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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自古分分合合。三家分晋的历史告诉我们,一个领导者的基本素质和领导能力是带好队伍,不光自己要谦虚谨慎地处理国务政务,而且要让人愿意跟你走,愿意为你做事。同时,一个真正优秀的人才,应该比别人更加谦卑。有担当、有事业、有未来的人,尤其将来可以成为领袖的人物,应该比别人更自律。
世界上的许多事情,不是完全靠主观努力就能够解决的,如果不能因势利导,随机应变,很可能就要碰壁。所以既要目标坚定,又要步履稳妥,这是成事者应有的风度。
三家分晋是《资治通鉴》给我们讲的第一个故事。《资治通鉴》的记载,是从周天子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也就是公元前403年开始的。
《资治通鉴》卷一,第一句是:“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
魏斯、赵籍、韩虔原本是晋国的卿大夫,现在周天子下令,他们三人升格成为诸侯了,魏、赵、韩正式建国。司马光在这句后面配了一个一千多字的评论,说周天子自己坏了规矩,怎么能任命大夫作为诸侯呢?其实,从大夫升级为诸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以前早就有了。周平王东迁那会儿,秦的先祖西陲大夫,不就是因为帮助周平王东迁有功,由大夫提拔为诸侯的吗?有此先例,为什么魏、赵、韩就不能升为诸侯呢?大夫变成诸侯,是西周分封时常见的事。姜太公被分封为诸侯,建齐国;周公的长子伯禽,也被封为诸侯,建鲁国。
魏斯、赵籍、韩虔原本是晋国的卿大夫,现在周天子下令,他们三人升格成为诸侯了,魏、赵、韩正式建国。
问题是,现在这件事,坏就坏在周天子是被迫作出的分封决定。三家实际上已经把晋国给瓜分了,周天子屈服于压力,不得不对既成事实作出认定。礼仪名分没有了,就坏了规矩。这个规矩就是周朝的秩序。规矩坏了,周朝的权威没有了,周朝作为一个时代,也就结束了。所以司马光把它作为故事的起点。
问题是,现在这件事,坏就坏在周天子是被迫作出的分封决定。
为了交代“三家分晋”事情的原委,司马光把镜头拉回到了五十年前,即公元前453年,从赵、魏、韩三家联合起来消灭智氏家族的事情说起。
春秋时期晋文公称霸后,晋国出现了赵、魏、韩、智、范、中行等世袭卿族,称为晋国六卿。六卿共主国政,专擅晋权。春秋末期,范氏、中行氏被诛灭,掌握晋国大权的就只剩智、赵、魏、韩四卿。其中智家最为显赫,在当时掌控着晋国的大权。赵、魏、韩三家是怎么联合起来把智氏家族消灭的呢?司马光从智氏家族选拔接班人讲起。
赵、魏、韩三家是怎么联合起来把智氏家族消灭的呢?司马光从智氏家族选拔接班人讲起。
“初,智宣子将以瑶为后”,就是智氏家族要选嗣卿,寻找将来继任“卿”职位的人选。智氏家族的老大智宣子,想选一个接班人来培养,他就选嫡长子智瑶为嗣卿,继承他的卿位。卿也是世袭的,跟国君一样。他们家族一个叫智果的,出来反对,说:“你家大儿子智瑶虽然身有‘五贤’,但是他有个大弱点。”
所谓“五贤”指智瑶的五个优点,第一个,长得帅,“美鬓长大”;第二个,武艺高强,骑射兼通;第三个,多才多艺,才艺超群;第四个,善辩能文;第五个,“强毅果敢”。那么他最大弱点是什么呢?就是不仁。智瑶没有仁德之心,为人刻薄寡恩,损人利己,不懂得笼络人心。人若不仁,当领导就没有人拥戴;大家不追随拥戴,这个领导怎么当呢?所以智果的这一反对意见,是有道理的。可是,智宣子没有采纳。
人若不仁,当领导就没有人拥戴;大家不追随拥戴,这个领导怎么当呢?
