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第一天,首先是召开全局大会,这是俗套,我不会去破。有些人上任,会先玩失踪,到下面走上十天半月才露面,老子的做法正好调了个。那天,除了值班的和正在执行任务的,无一遗漏都进了公安局的大礼堂。黑压压一片,不少人悄悄说话,汇聚到一起悄悄话就成了嗡嗡声。主席台上的副职们都到齐了,大家都不断地扭着脖子东张西望时,我才姗姗来迟。
走在过道里,听到一句飘忽的话,“当官的都这派头,让大家候着,才显威势。”我听见了,朝说话人笑笑,依然亦步亦趋地走着。老子就要这个效果。
我到了之后,才是市委书记和一班市里的老大们成串到来,他们更懂得官场的规矩。
等老大们说完了,才是老子讲话,我说的全是官场话,都是从报纸上、简报里随处可见的碎屑。场子里不少人都勾着头,呼噜声汇聚在礼堂的空间里。一个副局长要整肃纪律,我挥挥手压下,我对着麦克风大声说:“警察是个苦命的角色,累人,有个开会的机会睡睡,这会就没有白开。”
全场哗然,睡着的都醒了。
我接着说了一个让所有民警兴奋的话题,我要在任期给民警们修房子,房价肯定比市面上便宜。
这话比奖状刺激人。
掌声雷动,还有人拿东西敲打椅子,人人脸上都是红光。
接着就宣布散会。
第一次进入我的办公室,认真地打量一下,大班椅后面的墙上高高挂着一个横匾,上书“热血铸警魂”,字不错,间架结构匀称,笔力遒劲,可能是当地的书法名家所书,内容却真他妈晦气,又是血又是魂的。这事老子早有准备,字是自己写的,内容是从郑板桥的诗里截的一句“数声渔笛,芦花风起作作”。老子回到办公室,就瘫成一团,让累了的身心松垮垮地歇歇。打电话叫来办公室主任,把手里的字交给他:“高主任,把这裱裱,框要素中见贵,价钱得合理,你先垫着,回来我给你。”高主任满脸堆笑,指指上面,那幅可是最早的老局长写的。我说:“他还在人世没有?”高主任说:“去年走了。”“走都走了,还留着东西做啥,熟悉的人见了会伤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