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6年7月15日,伦勃朗生于荷兰莱顿,他的全名是伦勃朗·哈尔曼松·凡·莱因。伦勃朗的父亲是磨坊主,母亲是面包师的女儿,他是家中最小也最聪明的孩子。
在17世纪,莱顿市是荷兰的第二大城市,仅次于阿姆斯特丹,大约有6万居民。1575年,伦勃朗的祖母与第二任丈夫在莱顿市的北端,买下一个风车磨坊,另外还在磨坊对面的住宅区购置了一幢房屋,全家人住在一起,直到伦勃朗的姑姑出嫁。
伦勃朗的父亲为了让妻子生活的舒适一些,就向伦勃朗的祖父买下了磨坊和一些相邻的建筑物,又在旁边新盖了一幢住宅,伦勃朗就出生在这幢住宅里。婴儿出生后要在教堂中接受受洗仪式。伦勃朗是个男婴,根据规矩要穿上一些特别的服饰,戴一顶六瓣的帽子。为了避免他突然吵闹,破坏安静的卡尔文教会的礼拜,大人会给他一根牛奶棒棒糖,让他含在嘴里。
莱顿市的市民多属于卡尔文教派,但伦勃朗母亲的娘家却仍然坚守天主教的信仰。不过伦勃朗的父母都加入了改革派教会,他们在那里结婚,在那里为自己的孩子们受洗礼。父母的宗教信仰深深地影响了伦勃朗。
1609年,荷兰、泽兰等10多个省的代表在乌得勒支缔结“乌得勒支同盟”,宣布要联合行动,在奥兰治议院的支持下,努力地争取自由,他们最终摆脱了西班牙的统治,获得了独立。除了国防和外交政策之外,每个省份都是独立自主的,奥兰治议会无法组织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但是这种邦联制度和其他因素,却促成了流动资金的发展,这是荷兰历史上最有活力、最繁荣的一段时期。伦勃朗的生活与这种时代背景息息相关。
17世纪初期的荷兰,婴儿的生活都有固定的形态,因此我们可以描绘出伦勃朗儿童时代的画面。伦勃朗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他的母亲在他出生之后,没有像其他家庭那样把他交给年老的女佣看管,而是一直亲自照顾伦勃朗到他四五岁的时候。当时的荷兰有一个现在看来十分荒诞的风俗,就是防止婴儿接触新鲜空气和水。这些可怜的小家伙被束缚在一层一层的衣服里,就像是等待邮寄的包裹,密不透风。
伦勃朗笔下的童年
我们可以从伦勃朗画笔下了解他的童年生活。他曾留下一张红色粉笔画,描述了婴儿学走路时的情景,画中的婴儿穿戴着臃肿的衣服和护帽。
伦勃朗的故乡莱顿市是荷兰当时的工业重镇,这个城市以它清洁的公路为傲,不过那时他们不懂得如何处理垃圾,只是把它们随便倾倒在运河里,运河周边的空气质量自然可以想象。虽然莱顿是一个文明的城市,但是也有贫民区,区内没有柏油路,巷弄就好像是开盖的阴沟,和富人区四通八达的道路,真是天壤之别。如果当时伦勃朗走到这些贫民区,一定可以发现刚萌芽的资本主义的另一面——唯利是图的工场主剥削纺织工人,制造出享誉全球的布匹、厚羊毛毡和驼毛丝,工人却在阴暗、似营房的棚舍里凄惨度日。
生活在贫民区的孩子们也有老师,这些妇女(男老师很少)往往是从这些贫民区搜罗的,她们识字不多,薪酬很低,不得不一边教书,一边让学生纺花边布、编织等。伦勃朗的家境还不错,因此上了条件比较好的小学,伦勃朗会背诵“主祷文”、神晓论、以色列人的“十诫”、对神父告解的程序,以及拼音字母。在学校里他学会了一些基本的算数和拼写。由于他成绩优秀,7岁的时候被送往拉丁学校。
拉丁学校虽然和一般的小学差不多,但经营很妥善。莱顿当时是荷兰的第二大都市。1575年,奥兰治的威廉大公为了纪念该市英勇抵抗西班牙人,因而创立了大学,不出几年,它成为欧洲人文荟萃的地方,当地人莫不引以为傲。因此,教育当局自然也注意到中等教育至少要合乎标准。伦勃朗的确在那儿接受了完整的古典教育。他对古典文化的素养,在他的艺术作品中表露无遗,他是在进入拉丁学校7年后,获准进入莱顿大学的。
拉丁学校的管理非常严格,老师们经常体罚学生。教学楼多半是修道院,学生们(只有男生,女孩子要接受中等教育,都是由家庭老师教授)坐在阴暗的石室里,夏天闷热不堪,冬天烧泥炭取暖,几乎要窒息。伦勃朗的课程里包括拉丁文以及宗教和书法。高年级的学生如果准备升大学,还要选读修辞学、希腊文。
