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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咖啡传入东南亚和中南美——咖啡史演绎(下)

中南美洲百亿株咖啡树是美人计、美男计、偷窃、奴隶和巧取豪夺的结果,堪称咖啡史最大的浪漫与悲哀。

——安东尼·怀德(Antony Wild)

前两章考证咖啡饮料源头,并探讨咖啡对欧洲政经文化的影响。本章将进一步追踪欧洲列强如何将咖啡树引进印度尼西亚和中南美洲,在短短二三十年内就打破奥斯曼帝国垄断咖啡200年的局面。

埃塞俄比亚是阿拉比卡咖啡树原产地,但欧洲人最先在也门接触到咖啡,也门成了欧洲人盗取咖啡树的天堂;也门咖啡树来自埃塞俄比亚,由来是公元575年到890年间,埃塞俄比亚伊斯兰教徒多次入侵也门,因此将嚼食咖啡果的习惯带入也门,咖啡种子落地生根。

最早引进也门的咖啡树属于埃塞俄比亚原生种“Arabica Typica”,也就是俗称的铁比卡,豆形尖长,经过几世纪后,也门的铁比卡出现突变种,豆形短圆,但一直没名分,直到1715年,法国将之移植到非洲东岸的波旁岛,才以“Bourbon Rond”称之,即波旁圆身豆。

印度尼西亚和中南美在1700年前并无咖啡树。荷兰人苦心培育的“咖啡母树”属于铁比卡,并与法国人歪打正着,移植铁比卡到亚洲与加勒比海谱岛;法国则和英国联手,促成波旁咖啡树移植中南美和东非。咖啡树大移植的18世纪,在荷兰与法国的主导下,铁比卡和波旁兵分两路遍植南北回归线间,完成咖啡树普及化的壮举。

17世纪,欧洲出现咖啡需求,开始小量向也门进口烘焙好的咖啡豆。18世纪,欧洲咖啡馆遍地飘香,咖啡豆消耗量剧增,光靠也门摩卡已不敷所需。据估计,1700年也门咖啡豆产量约2万吨,除了供应伊斯兰教世界,还要满足刚崛起的欧洲需求量,已显捉襟见肘。豆价高居不下,摩卡港忙着输出咖啡豆,盛况空前,“mocha”一字在当时形同咖啡代名词。此时的中南美洲和亚洲仍无咖啡树,欧洲列强看好咖啡栽培业的庞大商机,开始介入,分食咖啡“大饼”。列强靠着海外广大殖民地与廉价黑奴的优势,很快打破奥斯曼帝国垄断咖啡产销局面,甚至蚕食摩卡咖啡在阿拉伯的市场。可以说,1720年以后,全球咖啡栽培业开始从也门转向亚洲和中南美的列强殖民地,爪哇与巴西咖啡强势崛起,摩卡应声陨落,重要性大不如前,成了最大输家。

1700年以前,全球仅也门有大规模的咖啡栽培业 或野生咖啡树,奥斯曼帝国不准也门以外的地区种咖啡,但早在1600年代已有迹象显示奥斯曼很难独吞高利润的咖啡市场。

1600年左右,印度伊斯兰教徒巴巴布丹 赴麦加朝圣,迷上中东的咖啡,便在回途偷了七颗也门摩卡咖啡种子,藏在肚皮上的暗袋里,躲过土耳其士兵耳目。返回印度后,他将咖啡豆种在西南部卡纳塔卡省(Karnataka)的强卓吉里山(Chandragiri Hills),也就是巴巴布丹修行洞穴的外面。由于气候水土适合咖啡树生长,卡纳塔卡省至今仍是印度最重要咖啡产区。这里出产的咖啡就叫老奇克(Old Chik)品种,巴巴布丹也成了印度咖啡的祖师爷兼守护神,他当年修行的强卓吉里山洞穴目前仍是伊斯兰教徒朝圣地点。附带一提,印度在2007年12月向世人公布的嫁接新品种咖啡树,就是以“Chandragiri”为名,旨在纪念强卓吉里山为印度咖啡发源地,以及巴巴布丹对印度咖啡栽培业的贡献。

另外,阿拉伯人早在17世纪就违反奥斯曼帝国禁令,偷偷在也门以外的斯里兰卡种植咖啡,但栽培规模都很小,不足以撼动摩卡地位。直到1720年,列强殖民地开出新产能,才逐渐将摩卡淘汰出局。

18世纪是咖啡栽培史重要转折点。荷兰为移植到殖民地而精心培育的“咖啡母树”(the Tree),以及法王路易十四与路易十五、法国海军军官狄克鲁(Gabreil de Clieu)和法属波旁岛,均扮演重要角色,共同执行这场咖啡树世纪大移植的重任,谱出脍炙人口的传奇。当然,英国也没缺席。尽管在印度殖民地全力发展茶树栽培,但英国因缘际会地在南大西洋的圣海伦娜孤岛种了咖啡树,这里后来竟然成为拿破仑战败的囚禁地,意外捧红圣海伦娜咖啡。

