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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时光

文/洛施

直到很多年后,慕青依然完好无缺地保存着琉璃蝶的每一块碎片。它纪念了慕青的大半个青春。就像破碎的琉璃蝶拼凑不回原来的样子,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一段时光。

1

“我们都是一群野孩子,有野生的顽强,野生的坚韧,野生的义无反顾。”十三岁的慕青,在日记里这样写着。

十三岁是慕青生命里的转折点。那一年,妈妈跟着一个有钱人走了。那个男人坚持不要慕青和妹妹慕景这两个拖油瓶,妈妈便真的狠心丢下了她们姐妹俩。妈妈走的时候,慕景只有五岁,傻傻地愣在那,看慕青哭了,也跟着哭。慕青拼了命地乞求也没留下决绝的妈妈。

“妈妈每个月都会给你们寄钱的!慕青,你好好照顾妹妹!”这是妈妈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钱比亲情重要!”以前,无论生活如何窘迫,慕青也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慕青和慕景就这样成了孤儿。听妈妈说过,爸爸是出车祸走的。而这一刻,慕青宁愿自己的妈妈也是出了车祸,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姐妹俩是被抛弃的。

妈妈离开后的两年里,慕青肆意地挥霍着卡里的钱,从没让自己和慕景吃过任何的亏,受过任何的委屈。既然这就是妈妈对自己的爱,慕青愿意接受。然而,妈妈的汇款在慕青十五岁的时候没来由的终止了。

慕青看着提款机里显示的余额只有三元六角,顿时懵在了提款机前。慕青现在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担心过这样的问题会发生。她以为,妈妈会遵守承诺。

“该打电话问妈妈为什么没有打钱过来吗?”慕青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是那么坚决的“否”。自从妈妈走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自己和慕景,也许,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和小景的存在了。除此之外,慕青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她并没有妈妈的号码!而现在妈妈停止了汇款,便成了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慕青真的恨过她的妈妈,从妈妈狠心地撇下自己和慕景的时候她就恨,打骨子里的恨。一直恨了这么久,到现在,她居然发现自己竟然快记不起妈妈的样子了。时间真伟大,将自己的恨一点点的冲刷。

“没有钱,怎么办?”慕青愣愣地从取款机里抽出银行卡,“难道,又要去求助苏纪年?”

苏纪年住在慕青家的隔壁,和慕青一个学校。但是慕青是人人夸赞的好学生,而苏纪年却是大家眼中成绩差得无可救药的坏学生。虽然大家都说苏纪年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可慕青知道,他是个好人。

平时,苏纪年就将慕青和慕景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没少照顾。因为他们都是个孤儿。唯一的区别就是,苏纪年的爸爸进监狱的时候,留下了一笔存款给他。

苏纪年的爸爸是个惯偷,最后一次在珠宝店里偷珠宝,被发现后被人打断了手,并且交到了警察局,随后又被判了刑。

住在这栋危楼里的人,都有点自己的故事。所以平时里都是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除了苏纪年,唯一还有交往的就是楼下那个年迈的老鞋匠。平时没事就坐在大门口拉二胡,有活了才忙一下。他倒是很喜欢苏纪年,还送了一支横笛给他,让他跟着学。苏纪年学了一阵子,两个人合奏的时候,真是有几分样子。

苏纪年很聪明,老鞋匠总是夸他:“好好学,以后一定会成为像赵松庭那样有名的笛子独奏家。”其实苏纪年压根不知道这个叫赵松庭的人是谁。慕青和慕景有时还会坐在旁边听他们演奏。小景拖着下巴睁着大眼睛听得快乐。慕青却觉得,笛子的音色是幽怨的,二胡的音色是凄楚的。两个一起合奏,就是一段道不尽的忧伤。

2

“那…拿去吧,不过今晚我在你家蹭饭。”苏纪年毫不犹豫地就掏出了二百块钱递给慕青。

“我以后一定会赚钱还你的。”几乎每一次受了苏纪年的帮助,慕青都会这样说。苏纪年也总是不以为然地“切”。

苏纪年喜欢慕青做的饭。他说慕青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厨,做出来的饭有一股家的味道,所以苏纪年来慕青家蹭饭已经是经常的事。小景每次看到苏纪年都会“哥哥,哥哥”亲昵地喊。

慕青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妈妈真的不再汇款来,那自己也不能靠着苏纪年生活。谁都不知道苏纪年的爸爸留给他的存折里有多少钱,还剩下多少钱。慕青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纪年,你能帮我找工作吗?”吃饭的时候,慕青突然对苏纪年说。

苏纪年睁大眼睛看着慕青,然后低头想了一会,猛的灵光一闪,抬起头激动地对慕青说:“你不是很喜欢画漫画吗?这样,以后你就只管画,我帮你拿出去卖,成吗?”