伦勃朗进入莱顿大学的那年是1620年,当时年仅14岁。莱顿大学的艺术课程很少,只有文理学院、神学院、法学院及医学院等传统课程的师资强大。对于立志要成为艺术家的伦勃朗来说,只有去外面才能体验到生活中的颠沛流离、世态的炎凉及人情的冷暖,也才能有所发展。
17世纪的前二三十年,新教徒和以航海为生的省郡崛起,表明世界的重心已经从意大利和地中海转移到了欧洲北部。这里成了商业和艺术的新中心。经济和艺术是息息相关的。最先出现的三度空间“写实派”艺术于13世纪在意大利被开创,这是由新兴的银行家和商人大力支持的。诚如20世纪的著名艺术史大师肯尼斯·克拉克所说:“正像他们的经济制度可以扩展直到今日,他们花钱订购的绘画也可以维持不坠,成为西洋艺术的中流砥柱。”
写实的肖像画也随着经济的变化而来,它是北欧人的发明。不过,许多要求尼德兰名画家扬·凡·艾克画肖像的人都是意大利人,他们在国际羊毛业和银行业拥有重要的地位。商人不仅是大方的主顾,他们也改变了委托作品的艺术风貌:实际的、脚踏实地的,他们推展艺术上的“现实主义”。
到了伦勃朗时代,荷兰成为欧洲新崛起的最强大的经济势力。这股力量主要是由新的商人阶层创造的,他们以自由的联邦主义取代西班牙人的影响;以新教取代罗马正教;以平民对“艺术”的大量需求,取代教会和贵族在艺术市场的垄断。他们对肖像画的胃口是永不满足的,结果,在照相机发明以前的这段期间,荷兰人的脸孔比历史上其他人种更多地出现在画布上。
伦勃朗是伟大的艺术家,而他父亲却是一个磨坊主,两个兄弟是鞋匠和面包师,一些人对此感到大惑不解。那么伦勃朗是怎么有机会成为一位画家的呢?
1620年,荷兰的艺术市场极为蓬勃,伦勃朗的父亲发现了儿子在绘画方面的才能,于是极力鼓励他从事绘画。荷兰代尔夫特的艺术家麦里维德终其一生画了上万张的肖像画。对于一位优秀艺术家的事业远景,伦勃朗的父亲知道的不会比别人迟。
20年以后,英国的旅行家彼得孟迪指出,伦勃朗也是满足荷兰人民对艺术需求的供应者之一:
关于绘画的艺术及人们对图画的喜爱,我想世界上没有任何国家可以和荷兰相提并论。在这个国家里,拥有许多杰出的艺术人才,有些还在人世,例如伦勃朗等。一般来说,每个家庭都不惜花费大量的金钱来装饰他们的房屋,尤其是临街的房间,都悬挂了名贵的画。铁匠和面包商,鞋匠和肉贩,各行各业,他们的店里都挂有艺术珍品,争奇斗艳。这种风气已经大开,艺术在这个国度,真是欣欣向荣……
伦勃朗曾在一幅画中描绘了那段少年时期的生活。在冬天晚上,全家人聚集在临街的客厅,围着泥煤炉取暖,一个女人坐在烛光旁读书,这幅画中的情景,想必是伦勃朗的母亲在读《圣经》吧?在这种环境、这种方式下,伦勃朗聆听母亲述说着《旧约·圣经》和《新约·圣经》上的故事,那是他日后艺术创作的一项重要想象源泉。
几经波折,伦勃朗终于在1623年,经人推荐,拜在阿姆斯特丹的一流画家拉斯特曼门下学习。伦勃朗在拉斯特曼的指导下掌握了油画、素描和蚀刻画的技巧并发展了自己的风格。雅各布·罗森伯格把他们的师生关系,和韦罗基奥与达芬奇,或沃格穆特与杜勒之间的师生关系相比拟:“在这三对师生里,老师们的性格都比较暴躁,学生们都是杰出的天才。但是,如果没有严师的指导,这些学生可能就没有扎实的基础,而难以达到日后登峰造极之境。”
拉斯特曼的绘画
拉斯特曼是荷兰著名的神话与宗教题材的画家。拉斯特曼游学意大利期间,卡拉法乔大声疾呼,反对艺术界对“美”的盲目崇拜,提倡在“明暗对比法”的技巧下,画一些“普通人”。拉斯特曼是意大利和荷兰艺术之间的桥梁,他把卡拉法乔的思想传播给伦勃朗,伦勃朗大力声讨“唯美派”,是艺术史上使用“明暗对比法”最成功的人。
伦勃朗培养了自己对《圣经》故事题材的兴趣。这种兴趣似乎与当时社会的品味脱节,但是伦勃朗是一位为了维护自己内心的信念,敢于和世俗抗衡,不随波逐流的巨人,他并不在乎这些。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不看伦勃朗的画反而更容易了解荷兰的绘画艺术。
1627年,21岁的伦勃朗从阿姆斯特丹回到故乡后,决定自己开画室招徒作画,荷兰许多著名的画家都是伦勃朗的弟子。
伦勃朗回到莱顿市后,父母自然万分高兴,他们从儿子身上发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刚毅和果决。他把精神完全放在工作上,努力绘制水彩画、铜版画和油画。在这些作品里有很多是他家人的肖像,虽然是习作,但是其中也不乏优秀的佳作。