一切得先从“咖啡母树”谈起。亚洲、中南美洲有今日的咖啡荣景,全拜这株母树之赐。

印尼“铁比卡”的身世

荷兰让人联想到花卉和奶酪,其实,荷兰与咖啡渊源甚深,这里是最早涉足咖啡贸易与栽培的西方国家。咖啡于17世纪传进欧洲,在意大利、英国、法国和德国引起不小争议,甚至有国家推出禁喝令。然而,务实的荷兰人却看到庞大商机,毫不抵抗地接纳咖啡。经过缜密布局与规划,荷兰成为第一个在殖民地试种咖啡成功、抢先输出“黑金”赚到大笔黄金的国家。法国也模仿荷兰跟进抢种咖啡,两国各开辟出自己的咖啡种植地。

早在1614年,荷兰试图与阿拉伯国家建立直接的咖啡贸易关系,但遭到拒绝。1615年,威尼斯商人抢得先机,率先进口第一批咖啡熟豆 。直到1640年,荷兰才成功从也门摩卡港进口第一批咖啡熟豆(此时法国和德国仍是咖啡门外汉),但咖啡贸易并不能满足荷兰人的雄心,他们一心想在斯里兰卡、印度尼西亚爪哇栽植咖啡,唯有自给自足才不必受制于奥斯曼帝国。

17世纪初,欧洲——尤其是荷兰人——已觊觎咖啡,甚至以非法方式偷取或以武力抢夺也门栽植的咖啡树苗。有证据显示,荷兰人确曾多次抢劫也门的咖啡树苗运回阿姆斯特丹试种。未料欧洲人不谙咖啡树怕冷、遇霜就枯萎的习性,导致咖啡树一直无法在寒冷的欧洲栽培成功。但他们的“学费”没有白缴,1616年,荷兰东印度公司船长德波耶克 从也门摩卡盗走咖啡树,运回阿姆斯特丹进行初步研究,并栽种于暖房里。在悉心照料之下,它终于开花结果,成为欧洲繁殖咖啡树的母株。

目前中南美与亚洲的咖啡树皆源自也门的两大品种铁比卡与波旁,荷兰人栽培的“咖啡母树”属于铁比卡。1658年荷兰人击败葡萄牙,将其并入斯里兰卡和印度马拉巴(Malabar)为殖民地,这两个地区早有阿拉伯人偷种也门摩卡咖啡,于是一并成为荷兰的咖啡栽培地。同年,荷兰人又把暖房里“咖啡母树”的种子运往更温暖的斯里兰卡,尝试大规模栽培,未料当地农民太懒惰无意栽咖啡,配合度很低,咖啡栽植计划失败。

荷兰人不死心,1696年和1699年,荷兰东印度公司 又从印度西部的属地马拉巴移植两批铁比卡树苗至爪哇岛试种(马拉巴的咖啡树是17世纪初阿拉伯人从摩卡走私进来的)。所幸爪哇农民大感兴趣努力栽植,一举成功,开启了荷兰殖民地的咖啡栽植业。1706年,荷兰人骄傲地将一株爪哇咖啡树运回阿姆斯特丹皇家植物园的暖房培育后代,1713年这棵树开花结果,又成了欧洲的“咖啡母树”……

没错,“咖啡母树”确实也引发过争议!有学者认为1616年德波耶克船长盗取的摩卡树才是母株,但另一批学者认为1706年移回荷兰的爪哇咖啡树才是。但不论先来或后至,“咖啡母树”都是荷兰人的杰作,也都属于阿拉比卡的原生种铁比卡,特点是豆形呈长椭圆状,顶端嫩叶为铜褐色,即褐顶铁比卡(Broonze-Tipped Typica)。国人熟悉的曼特宁、蓝山和夏威夷柯娜,皆属于铁比卡种。

爪哇试种成功,荷兰人1718年又把咖啡田扩张到邻近的苏门答腊和苏拉威西。1711年,爪哇输出第一批450千克咖啡豆进欧洲。1721年,爪哇加上苏门答腊和苏拉威西的咖啡出口量暴增到6万千克。到了1731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已自给自足,停止向也门摩卡买咖啡,爪哇咖啡从此与摩卡分庭抗礼,成为家喻户晓的商品。欧洲列强抢种咖啡的竞赛中,荷兰人捷足先登,遥遥领先法国和英国。

