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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航行在奥果韦河上

周二一早,我们登上“阿兰贝号”轮船。为使船在不同水位都可以航行,船身建造得非常平坦宽敞。两个轮状推进器不在船两侧,而是并列安置在船身后方,以免撞到漂浮在水中的树干。由于“阿兰贝号”装载着货物,所以只接受乘客及其随身行李,而其他行李则由汽船在两个星期后送过来。为了使船在高潮时顺利地通过奥果韦河入海口的沙滩,我们早晨9点钟就出发了。迟到的乘客不得不滞留在原地,乘晚上的汽艇过来。

船航行时,四面是水和丛林!那种景象难以形容,好像梦中一样。那似曾相识的、梦幻般的古老的景色,现在就鲜活地展现在我们眼前。分不清哪里是河,哪里是岸。巨大的树根和藤本植物扎根于河中。灌木、棕榈树和参天大树中点缀着青翠的巨大枝叶,郁郁葱葱的绿叶植物高耸入云。河面波光粼粼,每到河流转弯处,就出现新的支流。一只苍鹭徐徐飞上天空,然后落在一棵枯木上;蓝色和白色的小鸟掠过水面,两只鱼鹰飞上云霄。棕榈树上耷拉下两条尾巴,还在不停地摇晃,然后两只猴子跳了出来。错不了,这就是非洲!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见到的景色是一模一样的。船经过的每个弯道,甚至每个角落都一样。始终不变的森林,不变的浑浊河水。这种一成不变无限加深了自然给我们留下的印象。睡了一个小时后睁开眼睛,又看到完全一样的景色。奥果韦河并不仅仅是一条河流,而是一个水系,三四条支流缠绕在一起,还有大大小小的湖泊穿插其中。当地的船夫居然能在混乱的水道中找到方向,真是不可思议。船夫也不看地图,通过摆动手中的船桨控制船的方向,从大河道进入支流,从支流进入湖泊,再从湖泊进入大河道……这段航程他已经划了16年,现在即使在月光下他也可以找到正确的航路。

下游河水流淌缓慢,在我们向上游行驶的途中,水流速度明显加快。为避开隐藏的沙滩和水面下的树杈,船夫驾驶时必须倍加谨慎。

经过漫长的旅程,我们的船停在一个黑人小村庄旁。河岸边堆积着上百根木材。我们的船停下来,把这些木材运上船,因为船的运行需要燃烧木材。黑人把船舱板移到岸上,排成一排搬运木头,其中一人用纸记录。每搬10根,木板那边就有人喊:“划个杠!”搬了100根,又有人喊:“划个叉!”100根木头的价格是4到5法郎。

船长抱怨村里准备的木材不够,向村里长老索要。长老比划着表达了歉意。最后双方达成一致,白人可以以酒抵款,因为他们认为白人能比黑人买到更加物美价廉的酒。每升酒在进入殖民地时要交纳2法郎的税,不仅如此,我带来的医用消毒酒精也要交同样的税。

旅程继续。在河岸旁我看到许多废弃的破旧木屋。旁边的商人说:“我20年前刚来这个国家时,这里都是欣欣向荣的村庄。”我问道:“那它们怎么破败了呢?”他耸耸肩,轻声说:“因为酒……”

日落后,3,000根木材要被运上船,这需要两个小时。这个商人说:“假如白天搬木材的话,所有的黑人旅客(船上约有60名黑人旅客)都会下船买酒。他们通过木材贸易赚来的大部分钱都花在了酒上。我去过不同民族的殖民地,发现酒才是文明最大的敌人。”

非洲的景色确实壮美,但烦恼和恐惧还是涌上我的心头。在奥果韦河的第一天晚上,非洲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有所缓解。搬运木材时那单调的口号在耳边回荡:“划个杠!划个叉!”我的信念比以往更加坚定:要想帮助这片土地,需要坚持不懈的努力。

船在月光下继续行驶。远远望去,岸边的原始森林露出了模糊的边缘。不久,船沿着阴暗的峭壁行驶过去,那儿冒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热气。温柔的月光洒向水面,远方有闪电划过天空。午夜后,船停在宁静的海湾,有的乘客钻进蚊帐进入梦乡,有的在餐厅墙边的垫子上睡着了。

