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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色时光

文/封尘

也许我们的水色时光已经结束了,但总会有一个新的时代到来,总会有梦想开花。

张翔让我给他的店想一个名字,这事儿被我拖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有结果。说实话这不能怪我,主要是他的店让人实在不好界定。张翔这人从小就心比天高,做什么事情都想一举成名。之前他说要休学开店的时候我们劝他别这么异想天开,结果他还是撅着性子休学在校门外砸重金租了挺大的一个门面。

他是半个富二代,早年他爸投资办厂失败,钱全部赔光了没多久他爸妈就离婚了,他跟他爸。那个时候我们住在一个大院里,人多的时候他跟所有人一样说说笑笑,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他就沉默很久然后说他想他妈妈,很想很想。彼时我们还是十岁刚出头的孩子,我能明白他内心的荒凉与渴望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们上高二时他爸东山再起,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没多久他们就搬去了市中心,在那里住很大很豪华的房子——当然这是听别人说的,他没有告诉过我,我也没有问过。我看着大院里空掉的房子,看着我旁边空掉的桌子,总会很难过。

在大学里看到张翔时我惊讶得老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不然他不会傻呵呵地看着我笑。最后我终于从兴奋中蹦出一句话来:“咱快去买六合彩吧,完了五百万就飞了。”那天我们翘了课去吃火锅,当然那锅一上来我们就后悔了,因为这里是四川,不是我们老家广东。最后我们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我们端冰水的服务生都烦了,一次给我们端上了六杯,他说:“你们先喝吧,不够再叫。”

离开餐厅没多久我们的肚子就给了光荣逃课的理由,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捂着肚子找厕所,找完厕所找药店,最后躺回寝室里那张不够温馨但安全的床上时已经筋疲力尽。我发誓再也不吃火锅。

之后我们经常在咖啡店小清吧一类的地方聚会,他偶尔也会带上他的女朋友。

张翔的店装修好之后我去看过,他说:“怎么样?有范儿吧?”我往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不错啊,还真没辜负你学了这么久的设计。不过这格局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呀?你到底想开个什么店?”张大设计师领着我在店里边转边说明:“这一片是咖啡吧和小清吧,安排得比较小,我想这个还是未来这里干其他事情的人准备,万一谁临时想要喝杯咖啡什么的就不用出我这店了。这一片是书吧,你看这个沙发,坐上面看书绝对舒服,对了,这几排书架你帮我安排满一下。这间屋子是琴行,有人帮忙照看。这儿打算安排几台电脑,谁临时有什么事儿就用,免费的。怎么样?我还是有那么点头脑的吧?”

我说:“听起来是那么回事儿,但以后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对了,租这么大个店,你得花多少钱啊?”张翔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多少钱?反正是我爸出,他不是有钱么?它不是鼎鼎有名的暴发户么?”我听出他语气里的意思,刚想劝劝他,他又说道:“算了别管这个了,上楼,楼上还有,给你个惊喜。”

上楼的时候我在想,惊喜就免了,别惊悲就好。他开门,挺大的一套房子,他打开其中的一间屋子对我说:“以后这间屋子就归你了,装了隔音板的,你写下说啊看书啊没有人能打扰到你,心情来了嚎两嗓子也没有人告你扰邻的。”

我连忙说不用,我用不着这么好的房子。他说:“其实就是让你来帮帮忙,我怕找不到合适的人。而且你住这里也能热闹一点不是。你不会不帮我这个忙吧?”我说那当然不是,你的忙我肯定帮,但真的不用安排房间。

他说:“这点小意思啦,你也别拒绝。过来,看看我的画室,我打算收一些学生。”我被他拖到了另一间房间,摆放整齐的画板、颜料、画纸。他的女朋友颜瑾正在画一张油画,明亮的色泽掩饰不住厚重的质感,娴熟的笔法将一片片颜料近乎完美的搭配起来。

我和张翔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颜瑾画画。不知为何,看她画画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飞翔的白鸽,自由,也有归宿。阳光斜斜地铺进来,在画板上切下一角,那一角的颜料闪着金属的光泽。

我们退了出去,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我问他:“你就打算这样开个店一直做下去?”他盯着阳台上一盆长势很好的爬山虎,沉默良久,缓缓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总要先找点事情做,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对了,帮我的店想个名字吧。”

后来我给他的点取名为“水色时光”,其实它作为店名有点牵强,让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张翔非常高兴地自己设计了招牌,淡蓝色的海水之下,“水色时光”四个字长出交错的藤蔓,是协调的嫩绿色,周围泛出大大小小的水泡,阳光斜斜地打下来。

