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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爱情成熟过

文/王雪丁

我跟在旁边,心里计划着,如果走十步之后我的鞋里灌满沙子,我就去牵他的手。

1

沈青城出现的时候,我十六岁,还是个没有完全长开的小姑娘,圆润紧绷的脸蛋儿,板板正正的马尾,不够立体的身材,在一套宽大的绿色校服遮盖下,如同一棵半青半黄的小白菜。

那天我结束期末考试,暑假开始,身心舒爽如同淋了一场甘甜的春雨。

我欢快地回到家,一边踢掉鞋,一边将书包经地板滑向客厅,书包不偏不倚地滑到了沈青城的脚边。

然后我抬起头,看见了我十六年里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对,一定要用“英俊”来描述,不能像和小姐妹们谈论男同学时用的“还不错”、“帅”等等没有质感的词语。那种英俊让我想到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是一种飘逸壮阔,拿捏得当,没有半分粗犷,眉峰处是侠骨,眼眸里有柔情。

我紧张起来,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校服上衣的拉锁上,我一紧张就会这样,特别是在跟异性说话时,能小范围拉动几十个来回不止。但这次的紧张真得超过了我的控制,我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我妈旁边如此英俊的男人,手里的拉锁被我从胃部提到胸口,并且仍在持续向上。

妈妈说:“这是沈青城哥哥,是你杨妈妈的儿子,快来打招呼。”

“哥哥好。”这一句问候之后,拉锁被我提到了领口,我没有意识地继续用力,然后它掉了下来。

“阿姨,我有十年没见到雨珊啦,长大好多。”

“阿姨也是十年没看见你啦,就从你妈妈那里看过照片,现在都22岁了,一表人才啊。”

“阿姨也还是那么年轻。”

妈妈被哄得眉开眼笑,亲切地握住了沈青城的手。

“这次在阿姨家住几天吧,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顺便辅导一下雨珊,让她像你学习。”

“我这两个月都在家,咱们住得近,雨珊要是需要我帮忙啊,随时叫我过来就行。”

说完,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温柔地笑了,像对幼稚园小朋友一般,这个笑容里没有任何内容,却让他的眼睛变得更加迷人。

我提起书包,迅速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中冒出一窝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子,它们肆意地蹦跳着,柔软的茸毛摩擦着我的胸腔,痒得人想要笑出声来。我赶紧捂住嘴巴,跟着它们一起蹦跳,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向我袭来,我被扑倒在床。

那天晚上,沈青城离开后,我在镜子前站了好久,仔细端详自己的模样。

“妈妈我美吗?”

“你还是个小丫头呢。”

“可我已经十六岁了。”

爸爸笑了起来,配合我说雨珊最美,可镜子里的我却皱起了眉。

现在我心里那窝小兔子已经睡着了,它们不蹦不跳的时候,没有痒痒的感觉,我才觉察到它们饱满的重量。这些重量安放在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心里,可以算得上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可我却没有感到一丝骄傲,反而快要失落得死掉了。

因为我还是棵半青半黄的小白菜啊,可你看英俊的沈青城,他已经是清朗的海升明月,俊逸的东风破晓,风流的火树银花。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对自己产生嫌弃。

我听见自己愤愤地对着镜子说道,林雨珊,我好嫌弃你。

我的青春就这样怨声载道地开始了。

2

“妈妈,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哥哥啊?”

“你见过,只是当时太小了,不记事。”

“他怎么不跟杨妈妈住在一起?”

“你杨妈妈的老公以前自己开公司,经常五湖四海的跑,杨妈妈为了帮忙打理,就把青城送到爷爷奶奶那里照顾了。不过现在好了,公司稳定。青城假期回来,她也能陪陪儿子啦。”

我“哦”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位正在娴熟地削苹果的女人,她的脸上有被油烟熏染过的暗黄,可看起来依然很漂亮,我为沈青城和杨妈妈感到难过,要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妈妈不想时刻陪伴在孩子的身旁。

“沈青城是个好孩子啊,在复旦大学学金融,又去美国交换学习两年,刚回国。”

我若有所思地接过妈妈削好的苹果,点着头。

“雨珊,这个哥哥很优秀对不对?”妈妈美丽的眼睛注视着我,眼神犀利,仿佛一下子就能看穿人的心事。

我故作镇定地咬了一口苹果,在心底悄声告诫着那窝愚蠢的兔子,别出声。

“妈妈和你杨妈妈年轻的时候,还说以后如果一儿一女的话,就定娃娃亲呢。”

“什么是娃娃亲啊?”我佯装不懂,继续咬苹果,心里那窝兔子都竖起了耳朵。

“哈哈,雨珊,妈妈希望你能像青城哥哥一样,好好练琴,考个好大学。这一周青城哥哥下午会来给你补习数学,你要好好听知道吗?”

