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学校后的谢里曼打算通过努力学习来淡忘自己经历的不幸,然而,不幸却又再次降临到他的身上。父亲的牧师职务被撤消了,谢里曼家破产了。谢里曼此后几年读书进大学的学费,就此没了着落。谢里曼在大学预科班只学习了三个月,就被迫转入了当地的一所商业中学。这样,一个原本极具天赋的少年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梦想在眼前破灭了。
14岁那年,谢里曼毕业了,他在菲斯登堡村找到了一份杂货店学徒的工作,受雇于赫鲁兹先生。
在准备前往菲斯登堡的前一天,谢里曼又意外地遇见了米娜。五年不见,她已长大了不少,看起来很爽朗而越发漂亮。再次相见两人都高兴得热泪盈眶,他们互相拥抱了对方,曾经的情谊一下子全部回来了。
谢里曼从心底涌出了无限的力量,他对自己发誓,要尽一切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有资格娶米娜为妻的男人。同时,他也向上天虔诚地祷告,千万不要让米娜在自己成为一个堂堂男子汉之前就嫁给了别人。
在菲斯登堡的赫鲁兹商店,谢里曼工作了五年。他在杂货店里售卖鲱鱼、黄油、马铃薯、牛乳、咖啡、糖、橄榄油以及蜡烛等食品和小件的日用品,此外,还要将酿酒用的马铃薯加工磨碎,并且负责店面的清扫工作。商店的规模很小,顾客也都是一些穷人。谢里曼每天从早上5点忙到将近半夜,一刻也不得清闲。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想看书学习更是不可能。长期的劳累使他连小时候学的那点东西都快忘得一点不剩了。
虽然如此,但谢里曼对学习的热情从没有消失。一天傍晚,一位同样出身牧师家庭的面粉店的磨坊工醉醺醺地来到店里。此人在念书的时候因为品行不端而被勒令退学,所以只好到面粉店当学徒。感到前途暗淡的磨坊工整日借酒消愁,如今已成了酒鬼。不过,他对过去在学校读过的《荷马史诗》却牢记在心,未曾忘怀。
那天傍晚,磨坊工凭着记忆,用希腊语激情澎湃地朗诵了荷马的诗篇。谢里曼虽然听不太懂,但却被他那抑扬顿挫、婉转有致、如歌声般的朗诵打动了。他真没想到这位落魄的酒鬼竟然也对《荷马史诗》如此着迷。谢里曼的热泪忽地夺眶而出。
谢里曼听得不厌其烦,反复请他朗诵了三遍。为了表示感谢,谢里曼把口袋里的钱尽数掏出来购买店里的酒,请磨坊工开怀畅饮。从这时候起,谢里曼就下定决心地要学希腊语,但是,繁重的工作让他一刻也不能得闲。
一天,谢里曼使出全身的气力想要扛起一只沉重的箱子时,由于箱子的重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谢里曼累得吐了血,没办法再工作了。店老板辞退了谢里曼,绝望的谢里曼步行到了汉堡。在这里谢里曼又找到了工作,但是因为胸口时时作痛,不能做剧烈的工作,于是,谢里曼没干多久又被赶了出来。谢里曼很清楚,他不能再从事劳力工作了。
身无分文的谢里曼必须赚钱糊口,不管什么卑贱的工作他都愿意干。谢里曼决定去当船员,通过母亲生前的一位熟人介绍,谢里曼受雇为一艘双桅小帆船的仆役。这艘船正准备开往南美洲的委内瑞拉。
多少年来,谢里曼一直过着穷苦潦倒的生活,可是,此时的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困窘。为了买一条能当毛毯用的地毯,以抵御夜晚的寒冷,他不得不把身上的外衣卖掉。
1841年11月底,谢里曼受雇的这艘船从汉堡起锚开航。可是刚刚出航,风向就转变了,船还没入海,就在河中停泊了三天三夜,不能动弹。直到12月,眼看着风向渐渐转好,这才把船驶入了大海。不料,风向再度转变,船速慢得几乎等于没有航行。如此过了十多天后,海上又出现了异常凶猛的暴风雨,船只终于触礁沉没。谢里曼和船上其他几个人挤乘在一艘小型救生艇上,在巨浪滔天的大海上随波逐流了足足几个钟头,最后才被冲上了荷兰的一处海岸。这一瞬间,谢里曼在心里对自己说:“是向这种工作告别的时候了。”
谢里曼和其他大难不死的船员在荷兰受到了德国领事非常亲切、周到的照顾。他们被安排好要遣送回国,但是,谢里曼却拒绝了。谢里曼不想再回到那充满悲伤回忆的故乡。谢里曼打算在荷兰当一名士兵。除此以外,身无分文的谢里曼想不出其他谋生的手段了。
领事官员给了谢里曼乘船到阿姆斯特丹的路费,谢里曼到达了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时已经是冬天,他身上没有穿外衣,在寒风里冻得直发抖。而且,当士兵的愿望似乎也很难立即实现。阿姆斯特丹的德国领事虽然给了谢里曼一些钱,但只够付旅馆住宿费。
饥寒交迫的谢里曼只好佯称胸口作痛,住进了医院。这时,又是母亲在汉堡的一个朋友向谢里曼伸出了援手。他给谢里曼寄来了一封信,并汇了很多的钱。这笔钱首先被寄到了领事馆,领事就把钱交给了谢里曼,同时介绍给谢里曼一份事务所的工作。谢里曼的新工作是在票据上签名并兑领现款,拿信件到邮局去投寄,并且把收到的信件带回来等。工作非常简单,而且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多得是。
