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我生命的道路,如同一道小溪,从浅浅的谷中,缓缓地、曲折地流入“不择细流”的大海。

——冰心

人生如溪,是温柔的、执着的、睿智的。它聪颖灵秀穿山走石,怀着一颗奔向大海的热望之心,勇敢无畏地向前,最终归入宽容博纳的大海,以有限的生命去成就无限的宽广。冰心女士为人如是,为文更是如此。她的文字,温婉莹丽,清灵隽秀,淡淡的柔情之中,却自有一种感动人心的力量。

冰心,原名谢婉莹,1900年出生于福建福州。冰心是她在1919年发表第一篇小说《两个家庭》时所用的笔名,取自“一片冰心在玉壶”的“纯净高洁”之意。作为现代文学史上的一颗文化巨星,冰心是诗人,是散文家,是小说家,是儿童文学家,还是著名的翻译家。她的一生,笔耕不辍,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心的作品。

作为冰心女士最经典的散文作品,《小桔灯》处处体现着她的创作信仰——“有了爱,便有了一切”。作品讲述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在父亲被抓、母亲病重的情况下,镇静、勇敢地承担了照顾妈妈的责任,她心地善良,不抱怨,不气馁,满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希望,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亲手为客人做了一盏“小桔灯”,这盏小桔灯不仅照亮了客人上山的路,放在20世纪40年代的大背景下,更开掘出了“人民正在热切盼望着革命胜利的曙光”的深刻意义,小桔灯就是光明和希望的火种。

冰心女士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而又开明的家庭当中,父母恩爱和谐,对这唯一的女儿,更是给予了极大的宠爱。三岁时,冰心跟随父亲迁到山东烟台,在这里度过了八年丰富多彩的童年时光。在烟台的大海边,她开始读书,并接受古典文学的熏陶。这些经历对冰心之后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她崇尚爱的哲学,母爱、童真、自然成了她创作的主旋律,大海、童年、亲人、孩子也反复出现在她的作品里,形成了她独特的文学风格。

为使读者更全面直观地了解这位“世纪老人”的文学创作,本书还收录了冰心女士多篇代表性的散文与小说,并按内容分辑选编。这些作品是对冰心女士“爱的哲学”最好的诠释。 i2yp0xI9CzQA/KDxajxTX93zoYxfUjTdJeg03BbZEJ9RvcNiNbq+TJjbDrZxkgJB



旧事回望

yLzWYl1g85jae+N4p3hWLZZEHDH1OvD9bKJ8xyo5VCWSK4ZAauYLZVDXUl00Sgpd

小桔灯

这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

在一个春节前一天的下午,我到重庆郊外去看一位朋友。她住在那个乡村的乡公所楼上。走上一段阴暗的仄仄的楼梯,进到一间有一张方桌和几张竹凳、墙上装着一架电话的屋子,再进去就是我的朋友的房间,和外间只隔一幅布帘。她不在家,窗前桌上留着一张条子,说是她临时有事出去,叫我等着她。

我在她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张报纸来看,忽然听见外屋板门吱的一声开了,过了一会儿,又听见有人在挪动那竹凳子。我掀开帘子,看见一个小姑娘,只有八九岁光景,瘦瘦的苍白的脸,冻得发紫的嘴唇,头发很短,穿一身很破旧的衣裤,光脚穿一双草鞋,正在登上竹凳想去摘墙上的听话器,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把手缩了回来。我问她:“你要打电话吗?”她一面爬下竹凳,一面点头说:“我要××医院,找胡大夫,我妈妈刚才吐了许多血!”我问:“你知道××医院的电话号码吗?”她摇了摇头说:“我正想问电话局……”我赶紧从机旁的电话本子里找到医院的号码,就又问她:“找到了大夫,我请他到谁家去呢?”她说:“你只要说王春林家里病了,她就会来的。”

我把电话打通了,她感激地谢了我,回头就走。我拉住她问:“你的家远吗?”她指着窗外说:“就在山窝那棵大黄果树下面,一下子就走到的。”说着就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我又回到里屋去,把报纸前前后后都看完了,又拿起一本《唐诗三百首》来,看了一半,天色越发阴沉了,我的朋友还不回来。我无聊地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浓雾里迷茫的山景,看到那棵黄果树下面的小屋,忽然想去探望那个小姑娘和她生病的妈妈。我下楼在门口买了几个大红桔子,塞在手提袋里,顺着歪斜不平的石板路,走到那小屋的门口。

我轻轻地叩着板门,刚才那个小姑娘出来开了门,抬头看了我,先愣了一下,后来就微笑了,招手叫我进去。这屋子很小很黑,靠墙的板铺上,她的妈妈闭着眼平躺着,大约是睡着了,被头上有斑斑的血痕,她的脸向里侧着,只看见她脸上的乱发,和脑后的一个大髻。门边一个小炭炉,上面放着一个小砂锅,微微地冒着热气。这小姑娘把炉前的小凳子让我坐了,她自己就蹲在我旁边,不住地打量我。我轻轻地问:“大夫来过了吗?”她说:“来过了,给妈妈打了一针……她现在很好。”她又像安慰我似的说:“你放心,大夫明早还要来的。”我问:“她吃过东西吗?这锅里是什么?”她笑说:“红薯稀饭——我们的年夜饭。”我想起了我带来的桔子,就拿出来放在床边的小矮桌上。她没有作声,只伸手拿过一个最大的桔子来,用小刀削去上面的一段皮,又用两只手把底下的一大半轻轻地揉捏着。

我低声问:“你家还有什么人?”她说:“现在没有什么人,我爸爸到外面去了……”她没有说下去,只慢慢地从桔皮里掏出一瓤一瓤的桔瓣来,放在她妈妈的枕头边。

炉火的微光,渐渐地暗了下去,外面变黑了。我站起来要走,她拉住我,一面极其敏捷地拿过穿着麻线的大针,把那小桔碗四周相对地穿起来,像一个小筐似的,用一根小竹棍挑着,又从窗台上拿了一段短短的蜡头,放在里面点起来,递给我说:“天黑了,路滑,这盏小桔灯照你上山吧!”

我赞赏地接过,谢了她,她送我出到门外,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又像安慰我似的说:“不久,我爸爸一定会回来的。那时我妈妈就会好了。”她用小手在面前画一个圆圈,最后按到我的手上:“我们大家也都好了!”显然的,这“大家”也包括我在内。

我提着这灵巧的小桔灯,慢慢地在黑暗潮湿的山路上走着。这朦胧的桔红的光,实在照不了多远,但这小姑娘的镇定、勇敢、乐观的精神鼓舞了我,我似乎觉得眼前有无限光明!我的朋友已经回来了,看见我提着小桔灯,便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从……从王春林家来。”她惊异地说:“王春林,那个木匠,你怎么认得他?去年山下医学院里,有几个学生,被当作共产党抓走了,以后王春林也失踪了,据说他常替那些学生送信……”

当夜,我就离开那山村,再也没有听见那小姑娘和她母亲的消息。

但是从那时起,每逢春节,我就想起那盏小桔灯。十二年过去了,那小姑娘的爸爸一定早回来了。她妈妈也一定好了吧?因为我们“大家”都“好”了!

(原载一九五七年一月三十一日《中国少年报》) yLzWYl1g85jae+N4p3hWLZZEHDH1OvD9bKJ8xyo5VCWSK4ZAauYLZVDXUl00Sgpd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