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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安抚山东

李密兵败降唐之后,很多瓦岗旧部并没有降唐,如武阳的元宝藏、黎阳的徐世 等仍然据守一方,山东一带实际上是一个群龙无首、动荡不靖的局面。此时(武德二年,619年),唐朝又在中原地区开辟了两个战场,一个战场在河北,此前,刘武周率兵南下同唐朝抗衡,先后击败李元吉、裴寂等唐将,几乎占领河东全境,关中为之震动。李渊惧其势猛,欲弃河东,谨守潼关西以避其锐。李世民金銮殿请缨,率兵东渡黄河,同刘武周决战于河北;第二个战场是太子李建成于司竹追剿群盗祝山海。

两个战场鏖战正酣,牵制了唐朝绝大部分兵马。齐王李元吉虽然没有上战场,但由于他刚被刘武周打败,元气未复,正在集结残部,修整兵马。可以说,李渊手中已是无将可遣,暂时还分不出兵力来解决山东的问题。

魏徵属意纵横,大局观很强,对于李渊面临的处境一目了然。他知道自己地位卑微,乃碌碌无为的无名小辈,根本入不了李渊的法眼,若想得到朝廷重用,非得要建立异乎常人的功业不可。思之再三,魏徵于武德二年(619年)八月,主动向李渊上疏,请求出使安抚山东。他在奏折上写道:臣初附大唐,身无尺寸之功,今山东形势动荡不靖,不容乐观,臣特请命,愿替朝廷出使,安抚山东,为朝廷争得喘息之机。武阳郡之元宝藏同臣私交甚深,臣愿前往说之来降。黎阳乃中原之粮仓,隋朝灭亡,粮仓为瓦岗军所得,瓦岗溃败后,李密率残部降唐,黎阳却无所损,黎阳守将徐世 通易学,善兵法,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臣与他乃是旧识,欲亲赴黎阳,说徐世 降唐,大唐若能得此良将,无异于汉高祖之得韩信。

李渊看了魏徵的奏折,问左右魏徵何许人,有知者说:“魏徵乃内黄人,在瓦岗寨时充文学参军之职。听说此人有胆有识,在瓦岗寨独闯议事堂,在李密召开的重要军事会议上自陈己见,被李密逐出议事堂。”

李渊见魏徵地位卑微,竟有如此胆识,立即传旨召见魏徵。

魏徵面圣之后,继续陈述他的观点。李渊虽然不识魏徵,但魏徵的建议倒是值得考虑。于是对魏徵说:“朕命你为秘书丞,出使安抚山东。如果大功告成,朕将另有赏赐。你可愿意?”

秘书丞是五品秩,对于毫无背景的魏徵来说,能得此职位,并作为朝廷使节去安抚山东,当然是求之不得。他回到下处浮想联翩、夜不能寐、穿衣起床,备就文房四宝,写下一首《出关》的诗:

出关

中原初逐鹿,投笔事戎轩。

纵横计不就,慷慨志犹存。

杖策谒天子,驱马出关门。

请缨系南越,凭轼下东藩。

郁纡陟高岫,出没望平原。

古木鸣寒鸟,空山啼夜猿。

既伤千里目,还惊九逝魂。

岂不惮艰险?深怀国士恩。

季布无二诺,侯嬴重一言。

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次日,魏徵仍然是一身道士装束,骑一匹骏马,只不过是手中少了一幅布幡,腰间多了一柄赤铜松纹古剑,俨然一副剑侠模样。由于君命在身,身上少了一些悠然,多了一份庄重。

这一天,魏徵走到东垣,已是人困马乏,见路边有一小店,勒住马缰,进店用餐休息。

魏徵落座后,向四周看了看,见右边一张桌子坐着三个人,边喝酒边高谈阔论,邻桌两个挑夫,一边喝酒一边听他们神侃,不时还插问几句。只听一人说道:“老兄,我劝你前面就不要去了,还是回头走吧!”

那人反问:“为什么呀?”

“紫荆山在打仗,不安全!”

“兵荒马乱的,天天都在打仗,咱们老百姓还要吃饭呀,总不能窝在家里不出门吧?”

“这次打仗可不一样!”

“谁和谁打?为什么不一样?”

“这次是秦王李世民同刘武周开战,酣战三天,未能分出胜负。”

“真的吗?”

“双方战将棋逢敌手,将遇良才,大战三天,杀得难解解分。”

旁边一位好奇地问:“你亲眼所见?”

“当然是亲眼所见!”

“说来听听!”