“我会努力的。”

3

如果是沈青城为我补习数学,我当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计前嫌跟数学化敌为友。

那几天,我起得很早,因为如果睡得太多,整个脸部会水肿起来,显得更加不美。爸爸妈妈吃完早饭去上班,我就去洗手间重新洗一遍脸,学着妈妈的样子擦润肤乳,然后偷用她的粉饼。虽然我以前从没用过,但我用过爽身粉哦,我像拍爽身粉一样将香香的粉底拍在脸上,感觉自己俨然具有了“女人”的气质,不再那么像棵小白菜。

我乖乖在家等沈青城,从上午八点钟开始等,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钟。等待的时间里,我比以往更加愿意练钢琴,但不再练拜厄的练习曲,也不弹肖邦和莫扎特,而是翻出了一本流行音乐琴谱大全。

我弹梁静茹的《勇气》,五月天的《拥抱》,林俊杰的《豆浆油条》。弹到中午,吃过饭后,就开始精心布置我的房间。我在书桌上摆好数学书、数学练习题、草稿纸、练习本,然后洗水果、泡茶,有时是冲咖啡。做完这一切,大概一点半,趴窗台的时间到,我在窗台张望,等沈青城骑着摩托车出现在我家楼下。我再跑到镜子前,确定自己依然具有“女人”的气质。

可是第四天,沈青城没有如约而至,他提前出现了。

当时我正在弹王菲的《矜持》。我投入其中,手指在黑白键之间游移跳跃,直到门铃响了第五次,才回过神来。

我打开门,看见拎着麦当劳的沈青城。

“雨珊,你弹得真好听,再弹一首给我听好吗?”

“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你喜欢的就好。”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他深邃的眼眸里好像有一些零散的音符,我借用了过来,弹了一段自己创作的随心所欲的旋律,以深沉的低声开始,几段变奏中是强烈的起伏,结尾处用了飘渺的高音。

“真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啊?”他认真地问道。

“《秘密》。”

4

沈青城就是我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其实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不存在绝对地不可告人。有些东西,一定要跟人分享,你才会觉得它真实存在,才会心安。我没有办法只跟一窝兔子说话,所以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郑浩宇。

我跟郑浩宇从小一起长大。在同一所幼儿园里玩泥巴,同一所小学里朗诵诗歌,一直到现在,我们还是同校,这样坚不可摧的校友关系使得我们变成了彼此的保密局,也因为知道了太多秘密,而不怕知道得更多。

我把郑浩宇约到学校旁边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奶绿,然后开始跟他讲沈青城的故事。

“我完了,我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人。”

“珊姐,要不你就主动献身吧。”

“献你妹啊。”

“也是,就你这小学生身材,献了也是自取其辱。”

我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奶绿吹得咕嘟嘟直冒泡。

电话铃响,是沈青城的电话。

“雨珊,你在哪呀?晚上我们两家去海边烧烤,你妈妈让我来接你。”

“我在高中门口的奶茶店。”

“等我十五分钟。”

“好,哥哥再见。”

郑浩宇全程对我侧目加白眼,鄙视得毫无遮拦。

“林雨珊你不要再喝奶绿了,你的声音已经甜到掉牙。”

“我哪有,走走走,我们去门口等,青城哥哥要来接我了。”

“重色轻友,你浩宇哥哥怎么办?”

“浩宇弟弟也回家吧,时间不早了。”

郑浩宇背着我的包,陪我等在黄昏里。

沈青城骑着摩托车出现了,他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更加英俊。

郑浩宇将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沈青城哥哥好。”郑浩宇彬彬有礼地打了声招呼,彬彬有礼地吓了我一跳。

沈青城摘下墨镜,回应了郑浩宇的问候,然后从他手里接过我的包,跨在了自己肩上。

我坐上车,两只手不自然地抓着他的衣服,屁股向后挪了挪,很怕靠得太近会有拥抱的危险。

“雨珊,去海边带上长袖和花露水,小心蚊子。”

我目瞪口呆了,郑浩宇你是不是热中暑了,这是你说出来的话吗?

