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毕夏
在爱的国度里,暗恋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有些感情有些话,放在心里远胜过说出来。但是不说出来,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不说出来,那个暗恋永远都不会开花结果。
放学铃声一响,原本还在自修课上奋笔疾书装模作样的学生在一分钟之内吵嚷着作鸟兽散,涌出了教室。垂落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教室,倾泻出一大片粼粼的金光,偌大的教室只剩下叶青青一个人,像苍茫大海中的独木舟,颠簸着飘荡着,孤立无援。
说叶青青孤立无援其实一点都没有错。黑板上当天值日学生名单里除了叶青青之外还有其余六个学生,可是他们一下课就飞快隐匿在放学的人海里逃跑了,所以说,一整个教室的卫生,都需要叶青青一个人打扫完。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了,叶青青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迫一个人打扫完整个教室了。一次两次三次,慢慢地就变成了习惯,变成了无所谓。
叶青青叹了口气,开始搬椅子、洒水、扫地、拖地。完成一系列的步骤之后叶青青拿着簸箕走到教室后面放置垃圾桶的小屋里,她一迈进小屋,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碎纸片。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躺在地上,像一双双手,紧紧地拽住了叶青青的心。看着散落一地脏兮兮的纸片,叶青青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躲在被窝里握着手电筒写信时的闷热欢欣,和今天午饭时偷偷把信塞在骆飞烨桌洞里时的紧张和激动。
叶青青牢牢地记得这是骆飞烨第七次将自己写给他的信撕碎了,然后毫不留情地扔在垃圾桶里了。她转过头去,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噙满了泪水。叶青青讨厌极了这样的自己,更让她讨厌的是,镜子里的自己,肥嘟嘟的脸,星星点点的雀斑,参差不齐的牙齿以及臃肿的身材,活生生的一个胖丑妞。
叶青青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将信交给骆飞烨时他满是嫌弃的眼神。她想,是不是不够漂亮就没有资格恋爱?是不是不够漂亮就不值得被爱?
“嘭”的声响打断了叶青青的思绪,叶青青跑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模糊不清的侧脸,叶青青唯一看清楚的是他右耳上璀璨闪亮的耳钉。学校里近来频频发生盗窃事件,叶青青想到这个,连忙追了出去,可哪里还有那个男生的影子。
叶青青愤愤不平地回到教室,发现门被大风给带上了,而窗户也都在打扫的时候被锁上了。一想到管理教室钥匙的老师已经放学了,一想到明后天是周末,一想到还没倒的垃圾和星期一要进行的卫生检查,一想到自己的书包和作业还在里面,叶青青既委屈又焦急,想哭的情绪像藤蔓版攀附上每一个神经。
叶青青生性胆小怕事,但是,在对于骆飞烨的喜欢这件事情上,她却骁勇得像是披荆斩棘的战士。爱情和时光一样,都是一件无比强大无比神圣的事情。无论是暗恋、单恋还是明恋,都能让人改变,让人勇敢,让人的内心迸发出无法衡量的力量来。叶青青对于骆飞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叶青青是被父母无奈送到爷爷奶奶所在的小镇上的。被送到的第一天,她在爷爷奶奶居住的巷子里看到了骆飞烨,此后,叶青青的视线就驻扎在了骆飞烨的身上。可是,叶青青写了七次的情书,骆飞烨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给过。叶青青想了很久,打算放弃了写信打动骆飞烨的计划,决定从头到脚地改变自己。每个人都希望在自己喜爱的人面前展现最完美的自己,于是,在周末的时候,叶青青去了当地最好的口腔医院。
在医院,叶青青的胆小显露无疑。
叶青青到口腔医院是来矫正自己参差不齐的牙齿的,在医生第一次把牙钳伸到叶青青的口腔里准备开拔的时候,叶青青一边大叫着闭上嘴巴一边紧紧地拽住了医生的手。
“小姑娘,你到底还拔不拔了,你再这样,我可就叫下一个病人了。”德高望重的牙医被叶青青三番几次的折腾弄得非常恼火,说着他重重地把牙钳甩在了器械盘里。随着“嘭”的一声,等候席里的患者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到叶青青的身上。
叶青青尴尬不已地别过头咧开嘴,拿起器械盘上的镜子放到自己面前。看到自己的牙齿,再想到骆飞烨,有一种视死如归般的决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叶青青的胸腔向全身蔓延,她眼睛一闭心一狠,重新躺倒到椅子上,张开嘴巴对牙医说:“我拔我拔,来吧。”这一刻,叶青青觉得自己像是视死如归的革命战士。
“终于结束了,这拔一颗牙可比杀一头猪还麻烦。”
刚拔完牙,叶青青的耳边猝不及防地传来了这样一句不和谐引得众人大笑的话。叶青青的心咯噔一下,她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满腔怒火地转过头去。说话的人坐在等候席上,穿着牛仔衬衫,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温和像是冬日慵懒的阳光。这样美好如画的场景顿时让叶青青那在喉咙口随时准备破口而出的谩骂洄游到了心里。