以前苏纪年看慕青画画的时候,总是对慕青说:“你以后一定会像你的偶像几米一样,成为大漫画家。”其实苏纪年一直以为几米是女的。若不是慕青总是对他说几米是她的偶像,苏纪年几乎都不会知道几米这个名字。

“我的画?行吗?”慕青也就是喜欢画而已,她并没有信心说自己画得有多好。现在居然要将自己那有些拿不出手的画拿出去卖?

苏纪年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怎么不行了?我看你就画的很好,放心吧,你只管画,其他的,包在我身上。不过价钱你来定”

苏纪年的信誓旦旦多少感染了慕青的自信心:“只要给钱,我就卖,不管多少。”

慕青开始没日没夜地画,到周六周日的时候,苏纪年就会背着她一卷一卷的画骑着破自行车出去卖。各种店,各种人,不断推荐。晚上回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两三百块钱回来递到慕青的手里,端起桌上的茶猛喝一口:“你的画很受欢迎,特别是咖啡厅和画廊里。”

绘画成为了慕青养活自己和小景唯一的生计。慕青知道,只要还能生存下去,老天就不算亏待自己。是的,仅仅是生存,而不是生活。

有了这笔收入,慕青慢慢对未来有了期待。那是一种希望,让人坚持下去的诱饵。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像野草一样生长下去。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苏纪年没和老鞋匠合奏了。苏纪年说学腻了,但是害怕老鞋匠又邀请自己自己不好拒绝,所以每次苏纪年都躲着老鞋匠。于是,老鞋匠便一个人独奏,都是一曲曲孤独和幽怨。

3

“送你,你的生日礼物!”苏纪年将一个盒子递到慕青的手里。慕青吃惊地愣了一下。

“打开看看呀!”苏纪年笑着说道。

慕青点点头,打开了盒子。那是一条琉璃项链,项链是绿绳和红绳编的,底下的坠子是一只琉璃材质的蝴蝶。项链有些分量,琉璃在阳光下发着五彩的光。这是慕青唯一的饰品,也是这个生日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她真的很喜欢:“谢谢你!苏纪年。”

看着慕青脸上开心的面容,苏纪年也觉得满足。

可是,苏纪年却在此时被叫进了校长办公室。办公室外面围满了人。

“怎么回事?”慕青问一个看热闹的同学打听。

“好像是他班里有同学的钱丢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

“钱被偷了为什么只找苏纪年谈话?难道就因为他的爸爸是个小偷,所以他也不能幸免被人怀疑?”想到这,慕青气愤地冲进校长办公室。只见里面不仅有校长,还有好几个主任和老师。苏纪年像是在被批斗,站在中间一言不发。慕青这样鲁莽的举动,让所有躲在校长室窗外偷听的同学和里面的老师都惊讶了。

“钱不可能是他偷的!你们不可以因为他爸爸是小偷而怀疑他,这样对他不公平!”慕青冲着老师和校长喊。办公室内顿时静了下来。慕青猛地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激动地辩驳,甚至连苏纪年都一直低着头沉默着。慕青走到苏纪年的身边冲他喊:“你说话呀,你告诉他们,钱不是你偷的。”

苏纪年依旧沉默,这样的沉默令人绝望且心痛。就在这时候,一直很看好慕青的班主任忙上前来拉着慕青往校长室外走,“慕青,这件事情校长会处理,你不要插手,别忘了明年你的保送,还需要主任的帮忙。”就这样,慕青被带出了校长室外。

慕青一直不愿意相信苏纪年会偷钱,可是,苏纪年还是因为此事被退学了。

“钱真的是你偷的吗?”慕青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语气里带着一丝凛冽。苏纪年还是沉默。这样的沉默是默认吗?慕青一边重重地打着苏纪年的背,一边哭着喊:“你告诉我啊,你跟我说钱不是你偷的。”

