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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来龙去脉

不过,前提是我们认定《春秋》是一本历史著作,而且我们认定先有这样简单、简陋的《春秋》经文,然后才有解释经文的《左传》。

先有经,才有传,在面对像《毛诗》或《尚书大传》时,没有问题;在面对《公羊传》、《谷梁传》时,也没有问题。《公羊》、《谷梁》都是依循着《春秋》的文句对应解释的。

但面对《左传》时,我们却必须稍微小心一点,不能如此理所当然、想当然耳。表面上看,《左传》也是依傍着《春秋》,《春秋》经文起自鲁隐公元年,《左传》记录也起自鲁隐公元年。但是《春秋》结束在鲁哀公十四年,《左传》却结束在鲁哀公二十七年,比《春秋》多了十三年的内容。也就是说,作为解经的传,《左传》里竟然有十三年的解释,没有对应被解释的文句。

另一个问题,《公羊》、《谷梁》主要在解释《春秋》文句的意思,进而挖掘、分析对《春秋》为什么这样写,而不那样写。《左传》中也有这种直接解释文句的部分,但《左传》里更多的,《左传》真正的内容主体,却是“以事解经”。也就是说,将《春秋》中简单的三言两语记录加以展开,让读者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原其相对比较复杂的过程。

因为以事解经,所以事,而非理,才是《左传》的重点。也因此才可能出现鲁哀公十五年之后,有传无经的奇特现象。事实上,那就是从鲁哀公十五年到鲁哀公二十七年的大事纪,说明了那十三年间发生了哪些事。

换个角度看,鲁哀公十五年到鲁哀公二十七年的《左传》内容,不会因为没有相应的《春秋》经文而失去意义,仍然可以独立地提供我们对那些年间历史变化的讯息,那么有什么道理认定《左传》其他两百四十二年以事解经所记录的“事”,不能独立于经文存在吗?没有经文,不用对照经文,占《左传》绝大部分篇幅的事件记录,独立来看,都是重要的历史;《左传》根本就可以独立于《春秋》之外,自成一本丰富而精采的史书啊!

还有,《公羊》、《谷梁》的作者,可以对着《春秋》的文字,讲出他们大部分的解释,《左传》却不可能。《左传》的作者再怎么了不起,都不可能从《春秋》经文中简单的“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几个字,读出从郑武公娶妻开始,到后来庄公和太叔段的兄弟之争,再到太叔段逃到鄢等等复杂的过程。显然,写《左传》的人,手中必须有别的记录,才能依照这些记录补充《春秋》中没有记载的细节。

然而,《左传》运用的这些材料,为什么《春秋》的作者看不到?还有,为什么《春秋》的作者不运用这些材料,把事件说明清楚呢?

答案的关键在:《春秋》的撰写用意,很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着眼于我们今天所认知的“历史”功能的。《春秋》所关心的,回到那样的时代环境下,是借由文字将现实事件和应然礼仪、秩序、道理、原则,进行比对,并且将比对结果固定下来,供当时人及后人学习参考。也就是说,《春秋》的重点不再记录发生了什么事,而人们应该如何理解这些事的意义,放在封建礼仪秩序下所展现出来的意义。

换另一个方式说,《春秋》的核心功能是“正名”,找到符合封建礼仪道理的方式将现实事件写下来,传留下去。孔子说“必也正名乎”那样的价值观念,应该是有周代封建,至少是鲁国文化传统为背景的。 q9YBtdBgSZ1ImkXfuZ5m8Cq80NCG/daWKUTxGgyKl+NfEtKzXH7Aq2Qal0Sy0D7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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