然而,荷兰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在咖啡栽培竞赛上犯了致命的错误。

1714年,阿姆斯特丹市长将皇家植物园培育成功的爪哇咖啡树苗送给法王路易十四。荷兰送给法王路易十四的这株小树苗很重要,因为法国军官狄克鲁后来历尽千辛万苦,私下径自将这棵得来不易的“小祖宗”顺利移植到加勒比海的马丁尼克岛(Martinique Island),不但开创了法国咖啡栽植业新纪元,也分食了荷兰的爪哇咖啡大饼,更成就中南美咖啡栽培业今日的盛况。从血统来看,狄克鲁移植的咖啡“小祖宗”源自也门摩卡,而摩卡咖啡树最初是由埃塞俄比亚的哈拉(Harar)移植而来,所以阿拉比卡万本归宗于埃塞俄比亚。

咖啡母树移植中南美

法王路易十四(1638~1715)曾试喝过咖啡,虽对焦苦味敬谢不敏,但未忽视咖啡潜藏的庞大商机,毕竟光是宫廷每年就要花费现值10万余元人民币购买咖啡为公主解咖啡瘾。咖啡堪称当时最值钱的农产品,因此路易十四急欲瓜分全球的咖啡财。1708年,法国仿效荷兰,从摩卡盗取一株咖啡树,移植回法国东部的第戎(Dijon)试种,这棵树却水土不服,枯萎死去,终究无法在法国本土生根。1714年,法王路易十四驾崩的前一年,阿姆斯特丹市长送了一株152厘米高的爪哇咖啡树给法王路易十四,有意向法国夸示:荷兰不但在爪哇试种咖啡成功,连在阿姆斯特丹温室培育的咖啡树也结果累累。亦即法国人做不到的,荷兰人做得游刃有余。

法王路易十五(1715~1774)继承大位后,雄心勃勃地发展咖啡栽培业。他效仿荷兰人,也在凡尔赛宫的皇家植物园增设一座暖房,并由植物学家专心照料这株健壮的爪哇咖啡树,并于1715到1719年间派人将“咖啡母树”的种子与树苗,移植到中南美的法国属地。只是,移植海地、墨西哥和盖亚纳的计划全部失败,咖啡树苗不是在途中枯萎,就是在异地染病,法国殖民地仍种不出健壮的铁比卡咖啡树。

法王路易十五比路易十四爱喝咖啡,更了解咖啡的庞大商机,他大张旗鼓派专人赴海外属地培育咖啡却一败涂地,但万万没料到他的咖啡大梦最后居然是由法国海军军官狄克鲁以旁门左道的方式实现。

1720年,远从法国属地马丁尼克岛返回巴黎度假的海军军官狄克鲁获悉法国移植咖啡大业触礁了。基于强烈的爱国心与对马丁尼克水土的了解,他决定请缨移植荷兰所赠的爪哇咖啡母树的后代至中南美属地,拓展法国咖啡栽培业,免得咖啡市场持续受制于奥斯曼帝国和荷兰。此时咖啡已成为巴黎的高尚饮品,只是法国因先前移植计划受挫而无意重蹈覆辙,对狄克鲁的请命一直没有妥善回应。狄克鲁决定自己动手,他发现巴黎皇家植物园的暖房里有几株健壮爪哇咖啡树,于是试图说服看管花园的植物学家德·朱席欧(Antoine Laurent de Jussieu,1748~1836)与皇家御医希哈克(Mode Chirac),拜托两人高抬贵手,送他一株咖啡树苗,好让他护送到马丁尼克岛栽种,却被训了一顿。狄克鲁只好使出美人计,请一位体态丰满的美女色诱看管花园的希哈克,狄克鲁则趁机摸黑潜入暖房,盗走一株咖啡树苗,独自搭商船驶往马丁尼克岛。

狄克鲁到底盗走一株还是两株树苗,历史学家尚有争议,不过,狄克鲁的日记却明确写道:“途中吃尽苦头,照料一株咖啡树苗,最后安抵马丁尼克岛,其间曲折笔墨难以形容……在这趟航程中,我无微不至地侍奉这株脆弱树苗,还要费尽心思,提防有人妒忌我的护驾之旅,暗中搞破坏。”历史学家指出,狄克鲁文中所指有人搞破坏,应该是反咖啡人士与荷兰派来的咖啡间谍,试图掣肘他的护驾之旅。

此行除了人祸外还有天灾,狄克鲁途中遇到暴风雨,致使船只漂泊数日,还躲过一场海盗袭击。商船上缺乏淡水也是一大挑战,船长下令不准狄克鲁浪费珍贵的淡水来浇灌树苗,让他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被迫与树苗分享自己配额有限的淡水。1723年,商船总算抵达加勒比海的法属马丁尼克岛。他这样记录:

下船第一件事就是将快凋萎的“小祖宗”树苗,像抱娃儿似地、小心翼翼地栽种到住处的花圃里。这里的水土气候一定适合咖啡苗成长茁壮。我整天守着小祖宗,唯恐有人来破坏,后来索性在小祖宗周围栽植荆棘丛,并加派卫兵看守,直到它开花结果。