慕青终于死了心,苏纪年真的偷了钱,就是为了给自己买项链。慕青狠狠地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琉璃蝶,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琉璃碎了:“你偷来的礼物,我不稀罕。”

真的不稀罕吗?也许不是,只是不愿意再让苏纪年重蹈他爸爸的覆辙。这只琉璃蝶,是自己见过最好,最漂亮,最珍贵的礼物。怎么会不稀罕?慕青看着一地的碎片,终于还是哭了。

苏纪年看着碎成一地的琉璃,转身离开了慕青的家。

4

慕青依旧上学,依旧接送小景,依旧作画。这样的日子很平静。只是少了苏纪年,于是像是生命里缺了一块,空洞的,空白的。

偶尔,慕青经过楼下旁边的台球室的时候,看到苏纪年在里面打台球。两人对望一眼,然后,慕青就会头也不回地走开。

慕青倔强地背着自己的画去卖。可是,她不知道,苏纪年是将她的画推荐给哪些店、哪些人。于是,只能自己背着画漫无目的地去寻找买家。没有客户群,果然很难销售掉手中的画。忙了一天,慕青只卖出了一张画,还是卖给一个牛肉拉面馆,十块钱。

慕青的心大受打击。自己的画被挂在牛肉拉面馆里,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一个周末,慕青的画剩下了大半。

慕青并不讨厌苏纪年,只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夜里,慕青总是想着关于苏纪年偷东西的事:“如果我不砸了他送的琉璃,不那么怒火冲冲地苏纪年大吼大叫。如果我能够好好地跟他说,让他以后不要再偷了,现在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样?”

慕青意识到也许真的是自己太冲动了。可是,发生的事情无法倒退成没发生的样子。慕青是个有傲气的人,她真的拉不下脸主动和苏纪年说话。他们像两条又平行又交错的线,互相牵绊着,却又假装漠不关心着。

直到有一天,慕青经过苏纪年家的门口,特意往虚掩的门缝里望了一眼,看到好多人在他家里,而且都是一张张来者不善的脸孔。

“你老爹欠的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别给我说下个月,你已经拖了很久了。”他们在和苏纪年说话吗?他们的手中拿着铁棍,语气像恶霸。慕青惊讶地捂着嘴愣在门口。

苏纪年没有钱,他们就开始搬东西,电视机,冰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往外搬。慕青连忙躲到一旁,她看到苏纪年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家里几乎搬空。

慕青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往外搬东西的人,不解,疑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要债的人?直到那群人离开之后,慕青才从角落来走了出来。慕青站在苏纪年的家的门口看着沮丧的他。苏纪年抬起头看到慕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回事?”慕青问他:“你爸不是给你留钱了吗?哪来这些债?”慕青质问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心里。

苏纪年深深地叹一口气。

原来,那个在监牢里的父亲根本没有留钱给他。那些钱都是他自己偷来的,包括自己的生活费,以及救济慕青的钱。苏纪年大声地吼着:“我不偷,我就会死!我就无法生存!我不像你会画画,不像楼下的鞋匠爷爷会手艺,我什么都不会!”

慕青捂着嘴哭了。她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会是这个狼藉的样子。原来,老天并没有眷顾我们这群住在危楼里的野孩子,我们只能靠自己艰难地生活下去。

5

慕青和苏纪年冰释前嫌了,因为慕青知道被生活所迫的滋味,“纪年,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偷了。”苏纪年看着慕青的眼睛,狠狠地点头。慕青深知,苏纪年再偷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像他爸爸一样,被抓进牢里。

苏纪年平时没事,就代替了慕青接送小景上下学的工作。这样,慕青就不会那么辛苦了。慕青还是将自己的画给苏纪年,让他拿去卖了,用卖来的钱养活着三个人。他们三个人就像连着根的三株野草,坚韧地、倔强地和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顽强抵抗着。

“楼下的鞋匠爷爷死了!”慕青刚放学回来,就听到苏纪年嘴里的这个消息。慕青愣愣地看着苏纪年,他的脸上浮着淡淡的忧伤:“是昨天夜里死的,很突然,他的两个儿子都回来了。”

这是慕青第一次那么近地触碰死亡。以前她知道爸爸死了,但是那时候对爸爸没有印象,自然也没多大感觉。可是,那个年迈的老鞋匠,是自己真正接触过的人。那么和蔼可亲的老人,居然说走就走了,甚至走得悄无声息。