可还没来得及回复,沈青城就载着我汇入了车流。

5

这是我第一次坐摩托车,沈青城骑得很稳,车速也不快,他巧妙地避开拥堵的路线,沿着滨海大道行进。海风很湿润,扑在脸上犹如撞上一朵柔软的云,还有一点点儿轻微的苦咸。

沈青城侧过脸问道:“雨珊,你怕吗?”

我心里那窝愚蠢的兔子扭动着身体,它们争吵着想要发言。

“不怕。”听我说完,它们满意地动了动耳朵。

“那我骑快一点好吗?”

“好。”

“如果怕就告诉我,我减速。”

沈青城开始慢慢加速。

海风现在变成一张丝绸织就的网,我们迎面撞上去,将它撞破,紧接着又出现一张新网,这些缠绕的丝线划过脸庞,触动了每一个毛孔,让人心潮澎湃。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犹如潮汐更迭时激起的音浪,又像是海螺盘旋结构里波涛的回响,在耳廓处打着旋儿,然后又被不断形成的风声代替。

惯性将我推向沈青城,可我不敢抱住他,即使我心里那窝愚蠢的兔子已经满心打滚,我还是制止了它们。矜持懂吗?你们这窝只知道吃胡萝卜的傻兔子。

十六岁的我,还不知道怎么去讨好一个男人,我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行为不那么唐突。

我两只手扶着沈青城的腰,努力保持平衡,一直到我们抵达海边,那窝兔子才平静下来。

我笨拙地下了车,等着沈青城把车锁好。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脸上出现了一种笑容,是看到小动物时会产生的那种笑容,我特别想形容,但却找不到合适的修辞。

然后他走到我身边,这种笑容变得温柔了。

“看你头发吹得,吹成一只炸毛的小猫了。”

因为出门前刚洗过澡,所以我没有梳头发,现在应该是一片狼藉了吧。我慌乱地整理起来,他的手却及时阻止了我的慌乱,帮我轻轻解开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发丝。

我多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啊,柔软的沙滩,湿润的海风,渐渐滑落深海的夕阳,如星辰般灿烂的青城哥哥,是凌乱的林雨珊唯一的梦,这个梦让如小白菜一般的林雨珊,想要吸尽日月精华来长成一个优雅的“女人”。

“好了,走吧。”

我跟在旁边,心里计划着,如果走十步之后我的鞋里灌满沙子,我就去牵他的手。

那窝兔子们发出一片“嘘”声,因为它们知道我其实穿着夹角鞋托,从第一步开始,我的脚就已经被沙子包裹。我这样走到第三步,肉质丰满的小手就溜进了沈青城温暖的手心。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浅浅地笑了笑,然后将我的手握紧。

6

夜幕降临,海滩烧烤开始。我凑到杨妈妈身边,吐着舌头等待她手里的烤扇贝。

“雨珊,给你吃这个。”

沈青城将他烤好一个喂到了我的嘴里。

“姐,你看这俩孩子还像小时候一样,那么亲,就是咱俩遗传的。”我妈妈意味深长地说着,杨妈妈跟着点了点头。

“小时候什么样啊?为什么我都不记得。”

“你太小了。”杨妈妈将扇贝递给我,笑容满面。

“哥哥,你记得吗?”

“我记得。”

那一刻我很懊恼,我把跟沈青城的记忆弄丢了,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大事啊。就像飞机弄丢了航线,水手弄丢了罗盘,我在峥嵘岁月中迷失方向,如果沈青城没有再次出现,我将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像归宿一样让我不愿离开。

我吃了好多东西,又喝了一些饮料,听见大人们开始聊着琐碎的生活,就没有兴趣再坐在原地了。

夜色中的大海,海水温和地在岸边卷起轻微的细浪,如同一位安详的老人缓慢的呼吸。近岸处,有成群的小鱼结伴跳出水面,它们银白色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就像从海底飞出的星星。

我脱了鞋,站在海浪往返的地方,看着小鱼出神。

一颗石头在水上跳跃了七下,然后消失在黑暗中,是沈青城打出的水漂儿。

“你吃得好吗?”