皇天不负苦心人,1726年,“咖啡母树”终于开花结果,狄克鲁成了中南美咖啡的祖师爷。他开始分赠种子给有心栽种的农民,之后写下:

丰收远超过预期。我共收获两磅咖啡豆 ,分赠给最有能力栽种、繁殖咖啡的热情人士。

第一次大丰收还不够,明年再丰收一次,就可送给更多有心栽植咖啡的人,一步步延伸栽种范围。感谢老天帮大忙,两年后本岛发生一场暴风雨,岛民赖以为生的可可树全被洪水淹没枯死,他们因此纷纷改种咖啡树,这对扩展咖啡种植面积大有帮助。我们有了更多种子,移植到多米尼加、瓜达卢佩和附近小岛,均告成功。

18世纪中叶,咖啡馆开遍欧洲各大城市,庞大的咖啡需求量带动中美洲栽种咖啡热潮。目前中美洲的铁比卡咖啡树多半与狄克鲁移植的“咖啡母树”有亲戚关系。1777年,光是马丁尼克岛就种了1900万株咖啡树。加勒比海地区的海地、波多黎各和古巴也跟着抢种咖啡。中南美洲的危地马拉1750年开始种咖啡,哥斯达黎加(1779年)、委内瑞拉(1784年)、哥伦比亚(1732年)、墨西哥(1790年)和巴西(1727年)也争相引进咖啡树。可以这么说,如果1714年阿姆斯特丹市长克制了好大喜功的冲动,未赠送法王路易十四一株爪哇咖啡树苗,就不会有狄克鲁护送“咖啡母树”的传奇,中南美洲的咖啡栽种史恐怕也要改写了。

狄克鲁潜入皇家植物园盗取咖啡树苗系违法行为,但他带动法国殖民地种咖啡热潮,为法国赚进大笔外汇,贡献良多。法王路易十五不但赦免他的窃盗罪,还指派他出任西印度群岛属地瓜达卢佩(Guadalupe)的总督,任期从1737至1759年,他的大名也编入法国杰出海军军官名册,逝世于1774年。法国史上因为偷窃行为歪打正着,而成就一番有利全人类的事业者,狄克鲁是第一人。咖啡历史学家兼作家乌克斯(William Ukers)对这段历史拍案叫绝:“法国军官狄克鲁誓死护驾‘咖啡母树’的传奇,堪称人类咖啡栽培史最浪漫的一章。”狄克鲁的后人近年也在法国北部度假胜地狄耶普(Dieppe)筹建狄克鲁博物馆,以纪念他的传奇故事。

狄克鲁后人出书,印证传奇 :狄克鲁基于强烈的爱国心,舍命移植咖啡树苗至加勒比海马丁尼克岛的传奇,乍听下也不脱“牧羊童与跳舞羊群”的神话性。我10年前读到狄克鲁资料时,心中半信半疑,因为整个故事太离奇,融合了爱国情操、偷窃、美人计、咖啡间谍、海盗、海上冒险、牺牲淡水配额成全咖啡树苗、水灾淹没可可树,以及农民改种咖啡等离奇元素。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几年来搜集相关资料,比对查证,发觉整个事件可信度极高,因为事件、人物与历史背景并无矛盾处,后来又查到狄克鲁大名也列入法国杰出海军军官名册中,他担任瓜达卢佩岛总督的任期亦有文献可考。更神奇的是,法国北部度假港市狄耶普,居然有条街就叫狄克鲁街,他的后人就住在此地。

事隔200多年后,狄克鲁的后代凯瑟琳夫人(Catherine de Beaunay-Ctelle)在1995年为祖先的英勇事迹写了本法文书《向狄克鲁勋爵致敬:狄耶普冒险家时代的咖啡传奇》 ,黄底封面,中央有一幅画像展示了狄克鲁穿着军装的英姿。本书颇受历史学者重视,已再版发行,但仍无英译版。书中指出,法国海军档案仍存有法王路易十五写给狄克鲁的信函,以及狄克鲁和马丁尼克总督及相关官员的书信,足供印证这段传奇史。凯瑟琳夫人最大的心愿,是为祖先狄克鲁筹建一座博物馆,若能兴建完成,将为度假胜地狄耶普增添一个好去处。狄克鲁被封为“中南美洲铁比卡咖啡树之父”应不为过。

●波旁圆身豆香飘中南美

铁比卡种在荷兰与法国联手下,率先登陆中南美。就基因丰富性来看,单一品种在异域繁衍并非好现象,幸好法国急起直追,转攻阿拉比卡另一变种“波旁”,丰富了中南美的咖啡基因。