生命真是脆弱,离别真是简单。苏纪年到此刻才觉得后悔和遗憾,后悔自己当初故意躲着那个孤独的老人,遗憾没能再和他合奏一曲。人总是这样,总是在遗憾发生之后才会想着弥补,却发现早已来不及了。若是苏纪年知道,鞋匠爷爷的生命这样的短暂,他一定会陪着他。

“是那个白头发的老爷爷吗?”小景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问。苏纪年和慕青同时看向小景,小景还是一脸天真。小景年纪小,终究对死亡没概念。慕青冲慕景点点头算是回答小景的问题。

死亡是永恒的,生老病死是永恒的规律,谁都逃不掉。

苏纪年和慕青一起给那个老鞋匠上了一炷香。小景在旁边愣愣地看着黑白照片。那个和蔼,善良却又孤独的老人,那些凄楚的二胡声,都成了永恒的回忆。

“生命这么轻,走得无声无息。”慕青在日记里写道。那个老鞋匠是个好人,只因为有天小景在走楼道的时候因为没有灯而摔了一跤。于是,这个老鞋匠就在这个昏暗的楼道里装了一只节能灯。慕青甚至还清晰得记得每次经过他门口,他对着自己和蔼地笑。这样的记忆,甚至比自己的妈妈还要深刻。

老鞋匠下葬后,楼下的店铺也永远关了门。那扇紧闭的生锈的铁门,好像封锁了这里一切的过往。从此,这里再也没有了二胡声。慕青经过铁门门口的时候,也再没有人对自己笑了。

6

正当大家开始习惯了没有二胡声没有鞋匠的日子的时候。小景却生病了,肺炎,需要大笔的医药费。这突然而来的肺炎打破了慕青和苏纪年生活的平静。慕青的画,仅够三个人艰难的生存下去,哪还能承受那大额的医药费?

“慕青,告诉你个好消息!”苏纪年刚进门,就冲慕青说,又习惯性地端起桌上的凉开水猛喝一口,继续说道:“今天我在街边卖你的画的时候,一个知名的杂志社美编看了你的画,很喜欢,想和你签合同长期刊用你的画。”

“真的吗?太好了!”慕青开心得几乎快要蹦起来了,这个消息在这个时候犹如雪中送炭。

慕青第一次觉得命运眷顾到了他们这一群被城市遗忘的野孩子,慕青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遇,更没想到是在这样火烧眉毛的时候,若是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拿着签约金给小景治病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慕青嘴里喃喃地说着。

慕青很快就联系到了那个编辑。可是,看了合同才知道。稿费是在刊出之后的次月一号才能结算的。这让慕青一下子觉得自己又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小景还在医院里,每拖一天就多一笔住院费。而且不治疗随时都有可能严重恶化,这会要了小景的命的。

慕青想着每次坐在小景的病床边,小景就会眨着眼睛问:“姐姐,我会不会像那个白头发的老爷爷一样死掉?”对死亡没概念的慕景,就连说起死亡都显得云淡风轻。可是一句天真而稚气的问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锤在慕青的心上,发狠地疼。慕青摸着小景的头,哽咽地回答:“不会的,不会的。”

苏纪年去打工,试图预支工资,可是失败了。慕青也无心上学,请了长假整日陪伴小景,空闲时就没命地画画。不管苏纪年和慕青怎么努力赚钱,但和那高额的医药费还是相差甚远。因为没有钱继续做治疗,小景的治疗才做了一半就停止了,病情终究还是恶化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小景,慕青束手无策。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心狠的女人,她恨那个女人,可是她更恨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放弃,慕景不可以就这样死掉!”慕青跑到医生面前跪下磕头:“医生,我求求你们,先给我妹妹做治疗,医药费我一定会补上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慕青的额头撞击着地面,此刻,慕青丢了尊严,丢了傲气,尊严匍匐在了地面任人踩踏。可是不管她多么撕心裂肺地乞求,冷漠的医生没有给一句回应。看着慕青跪着磕头乞求的样子,就像看一部了无生趣的电影。

慕青怨恨这个世界,怨恨这些冷漠的人,怨恨那些打着救死扶伤的名号独占利益的虚伪的人。她觉得命运不公平,总是给她带来这么多的磨难。

最后还是苏纪年送来一笔钱:“赶紧,给小景治病要紧。”慕青捏着厚厚的一沓钱,皱着眉头看苏纪年:“这钱哪来的?”

