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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阿克伦河

“从我的路进入悲惨的城市,从我的路进入永恒的痛苦,从我的路走进永劫的人群。正义推动了至高的造物主,我的创造者是神圣的力量、至高的智慧和原初的爱。在我之前除了永恒的事物没有别的被创造,而我将永存。放弃所有希望吧,进入这里的你。”

看到这段刻在地狱大门上的文字,我感到惶惑不解。维吉尔说:“进入这里的人们必须放弃一切疑虑,在这里任何怯懦必须即刻死亡,因为已经到了我所说的地方;这里你会看到悲惨的人们,他们失去了心智上的善。”

这里叹息、恸哭和高声的呼喊在没有星光的天空中回荡,于是,在一开始我就流了泪。(III,22—24)

地狱之门

威廉·布莱克 水彩 1824—1827年 伦敦泰特美术馆藏

地狱之门大开着。布莱克所绘的这幅图中的地狱是上升而不是下降的,也许象征着但丁文中所提到的地狱各层的恶臭、蒸汽和浓烟。布莱克经常甩开但丁的原文自由创作。他和但丁对上帝的理解也不一样。人们可以从他的画中感知到,他更钟爱黑暗的力量。在生命的最后3年,布莱克被《神曲》所吸引,在病床上画了100多幅表现但丁行程各个阶段的插图。布莱克的画表明他掌握了中世纪艺术家所不知晓的透视画法。他还经常采用短缩画法,不仅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印象,并且兼顾了与文字内容的一致。

读着这些外观模糊,刻在门楣上面的文字,我说:“大师,它们的意思对我很深。”(III,10—12)

地狱之门

比萨手抄本 约1345年

这幅中世纪的比萨手抄本绘画比布莱克的绘画(下图)更强烈地表现出个人在地狱入口处的体验,尽管他用猫头鹰和蝙蝠(但丁的文中没有提及)做了暗示。中世纪绘画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虽然有时以现代眼光来看它的幼稚的形象有些可笑,但它们确实传达出日常生活中经常会遇到的各种情况。

这些可怜的人,从没生活过,赤裸着,一次一次地被环绕着的马蝇和黄蜂蜇伤。(III,64—66)

无立场的罪人

比萨手抄本 约1385年

我们可能都做过陷入蛇群或者虫堆中的噩梦。在这幅比萨的手抄本绘画中,没有立场的罪人被马蝇和黄蜂蜇刺,不断地哀号、咒骂、流血。他们可能企图纠缠但丁,因此维吉尔急忙把他拉开。由于他们的罪,他们既不被天堂,也不被地狱接受。

在向我们驶来的一条船上,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边用桨奋力划船,边高声叫道:“该你们遭殃了,邪恶的幽魂。”

卡隆和阿刻隆冥河

多雷 铜版画 1868年

拉着我的手,维吉尔带我走入了地狱的大门。

我听见叹息、恸哭和高声的呼喊在没有星光的天空中回荡。奇异的语言、可怕的发音、愤怒的语调、痛苦的话语,以及刺耳和喑哑的嗓音,汇成一股喧嚣,像旋风刮起时飞旋的沙子,永不停息地回旋在混浊的空气中。

他们中混杂着怯懦的天使,这队天使既没有背叛也不曾信奉他们的上帝,只是中立。(III,37—39)

地狱前廊和阿克伦河

威廉·布莱克 水彩 1824—1827年

布莱克描绘了阿克伦河畔的场景,这里“这些可怜的人,从没有生活过”(III,64),永远哀叹。今天通常有所谓“边缘状态”的说法,在这里得到了生动的表现。但丁谴责他们不能做出道义上的选择,既不好也不坏,因此既不被天堂接受也不被地狱接受。那些在撒旦反对上帝的战斗保持中立的天使们被描绘在画面的上方。

而所有的鬼魂,赤裸而疲惫,听到卡隆残酷的话时,都失了色,紧咬着牙齿。(III,100—102)

