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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网络空间的表达自由

一、最为理想的“观念市场”

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通讯技术(特别是计算机网络技术)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今天几乎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有一台电话机,一条电话线,就可以通过互联网进行阅读、聊天、发送电子邮件,可以在自己或他人的私人空间——博客——进行创作、评论或欣赏美文。互联网上的每一个用户都可以通过网络上的论坛,如电子布告栏系统(BBS)、新闻组(Newsgroup)和博客,以公开的或匿名的方式发表自己的观点、意见和看法。互联网还以极其低廉的消耗、快捷的速度、几乎无限的容量和随时更新的方式,向人们提供行使表达自由的素材——各种各样的商业、政治、文化等信息。更为重要的是,所有的网上表达活动几乎都可以在空间、身份和社会地位限制较小的情况下“无国界”地进行。这不仅使网络空间成为有史以来最为理想的“观念市场”(marketplace of idea),而且使《世界人权宣言》和《公民权利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规定的表达自由这一普遍人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技术支持,因此,与报纸、广播电台、电话、电视等传统媒体相比,互联网具有的无国界、去中心的特点,这无疑有助于表达自由的行使,并使其在全球范围内得以实现。

二、政府在推动和限制网络表达自由中的双重角色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每一种新技术的产生都在促进和提升了人们表达能力的同时产生相应的问题。例如,广播电视成为人们接受信息和进行表达的工具时,就产生了保护表达自由和使青少年免受不良影响之间的冲突,也产生了如何利用有限的频道资源为民众提供全面、客观、公正信息的需要问题。为此,美国最高法院在给予出版媒体最高级别的宪法保护并排除政府对其进行事先限制的同时,又允许联邦通讯委员会对广播媒体实施积极的管制,这样联邦通讯委员会就可以根据当事人的申请,将广播频道的经营权颁发给最能满足公众利益、便利和需要的经营者,同时联邦通讯委员会又可以对播出的内容、时段等问题提出具体、详尽的要求。

在互联网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中,我们同样看到了国家、政府在推动互联网时所扮演的双重角色。一方面,美国政府投入大量资金、人力、物力促进了互联网的蓬勃发展,可以说,政府在将人类带入网络时代的过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另一方面,当互联网产生之后,美国国会又数次通过立法来限定通过网络进行的表达。仅仅为了保护青少年免受互联网上不良内容的影响,美国国会就制定了《通讯端庄法》(Communication Decency Act)、《儿童在线保护法》(Child Online Protection Act) 、《未成年人互联网保护法》(Children's Internet Protection Act) 、《儿童隐私保护与父母授权法》(Children's Privacy Protection and Parental Empowerment Act)。 此外,国会还通过立法成立了网上未成年人保护法委员会(Children Online Protection Act Commission)。

美国政府从立法上对互联网进行规范,其做法遭到了许多互联网运营商和民权组织的反对。它们认为政府随意介入互联网这一全新的表达空间,违背了《宪法第一修正案》“国会不得制定剥夺人们言论和出版(新闻自由)的法律”,侵犯了他们的表达自由。

美国政府规范互联网的做法还引出了一起旷日持久的诉讼。1997年,美国最高法院在著名的ACLU(美国公民自由联盟)诉Reno(当时美国的司法部长)案的判决中,否决了政府为规范互联网上不良信息(特别是色情淫秽内容)而制定的《通讯端庄法》。 法院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互联网并不像广播电视那样受到资源稀缺的限制。通常来说,政府只能对资源稀缺的媒体进行规范,而互联网并不像广播电视那样受到资源稀缺的限制,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政府随意对互联网上自由流动的信息进行限制,其做法没有事实依据。

其次,政府制定的法律存在打击面过大和条文不够清晰的缺陷。打击面过大,容易导致在网络上交流合法信息的成年人也成为法律打击的对象;条文不够清晰,则容易给执法机关留下较大的自主裁量权。执法机关的权力如果行使不当,极易对民众的表达造成伤害。

再次,从互联网媒体在传播信息和能够提供的服务来看,有害内容(特别是对青少年健康成长有害的色情内容)的传播并不像广播电视节目中此类内容那样具有主动侵入性和无所不在性。多数经营色情内容的网站都在其主页采用了事先警告措施,青少年如果想读取这类内容,除了会事先受到警告外,还需要采用积极的肯定性行为。此外,案件审判时大量的证据证明,青少年偶然遇到这样的内容的几率是很少的。因此,法院不同意以建立在假想基础之上的危害为由,来限制成年人享有的表达自由。

最后,即便要防止未成年人免受互联网上不良信息的影响,该责任也不应当首先由政府来行使,而应当交由家长来监督。只有家长才更了解孩子需要什么和不需要什么,早已投放市场的许多类型的过滤软件,可以帮助家长更好地完成这个任务。

由于以上原因,美国最高法院在判决中认为,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互联网更像平面媒体,而不是广播媒体,应当享有最高级别的《宪法第一修正案》保护。最高法院最后否决了《通讯端庄法》。 ZJ52jyJ67mXLVE2Q6uPBR/e58+eCSMHxJ/U9itETq4IbpTxmUs9dpeGOmdJZZ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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