波旁岛(Bourbon)位于非洲东岸马达加斯加岛以东,面积2512平方千米,1646年成为法国属地,取名波旁以彰显法国波旁王朝勋业,1792年法国大革命后又改名为“留尼旺岛”(Réunion)。

1711年,法国人波瓦文(Louis Boivin)在波旁岛海拔约600米以上的圣保罗首度发现一种原生阿拉比卡咖啡树,成熟后果皮不是红色而是褐色的,当时称为褐果咖啡,后来经法国知名植物学家拉马克(Jean-Baptiste Lamarck,1744~1829)确认为新品种,取名“Coffea Mauritiana” 。波旁岛是埃塞俄比亚之外,全球第二个有原生阿拉比卡咖啡的地方,法国人窃喜,试喝后却发现褐果咖啡苦味稍重,在法国没市场,于是1715年从也门运来60株摩卡圆身咖啡 取代苦味重的褐果咖啡。这种摩卡咖啡树很适应该岛气候,为了与荷兰的“铁比卡长身豆”区别,法国人为其取名为“波旁圆身豆”(Bourbon Rond),或称“绿顶波旁” 。1724年,法国出口第一批1700千克波旁咖啡,1734年产能增加至44.8万千克,但在1827年达到最高峰的244万千克后,开始走下坡,因为波旁岛位置较偏远,竞争不过更靠近欧洲市场的中南美咖啡。

波旁尖身豆暗藏天然低因的秘密 :波旁除了圆身豆外,1810年波旁岛的咖啡农雷洛伊(Leroy)发现,庄园有些咖啡树变得较矮小,而且结出的咖啡豆是尖身状,与波旁圆身豆明显有别。经植物学家确认为波旁变种,即俗称之“波旁尖身豆”(Bourbon Pointu),成为传说中“喝多了亦好眠”的美味咖啡,据说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最爱此豆。直到20世纪科学家才发现,波旁尖身豆的咖啡因含量只有一般阿拉比卡豆的一半,但到底是环境因素造成波旁圆身豆突变成低咖啡因的波旁尖身豆,抑或是圆身波旁种与该岛原生的褐果低咖啡因树杂交所致,至今仍无定论。

不过,变种波旁体质弱易染病,开花结果更少,因此不受农民欢迎而遭到弃种,几乎绝迹,直到1999至2007年在法国和日本的努力下复育成功,成为当今最贵的咖啡(这段复育传奇,详见本书第四章)。小小的波旁岛,在18到19世纪抢种咖啡树热潮中,出现了三个阿拉比卡品种,即原生的褐果咖啡、波旁圆身和波旁变种尖身,其中的褐果咖啡和波旁尖身为天然的半低咖啡因品种,弥足珍贵,但这两种罕见的低因咖啡并未移植到他国,仅见于波旁岛(但千禧年后波旁尖身在哥伦比亚和萨尔瓦多试种成功)。最早移植到中南美和东非的波旁咖啡,是波旁圆身而不是变种波旁尖身,这一知识点很重要。

巴西美男计获赠铁比卡种子 :波旁岛的咖啡栽培业仅在18世纪昙花一现,到了19世纪中叶,波旁岛因竞争不过中南美咖啡而开始没落。这恶果,其实早在1727年就因一场美男计而种下。

当时狄克鲁的“咖啡母树”后代已从马丁尼克岛繁衍到法属盖亚纳,与荷兰属地苏利南的咖啡田分庭抗礼,产生商业利益摩擦,加上两国在中南美洲领土纠葛,几乎爆发战争,法荷双方邀请巴西调停两国纷争。巴西指派熟悉外交事务、一表人才的陆军军官帕西塔(Melo Palheta)前往斡旋,“羽扇纶巾”间顺利地调停两国争端。他还利用自己英挺的外貌亲近法属盖亚纳总督夫人,两人有了情愫,就恳请夫人送他一些咖啡种子。帕西塔返国前收到盖亚纳总督夫人送来的一大束鲜花,表面是感谢他协调有功,但花束里却暗藏一袋铁比卡的咖啡种子与小树苗。

帕西塔回国后立即辞官,带着盖亚纳总督夫人的厚礼,于1727年在巴西北部的帕拉省(Para)种下铁比卡树苗,生长情形很好,很快蔓延巴西南部更肥沃的地区,成就了巴西咖啡今日产量高占全球1/3的荣景。巴西一直到1860年以后才从波旁岛引进圆身波旁,取代产量较低的铁比卡。另外,20世纪初,法国和英国传教士又将波旁圆身豆移植至肯尼亚和坦桑尼亚,从此造就肯尼亚咖啡的威名。