这个时候,叶青青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你,你不是昨天那个……”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还是气愤,叶青青指着男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个时候,周围的人再次爆发出了阵阵笑声。
男生拿着病历卡站了起来,“什么你什么我,我叫马诗歌。”
叶青青根本没有注意男生在讲什么话,她的视线像一张网,紧紧罩住男生右耳上闪亮的耳钉。仅凭这枚耳钉,叶青青就锁定了这个男生就是昨天害得自己没有倒完垃圾就被关出门的罪魁祸首。
在学校里,大家都欺负新来的不爱说话的成天穿着朴素衣服又胖又丑的叶青青。他们在私下里纷纷猜测叶青青是个没有父母家境贫寒的人,其实叶青青完全不是这样,她没有告诉别人,她的父母在南城包了好几个工程,他们每个月都会给她汇来足够她在小镇过上富裕生活的生活费。这一些叶青青没有告诉身边的任何一个同学,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她明白有些事别人不问她也更没必要说,有些事放在心里远远胜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星期一,叶青青因为没有倒垃圾而被叫到了办公室。
“叶青青,你说你到底是想怎样?你不做作业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个我也就不追究你了,可你还不倒垃圾。大家一起做值日,你负责倒垃圾,可你为什么不倒啊?现在好了,就因为你,班级卫生扣了分,评不到文明班级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班主任皱着眉头,那张嘴巴像机关枪般不停扫射着责备。旁边和叶青青一同做值日的优等生趁老师不注意,相互看了看,偷偷扬起了嘴角。
有些事,解释就是掩饰,越解释就会越陷入逃避责任的境地。于是,叶青青笔挺地站着,任由班主任口若悬河的指责和教育。班主任见到叶青青一声不吭的死人样,心中的怒火噌噌地往头上冒,当她拿起身边的书本准备砸向叶青青的时候,办公室门口一声清脆的“报告”不偏不倚地给这场战争按下了暂停键。
叶青青没有想到来人是马诗歌,更没有想到马诗歌的身后跟着骆飞烨。两个比肩齐高的男生站在门框边,像定格在相框里的画面。班主任一见到他们俩,脸上一下子堆砌起笑容来,这个时候,叶青青才知道,马诗歌因为作为地质勘察专家的父母来到小镇研究的缘故,转到了他们班来学习,作为班长的骆飞烨陪着他来报道领书。
“你们几个先走吧。”班主任对叶青青他们不耐烦地甩了甩手。
“叶青青,你等等。”叶青青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班主任厉声喊住了,“这样吧,我罚你一个人打扫班级卫生二个礼拜,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班主任说得一副宽容善良的菩萨样,叶青青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叶青青,你等等。”叶青青又一次被喊住了,这次说话的人是马诗歌,“老师,刚才你和他们的谈话我不小心听到了。我想说的是,昨天傍晚我来学校熟悉环境的时候恰巧碰到放学,我看到班级里打扫卫生的就只有叶青青一个,其余的人都不在。至于没有倒垃圾和没有做作业,那是因为叶青青出门去搓抹布的时候,大风把门给带上了。”
叶青青听到这么一番话甚至诧异,她看到一旁的骆飞烨也是一脸的震惊。
“你确定?”班主任看了看叶青青,又看了看马诗歌,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我确定。”说着,马诗歌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的语气里充斥着让人无法怀疑的意味。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森林之王》里的狮子,一声轻轻的叹息,就足以威严到另所有小动物东躲西藏。“我那会拿着手机拍摄教室的情况,恰好拍到了叶青青一个人打扫卫生的画面。老师如果想要看的话我明天拿来给你。”
事情的最后,马诗歌用一段手机视频证明了叶青青一个人打扫卫生的清白,叶青青不仅不用罚扫地,还让班主任对她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他们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为了表示对马诗歌的感谢,叶青青请马诗歌在小镇新开的西餐厅里吃饭。在饭桌上,马诗歌一开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马诗歌的话刚落下,叶青青就陷入了沉思,她看着马诗歌带着探寻但真诚的眼神,沉思了几秒后,扯了扯紧紧包裹住臃肿身体的衣服,开了口。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原来我在南城上学,我爸妈包了好几个工程工作很忙,他们把我安排在寄宿学校里,每个月都给我很多的钱。如果你说我既有钱又有自由肯定很快乐,可其实一点都不是。”说到这里,叶青青低下了头去,“你看我,身材不好,也长得不好看,在学校里大家都以取笑我为乐。在学校里忍受的那些痛苦我从来没有告诉爸妈,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有一次下雨天我被推到了水坑里,头上破了个大洞,这下事情才暴露了。爸妈于是把我送到了这里,他们原以为来到小镇上会好一点,可是,还是会受到伤害。当然,比起以前是好多了。既然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我就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既然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我就不敢再奢求什么了。叶青青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哑哑的,带着哭腔。不知道为什么,马诗歌的心在那一刻像被利器击中般钝痛不已。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全身上下涌动着无以复加的想要保护叶青青的力量。