“我问我朋友借的,不能再拖了,拖越久小景就越危险。”苏纪年急切地对慕青说。慕青很怀疑这些钱的来历。可是,小景的生命就悬挂在这些钱上面,急切让慕青忘记了追问,忘记了怀疑。

7

小景得以痊愈是一个奇迹。慕青激动地流下眼泪,她知道,这就是野草的生命力,这就是野孩子的倔强,她们不愿屈服,她们要生存。但是,她更感激苏纪年,因为他至始至终没有抛弃自己和小景,小景的命也是他救回来的。

这一天,慕青做了许多菜要庆祝小景得救。就在这时,一帮身穿警服的人却出现在了这栋危楼里。

苏纪年被抓了,罪名是偷窃伤人。

那些钱是苏纪年偷来的,入室行窃,被户主发现了,走投无路的苏纪年举起身旁的凳子就砸向了那个人,正中头部。伤者昏迷,有生命危险。慕青难以置信地看苏纪年,苏纪年的眼神没有闪躲,而是凛冽地,坚定地望着慕青。苏纪年似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一直在等待这个结果。直到警察为苏纪年戴上手铐,将他带走。

这是苏纪年说过有家的味道的饭菜,可是这最后一顿晚餐苏纪年还来不及吃。苏纪年被带走,走到慕青的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在慕青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慕青是眼睁睁地看着苏纪年被警察带走的。慕青哭了,生活好难,难得将他们逼入死角。而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命运宰割。慕青泣不成声地瘫软在了地上,小景走过来,拉着慕青的手,沉默不语,慕青狠狠地将小景揽在怀里大哭。

苏纪年和他爸爸成了这条街有名的小偷父子,那个被盗的户主度过了生命的难关醒了过来,苏纪年被判了刑。

危楼要拆迁,慕青和慕景被通知要尽快搬出了危楼,于是慕青去苏纪年家整理他的东西。她坚信,等苏纪年出来,她们依然可以好好地生活。苏纪年的家其实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值钱的东西,都被那些债主搬走了。

慕青却在苏纪年的床底下发现一个木箱子,慕青打开并未上锁的箱,只见里面装着一卷又一卷的画。慕青好奇地打开,竟然发现,这是自己画的画。慕青看着一箱子自己的画,一幅一幅,都在对慕青诉说着什么?慕青的画并没那么好卖,苏纪年将她那些卖剩下的画全都藏了起来。可是,那些钱……

慕青顿时明白了,就像一场醒悟。苏纪年一直在说谎,一直在偷窃,也一直在保护自己和小景。慕青紧紧地抓着那些画,眼泪滴落在白色的画纸上,晕染开来,像一朵莲花。她终于懂得苏纪年走的时候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那么的坚决。

“我永远都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我在努力保护我爱的人,我的亲人,你和小景要好好生活!”

慕青带着慕景搬出危楼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带。除了很久以前在垃圾桶里翻出的琉璃蝶的碎片。后来慕青画了一幅画,画中一个美少年,将残碎的琉璃递给一个长发的女孩。琉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亮。随着慕青在杂志社刊出的画越来越多,慕青渐渐有了名气。紧接着,慕青出了一本画集。画中有危楼,有二胡,有鞋匠,有铁门,有少年,有小景,有野草,还有自己。慕青将自己的笔名取为琉璃蝶,这本画集的名字叫做《琉璃时光》。

直到出了画集,慕青感激起了命运带给自己的磨难和悲伤。正是这些磨难,才有了这本《琉璃时光》。

尾声

如今,还有一个月,苏纪年就刑满出狱了。慕青知道,那将是另一番美好时光的开始。苏纪年再也不用靠偷窃煎熬地生活,再也不用忍受被生活所迫的滋味。而自己依然会画下去,画出另一本《琉璃时光》。

作者简介:洛施,一个将“边走边写,以文为生”作为终生目标的精神分裂者,可高冷可软萌可强悍可逗逼的自由作家。已出版《借我一寸微光》、《许是不爱》等小说,新书《岁月如风景如画》即将上市。新浪微博:@笔者洛施。 ZjE+VqjnL2ZyE8fYzUvh4mGDojqf3JAU7r9hUOEOgG3cZSF2xw3wFxkeOBtysm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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