伦勃朗的母亲是伦勃朗肖像画作的主题。在画中,她表现出了一种坚毅的神态。伦勃朗常画母亲在阅读《圣经》,或者把她画成是《圣经》中的人物,以表示她是他宗教信仰的启蒙者。她比丈夫晚十年去世,1629年的画像显示出她是一个思想单纯、笃信宗教的人。
有一张粉笔和棕色水彩画的伦勃朗父亲的肖像画,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位磨坊主已年近70岁,在17世纪的荷兰来说,算是高寿了,他坐在那里半醒半睡,一副老态。虽然他的脸部和羊毡下的肩膀仍显得强壮有力,但是他在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兄弟姐妹们也经常让伦勃朗画肖像,他的姐姐身材矮胖,姿色一般。伦勃朗让她穿上了豪华的服装,画像中的她被美化了不少。伦勃朗的哥哥在画像中是一位木讷、平凡的典型中产阶级人士形象。
这一时期,伦勃朗对于自己的自画像同样是一丝不苟,虽然仅是照着镜子描绘下面部表情来研究。他开始着迷于人类性格中稍纵即逝、变化万千的特质。他经常把自己表现得笨拙和固执,或者稍显木讷。他也经常画老年人,他们所有过去的经验、性格上精微复杂的特性,都呈现于观者眼前,真是入木三分。年纪轻轻的他对人性的了解之深,以及他绝对诚实地描写自己,使人不禁肃然起敬。
这个时侯,伦勃朗认识了比自己小一两岁的约翰·里文斯,他也是拉斯特曼的学生。据说,里文斯是一位神童。当伦勃朗仍在拉丁学校上课时,8岁的里文斯便向莱顿的画家裘里斯·苏顿学习,只过了两年,他就转到拉斯特曼门下。又过两年,他辞别了拉斯特曼,回到莱顿,成为自由画家,当时不过只有12岁。
里文斯成为画家后自视甚高,自认为在全日耳曼、荷兰以及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比。如果以他唯一传世的自画像来评断,他的确有点高估自己。不过他是一个聪明的画家,在17世纪20年代,他的画风和伦勃朗一样,仍然受到拉斯特曼极大的影响,因此,他们两人在一起工作,是极自然的事情。
伦勃朗仍然住在家里,他的生活就是他的艺术;他工作忙碌,没有时间离家独居以追逐年轻人向往的声色犬马生活。不过,他的确和约翰·里文斯共享一个画室。他们出于同一师门,因此可以畅谈风格上的问题,又因为他们对历史画都感兴趣,可合用道具和模特儿。在这段期间,这两位艺术家的作品有时很难分辨。1632年,奥兰治的菲德利克·亨利大公收藏的画品目录里,有一件作品是这么写的:“使徒彼得,也被称为西门彼得,西门是名,彼得是耶稣给他取的绰号,他在圣殿抱着基督耶稣。可能是约翰·里文斯,也可能是伦勃朗的作品。”
年轻时的伦勃朗
两个年轻人很快在莱顿市就成为了知名人士。当然,他们在当地各有各的朋友和关系。对于任何有前途的才俊来说,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但是,诋毁也随着赞誉一起而来。1628年,乌特勒克省的一位法学家阿诺·凡·布西尔到莱顿市访问,他在日记上写道:“莱顿市磨坊主的儿子被捧得太高了,我认为他还没有到达炉火纯青之境。”同年,伦勃朗受到更多的宠遇,杰利特·杜拜他为师。后来,伦勃朗离开莱顿市,到阿姆斯特丹以后,杰利特·杜自顾自地创立了莱顿市的“高级画家”学派,成为当时最受欢迎、身价最高的艺术家之一。
1628年,杰利特·杜14岁,他的表现并不出色。伦勃朗有一幅在杰利特·杜来到莱顿后不久所作的画,描写这个新学生在画架上工作的情形。有名气的画家收学徒,当然要收费,对于一个正在力争上游的年轻艺术家来说,这是收入来源。也许杰利特·杜的父母四下张罗学费,才勉强供他跟伦勃朗习艺。杰利特·杜的衣服显然是被剪短的,以便适合他。他有一种愤恨和自我醒觉的神气,任何曾经穿过旧衣服的人都了解他的苦处,而且同情他。
还有一幅是约翰·里文斯和伦勃朗一起工作的画室的情景。那是一个简陋的画室,家具都是没有上过漆的木头,墙壁的灰泥到处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