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从维护封建法制出发,并根据封建制五刑的特点,主张国家必须慎重行刑。《唐律疏议·名例》“应议请减”条“疏议”明确说:“国家惟刑是恤。”唐律的这一思想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唐律允许在法定范围内拷讯囚犯,如违法,司法官要承担法律责任。唐律规定,拷讯须符合一定的条件。《唐律疏议·断狱》“讯囚察辞理”条规定:“诸应讯囚者,必先以情,审察辞理,反复参验;犹未能决,事须讯问者,立案同判,然后拷讯。违者,杖六十。若赃状露验,理不可疑,虽不承引,即据状断之。若事已经赦,虽须追究,并不合拷。”唐律“拷囚不得过三度”条还规定,拷讯有一定的限制:“诸拷囚不得过三度,数总不得过二百,杖罪以下不得过所犯之数。拷满不承,取保放之。若拷过三度及杖外以他法拷掠者,杖一百;杖数过者,反坐所剩;以故致死者,徒二年。即有疮病,不待差而拷者,亦杖一百;若决杖笞者,笞五十;以故致死者,徒一年半。若依法拷决,而邂逅致死者,勿论;仍令长官等勘验,违者杖六十。”唐律“拷囚限满不首”条对拷满不招的处理也作了规定:“诸拷囚限满而不首者,反拷告人。其被杀、被盗家人及亲属告者,不反拷。拷满不首,取保并放。违者,以故失论。”这些规定都直接体现了谨慎拷讯的思想。
唐律根据老、小、废、疾和孕妇的生理特点,认为对这些罪犯的用刑不可同于一般,应另行处理,特别是老、小、废、疾者。《唐律疏议·名例》“老小及疾有犯”条“疏议”说,法律也应有“矜老小废疾”和“爱幼养老之义”。从唐律的规定看,也确实反映了这一思想,并把它作为慎重用刑的一个组成部分,主要有:第一,适用减、免、赎原则。唐律根据老、小、废、疾的不同情况,分别采用了减、免、赎的方法进行处理。《唐律疏议·名例》“老小及有犯”条规定:“诸年七十以上、十五以下及废疾,犯流罪以下,收赎。八十以上、十岁以下及笃疾,犯反、逆、杀人应死者,上请;盗及伤人者,亦收赎。余皆勿论。”第二,适用从轻原则。唐律还对老、小、废、疾罪犯适用从轻原则。《唐律疏议·名例》“犯时未老疾”条规定:“诸犯罪时虽未老、疾,而事发时老、疾者,依老、疾论。若在徒年限内老、疾,亦如之。犯罪时幼小,事发时长大,依幼小论。”即按轻条用刑。此条“疏议”还作了具体的说明:“假有六十九以下犯罪,年七十事发,或无疾时犯罪,废疾后事发,并依上解‘收赎’之法;七十九以下犯反逆、杀人应死,八十事发,或废疾时犯罪,笃疾时事发,得入‘上请’之条;八十九犯死罪,九十事发,并入‘勿论’之色。”“假有七岁犯死罪,八岁事发,死罪不论;十岁杀人,十一事发,仍得上请;十五时偷盗,十六事发,仍以赎论。”第三,适用延缓用刑原则。唐律对怀孕妇女罪犯适用特殊的延缓用刑原则。《唐律疏议·断狱》“妇人怀孕犯死罪”条规定:“诸妇人犯死罪,怀孕,当决者,听产后一百日乃行刑。若未产而决者,徒二年;产讫,限未满而决者,徒一年。失者,各减二等。其过限不决者,依奏报不决法。”“拷决孕妇”条规定:“诸妇人怀孕,犯罪应拷及决杖笞,若未产而拷、决者,杖一百;伤重者,依前人不合捶拷法;产后未满百日而拷决者,减一等。失者,各减二等。”
唐律甚至主张对囚犯也采取慎重态度,并把它作为慎重用刑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允许囚犯服辩。唐律规定,判决后,允许囚犯服辩,即在囚犯家属在场的情况下,让囚犯表明对判决的态度;如不服,司法官还须重审。《唐律疏议·断狱》“狱结竟取服辩”条规定:“诸狱结竟,徒以上,各呼囚及其家属,具告罪名,仍取囚服辩。若不服,听其自理,更为审详。违者,笞五十;死罪,杖一百。”第二,给囚犯必要的衣、食、医药。唐律认为,罪犯该囚,但必要的衣、食应保证,生病还须用药。《唐律疏议·断狱》“囚应给衣食医药而不给”条规定:“诸囚应请给衣食医药而不请给,及应听家人入视而不听,应脱去枷、锁、杻而不脱去者,杖六十;以故致死者,徒一年。即减窃囚食,笞五十;以故致死者,绞。”
慎重施罚是唐律慎重用刑思想中一个极其重要的部分。唐律对五刑的实施都作了严格的规定,尤其是死刑。第一,慎重执行笞、杖刑。唐律认为,虽笞、杖都属轻刑,如《唐律疏议·名例》“笞刑五”条“疏议”所说“刑之薄者也”,但经“捶挞”以后会有皮肉之苦,故仍须慎重执行。《唐律疏议·断狱》“决罚不如法”条规定:“诸决罚不如法,笞三十;以故致死者,徒一年。即杖粗细长短不依法者,罪亦如之。”此条“疏议”还引令对受刑的部位和刑具规格都作了详尽的说明。第二,慎重执行徒、流刑。徒、流是较重的刑罚,尤其是流刑,仅次于死刑,常因免死入流。《唐律疏议·名例》“流刑三”条“疏议”说:“不忍刑杀,宥之于远也。”可见,唐律主张执行徒、流要格外谨慎,否则要严究司法官的责任。《唐律疏议·断狱》“徒流送配稽留”条规定:“诸徒、流应送配所,而稽留不送者,一日笞三十,三日加一等;过杖一百,十日加一等,罪止徒二年。”“领徒囚应役不役”条规定:“诸领徒应役而不役,及徒囚病愈不计日令陪役者,过三日笞三十,三日加一等;过杖一百,十日加一等,罪止徒二年。”第三,慎重执行绞、斩刑。绞、斩适用于重大犯罪,是最重的刑罚。《唐律疏议·名例》“死刑二”条“疏议”说:“绞、斩之坐,刑之极也。”绞、斩的执行有关人命,因此唐律将其作为慎刑恤民中最重要的内容。首先,在程序方面。唐律规定,死刑执行前必须经过复奏。《唐律疏议·断狱》“死囚复奏报决”条规定:“诸死罪囚,不待复奏报而下决者,流二千里。即奏报应决者,听三日乃行刑,若限未满而行刑者,徒一年;即过限,违一日杖一百,二日加一等。”其次,在刑等方面。唐律规定的绞、斩虽都是死刑,但分属两个刑等,绝不可混淆。《唐律疏议·断狱》“断罪应斩而绞”条规定:“诸断罪应绞而斩,应斩而绞,徒一年;自尽亦如之。失者,减二等。即绞讫,别加害者,杖一百。”最后,在执行时间方面。唐律规定,一般的死刑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执行,否则国家要追究执法人员的责任。《唐律疏议·断狱》“立春后秋分前不决死刑”条规定:“诸立春以后、秋分以前决死刑者,徒一年。其所犯虽不待时,若于断屠月及禁杀日而决者,各杖六十。待时而违者,加二等。”此条“疏议”还专门介绍了“断屠月”和“禁杀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