此时此刻,叶青青的心里对面前的马诗歌则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继续说了下去,她说起了她对于骆飞烨的感情。她说,她第一次见到骆飞烨的时候,是在头上包着纱布被父母从南城送回来的时候。那一天,她在巷子里看到了坐在家门前望着远方的骆飞烨。骆飞烨的眼里噙着泪水,像受伤的小鹿。就那么一眼,叶青青就对骆飞烨动了情。她想,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只是浅浅的一瞥,就在血肉砌成的心房里为他画上了一个圈。看着骆飞烨,叶青青说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孤独寂寞,痛苦悲伤。于是叶青青开始给骆飞烨写起了情书,可是,和自己同班的骆飞烨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对自己说过。
“谢谢你把你的故事告诉我。我帮你吧。我一定会让你和骆飞烨说上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力让你和骆飞烨在一起。来,干杯!”说完,马诗歌拿起杯子举到叶青青的面前。
“哎,对了,你的名字好奇怪,为什么叫马诗歌?”
“那都是我妈妈的缘故,我妈妈虽然是个地质工作者,但是她很喜欢诗歌,所以就叫我马诗歌。在她的影响下,我也潜移默化地喜欢上诗歌了呢。我念首我很喜欢的诗歌给你听,”马诗歌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四月的黄昏|仿佛一段失而复得的记忆|也许有一个约会|至今尚未如期|也许有一次热恋|而不能期许|要哭泣你就哭泣吧|让泪水流啊|流啊|默默地……”
念诗的时候,马诗歌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像准备振翅高飞的蝴蝶。他右边的嘴角微微上扬,充盈着邪恶的魅惑的美。这个美,不知道怎么回事,像叮叮咚咚的泉水般,在叶青青的心里流淌开一路的纯净和安宁。
那次西餐厅交谈之后,叶青青和马诗歌的关系突飞猛进,一下子越过各个阶段,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叶青青在晚上放学后或者周末带着马诗歌满镇子地跑,十来天的功夫就让马诗歌对小镇了解了大概。而马诗歌为了让叶青青能和骆飞烨有交集,和骆飞烨打成了一片。而为了让叶青青有个脱胎换骨的变化,马诗歌每天带着她跑步。并且,他每个星期都陪叶青青去口腔医院。他看着叶青青紧紧包裹着身体的衣服慢慢地松垮起来,他看着叶青青在拔下4颗牙齿后戴上了牙套成为了牙套妹。
高三开始的时候,马诗歌迎来了自己的18岁生日,为此,他邀请了全班同学参加他的生日聚会。马诗歌没有忘记对于叶青青的承诺,在生日聚会上,为了能让叶青青能和骆飞烨有个亲密接触,他特意安排了盲人摸象的游戏,并以“生日最大”的名义说谁被谁抓到要拥抱一分钟,并且他不由分说地指定骆飞烨第一个扮演盲人。游戏一开始大家都四处逃窜,马诗歌拉着叶青青的手跟着大家东奔西跑,骆飞烨采取声东击西等各种办法还是没有得逞。玩到后来,他张着双臂有一点点的恼火,马诗歌看到这个样子,猛地把身边的叶青青推到了骆飞烨的怀里。骆飞烨下意识地抱住了叶青青。
骆飞烨取下眼睛上的布条,在看到自己抱住的是一个女生还是叶青青后,顿时僵在了那里。叶青青也像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这个时候的叶青青已经不像半年前那样受人排挤了,她在马诗歌的带领下变瘦了变漂亮了变开朗了,身边也多了很多的朋友。骆飞烨和叶青青面对着站着,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可谁都没有伸出手来。
“拥抱拥抱!”大家拍着手不停地呼喊起哄,这个时候,骆飞烨突然转身推开包厢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气氛顿时降到了零度,大家都傻了眼,而站在风眼中心的叶青青则觉得自己像是赤裸裸地站在大街上般难堪且难受。
为什么要这样走掉?难道我就那么难堪那么不受你待见吗?又不是要你怎样,玩游戏拥抱一下也不能吗?无数个问题盘旋在叶青青的脑海里,她别过脸去,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汹涌而下。
所有的场景都被马诗歌收入眼里,他冲出了人群,拉起叶青青的手走出了包厢,将她从尴尬境地中拯救了出来。
在KTV旁边的街心公园上,叶青青哭得不能自己,马诗歌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马诗歌发现,与叶青青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在此刻像电影的影像般一帧帧地在视线前播放,而且,马诗歌发现自己的心痛得厉害。这一刻,他醍醐灌顶了明白了一些什么。
“叶青青,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叶青青,不要哭了。骆飞烨有什么好,我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叶青青,难道你从来没有看到一直在你身边的我吗?能不能让我来照顾你来爱你?”