“水色时光”正式挂牌时已经营业了很长一段时间,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我们从学校了拉来的。渐渐的,不用我们拉,也会有三五成群的人来店里,一坐就是半天。校园里也能偶尔听见有人说:“走,去张翔的店里坐坐。”

张翔周末教几个高中艺术生画画,楼下交给做兼职的小满和做全职的叶舒负责。小满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大一,勤工俭学地找了好几份兼职,听她说周一到周五就有三份家教工作。叶舒连续两年高考失败,都是离重点线不到五分,不想复读,又不想去一般的大学,就干脆出来找工作了。

我把宿舍里的东西全部搬到了“水色时光”楼上,摆放在张翔给我安排的屋子里。没有课的时候我会在“水色时光”里帮帮忙,其实也没有多忙,找找书,递递咖啡,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我在沙发上看书。这些书是我和他在网上订的,送货上门,货车开到店门口,两个搬运工来回搬了二十多分钟。我们在店里忙着拆箱子,清点,然后分门别类放上书架,五个人整整弄了半天才弄好。新书的香味很浓,把咖啡都盖过去了,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整架一整架的新书,傻笑着。

周一到周五生意不是很忙,张翔也不用教画画,他和叶舒两个人就行。晚上回店里,叶舒已经下班,我就会陪他看店到十一点左右。颜瑾会在上完晚自习后回来,和张翔打闹一番,然后拿出夜宵,有时候买多了也会送一些给常来店里的客人。

周末客人比较多,书吧的部分会请一些客人到楼上的客厅去。张翔负责画室,小满负责卫生,叶舒负责吧台,我帮客人找书,琴行交给一个师兄帮忙,给客人试音、挑选。那个师兄是我们在一次艺术节上认识的,后来听说张翔开店,自荐来帮忙,他提的条件是让张翔赞助他的乐队,说好以后乐队能赚钱了会分红。我私下跟张翔说起这件事儿,我说别对以后的事抱太大的希望。他笑着说赔钱也没有关系,现在追求理想的人太少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两个月下来,张翔说赚钱了大家去吃一顿。我们去了海鲜店、大排档、小吃街,张翔是想拉我们去吃日本料理的,但我们都知道他这个店要赚回本钱都要花很长时间,就拉着他在人群里挤着抢各种小吃。其实如果真的把我们带去吃日本料理,我们倒会因为不会吃什么的弄得很尴尬。小吃好吃又便宜,乐得自在,当然开心。

然后我们去了那个师兄的乐队,在城南的一间地下室了。我记得看过的小说和电影里这样的地下室一般都潮湿并且肮脏,到处是烟头和酒瓶。真正下去后才发现不是那样,很干净,乐器摆放整齐。我们都是第一次看到乐队的其他成员,有着和师兄不过差不多的气质。

那天晚上他们演唱了很多首歌,有安静的校园民谣,也有激烈的摇滚。午夜的街道,众人四散。我记得那晚的星光格外明亮。

暑假,学校一下子就空了,回家的回家,旅行的旅行。张翔的画室里挤满了学画的高中生,不得已,将书柜推到了一起,沙发搬到楼上,腾出空间来做画室。颜瑾在楼上教,张翔在楼下教。咖啡吧里生意好了很多,多半是高中的甚至是初中的小情侣们。

我成了唯一没有事情做的人,偶尔有一两个人来看书时招呼一下,后来这工作也被叶舒代劳了。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房间里看书写东西,要么就是倒在床上神游四海。有一天我发现我的窗户推不开了,是木质的窗户,怎么也推不开。跑到阳台上才发现原来爬山虎长势太好,已经覆盖了很大的一片墙壁,把我的窗户遮了。

隔天便借了很高的脚手架,爬上去把我的窗户剪出来。看着被剪掉的爬山虎,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从此记得按时给它浇水。那扇窗户我再也没有关过,任爬山虎把推出去的窗板慢慢遮盖起来,爬到我的视线里来。

夏日的阳光总是那么漫长。午后一两点的时候是没有客人的,大家聚在空调下聊童年、理想,聊一些细碎无章的话题。也有时候各自打盹儿,以此抵抗外面汹涌的热浪以及枯燥。

张叔叔来过一次,出差到成都,顺便看看我们。张翔的态度很冷,除了必要的话不肯多说一句。张翔不在旁边的时候他就唉声叹气,他对我说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停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说,也对,和小翔同龄嘛。我从他的脸上看到无法掩饰的哀伤。

张叔叔走了之后我问张翔:“你难道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他盯着杯子看了很久,说:“其实已经原谅他了吧,他那个时候一心做事业也是为了让生活好一点,只不过不如意罢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是习惯了——就是做不到。”