刚才说话的人手舞足蹈地说:“早上,我从山那边来,看见双方布阵叫战,躲藏在树林里动也不敢动。只见秦王阵中,一个手持开山大斧的大汉出阵叫战,说什么黑炭尉迟恭,你跟我出来,程咬金同你大战三百回合。刘武周阵中,一位手持长槊的黑脸大汉出阵相迎,也不答话,舞起长槊就刺。使板斧的大汉先还是虎虎生风,后来渐渐有些不支,正在这时,秦王阵中一位手拿双锏,骑黄骠马的黄脸大汉冲出阵,大叫:‘尉迟恭休得撒野,秦琼来也!’”

“后来怎样?”旁听者紧张地问。

“黄脸大汉冲上去,换下使板斧的,同那个黑塔将军战在一处,黄脸大汉使了个泰山压顶,黑塔将军以霸王举鼎相迎,两马相交而过,黄脸大汉顺手来了个乌龙摆尾,黑塔将军回了招横扫千军,槊、锏相击,发出震耳之声,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双方战鼓齐鸣,杀声震天,都在为自己的将军摇旗呐喊,战至下午日薄西山,仍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势。”

“哎呀!真过瘾,我们也去看看!”

说话的人道:“你好大的胆子,我昨天是碰上才观此一幕,你还要跑去看,不要命了!”

“那后来呢?”

“交战双方见天色已晚,各自鸣锣收兵,约定次日再战!”

魏徵听到此处明白了,秦王阵中的黄脸大汉定是秦琼无疑,使板斧的大汉便是程咬金了,至于对方阵中的尉迟恭,定是在提盘镇吃饭不给钱,还差点同人打起来的那个尉迟恭。心里明白,屁股就坐不住了。因为秦琼、程咬金都是瓦岗寨时的兄弟,瓦岗军溃散后,一直杳无音信,不想却投在秦王李世民帐下。提盘镇遇上的那个尉迟恭,当初没有看走眼,能同秦琼杀得旗鼓相当,果然是一员虎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伤着哪位,岂不可惜?于是,他胡乱吃了几口饭,付了账,上马疾驰而去。

魏徵刚走近紫荆山,一名兵士拦住去路道:“道长,前面在打仗,你还是绕道而行吧!”

“你是谁的部下?”魏徵问道。

“我们是秦王的军队!”

魏徵问道:“阵前出战的可是秦琼秦将军、程咬金程将军?”

“正是他们,道长有何指教?”

魏徵说:“贫道这里有封信,请你马上转交秦将军。”

“秦将军就在军帐中,道长亲自去见他不好吗?”

“军情紧急,贫道有急事要办,将此信交给秦将军就行了。”魏徵将信交给军士,叮嘱一句,“快去,不可误了军情。”然后拍马而去。

军士见道士行色匆匆,感觉事关重大,也不敢耽搁,火速将信送往中军大帐。

中军帐内,秦王李世民正同众将商议退敌之策:“尉迟恭真乃虎将,然却为刘武周所用,真是可惜!”

“末将驰骋沙场,见过猛将无数,能如尉迟恭之神武者,实在少见,大战三日,只是平手,实无必胜的把握。”秦琼感叹地说。

“报秦将军,刚才有一道长叫小的给将军送来一封信。”军士随手递上一封书信。

秦琼接过信问道:“送信的人在哪里?”

“已经走了!”

“为何不引来见我?”

“他说军情紧急,不能耽搁!”

秦琼一挥手:“好,去吧!”

“谁来的信?”李世民关切地问。

秦琼边拆信边说:“此人乃相州内黄人氏,姓魏,名徵,字玄成,自小出家为道,道号逸尘子,自称逸尘居士。魏徵广见博识,博古通今,少有大志,好读书,属意纵横。瓦岗寨时为文学参军,曾向李密献十策而未纳,后又擅闯议事堂自陈己见,遭李密呵斥,愤然而去,一直不知去向,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房玄龄道:“快看看信,到底说了些什么?”

秦琼持信念道:“秦琼老弟:兄亦降唐,蒙大唐皇帝任命为秘书丞,今奉皇命安抚山东,从此路过。闻秦兄弟与敌阵尉迟恭大战三日,不分胜负。尉迟恭,虎将也,兄与他曾有一面之缘,欲前往说其降唐,若尉迟将军能听愚兄之劝而归唐,则大唐可兵不血刃而得一虎将。请休战一日,待兄前往敌营一试,成与不成,就看天数。”

李世民听到这里,高兴得大声说道:“好!传令三军,休战一日,哨营加强警戒,敌营有何动静,随时来报,不可懈怠!”

魏徵将信交给唐营兵士后,拍马向对方军营走去,快到营前时,放慢马步,慢慢地向军营靠近,一个兵士大声地喝道:“哪里来的道士,这里是军营,走远些!”

魏徵道:“请问军爷,尉迟将军可在营中?”