还没等马诗歌说完叶青青就已经惊讶地转过头来了,马诗歌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马上他又平复了心情。在爱的国度里,暗恋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有些感情有些话,放在心里远胜过说出来。但是不说出来,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不说出来,那个暗恋永远都不会开花结果。
马诗歌等着叶青青的回答,可是,叶青青什么都没说,她和骆飞烨一样,转身跑开,当了逃兵。
那一天是马诗歌18岁的生日,是他人生的分水岭,也是他和叶青青感情的分水岭。那天过后,叶青青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叶青青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骆飞烨,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马诗歌,于是,她开始一个人去完成那些曾经有马诗歌陪伴着做的事情。
叶青青在南城的父母打来了电话,说工地因为操作失误伤了好几个人,需要支付巨额的赔偿。他们在电话那头叮嘱叶青青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定在高三这关键的一年里好好学习。于是,这又给叶青青至于马诗歌的疏离一个更加强大的理由:一个人应该在对的时间里做对的事情。
高三这一年,学习任务繁重得不得了,兵荒马乱的一年因为充实的学习而变得飞快。最后一门考试完出来的时候,叶青青从窗户里看到了和一年多前完全不同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乌黑的长发,整齐的牙齿,白色连衣裙的腰带勾勒出极好的身材。叶青青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她想,她应该感谢骆飞烨,应该感谢马诗歌。
走到考场出口的时候,叶青青看到门口的骆飞烨喊着自己的名字向自己挥舞着手,一年前马诗歌生日聚会上骆飞烨冷漠离开的场景,此刻这突然的热情让她不仅措手不及,还有一点点的紧张和忐忑。
骆飞烨带着叶青青去了学校旁边的奶茶店,一落座骆飞烨就向叶青青表示了自己当初撕烂她的信件并在马诗歌生日聚会上转身离开的歉意。
“叶青青,其实这一年多来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可爱很善良,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刻谈恋爱。我没有告诉你们,一年多前,我的爸爸突发脑溢血瘫痪在了床上,家里失去了生活来源和生活支柱,所以我必须努力学习,给自己一个好的前程,以便在未来撑起这个家。如今高考结束了,我在前几天已经找到了暑期兼职工作,哎,其实我想说,现在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弥补我们之间错过的时光。”
骆飞烨的这个表白让叶青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叶青青的心像小鹿般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这个表白,这个圆满的结局叶青青终于是等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莫名的异样的情绪牵扯着她,让她一时之间无法爽快地答应骆飞烨。那应是是女生的矜持吧。叶青青在心里这么想。
最后,叶青青告诉骆飞烨给她三天的考虑时间。
告别骆飞烨回到家,叶青青接到了马诗歌打来的电话,叶青青还没开口,马诗歌率先发了话:“叶青青,还记得我是谁吗?”