谢里曼觉得自己到了天堂。他首先练习写字,然后再学习实用文的写作。虽然年薪不算少,但谢里曼将其中一半用于读书,另外一半充作生活费,因此过得十分拮据。
谢里曼寄宿的房间是一处简陋的小阁楼,屋里没有暖炉,冬天寒冷彻骨,夏天则闷热得像烤炉,但房租却是每月8个荷兰盾。谢里曼早餐只吃麦片煮的稀饭,午餐是自己规定不能超过16芬尼的廉价伙食。但是谢里曼有一种想法,他认为只要自己肯努力,生活一定会改善。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谢里曼拼命地读书。想到将来和米娜结婚,并且要实现两人的梦想,他心中就涌出了莫大的勇气。
谢里曼已经开始学英语,并总结出了一种学习外语的最佳方法。这方法很简单,就是把英语一遍又一遍地念出声来,其次是绝不可译成本国的语言,同时,每天必须要写一小时的作文,并在得到老师的修改后,次日再将这篇作文背诵下来。谢里曼的记忆力本来并不太好,为了早日学好英语会话,他每逢周日就到英国人的教堂去听布道,一边听,一边小声模仿。不论何时、何地,谢里曼都手不释卷,有什么就背什么,即使在邮局等候信件的时候,他也不浪费时间。
这样努力了三个月,谢里曼已经能够把长达20页的英文讲义全部背出来。之后,谢里曼又用同样的方法把一整部英国历史小说记到脑子里。当谢里曼半夜醒来,无法再入睡时,便把傍晚念过的文章再拿出来念一遍。由此,谢里曼发现晚上要比白天更适合于记忆。就这样学习了半年,谢里曼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了。
接着,谢里曼又用同样的方法学习法语,在半年之内,他就可以熟练地用法语进行交流了。之后,荷兰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和葡萄牙语也依次地学成了。
来到荷兰的第二年,谢里曼的身体已完全恢复了健康。不过,由于他在学习上投入了极大的精力,工作就难免会有所疏漏。在事务所,谢里曼被认为是一个“没有用”的人。
1844年3月,谢里曼通过朋友的引荐,受雇于阿姆斯特丹的B.H.施罗德事务所。这家事务所正需要一位通信员和簿记员,当他们得知谢里曼懂七种语言时,十分惊讶,于是在当初约定的薪水之上,又加了一部分。谢里曼的运气似乎正在开始好转。
已经掌握了七种语言的谢里曼还想要学习俄语。但是他所在的这个城市里连本像样的俄文书都找不到,更别提懂俄语的老师了。最后,谢里曼只得靠自修了。他好不容易买到了一本陈旧的俄文语法书,便开始学习起俄语的发音来。
谢里曼还是想用自己之前发明的老方法来练习作文和背诵,但因为没有老师指点,原来的方法行不通。于是,谢里曼以每周四法郎为报酬,雇了一位贫穷的犹太人,要他每天花两小时来聆听谢里曼背诵的俄文。
荷兰的房子大都是单层的木板,谢里曼在阁楼上说话的声音,住在楼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其他房客们频频地向房东提出抗议。在学习俄语的期间,谢里曼不得不两次搬家。六个月以后,谢里曼的俄文终于学出了成绩,他能用俄文写信了。当时有个俄国商人来到了阿姆斯特丹,谢里曼的俄语正好派上了用场。
因为谢里曼懂俄语,1846年1月,他被施罗德事务所委以重任,以事务所代理人的身份前往俄国任职。到了俄国首都圣彼得堡之后,仅用了短短三四个月时间,谢里曼就谈妥了一宗大交易。谢里曼已经成了施罗德事务所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现在,谢里曼是真正地长大成人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具备实现理想的资质了。于是,他马上写信给德国的朋友,托他代替自己向米娜求婚。过了一个月后,对方有了回复,说米娜刚刚在三四天前嫁给了别人。
幼时同米娜携手共游的情景一幕幕地在谢里曼的脑中回放,两人信誓旦且地要实现伟大的梦想的誓言句句萦绕在心。如今,这些都成为破灭的梦幻,只剩苦涩的记忆仍然残存。没有了米娜,要实现梦想简直是不可能的。
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努力前进的动力瞬间消失了,谢里曼的震惊和失望简直无法形容。嫁给了另外一个人,米娜会幸福吗?谢里曼不能接受米娜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的事实。他非常后悔没有在来圣彼得堡之前就向米娜求婚。他变得失魂落魄,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工作,很快,他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