英国在圣海伦娜岛栽下波旁 :英国倾全力发展印度的茶树栽培业,但眼见荷兰和法国的咖啡业蒸蒸日上,英国东印度公司也从也门运来一批摩卡咖啡种子(圆身波旁),于1732年种在非洲西岸南大西洋上的圣海伦娜岛。尽管英国人并未全心培育,任其自生自灭,但它居然在恶劣环境下存活下来,成为1815年拿破仑被英国囚禁该岛时的上天“恩赐”。拿破仑对圣海伦娜咖啡赞不绝口,直到今日,圣海伦娜的绿顶波旁仍是世界最昂贵的精品咖啡之一。有趣的是,英国人直接从也门取得摩卡树,并未经过法属波旁岛,但仍以波旁相称。此例足以说明波旁豆并非全部来自波旁岛,也门摩卡的圆身豆才是重要来源。这一点非常重要。

●咖啡产能上升,价格暴跌

荷兰与法国在亚洲、拉丁美洲栽植咖啡大有斩获,英国和美国也为争夺利益而跟进。1730年,英国将铁比卡引进牙买加,造就日后闻名于世的蓝山咖啡。美国则迟至1825年才在夏威夷引进铁比卡。荷兰挟着爪哇、苏门答腊、斯里兰卡、苏利南发展出庞大产能,成为18世纪全球咖啡交易中心,价格也从18世纪初的贵得离谱,下滑到18世纪中叶后平民也消费得起。由于列强在殖民地剥削数十万非洲奴隶种咖啡,价格远比也门摩卡更有竞争力,产能也更大,摩卡咖啡16世纪以来的垄断局面,到了18世纪中叶被彻底打破,重要性也一年不如一年。

以1774年荷兰咖啡交易中心的售价表来看,更可看出摩卡咖啡竞争力远不如列强咖啡。当时每磅摩卡豆售价14.5斯泰法(Stuiver,荷兰旧币),爪哇豆每磅10.75斯泰法,中南美洲豆最便宜,马丁尼克或苏利南豆每磅6斯泰法,而1711年荷兰栽植爪哇初期,每磅爪哇豆卖到1.39荷盾(Guilder,荷兰币。1 Guilder=20 Stuivers),这种高贵身价只有王公贵族喝得起。但1774年后,每磅爪哇跌到0.53荷盾,中南美洲豆更便宜,每磅只需0.3荷盾,这还不算60多年来的通货膨胀(当时每磅茶叶约0.9荷盾到3荷盾)。列强咖啡产能上升之后,供应大增,售价大跌,消费量也跟着激增。18世纪中叶以后,咖啡正式成为欧洲人三餐必备的饮品。19世纪后,咖啡消费量更大,1822年全球喝掉22.5万吨咖啡,其中10万吨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掌控的爪哇、苏门答腊和苏拉威西,此时摩卡年产量约在2万吨上下,重要性大不如前。

可以这么说,阿拉比卡咖啡从埃塞俄比亚传到也门,再依序扩散到印度、斯里兰卡、爪哇、波旁岛、苏门答腊、苏拉威西、加勒比海诸小岛、中南美洲和圣海伦娜岛。这一路径图恰好与欧洲列强侵略或并吞海外殖民地的路径不谋而合,咖啡栽种史说穿了就是浪漫传奇与列强侵略血泪史的综合体!没有欧洲霸权大肆抢种咖啡,咖啡种子不可能迅速扩散到亚洲和拉丁美洲,产量也不可能快速增加,咖啡更不可能成为今日最普及的饮品。咖啡就在列强欺压弱势民族的同时,逐渐成为新兴的饮料,也变成18世纪工业革命后,工人最佳的元气饮料。

南大西洋咖啡因拿破仑而闻名

法国杰出军事家拿破仑堪称咖啡史上最浪漫、悲情的人物;他的白兰地私房咖啡、随身携带的圆柱形土耳其磨豆机,皆被传为美谈。他虽是18世纪中叶至19世纪初的人物,但老天冥冥中早在16世纪初便开始为他物色最浪漫、悲情的作古之地——圣海伦娜岛(面积425平方千米,距离巴西2900千米,距非洲大陆1900千米)。

若拿破仑战死沙场或在巴黎蒙主宠召,则圣海伦娜岛肯定永埋历史洪流,万世不为人知。然而,上苍刻意安排拿破仑被囚禁且病逝于圣海伦娜岛,好让世人知晓南大西洋深处与世隔绝的孤岛也出产稀世绝品咖啡。果不其然,拿破仑1821年病逝后,圣海伦娜咖啡的美味不胫而走,目前仍是世界身价最高的庄园咖啡之一(圣海伦娜每年只产2吨~12吨生豆,比牙买加蓝山每年产出的700吨~1000吨还珍稀。圣海伦娜咖啡每磅55美元,比蓝山咖啡还贵)。