“我就是将军的传令兵,有何事?”

魏徵说:“请你通报一声,就说逸尘居士求见!”

传令兵看了魏徵一眼,说道:“你等一下,见与不见,我可不敢做主!”

“军爷只管通报就是,如果尉迟将军说不见贫道,贫道就立马走人!”

魏徵只站了一会,就见尉迟恭一路大笑着出了军营:“真的是逸尘道长来了,快请进!”

魏徵随尉迟恭进了中军帐,问道:“将军今天要出战?”

“早就听说济州双雄武功了得,程咬金倒不怎么的,秦琼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激战三日未分出胜负,今日一战,定要打败秦琼。”尉迟恭豪气万丈地说。

“今天打不成啰!”魏徵有点神秘地说。

“道长怎么知道?”

“你忘了本道长的神机妙算?”

“两军打仗也能够算,我不信!”尉迟恭摇摇头。

“报,唐军高挂免战牌!”话尚未说完,一名小校来报。

尉迟恭说:“哎哟!道长,你真的能掐会算呀?”

“贫道不但算出今天休战,同时还算出将军不日将有血光之灾!”

尉迟恭若无其事地说:“我辈整天都在刀光剑影之中,血光之灾在所难免。”

“话不能这样说,能避免,为何非要去死呢?”

尉迟恭道:“道长是说本将军的血光之灾可以化解?”

“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能够避免当然好,谁愿意同阎罗王打交道呀?”

“将军觉得刘武周怎么样?”

尉迟恭摇摇头:“不怎么样!”

“大唐李渊又如何?”

尉迟恭回答:“不好说。”

“为何不好说?”

尉迟恭说:“兵士们常在背后议论,说秦王李世民所领之师乃仁义之师,一统江山是迟早之事,我发现后杀了几个造谣惑众者,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说了!”

“人心所向,你杀得了吗?”魏徵问道。

尉迟恭说:“没有想这个问题,上阵杀敌,各为其主,竟说敌人是仁义之师,该杀!”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知道这个道理吗?”

尉迟恭问道:“你是说,一只好鸟,找一棵合适的树做窝;一个好臣子,找一个明君侍奉。是这个意思吧?”

“刘武周是明君吗?”

尉迟恭还是摇摇头:“不好说。”

“尉迟将军上阵杀敌,为了什么?”魏徵问道。

“建功立业,加官晋爵,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呀!”

“假如说你跟着的主子连自己也顾不上,你还能够建功立业,加官晋爵,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吗?”

“嗯!”尉迟恭点点头,“有道理!”

“目下正是改朝换代之时,天下群雄纷争,都欲一统江山,以贫道之见,刘武周乃草莽英雄,如何能成乱世之主?”

“那乱世之主又在何方?”

“李渊在长安开朝立国,号唐朝,军威正盛,天下英雄难有与其争锋者,贫道夜观天象,长安城气冲牛斗,紫微星若隐若现,种种迹象显示,真命天子当出在大唐李家。将军欲建功立业,加官晋爵,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此时不降唐,更待何时?”

“可此刻我同他们可是杀红了眼呀!”尉迟恭有些担心地说。

“这不是问题,尉迟将军愿意听贫道之言降唐吗?”

“我要好好想想!”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请将军就此一决!”

尉迟恭坐在那里低头不语,魏徵一边品茶一边等着他决断,不一会,尉迟恭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俺尉迟恭听道长的,降唐!”

“好,将军手下有多少兵马?”

“大概有八千人马。”

“将军带上你的八千兵马,马上出营归唐吧!”

“这样急?”

“既然主意已定,不可有半点拖延,如果走漏了风声,被刘武周得到消息,后果不堪设想,秦王李世民正在军营等候将军的音信。”

“你说什么?”

“唐军今天休战,就是等候将军拿主意,贫道早已是唐朝中人了。”

“怎么不早说,道长若说你已归唐,也不必多费口舌了,我马上传令拔营,同道长一同归唐。”

“贫道尚有要事缠身,不能与将军同往,替贫道向秦琼、程咬金问好就是,贫道去也!”魏徵说罢,离了军营,拍马绝尘而去。

尉迟恭归唐,秦王李世民大喜过望,引为右一府统军,成为秦王李世民手下一员虎将。在大唐屡建奇功,成为凌烟阁挂像的二十四位功臣之一。此是后话。

后人有七绝诗一首咏叹魏徵安抚关中,途中劝降尉迟恭:

御前请旨抚山东,临阵劝将归大唐。

初奉君命有建树,纵横谋略果非常。 EXai8pH29I+AOIHtwiYQXyVTugwex+rT1CgKjRnPkEcnn2TmxID+lClj+UgY0A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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