另外一家赵家,也在选嗣卿。
赵简子,本名赵鞅,他是“赵氏孤儿”中的“孤儿”赵武之孙,也是寓言故事《东郭先生与狼》中,那个将中山狼追得钻进东郭先生口袋里的英雄赵简子。在真实历史中,他是位智勇双全的政治家、军事家。
赵简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伯鲁,二儿子无恤,究竟该立谁为继呢?他把两支写着训诫之辞——就是修身自持之类警句格言——的竹简,给每个儿子一支,让他们好好记住,好好保管。过了三年,赵简子突然问两个儿子,你们还记得竹简上写着什么吗?大儿子伯鲁忘得精光,竹简也找不到了;二儿子无恤,却背得滚瓜烂熟,竹简也好好地保藏着,随身携带。赵简子觉得老二无恤“贤”,就立他为嗣。赵无恤,谦谨谦卑,处事细心,受到父亲的青睐,所以被立为接班人。他就是赵襄子。
(赵简子)将置后,不知所立。乃书训诫之辞于二简,以授二子。
后来两家老人都去世了。智瑶,就是所谓智伯,又称智襄子,继位了;赵无恤,赵襄子也继位了。智伯主持晋国的国政,处事强霸,跟这几家相处,往往对别人很不客气。有一次在蓝台的酒宴上,智伯轻侮韩康子和他的大臣段规,别人怀恨在心,他却不以为意。后来智伯假借国君之命去打越国,并以筹措军费的名义,逼迫其他三家各交出一座城邑。
智伯主持晋国的国政,处事强霸,别人怀恨在心,他却不以为意。
智伯首先向韩氏开刀,韩康子当然不同意。他的辅臣段规却建议,不妨满足智伯的要求,把祸水外引。段规说智伯如果得寸进尺,一定还把矛头再指向别的人,这样我们就可以静观其变。韩康子觉得有道理,就答应送给智伯一万户人家的封邑。
智伯果然狮子大开口,又向魏桓子索地。魏桓子觉得毫无道理,本想予以拒绝,辅臣任章却建议说,不妨采取“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的骄兵之策。“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这段话是已经散佚的《周书》里面的,现在通行的《老子》里面也有类似的表达。任章引用此话的意思是说,要打败对方就要先麻痹对手,同时暗中结交利益攸关的盟友,来共同对付智伯。如果魏家挑头,单独成为智氏的打击目标,没有什么好处。毕竟魏家跟智家比,势不均、力不敌。魏桓子明白了任章的道理——祸水外引,不要单挑!我们这些被欺负的人,利害一致,就能团结起来;智伯屡屡得手,觉得我们都怕他,就会狂妄自大。我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共同对付狂妄骄傲的智伯,“智氏之命必不长矣”。于是,魏桓子痛快地给了智家一座有一万户的封邑。
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吾与之地,智伯必骄。彼骄而轻敌,此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长矣。
最后,志得意满的智伯,再次把手伸向赵氏,而且指定要蔡、皋狼之地,遭到了赵襄子坚决拒绝:我先祖的遗产,先祖的封地,怎么能随便割让给他人?一怒之下,智伯不假思索,马上纠集韩、魏的军队,联合起来攻打赵氏。
面对气势汹汹的智氏联军,赵襄子有三个战略要地可选:邯郸、长子或晋阳。长子是今天的山西长治,邯郸是今天的河北邯郸,晋阳即山西太原。长子的优势是城高池深,邯郸的优势是粮草丰足,而赵襄子都不去,他选择去晋阳。他认为,城高池深,是因为老百姓的徭役繁重;粮草丰足,说明老百姓的赋税沉重!这些有什么可依恃的?让老百姓去筑城挖池,大肆征收老百姓的赋税粮草,现在又让那些人把命拿出来,跟你一块守城守池,老百姓肯定不干。他说:“咱们去晋阳吧,先父在世之日告诉我,尹铎当初治理晋阳,轻徭薄赋深得民心,这才是最可依赖的。”所以他选择去了晋阳。
城高池深,是因为老百姓的徭役繁重;粮草丰足,说明老百姓的赋税沉重!
司马光在给我们讲道理:设备——城池固然重要,物资——粮仓也很重要,但是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设备——城池固然重要,物资——粮仓也很重要,但是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当赵襄子逃回晋阳的时候,智伯率领三家联军紧追,把晋阳围得水泄不通,掘城灌水围了两年,晋阳军民同仇敌忾毫不动摇。“城不浸者三版,沈灶产蛙,民无叛意”,水高到差一点就要漫过城墙了,灶间都是青蛙钻来游去的,但是老百姓都不动摇,坚定支持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