听到马诗歌这样说,叶青青心里酸涩不已,她的泪腺一下子就温热了起来。叶青青正想说话,马诗歌再次抢了白:“我明天就要离开小镇了,我想我们以后再没有机会见面了吧。小镇的漂流项目好像今天刚开业,要不我们明天去尝试一下吧,就当是留下最后的回忆吧。”
第二天,叶青青在漂流园见到了穿着一身运动装的马诗歌。这一年多里,叶青青尽力不让自己关注骆飞烨和马诗歌,面前的马诗歌高了瘦了,身材更加挺拔健硕,脸蛋更加俊朗坚毅,站在树下的他被笼罩在斑驳的光影里,就像在拍一套时尚大片的男模。
溪道漂流是小镇最新开发的旅游项目,由天然小溪改造而成的漂流渠道水流清澈而湍急,再加上两岸怪石嶙峋野草丰茂的自然景色,马诗歌一上去就兴奋得不得了,叶青青也跟着马诗歌欢呼呐喊。骄阳蛮狠,烈日似火,马诗歌放下手中的竹竿准备脱去救生衣。就在这个时候,皮筏猛的一震撞上了岩石,卡在石缝间,停在了原地。
“哎,你不要乱动好不好,你这一动两边受力不均衡,你看现在,不动了吧。”叶青青抱怨道。
“没事,推一把就好。”说着,马诗歌伸出手去够岸边的石头,可是他和叶青青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皮筏还是稳稳的没有动弹。“这不行,这不行,我们再这样堵下去还不被太阳晒死!”马诗歌一边说一边卷起裤腿踏出皮筏,“我出去推一下,你抓好把手。”
皮筏一边因为没有人出现了不平衡的情况,马诗歌轻轻一推,皮筏就猛的一下冲了出去。下面的路段是水流湍急且落差两米之高的急弯,叶青青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个浪花就打了过来,而没有防备的马诗歌猝不及防地摔倒在水里。
“马诗歌!马诗歌!”坐在皮筏上浑身湿透的叶青青望着身后翻滚的浪花,撕心裂肺地喊着。
叶青青没有看到马诗歌被打捞起来,她也不知道马诗歌是死是活,马诗歌就像一场五彩斑斓的梦一样,从叶青青的身边骤然销声匿迹,徒留下无限的回忆。在寻找了马诗歌10来天都没有结果后,叶青青和骆飞烨走到了一起。
骆飞烨对叶青青很好,除了兼职和照顾父亲之外一有时间,骆飞烨就会找到叶青青,或一起逛街玩耍,或一起去小镇的图书馆看看书。可不知道为什么,和骆飞烨在一起的时候,叶青青总会觉得身边站着的人是马诗歌。并且,很多时候,叶青青总会将骆飞烨做的事情和之前马诗歌做的进行对比,更让叶青青觉得诧异的是,每一次对比,自己心里的天平都会不由自主地偏向马诗歌一边。
叶青青被这样的自己吓了一跳,也正因此,她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不爱骆飞烨了。叶青青在这一刻真切地觉得时间既强大又奇怪,时间会带来昼夜的变更四季的轮回,时间会稀释人的喜怒哀乐,时间会让人从爱变不爱甚至是从爱变恨,时间会让人更加地认清自己。叶青青想,如今她爱的人是马诗歌吧。
在想明白这些事情的第二天,叶青青就向骆飞烨坦白了一切。骆飞烨像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切似的,全然没有震惊或是诧异。他告诉叶青青,马诗歌不止一次告诉他叶青青对自己的喜欢并恳求自己和叶青青在一起;他告诉叶青青马诗歌和自己说过他喜欢上叶青青的事情;他告诉叶青青在高考的前几天马诗歌恳求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对待叶青青否则他一定绕不了自己,最后骆飞烨给了叶青青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马诗歌在C城的电话号码。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马诗歌在那次漂流遇险中被后面的游客救了上来,为了不给我和你之前的感情造成困扰他索性就直接回到了C城,可是他放心不下你,还时时地打电话给我询问你的近况。我想,我是该把你还给他了。”
告别骆飞烨后,叶青青第一时间拨通了马诗歌的电话,嘟嘟的声音后马诗歌熟悉的声音窜入叶青青的耳蜗,一路直达到达了心脏最温暖的地方。
“喂喂喂,你是谁?怎么不说话?”
叶青青笑了笑张开了嘴:“四月的黄昏|仿佛一段失而复得的记忆|也许有一个约会|至今尚未如期|也许有一次热恋|而不能期许|要哭泣你就哭泣吧|让泪水流啊|流啊|默默地……马诗歌,我什么都知道了。我问你,是谁允许你在漂流途中中途逃跑的?所以,你还欠我一个约会,所以我要不要对你来一个期许?”
电话那头,马诗歌听到这番话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像高露洁广告中的海狸一样,笑得开心得不得了。
作者简介:毕夏,90后少年,浙江宁波人。喜欢写字旅行,崇尚真实自由。写作风格悲伤细腻,著有长篇《如果可以戒掉坚强》、《如果可以戒掉坚强2》。作品散见《花火》、《萤火》、《紫色年华》等青春杂志。新浪微博:@我就是毕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