清晨5点钟,船又开始继续向上游航行,这里的丛林比下游更加茂密。我们走过的路程至少有200公里。远处有座小山,山上有一些顶着红色屋顶的建筑物,那就是恩戈莫传教站。搬木材需要两个小时,因此我们有时间参观传教站和锯木厂。

之后又经过了大约五个小时的航程,这时从船上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兰巴雷内平缓的小丘陵。轮船的汽笛声响起。尽管我们半个小时后才到达目的地,但必须提前鸣笛通知住在各处的村民,好让他们及时到达港口,接收货物。

从兰巴雷内到港口需要超过半小时的船程。当船停靠时,没有人出来迎接我们。将近下午4点钟时,太阳在头顶照耀,天气十分炎热,我们下船时,看到一个男孩开心地唱着歌,划着狭长的独木舟来到我们船边。他划得非常快,甚至坐在独木舟上的白人都来不及躲闪,一头撞上了大船的缆绳。这个白人是克里斯托尔传教士,他带着低年级的学生们;后面的小船上坐着的是埃伦伯格传教士,带着高年级的学生。这些男孩子打赌,看谁划得快。低年级的学生赢了,或许因为他们的船更轻。我们医生乘坐独木舟,高年级学生的小船装载行李。这些孩子的笑脸是多么美好!其中一个孩子挎着我的步枪,得意洋洋地走来走去。

刚开始坐独木舟时,我们很不适应。这些独木舟都是将树干掏空后制成的,平坦而狭窄,轻轻一动便失去平衡。船夫不能坐着,必须站着,而这样更不利于保持船的稳定。他们熟练地握着狭长的船桨,拍打着河水,为了保持节奏唱着调子。船夫动作不协调会导致翻船。

半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克服了焦虑,开始享受美妙的旅程。

轮船正向上游航行,小伙子们你追我赶,想跟轮船赛跑,差点撞翻了一条载着三位黑人妇女的独木舟。在一片欢快的歌声中,我们的船从主流进入支流。夕阳西下,小丘上一些白色的建筑物映入眼帘,那就是传教站的房屋。越靠近那里,歌声越响亮。一阵风吹过,河面波动起伏,小船随即驶入港口。

上岸后,我们先和许多黑人握手,对此我们已经习惯了。然后,我们在克里斯托尔传教士、亨伯特老师和卡斯特工匠兼传教士的带领下参观自己的住房。孩子们已经用鲜花和棕榈树枝把它装饰一新。房子是木质结构的,离地半米高,由大约40根金属桩支撑。四个小房间周围围绕着阳台。景色很迷人:下面淌着一条小溪,向不同方向延伸至湖泊,周围是静谧的森林,远处是一条河流的主干,背靠着连绵青山。

这里从下午6点钟开始天黑,所以我们几乎还没来得及打开行李,夜幕就降临了。钟声敲响,孩子们开始在学校礼堂做夜晚的祷告。伴随着孩子们的赞美诗,蟋蟀大军开始鸣叫。我坐在皮箱上,心潮澎湃地聆听那美妙的歌声。这时一团丑陋的阴影从墙上爬下来,把我吓了一跳。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它比我在欧洲看到的大得多。在慌乱中,我把它打死了。

在克里斯托尔家吃过晚饭后,传教士带领学生们来到挂着好多灯笼的阳台前,用双声部给我们演唱,旋律改编自一首瑞士民歌,歌词源自埃伦伯格传教士为医生们的到来而创作的诗歌。然后我们提着灯笼,骑着马,沿着山坡走回家。到家后我们无法立即睡觉,因为我们必须先与蜘蛛和会飞的大蟑螂做斗争。这房子长期无人居住,已被它们占为自己的领地。通过斗争,我们终于赢得胜利并安顿下来。

早晨6点,钟声响起,学校里的孩子们开始齐声唱赞美诗。我们在新家园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EW06D2QudlBVgR7/zQU6JhQsKfYOMtHNXaN1vr6Wj/jS8+TQym/Ny+3PnmMFQRU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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