暑假要结束时我们给颜瑾过了生日,张翔买了很大的蛋糕,插上蜡烛让她许愿。张翔送给她的是一枚钻戒,想了一颗不大但是漂亮的钻石。一屋子人都玩疯了,奶油弄得到处都是,然后醉了累了就挤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高中生们开始补课,“水色时光”又恢复了原来的格局,但因为大学开学比较晚,整间店都很冷清。张翔带回来一本杂志,有一个美术比赛,他和颜瑾打算参加。

有一个好消息是师兄的乐队开始在酒吧演出了,而且反应很好,正式从地下走到了地上。是在离“水色时光”两条街的地方,那天我们早早地关了门,拉上一些老主顾去给师兄捧场。环境比较杂乱,正准备登台的他们看上去很兴奋。

场内静下来,吉他拨响,乐器的声音随即如台风过境般降临,震慑人心。快节奏的摇滚一首接一首,很好听,但也能看到师兄他们滚落的汗水。但我想他们是幸福的吧,自己那么久的努力得到认可,并且还能带给别人快乐。

最后一首歌由在场的观众点,叶舒被幸运地抽中。我朝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点了首《同桌的你》,算是帮师兄们保留一点体力等待狂欢。

他们下场后酒吧老板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不错不错,以后每个周六晚上来,专场,价钱好商量。”然后让服务生送了几箱啤酒过来。

师兄白天管琴行,我们经常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吉他声,时缓时急,音质清脆,算是活招牌。之后是叶舒不小心弄上伤手。瓷杯子掉到地上,碎了,他伸手去捡,手心被划了一条口子,看起来很深,血汩汩地往外流。我们给他绑了层纱布止血便赶紧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没伤到筋骨,应该好得比较快。

给他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好好休息。但这小子心眼实,不好意思白拿工资,每天跑到店里来帮忙那段时间正好是大学开学的日子,人陆陆续续地回学校,店里很忙。小满的工作量比较大,叶舒便总是帮她的忙,用左手不太熟练地擦桌子收拾东西。

九月的第一场暴雨来得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粗暴的雨点密集地撞击着玻璃,奏出急促的交响乐。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外面,外面的世界被又低又厚的云层掩埋在黑暗之下。夏天还没有结束,它把尾巴拖得老长。

时光就像这个店名一样,简简单单清清淡淡地向前滑。我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时而忙碌时而清闲,和一群朋友在一起,感觉很好。

不知道是我反应迟钝还是什么原因,我居然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小满和叶舒一闲下来就坐在一起聊天,隔挺远看,叶舒比比划划的,小满笑得很开心。忙的时候他们也会照顾对方。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平时小满没有来的时候他老是发呆出神。

我是在经过张翔的点醒之后才观察他们的。某天他们聊得很开心,我无聊,想凑过去一起聊,张翔一把把我拉回来,他朝天花板上明亮的日光灯眨了一眼。第一个瞬间我没有弄明白,第二个瞬间我恍然大悟。张翔对我小声说:“现在你是店里惟一挂单的了。”

大四开始后不久我就去实习了,是在城市的另一端的一家报社。每天都要穿越最繁华的东西向干道去上班,挤在汹涌的人海里,走在自己的路上,却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没有方向。

实习生就是廉价劳动力,这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就成了真理。办公室里的人都把各种各样的活往我身上推,然后在自己的桌前慢悠悠地喝茶或者咖啡。做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我还要校对我负责的版面,其中有一个“书间道”的小栏目由我负责写稿,就是类似新书快讯一类的东西。我想以后很难给张翔帮忙了,就在这个栏目里顺笔带上“水色时光”,久而久之有读者打电话来问“水色时光”是不是图书馆啊怎么什么书都有。由于反应普遍较好,主编同意我把栏目名改为“水色时光”并扩大了版面。有了主编的支持,我的工作量锐减。

下班后还是回店里,躺在沙发上,倦意慢慢侵袭。我挺害怕这样的生活,公式化,日复一日,我相信时间一长我就会被它打磨得像一颗光滑的鹅卵石。17路公共汽车,报社旁边的小花园,拥挤的人流,不断重复的工作,相似而又陌生的脸孔,每天都一样的日程表。我一想起这些就会在脑子里想象一条漆黑的无尽头的巷子,一脚踏进去就永远没有走出来的一天,只能任时光的洪流将我掩埋。

有时候会被叫去做采访的工作,在肮脏的工厂里采访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询问他们的成功经验。心里是止不住的恶心,因为工厂里臭熏熏的气味以及受访者滑稽的姿态和开会一样的谈话,他的唾沫横飞,丝毫没有注意到尴尬的气氛。

我的辅导员安排我做三个月的实习,汇报工作感悟同时写毕业论文,然后就可以准备结业了。我想等我把这三个月做完,把握最后一段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混完,我就必须得像所有的上班族那样过日子了。我们总有一天会变成我们曾经讨厌的那种人。

“水色时光”的生意依旧不错。我说:“你还真是块做商人的料。”张翔说:“你应该说我捉什么都是块好料。”我喝完一口咖啡,说:“现在打定主意了没有?是一直做下去,还是回去准备接受张叔叔的产业?”