1502年5月21日,葡萄牙舰长诺瓦(Joao da Nova)的战舰经过好望角北行返国、横度浩瀚无垠的南大西洋之际,哨兵突然传来发现陆地的警语,诺瓦下令驶往这座不曾被人发现的无名小岛,一探究竟。该岛周围有峭崖环绕,提供最佳护岛天险,全岛只有一处沙滩可供进出。舰长诺瓦带领官兵登岛探险,发现这是座无人居住的伊甸园,林木茂密,盛产昂贵的黑檀木,岛内看不到毒虫猛兽和掠食动物,但寒风刺骨湿气逼人,离陆地又远,故不宜久住。临走前,海军照惯例放养几头羊,并种下几株柠檬树,以便后来者有食物可吃。诺瓦为该岛取名为圣海伦娜岛,取自君士坦丁大帝母亲之名。往后数百年,圣海伦娜岛就成了舰队远航亚洲途中的补给站,或水手的养病处。

圣海伦娜岛被发现的时候,欧洲人还浑然不知咖啡为何物,亚洲和拉丁美洲亦无咖啡树芳踪,但咖啡果子泡煮的新饮料咖瓦正开始在也门流行,伊斯兰教世界陷入一股咖瓦热潮中,欧洲人依然独沽啤酒和葡萄酒。

圣海伦娜岛虽已被发现,却仍孤处南大西洋,无人闻问。直到200多年后的1732年,英国东印度公司为赶咖啡移植热潮,也学法国和荷兰,从也门摩卡取得波旁咖啡树(即也门圆身豆),随意栽植在英属圣海伦娜岛(英人已从葡萄牙人手中抢下此岛),任其自生自灭。又过了83年,一代枭雄拿破仑在滑铁卢被英国和普鲁士联军打败,英国才想到南大西洋与世隔绝的圣海伦娜岛是囚禁拿破仑的最佳海上堡垒。1815年10月16日拿破仑被押至圣海伦娜软禁,该岛的稀世咖啡才有机会为世人所知。

1732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圣海伦娜岛栽下摩卡咖啡种子后,不曾有任何人追踪此事,直到1814年才有人首度宣称岛上发现咖啡树。

该岛虽为英国属地,但百年来兵变频传。英国将拿破仑软禁孤岛,好处是外力不易驰援,但也有不小风险——圣海伦娜岛素有兵变传统,加上拿破仑的领袖魅力,英军难道不怕拿破仑据岛为王?英国早有防范,拿破仑的软禁处不在岸边人群聚居的詹姆士镇(Jamestown),而在圣海伦娜岛上较偏僻的长木(Longwood)。他的住屋是由农舍仓库改建的宅第,周围有2000多名官兵驻守。晚上9点至次日清晨实施宵禁,但白天并不限制拿破仑行动,前提是,走到哪儿都要大批人马陪同。虽然住屋还算豪华体面(目前已成该岛最著名观光景点),但是位于海拔600米处,为全岛气候最多变、风势最强处,而且湿气又重。或许是英国故意折腾军事强人,但只要有咖啡喝,拿破仑都能忍受被监控的不悦。

喝咖啡是拿破仑流放圣海伦娜时的唯一乐事,每天清晨6点早餐喝一杯,10点午餐后再来一杯,晚上8点吃晚饭后还要喝一杯,每天至少喝三杯,均有专人服侍。拿破仑喝咖啡的杯具当然不马虎。早在1806年,他向法国国宝级塞弗尔陶瓷(Sèvres)定制、由大画家德农(Dominique Vivant Denon,1747~1825)彩绘的“埃及景致”咖啡杯组,也陪着拿破仑一起被送进圣海伦娜岛,成了他喝咖啡睹物思情的最大慰藉。咖啡杯盘上,绘有当年他意气风发率领法军征战埃及时,沿途所见的埃及古迹与人文景致。杯盘系以金色的埃及象形文与黑底相互辉映,杯面以晴空万组里下的蓝空、栩栩如生的埃及风土人情为主题,杯盘中央则绘有名人画像。这套杯组是拿破仑的最爱,也成了观光客参观拿破仑遭软禁居所时的必看宝物(应该是复史制品)。英国旅人对这套杯组有很多评论,可惜有钱也买不到。

史料记载拿破仑对咖啡树有情,曾在长木之屋附近亲自栽下数株咖啡苗,甚至想有朝一日亲自采收咖啡果子。但因地势峭峻加上风强雨劲,没几月树苗均告夭折,对他而言似乎是不祥之兆。拿破仑喝咖啡的用水也很挑剔,他亲自勘验岛上泉水,指明要用风景优美的明智谷(Sane Valley)泉水,或许他认为喝下明智谷泉水所泡的咖啡,可永保思绪清晰。这也传下一段佳话。