横渡阿克伦河

古托索 水彩 1970年

和多雷远远的描绘形成强烈的对比,古托索使我们近距离地注视斜坡上混乱的鬼魂,以及高举着铁桨做出威胁姿势的卡隆。这种场景使我们产生类似的个人体验,同时艺术家也表现出了地狱中永恒的黑暗。这里朝圣者看到了混乱无序的力量的滥用,然后被“一阵爆出血红色电光的风”(III,134)所吓倒,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地狱的第一圈。

我看见一面旗子在旋动着向前,那么快,似乎片刻也不许它停歇。旗子后面拖着长长的一队人,这些可怜的人,赤裸着,一次一次地被环绕着的马蝇和黄蜂蜇伤。他们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鲜血混着泪水流到了脚上,那儿聚集着恶心的蛆虫。

维吉尔向我解释道:“这些可怜的灵魂,他们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生。他们没有立场,面对任何事情都保持冷漠。正义和怜悯都鄙弃他们——他们甚至被死亡拒绝,因为他们无法渡过那条通往冥界的阿克伦河。”

最后的审判 (局部)

米开朗基罗 1541年 完成梵蒂冈西斯廷礼拜堂

把多雷的《横渡阿克伦河》和米开朗基罗的这幅《最后的审判》(局部)进行对比对多雷来说也许不公平。在米开朗基罗这幅极具力量感和表现人生本质的辉煌巨作面前,多雷的画似乎失去了力量。米开朗基罗的作品是为西斯廷礼拜堂天顶所做的壁画,构图和多雷的这幅图并不完全相同(米开朗基罗的作品更加包罗万象),但是我们知道米开朗基罗对但丁的《神曲》同样很赞赏,并且也许受了它的影响(传说米开朗基罗曾经在一本《神曲》的页面空白处画了很多插图,这本书后来在一次海难中遗失了)。多雷的才能表现在他对黑暗的把握上——这一点和但丁诗中反复强调的一致。

继续前行,我看见一群人聚在一条大河的岸边。这就是阴郁的阿克伦河。一个老人,头发因岁月而斑白,驾着一条小船驶来,叫道:“现在该你们遭殃了,邪恶的灵魂!我来带你们到对岸,到永恒的黑暗中,到火与霜中!”他又对我说:“靠近那边的你,活着的灵魂,最好离开他们。别的道路和渡口,而不是这里,我会带你到你的岸边,一条更轻的船会载着你。”

我的向导说:“卡隆 (注:维吉尔《埃涅伊德》中的人物,运送灵魂过河的船夫) ,不要再说了。我们的行程由上天决定,那里的那位能够做他想做的一切。”

魔鬼卡隆,用炭火般的眼睛,示意着他们全都上船;他用桨打着探向外面的人。(III,109—111)

横渡阿克伦河

多雷 铜版画 1868年

他又指着一队悲哀的天使说:“他们中混杂着怯懦的天使,他们在撒旦反对上帝的战斗中既没有背叛也不曾信奉他们的上帝,只是中立。为此他们被从天堂中逐出,下面的地狱也不接收。”

从听到的声音会发现,这里没有哭泣,除了那些引起永恒空气颤动的叹息。(IV,25—27)

荷马与众古诗人们

威廉·布莱克 水彩 1824—1827年

在布莱克眼里,但丁所描绘的林勃——异教徒的领域中,妇女和儿童的灵魂在空中漂浮;一个美丽的草地上,大诗人们在优美的树下聚会。在接近地狱第一圈(维吉尔也居住在这里)时,朝圣者弄错了维吉尔脸上苍白的表情。维吉尔纠正了他,说:“下面那些人的痛苦,在我的脸上显现出你误以为是恐惧的怜悯”(IV,19—21)。尽管这些灵魂具有崇高的美德,但是他们“没有进入你所信奉的宗教的大门”(IV,36),因此“我们没有希望却生活在希望中”(IV,42)。评论家大卫·拜德曼说画中的黑云是布莱克用来表示异教徒距离天堂的距离。

