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到十节是连堂专业课,秋和照例和两个韩国同学坐在一排。教室里课间讨论的主题自然是那起杀人案。
“要我说啊,欧阳翀怎么能这么蠢?如果我是他就把尸体再分碎点,冷冻在冰箱里,今天带一点出去扔,明天带一点出去扔,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么?买什么编织袋!现在他住的那种高档社区,还有几个人会用编织袋装东西,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我在抛尸’吗?”
“我觉得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他把分开的尸块装在同一个编织袋里去抛,那分尸有什么意义?一具完整的尸体还不至于流那么多血。”
“喂喂,你们女生怎么一个比一个狠!欧阳也许就是被曾晔气急了才动手的,一个人突然杀了人之后肯定自己也吓死了,哪来那么多逻辑?哪来那么多条理?”
“话说回来,曾晔虽然是蛮讨厌的,但也罪不至死,那男的恨心也太重了。”
“说起这个,我觉得他的杀人动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曾晔不是要求复合吗?”
“对啊。”
“如果说曾晔要求分手,欧阳被她伤了心生了气导致冲动杀人倒是说得通。复合欸!那最多不理她不就得了,根本没什么可生气的嘛,更别提气到杀人的地步,这是为什么啊?”
“ 欸?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是啊。”
“会不会另有隐情?比如说欧阳翀是为了包庇某人才承认了自己没犯的罪行,也许人根本不是他杀的。”
“你们就是想象力太丰富,越说越离奇了。尸体是从他家运出去的,不是他杀的是谁杀的?再说,帮父母子女顶罪还说得过去,他父母都在老家,又没子女,替谁顶罪?”
“新欢啊!爱情的力量嘛!说起来,那新欢是谁啊?”
“传说是新闻系的一个本科生。”
“嫡系学妹啊?”
“拜托!欧阳翀是心理系的研二生。哪门子嫡系?”
“他是心理系的啊?我靠!自己的心理问题都没解决!”
“新闻系本科生不会是钱筱颐吧?”
“你就知道那么一个钱筱颐!”
“估计不是。钱筱颐那种美女一般都不屑于抢人男友,自己的追求者都应付不过来。何况那还是曾晔的男友。”
“那不叫抢。曾晔根本配不上欧阳翀,天知道欧阳翀跟她交往是不是另有隐情。”
“又来了,哪有那么多隐情!”
“确实嘛,我倒是真觉得欧阳翀和钱筱颐挺搭的。可惜向来是王子配恐龙,公主配癞蛤蟆。你看吧,钱筱颐男友多是多,可哪一个看着有欧阳翀这么入眼。”
“要那么入眼干吗?人家有钱。”
“呵呵,45楼的女生果然只知道钱。”
……
秋和在跟瞿翛然发短信,周围的议论声有一搭没一搭地飘进耳廓,她当作没听见,也不参与扯淡。手机里小信封一闪一闪,她按下“查看”。
翛然
10/07 14:32
我在帮薛涛通知开会,不和你聊了,晚上见。
秋和合上手机翻盖放进抽屉,专心听大家聊凶杀案。但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拿出来,给瞿翛然回过去:还是想提醒你,如果你想以后再有发展就申请调换部门,不要与薛涛共事。
果然,十几秒后收到了以下回复:
翛然
10/07 14:46
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她哪儿不好了?对你赞不绝口的。就听你老让我提防她。
单纯者无法辨明假意的友善。
但经过旁人反复提醒仍无法辨明不是单纯,他们只是对不美好的现实采取顽固否认的态度。
其实逃避是一种最普遍最易行最有效的面对方式,大家一起自我催眠,粉饰太平,不愤怒,不痛苦,生活在“完美”的世界,视清醒者为心胸狭隘的公敌。
“小心眼”的指责并不在秋和意料之外,她只是被“赞不绝口”四个字逗乐了,回了他一句“我没说她不好,只是不欣赏她的作风”。把手机直接放进包的隔层后,不禁长叹一口气。也许是这声叹息正巧吻合上某个话题的节点,一个韩国同学回过头问:“你和他很熟吗?”
“谁?”最近几个回合的谈话,秋和压根没听。
“欧阳翀呀。”
“哦。关系还可以。他研一时做一门课的助教,我问他要过选课者名单。”
“你要那个干吗?”
“看看有没有熟人,动员对方把课让给我。”
“这也行?难怪你想上的课每次都如愿以偿。”
“不过那次其实也没怎么操作。补退选的最后一天,一班把原本两小时的专业课调整到四节,覆盖了那个时段,所以有个他们班的学生退课了。”
“噢……肯定又是我们系那个低能的本科教务把专业课时间弄错了,她老干这种事,去年也在补退选最后一天调整专业课,害我好多经双的课都不得不退掉。”
“想念以前的教务啊。这个教务就没做过一件好事。上次开学注册,不是还把我们所有韩国学生的学生证弄丢了吗?导致全体补办,还说是我们自己弄丢了。怎么可能所有人同时自己弄丢!”
“……”
话题终于彻底脱离了凶杀案,转向对教务老师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