“嗯。”

“今天那是你的同学?”

“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只是好朋友。”

沈青城没有说话,我们两个并排坐在了沙滩上。

“青城哥哥,大学有趣吗?”

“嗯,有很多精彩的活动,有很多学习的资源,也有很多有趣的人。”

“你有女朋友吗?”我很谨慎地问出来这句话,可为了隐藏我的小秘密,我没有看他。

沈青城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有过。”

“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去抓那些小鱼吗?”

“我不想。”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这样跳跃着,像起起落落的星星。青城哥哥,你说这些鱼会不会喜欢干燥的空气啊,不然他们那么拼命地跳出水面,又是为了什么?”

“雨珊,你长大了。”

我妈妈和杨妈妈在身后唱起了歌,我们的爸爸在碰杯。我和沈青城没有再说话,他将外套脱下,披在了我的身上。

这里的一切一瞬间变得很熟悉,妈妈们的歌声很熟悉,发光的小鱼很熟悉,七个水漂儿很熟悉,沈青城的外套也很熟悉。

我想对沈青城说,等我长大吧。可这次是那窝愚蠢的兔子拦住了我,它们可怜兮兮地摇着头,我换了一种语气。

“青城哥哥,再烤一只扇贝好吗?”

7

海滩烧烤之后,我两周没有见到沈青城。

郑浩宇以补习班为由,拒绝了我的邀约。我一个人来到奶茶店,点了一杯奶绿。看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那个男生侧过脸来,是郑浩宇。

“郑浩宇你重色轻友,你不是在补习班吗?”

“我没有,我下课了不行吗?”

“你以后别想找我一起,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我把奶绿摔在他脚边,但我没有跑开。我之前跟郑浩宇这样吵过架,毕竟是友谊的小船,每次他都会跟我道歉,然后请我喝杯奶绿,再愉快地荡起双浆。可这次,郑浩宇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旁边的姑娘冷笑着走到我面前,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干嘛?”

“郑浩宇是我男朋友,你凭什么说他?”

我看了郑浩宇一眼,他的眼睛已经开始跟我道歉了,可还是执拗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跟这个女生扭打在一起了,叫喊着,就像是两只发疯的小母狗。可她的力气比我大得多,又挥起她的手,我向后闪躲不及,眼镜被刮到了地上。

周围的一切瞬时变成了模糊重叠的光影,盛夏的阳光犹如洒在我瞳孔上的一把石灰,刺痛让我很难睁开眼睛。那个女孩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感觉我倒下去了,这时有人抱住了我。

“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粗鲁。”是沈青城,他的声音里充斥着让人无力反驳的愤怒。

我哭了起来,不仅是因为委屈,还有害怕。我怕他看见了事情的经过,我怕他看见我的狼狈、粗鲁和蛮不讲理。

我已经是一棵青黄不接的小白菜了,现在差不多是一棵被霜雪打蔫儿的烂白菜。

我越想越难过,哭得更加厉害。

沈青城将眼镜捡起来,用他温暖的手抹去我成串的泪水,将眼镜重新戴回到我的脸上。

现在我可以看清他的眼神,原来不只是愤怒那么简单,还有很温柔很温柔的东西在闪动。

“别哭了,你爸妈今晚要加班,我带你去吃饭。”

我坐上沈青城的摩托车,啜泣地扶着他的腰,他却将我的手拉到前面,贴在了他轮廓清晰的腹部。

“累了就趴在我肩上。”

我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的郑浩宇,在心中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整个人跌在沈青城的肩上。

8

“你饿吗?”

“不饿。”

“想不想打电动?”

“可以吗?”

“我陪你打电动,你陪我去相亲好吗?”

“你要去相亲吗?”

“父母之命没办法啊。”

这真是最烂的一天了,跟自己最好的朋友闹掰,被一个路人打脸,现在又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去相亲。那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万念俱灰,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单薄的年纪注定了我单薄的心智是这么的不堪重负。

我豁出去了,那就打一场至死方休的电动吧。

我们在一家电玩厅门前停下,买了五十个游戏币,打地鼠、赛车、跳舞机、灌篮高手、节奏大师,最后是吊娃娃机。我们在吊娃娃机这用光了所有的游戏币,又买了五十个。

一次次的尝试,又一次次的落空。人们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对失败过无数次的事情心怀希望,放弃不是很轻松吗?