伟大的古代桂冠诗人:荷马、贺拉斯、奥维德、卢甘,还有维吉尔,“出于悲哀而不是出于痛苦地叹息”(IV,28),同时保持着他们的尊严。但丁被邀请“加入他们的行列”并且“成为这些智者中的第六个”(IV,101—102),而他也确实因为他的不朽的《神曲》而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于是所有的鬼魂们纷纷上船,呼喊着,紧咬着牙齿诅咒上帝、自己的父母以及人类,然后是他们自己受孕和出生的时间和地点。他们挤成一团,而卡隆,用他的桨打着探向外面的人。就这样,他们渡过了发暗的河。他们还没有到达远处的对岸,新的一群就又在这边的岸上聚集。

维吉尔对我说:“那些死于上帝盛怒之下的人们,从各个国家聚集到这里。他们急于渡过这条河流,因为被天国的正义所激励,他们的恐惧于是转化为渴望。从没有善良的灵魂经过这里,因此你现在该明白卡隆对你的抱怨。”

这番话刚一说完,昏暗的平原就发出剧烈的震动,一阵旋风从浸满泪水的大地卷起,爆出一道血红色的电光。我就像一个被睡眠控制的人,倒下。 +TMd7XuwzkRuFgXZIJjVeUgxd+/arH0Wsi/vU9//liJ1s4OjqfMmzkNKxjcJ3Qjt



第三章

地狱第一圈——林勃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深渊的边上,阴郁的山谷里传来轰轰的雷声和无休止的哭声。山谷黑暗幽深,雾气弥漫,我努力向下注视,仍旧无法辨认出任何东西。

维吉尔的脸色像死一样苍白,说:“现在下到那幽暗的世界吧。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

看到他的脸色,我说:“总是帮助我消除疑虑的你啊,如果连你都害怕了,我将怎么继续走下去?”

维吉尔说:“这是下面那些人的痛苦反映在我的脸上,使你误以为是我感到害怕。继续走吧,前面的路还很长。”

我们下到环绕着山谷的第一圈——林勃。

我看到悬浮在空中的无数灵魂,有男有女,还有儿童。他们没有哭泣,只是永远地叹息。

维吉尔说:“这些人并没有罪,只是没有受洗。因为生活在你所信奉的宗教 (注:指基督教) 之前,不能以适当的方式尊崇上帝——我也是其中的一个。由于这个过失,我们不能得救,只是接受这样的惩罚:没有希望却生活在希望中。”

我意识到一些高贵的人也在这些悬浮的灵魂中,于是问道:“有没有人曾经由于自身的功德或者别的原因,从这里蒙受神恩?”

维吉尔说:“我刚到这里时,曾见到伟大的主降临,把我们最初的父亲亚当的灵魂带走,还有亚伯、诺亚、摩西、亚伯拉罕族长和大卫王,以及其他别的灵魂——他带他们进了天堂。在他们之前,还没有别的灵魂得到拯救。”

我们穿过一片林子,看见不远处有一片火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一些可敬的人们拥有着那个地方。

我问:“大师,这些保持着他们的尊严,使得他们同其余人分开的灵魂是谁?”

维吉尔说:“这些人拥有着光荣的名字。现在向你走过来的,君主般走在最前面的是至高的诗人荷马;另一个是讽刺诗人贺拉斯;第三个是奥维德 (注:古罗马诗人,《变形记》的作者,但丁从他那里得到不少教益) ;最后是卢甘 (注:古罗马诗人,《内战记》的作者,但丁的又一个写作源泉) 。他们和我共享着荣耀的称号,现在他们是欢迎我的归来。”

“我刚到这个国度时见到伟大的主降临到这里。”(IV,52—53)