张翔又一次沉默了,每一次提到这个问题他都要沉默,似乎心里也在挣扎。他说:“我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实习结束前主编找我谈过话,他说:“你毕业后就应聘到我们报社吧,我们都很看好你。”我嘴上说着“会好好考虑谢谢关心”一类的话,心里想的是立刻就能离开这个地方的兴奋。原来我也已经学会了口是心非圆滑处世。

秋天一点点被落叶覆盖。我最喜欢这样的时节,因为我发现我还能矫情,还能矫情就说明我还年轻。这样的自我安慰挺管用的。

师兄的乐队渐有名气,参加了一个比赛,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最后的三强比赛。比赛的前一天张翔收到了一封挂号信,是那个美术比赛组委会寄来的,通知他两个星期后去S城参加现场复赛。我说:“得,你们都有事情干了,都迈到梦想面前了,哪像我,梦想还在天边挂着。”张翔安慰我说:“别急,一步一步来,你还怕到不了吗?”

我们去给师兄作亲友团,即在人海里尖叫狂呼。后来我在一个转瞬即逝的镜头里看到一脸兴奋的我,那样子就像自己的梦想实现了一样。

师兄的乐队拿了亚军,和一家唱片公司签约了。那天午夜我们回“水色时光”开香槟,把大厅弄得一片狼藉。我记得恍惚中谁说了一句话,似乎是“梦想原来这么触手可及”。

那以后师兄就不常来店里了,他有了新的目标,并为之奋斗。

张翔也在着手准备比赛,但是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因为颜瑾没有收到复赛通知。那几天我们都在祈祷,祈祷颜瑾能和张翔比翼双飞。颜瑾非常沉默,大部分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画画,我们不知道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

最后的希望被那本杂志剿灭,上面公布了复赛名单,没有颜瑾。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平静,坐在椅子上喝水,然后站起来拥抱张翔,她说:“你要连我的那份一起努力。”我们安慰说“那个评委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别怪他”、“评委是看你太有才华了怕你以后抢了他的饭碗,所以才不敢让你去”……

然而张翔最终也没有去成。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收拾东西,还让我给他订回广东的机票,越快越好。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说他爸爸中了风,情况不太好。

临走时他说“水色时光”就麻烦大家帮忙照看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不停地给他打电话,问情况。几天后张叔叔的情况好转,张翔坐飞机回来,我们给他接风洗尘。他把所有的人都叫齐了,坐了两大桌,他站起来说:“来,为我们最后的晚餐干杯。”大家都有点疑惑,但也都早有预感。他继续说:“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水色时光’也要关门了。嗯,为我们最后的水色时光干杯。”

第二天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进门的顾客都挺惊讶的,因为这个店的生意一向很好。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们都不出声,怕引起不必要的尴尬。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我就有一点难过,张翔正在把墙上的油画一幅一幅取下来,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找什么。

学校组织了最后一次出游活动。目的地是川西高原,看巨大的原始森林,高大的山,还有一个刚开发出来的冰川。那个冰川远远看上去让人感觉走到了极地,寒冷一阵一阵侵袭。

在回成都时原本的“水色时光”已经变成了一家服装店,琳琅的服饰标着令人惊讶的价格。张翔离开的时候我正在看冰川,其实我可以推掉学校的活动,但是我害怕离别的场景,害怕我会不由自主地哭出来。

张翔留了两箱书在我的寝室,还有一块牌子,翻过来,是“水色时光”。

我想起之前和他的一次谈话,我说害怕变成鹅卵石,他说如果没有办法,至少也要做一颗包含梦想的鹅卵石。

我们在电脑和手机上联系,了解彼此的近况,互相鼓励。叶舒被小满劝回学校再补习一年;师兄他们出了第一张专辑,封面是张翔设计的,虽然他大部分的时间在掌管着他爸爸的公司;颜瑾给我所在的杂志社画很多插画。

也许我们的水色时光已经结束了,但总会有一个新的时代到来,总会有梦想开花。

作者简介:封尘,生于1992年,曾获得过第十二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在《萌芽》《青年文摘》《课堂内外》等杂志发表过大量作品,做过图书编辑和全职作者。新浪微博:@封尘-zero。 jbZzZNMimLR2YMI6ZMaOjI4JkUmJub7g5/apbKqxOvLNPOc9qqnTpOmZ08g1oK2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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