小白菜你应该放弃这棵大树。

你应该像郑浩宇放弃你一样放弃沈青城。

我不知道原来心里的兔子何时开始长大,他们不仅沉,而且臃肿,有时闹腾起来,让人呼吸困难。

我决定,玩完最后一把我就要告诉沈青城,我不去相亲,我要回家。

“没有游戏币啦,现在轮到你陪我相亲了。”

“好。”

林雨珊,你真的很没骨气……

9

相亲地点是一间五星级酒店内的咖啡厅。沈青城把车停好,自然地拉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我看到有一个卡座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端起咖啡,优雅地环顾四周,眼神十分得妩媚,是妩媚,属于女人的一种绝妙形容。她抿了一小口咖啡,白瓷杯上留下浅浅的唇印,现在白瓷杯也开始为这个妩媚的女人脸红了。

看到了吗小白菜,你该死心了。

那个女人看见了我们,站起身,走过来向沈青城问好。

即使是这样的女人也经受不住沈青城的英俊,她的眼神里流露着一种惊喜,惊喜之后是动人的风情。

我想挣开他的手,让这两个精致的人凑成一副和谐的画面,可沈青城却握得很紧。

“这是你妹妹吗?”

“不是,他是我女朋友。”

世界混沌起来,各种声音组成一种嗡鸣,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你妹妹吗?”

“不是,他是我女朋友。”

“他是我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

10

我又坐在了沈青城的摩托车上,沈青城开得很稳,而且车速不快,我们沿着滨海大道行进。海风很湿润,扑在脸上犹如撞上一朵柔软的云,还有一点点儿轻微的苦咸。

沈青城侧过脸问道:“雨珊,你怕吗?”

他的身上有一股咖啡的醇香。

我心里那窝愚蠢的兔子扭动着身体,它们争吵着想要发言。

“不怕。”听我说完,它们满意地动了动耳朵。

“那我骑快一点好吗?”

“好。”

“如果害怕,你就抱紧我。”

说着他把油门开到最大,惯性将我推向沈青城,我紧紧地抱住了他。不知道骑了多久,我们找到一座栈桥,沈青城停了下来。

滨海大道依山观海,我们站在栈道上,被绿林和水汽围绕,山中寂静,可以听见远处海水击打石壁的浪声。

我们拥抱在一起,沈青城的嘴唇落在我的嘴唇上空还有一厘米的位置,他停了下来。

“你还太小。”

我点起了脚尖,用我十六岁稚嫩的嘴唇莽撞地吻住了沈青城。那一刻,一切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梦境都离我远去,我只想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哪怕是一天,一小时,一分钟,我可以不计后果地爱着,也做好了不得结果的准备。哪怕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是一棵青黄不接的小白菜,可爱情从来就没有成熟过不是吗?不成熟的我,和我不成熟的感情,一切的一切,让我有恃无恐。

11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特别喜欢吃烤扇贝,她特别喜欢抓夜晚跳出水面的小鱼,她特别喜欢爬上一个男孩子的背。

那个男孩小小年纪,就可以在深夜宁静的海面上打出七个水漂。

那个男孩小小年纪,就可以抓到好多好多闪亮的小鱼。

那个男孩小小年纪,就可以烤出鲜美的扇贝。

小女孩太小,即使是夜晚最细微的海浪也会让她左摇右晃。

“哥哥哥哥,你快来背我,我害怕。”

大人们唱着歌,碰着杯。肉嘟嘟的小女孩爬上男孩的背,他们在沙滩上走呀走,银色的月光映照着银色的小鱼,小女孩雪白的小脚丫,还有男孩子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儿。

“雨珊,你快下来,哥哥要累坏了。”

“我不累,背多久都不累。”

清脆的男声向大海的深处飘荡,渐渐消失在寂静的海面上。

作者简介:王雪丁,睡前故事作者,90后本科在读,珠宝鉴定师养成中,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伪文艺青年,表里不一的北方姑娘。喜欢边走边唱,总是有很多梦话要讲。新浪微博:@安知了了。 nFI8WunMVyZ2IjPuUuc2MlzDamH0Bh1Xs9wq/X4LUKfyofhUjeAopxNOnFOXo8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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