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讲题目叫“论命题”,也叫“命题论”。墨家有独到的命题论,运用命题的技巧。其中对实然、或然和必然等模态命题,祈使句的主观或然模态和客观必然模态的区分,全称、特称命题,假言命题,以及命题的评价标准等,有精妙论述,巧妙运用,对今日逻辑研究,做到判断恰当,十分有用。
命题是表达判断的语句,有断定和真假可言。断定是对事物的认知,真假是对认知是否符合实际的评价。语句是表达完整意思的基本语言单位。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章句》说:“句者,局也。局言者,联字以分疆。”“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篇之彪炳,章无疵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
即语句是语言的区划,联缀字词,构成各自分别的单位。人们说话写文章,用字造句,积句成章,积章成篇。全篇光彩,是因为每章没有瑕疵。章节明丽,是因为每句没有毛病。语句优美,是因为每字都不乱用。
“局”即局限、分界、区划。命题语句是语言的细胞单位。命题、语句和判断恰当,才能构造合乎逻辑的篇章。作品由字而句,由句而章,积章成篇,有条不紊,写成结构严密的文章,要一句不苟,一字不妄。这说明语句篇章的本末主从关系,语句是构成文章的基础。
古人说“辞”,相当于语句命题。其语言形式是语句,认知内容是命题。墨家逻辑专论《小取》说:“以辞抒意。”即用语句表达判断命题。“意”是心中意思,判断命题。《吕氏春秋·离谓》说:“辞者,意之表也”;“言者,以谕意也”。
“抒”、“表”、“谕”,即抒发、表达和说明。“言”即“辞”,狭义指语句。后世构成双声词“言辞”或“言词”。先秦一般说“辞”,汉以后逐渐以“词”代“辞”。“言辞”今一般多作“言词”。
“辞”这个简体字,对应的繁体字是“辭”,原意是讼辞、口供、理乱、理辜、治理狱讼案件的结论和法官的判词。《周礼·秋官·乡士》:“听其狱讼,察其辞。”《说文》:“辞,讼也。”“犹理辜也。”“辜,罪也。”引申为一般意义的言辞、语句、判断、命题。
跟中国古代的“辞”相当,英文judge作为及物动词,指审判、审理、判决、裁判、评定、裁决、判断、断定、鉴定、识别、评价;作为不及物动词,指下判断、做裁判、做评价。judgement作为名词,指审判、判决、裁判、判断、鉴定、评价。
日本学者用汉字“判断”(繁体“判斷”)翻译英文judge、judgement,贴切准确。《说文》:“判,分也。从刀,半声。”它是形声兼会意字。清段玉裁注:“古辨、判、别三字意同也。”“判”字右半边“竖刀”是意符,“半”是音符,表示分辨、分别,指用刀切开、分开,引申为判断。
《说文》:“断,截也。”“断”是会意字,右半边“斤”,是“斫木斧”(砍木头用的斧子),左半边是古文“绝”字,是用斧子切丝意,引申为断绝、裁决、决断、断定。古今中外语词的对应,有神奇般的相合,若合符契,引人深思,韵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