主下地狱拯救灵魂

安基利诃修士 15世纪

基督复活以后下到地狱拯救出了《旧约》中的杰出人物,这一事迹在外典《尼科迪墨斯福音书》中有叙述,并在1215年第四次拉特兰会议和1274年里昂会议上被正式公布为教义。但丁显然遵从了这一说法。在文艺复兴的先驱安基利诃修士笔下,耶稣手拿象征复活的十字旗,光芒四射地站在地狱门口,守门的恶鬼惊骇地逃散。

他们没有罪;虽然他们有功德,但还不够,因为他们没有被洗礼,那道你所信奉的宗教的大门。(IV,34—36)

异教徒

多雷 铜版画 1868年

异教徒都是生在耶稣诞生之前,没有来得及信仰上帝的灵魂,因此他们并没有受到严酷的刑罚,只是不断地叹息,“没有希望却生活在希望中”(IV,42)。在但丁的诗中,他们都飘浮在空中,而不是像多雷在这里所绘的待在地上,懒散地躺着或者搔痒。

我们来到一座被七道高墙环绕,并被一道美丽的溪水团团守护着的高贵城堡下面。(IV,106—108)

林勃城堡

维奇他 约1445年 大英博物馆藏

这幅画中,朝圣者由于恐惧而仆倒在地上,他身旁被一道护城河和七道高墙所卫护的城堡就是但丁诗中所描绘的具有崇高美德的灵魂们居住的城堡。因为他们并不受到肉体的惩罚,所以林勃并不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但是他们因为不能信仰上帝而悲哀。

他们见到维吉尔,和他交谈了一会儿,然后向我致意,邀请我加入他们的行列——于是我成了这些智者中的第六个。我们动身向火光走去。

我们来到一座被七道高墙环绕,并被一道美丽的溪水守护着的高贵城堡下面。我随着圣哲们穿过七道门廊,来到一片鲜绿的草地上。

当米诺斯用尾巴在身上绕出多少圈,就标明了罪人的等级。(V,11—12)

米诺斯

威廉·布莱克 水粉1824—1827年

朝圣者来到一个“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IV,151),那里,米诺斯——“罪行的裁定者”(V,9)——用他的尾巴缠绕在身上的圈数来决定灵魂们的去处。布莱克和古托索(下图)给我们描绘了这个裁定者可怕的形象。他们对这个题材的处理都采用了相似的巨大的形体以及强烈的光影分配,但是布莱克的画中包含的元素更多一些,而古托索的画则像一个局部特写镜头。

我看到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伟大的灵魂,他们有:阿列克拉特和她的同伴、埃涅阿斯、卡弥拉和彭特希莱亚、拉提努斯王——坐在他女儿拉维尼亚的旁边 (注:他们都是维吉尔《埃涅伊德》中的人物) ;恺撒、布鲁图斯 (注:最后一位罗马皇帝) 、萨拉丁 (注:埃及的苏丹,曾对抗十字军,但因为他的高尚而在西方受到尊敬) 。我还看见亚里士多德、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还有德谟克利特、赫拉克利特。我还看见欧几里德,以及托勒密、希波克拉底斯,等等。这里我不能详述他们,我讲出的总是少于事件本身。

走出城堡,博学的向导带我走上另一条路。我来到一个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

可怕的米诺斯站在那里,咬着牙:审判着那些进来者的罪行。(V,4—5)

米诺斯

古托索 水彩 1970年

古托索的米诺斯比布莱克(上图)的要更符合但丁的原作——米诺斯在裁决罪行的时候显得咬牙切齿。神话中的米诺斯是克里特岛的王,在裁决上公正而富有智慧,所有的罪行,不论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都在他的审判下无所逃遁。古托索也画出了米诺斯缠在身上的尾巴,他就是据此来分配灵魂们应该下到的地狱层数。 +TMd7XuwzkRuFgXZIJjVeUgxd+/arH0Wsi/vU9//liJ1s4OjqfMmzkNKxjcJ3Q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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