拿破仑打从年轻时就迷上咖啡。当他在1795年追求第一任妻子约瑟芬时,她就常以家族在马丁尼克岛栽种的咖啡招待拿破仑。而今拿破仑身陷圣海伦娜岛成为阶下囚,尽管喝咖啡情境大不同,但精美咖啡杯具和咖啡香是他心灵的唯一寄托。所幸天险阻隔的圣海伦娜有咖啡树,自给自足不成问题,否则该岛地处偏远,英国不可能专程运送咖啡给拿破仑解瘾。

该岛总督洛威(Hudson Lowe)得知喝咖啡是拿破仑的最大嗜好,有一回亲自登门拜访,还送他刚烘焙好的圣海伦娜咖啡。拿破仑则要求更多的行动自由,不要走到哪都有一群人监视着,却遭到洛威拒绝,双方不欢而散。这是总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探视拿破仑。拿破仑争取行动自由被拒,在总督离开后大骂:“总督面目可憎……与这种人面对面谈事,话不投机倒尽胃口,连咖啡也不想喝了!”他的管家怀疑洛威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咖啡豆外表可能已被涂上毒药,打算将之丢弃,却被拿破仑阻止:“不要暴殄天物。在这种破地方,好咖啡弥足珍贵!”这句话传颂百年后,却被改成今日流传的版本:“咖啡是圣海伦娜岛唯一的美事!”意思虽相近却与原始说法有出入。圣海伦娜咖啡就因拿破仑这句话被传回巴黎后而声名大噪,也多次赢得欧洲品鉴大奖。

1821年5月5日,拿破仑因胃癌病逝于岛上。去世前几天,他的侍从贝特杭写下拿破仑病危之际仍苦苦乞讨咖啡的情景:

早上他已要了20回,问我能否再赏他几口咖啡。

“不行,主子,医生吩咐只能喝一匙咖啡。时间未到,你的胃不好,提早喝只会提早吐!”

唉,今早他已吐了9次。主子遭逢重大变故,个性判若两人!过去叱咤风云、统领大军时,英明果断,是人人敬畏的英雄,如今沦落到乞讨咖啡,顺从得像个小孩。他一次一次讨咖啡喝,一次一次被拒,却不生气,此情此景令人鼻酸泪下。昔日,病情未恶化前,医生太唠叨,肯定被轰走,没人敢禁止他喝咖啡。而今,沙场英雄像小孩一样卑微顺从。

不可一世的拿破仑也有可怜与谦卑的一面!

按照拿破仑的遗嘱,应该立即将他的骨灰运回法国,“安置在塞纳—马恩省河畔,与我爱戴的子民常伴左右”。但英国另有考虑,担心拿破仑遗体对英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英国首相罗斯贝瑞(Lord Rosebery)事后评论道:“拿破仑遗体运回欧洲,对吾国安全危害之大,仅次于活生生的拿破仑重返法国。”所以作古的拿破仑仍不得运送回法国安葬,继续遭受流放异地之苦。但圣海伦娜岛的英军为拿破仑举办了隆重丧礼,驻守的数千名官兵皆参与。拿破仑墓园就设在他泡咖啡指定使用的明智谷泉水附近。葬礼当天,圣海伦娜岛所有火炮与岸上军舰的巨炮,同时鸣炮,向一代枭雄致敬。

葬礼结束后,墓园周围的几株柳树枝叶几乎全被剥光,被岛民带回当纪念品。拿破仑的暂眠之地,有三名荷枪实弹的英军守卫。一名士兵的日记这么写:“虽然拿破仑已死,但卫兵毫不懈怠,不断在墓地四周巡逻。如果他站了起来,我们就立刻逮人。”

拿破仑的骨灰一直到1840年,即他离世近20年后,才运返法国。他最钟爱的艺术大师德农彩绘咖啡杯组“埃及景致”,1950年以后也在罗浮宫展出。拿破仑生前编写的《拿破仑法典》与征战埃及带回的诸多文化研究资料,对今日的法律制度与文化资产保存,仍有莫大影响力。原本默默无闻的圣海伦娜咖啡,也因拿破仑死前也要喝一匙而声名大噪。拿破仑生前无法拥有全世界,死后却赢得全世界!

圣海伦娜品质起伏大 :该岛咖啡品种属于也门圆身波旁,也就是俗称的绿顶波旁,并非变种的尖身波旁,亦非也门的铁比卡。圣海伦娜咖啡质量并不稳定,每年起伏很大,好年份的圣海伦娜喝来有明显的柑橘香,甜感佳,类似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菲(yirgacheffe),但果酸味较低,这可能与栽植海拔均在1000米以内有关。风味丰富度上,笔者认为这个品种还不如混有圆身波旁与长身铁比卡的也门摩卡来得饱满充实。圣海伦娜咖啡的昂贵身价应与生产、运输的高成本以及拿破仑的加持有关,值不值得就见仁见智了。 mX3Efx0mLNeBl6ooIKcmD6HOdqrRtOG+oej77z7CJvWXcjT3iFXJKSJz3YcD3U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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