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南京中医学院,开始对于从学理科转以文科为主的变化很不习惯。有的同学认为学中医是进错了门,甚至预言“我们这一代人将成为末代中医”。但是,我却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只管认真读书。学校的氛围也给我深深的感染,礼堂柱子上挂着华佗、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等历代医家的画像,图书馆编写组办公室里十几位老师整日伏案编写《中药大辞典》……学院名师云集,孟景春先生教我们《中医学基础》,吴考槃先生教《黄帝内经》,陈亦人先生教《伤寒论》,张谷才先生教《金匮要略》,徐景藩先生教《中医内科学》,曹济民先生教《中医儿科学》……至今,医古文唐玉虬先生解释《黄帝内经》“被服章”并非错简、温病孟澍江先生介绍金汁应用经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们每日凌晨即起,背诵药性赋、汤头歌,晚上九时半教室熄灯了,还要跑到厕所去继续看书。我当时学的二版统编教材、记的课堂笔记,至今还完好地保存着。
好景不常,过了两年,“动乱”开始,我们也被裹袭进去。折腾一年之后,我们头脑清醒了一些,想到以后还是要当医生的,于是,赶快匆匆补上未学的课程,然后自己组织起来,联系医院去实习。当时,各地医院虽然也都在搞运动,但看病是不能停的,而且,人们的思想解放,实习生只要能干活的总是放手使用,这就为我们创造了大胆实践的条件。
1967年夏季,我来到南京儿童医院的乙脑病房,带教我的陈大庆医师让我为患儿开中药,我就照书上的卫气营血辨证开起了药方。原来担心小儿吃不进中药,其实不然,乙脑重症患儿昏迷不醒,都插了鼻饲管,汤药从鼻饲管打进去很方便。牛刀小试,方药见效,知道古人的经验确实有用。1968年初到了泰兴县人民医院,先跟当地名中医余公侠、杨卓斋门诊学习,后来进了流脑病房。这次胆子大了,焦永盛医师让我直接管两间病房,用中药治疗,有什么需要他再来帮忙。我寻思流脑患者头痛剧烈、呕吐频繁,与肝火热毒上攻有关,于是取清瘟败毒饮加上龙胆草清泻肝胆实火为主方,居然十分有效。除暴发型需中西医结合治疗外,轻型、普通型、重症型都能单用中药治愈。这也让我树立了中医治疗急性传染病,不但能治病毒性疾病,也能治细菌性疾病的信心。
大学期间,我还先后在江苏省中医院、高淳县人民医院、高淳县东坝医院、徐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徐州专区人民医院等多个中西医院实习。在不同的学习和实践环境中,除了学习到中西医临床知识和常见病处理能力之外,还在各位老师的鼓励下,大胆应用学到的中医知识,处理了一些西医老师认为棘手的疾病,如曾用活血化瘀法为主治疗小儿阑尾脓肿、妇科陈旧性宫外孕,解毒消痈活血化瘀法治疗小儿肝脓肿,透疹解毒法治疗麻疹,通腑泻下法治疗肠梗阻等,均取得显著的疗效。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到了大大小小的中西医院,看到了形形式式的各科病种,得到了多方面的学习锻炼,奠定了专业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