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内加曾遵循斯多葛学派的风格发表过一番高论:“一帆风顺固然使人向往,逆流而上却更令人尊崇。”诚然,奇迹若真是超越自然的存在,就多半在逆境中出现。塞内加另一句话更高明——此言出自异教徒之口真是太高明了:只有人之脆弱与神之超然同时存在时,才是真正的伟大。这番话大概用诗表达更恰当,因为人们更容易接受诗中的超然性。诗人们也的确一直热衷于此,这种超然性确实是那部奇异的古代诗歌之书中重要的部分,不乏神秘感。不仅如此,就像《圣经》中建立基督国度的故事一样,书中赫拉克勒斯解开了普罗米修斯——他象征着人性——身上的束缚,坐在不知是瓦盆还是陶瓮里渡过茫茫大海。这不正栩栩如生地描述了一幅表现基督徒坚韧决心的画卷吗:一己的脆弱血肉之躯犹如一叶扁舟,行驶在大千世界的波涛之中。
按照中庸美德的说法,顺境的美德是节制,逆境的美德则是坚韧。道德标准中,后者比前者更能彰显英雄气概。
顺境是《旧约》之赐福,逆境则是《新约》之恩典,蕴含着上帝更浩荡的恩泽、更昭著的启示。即便在《旧约》里,如果你仔细聆听大卫王的竖琴,其中的哀痛之音也和赞美诗等量齐观,而圣灵之笔描绘约伯的苦难,远比所罗门的福祉更甚。
顺境无法免除忧虑和嫌恶,逆境也仍不乏慰藉和希望。在织锦刺绣中,我们都能看到,悲惨冷峻背景下的明媚图案,远比淡雅背景下的阴郁图案更令人愉悦。由此种悦目推而广之,心灵的愉悦亦如此。
美德正如珍稀香料,历经焚熏碾磨,才会有更浓郁的芬芳。正如顺境更能昭显恶行,而逆境更能发掘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