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荀子模态

《荀子·性恶》说：“涂之人可以为禹则然，涂之人能为禹，未必然也”；“足可以遍行天下，然而未尝有能遍行天下者也。夫工匠农贾未尝不可以相为事也，然则未尝能相为事也。用此观之，然则可以为，未必能也”；“然则能、不能之与可、不可，其不同远矣”。

案例分析。荀子分三组，分析模态命题的典型案例。第一组：“涂之人可以为禹则然，涂之人能为禹，未必然也。”这一组又细分为三点。第一，“涂之人可以为禹”，即“路人可能为禹”：可能P,或然命题。第二，“涂之人能为禹”，即“路人能为禹”：能P,实然命题。第三，“未必然也”，即“并非路人必然能为禹”：并非必然P,等值于“路人可能不为禹”：可能不P。荀子说的“可以”，指或然P,可能P;“能”，指实然P;“未必然”，指“并非必然P”，等值于“可能不P”。

第二组：“足可以遍行天下，然而未尝有能遍行天下者也。”这一组又细分为三点。第一，“足可以遍行天下”，即“足可能遍行天下”：可能P,或然命题。第二，“然而未尝有能遍行天下者也”，即“并非足能遍行天下”：并非实然P,实然命题的否定，负实然命题。第三，“并非足必然能遍行天下”：并非必然P,必然命题的否定，负必然命题。

第三组：“夫工匠农贾未尝不可以相为事也，然则未尝能相为事也。”这一组也细分为三点。第一，“工匠农贾未尝不可以相为事也”，即“工农商可能互相交换做事”：可能P,或然命题。“相为事”，指互相交换做事。第二，“然则未尝能相为事也”，即“并非工农商能互相交换做事”：并非实然P,实然命题的否定，负实然命题。第三，“并非工农商必然能互相交换做事”：并非必然P,必然命题的否定，负必然命题。

逻辑总结。荀子在分析以上几组模态命题典型案例的基础上，总结这些命题间的逻辑关系，构成逻辑规律：“用此观之，然则可以为，未必能也。”“然则能、不能之与可、不可，其不同远矣。”分以下两点：

第一，“可以为，未必能也”，指可能P,可能非P,并非必然P。用现代汉语表达模态逻辑的公式：“或然（可能）P”不等于“实然P”，不等于“必然P”。即“或然（可能） P”的模态断定程度，弱于“实然P”和“必然P”。

第二，“能、不能之与可、不可，其不同远矣”，指实然P、实然不P和可能P、可能不P有很大不同。用现代汉语表达模态逻辑的公式：“实然P”、“实然不P”的模态断定程度，强于“或然P”、“或然不P”。唐杨倞《荀子注》说：“工贾可以相为，而不能相为，是‘可’与‘能’不同也，‘可’与‘能’既不同，则终不可以相为也。”

这是说“或然P”的模态断定程度，弱于“实然P”，工商可能相互交换做事，但始终做不到，不可能做到。荀子和墨家总结模态逻辑规律，证明用古汉语表达的逻辑规律，同西方和现代逻辑规律本质一致。古今中西人类遵守同一逻辑。

荀子分辨以下不同的模态命题：路人可能为禹；路人能为禹；路人必然能为禹。足可能遍行天下；足能遍行天下；足必然能遍行天下。工农商可能相为事；工农商能相为事；工农商必然能相为事。这说明荀子对模态命题区分及其逻辑关系的理解，跟西方和现代逻辑本质一致。荀子模态命题，见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