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怀疑论的挑战

法国哲学家笛卡儿（1596—1650年）在哲学史上的主要贡献在于他在历史上提出了系统的怀疑论的方法论。当然他本人还不能归于怀疑论者的阵营，因为在他的哲学思想体系中，怀疑或困惑只是作为方法或手段，而不是作为目的。他之所以要以怀疑论为方法，是因为他企图通过这样的方法论达到坚实可靠、确切无疑的知识。因此“怀疑一切”就成了笛卡儿哲学思想体系的第一个环节，当然也是他的知识理论的第一个环节。

可以说，笛卡儿是现代怀疑论的“始作俑者”。他这样说道：“由于很久以来我就感觉到我自从幼年时期起就把一大堆错误的见解当作真实的接受了过来，而从那时以后我根据一些非常靠不住的原则建立起来的东西都不能不是十分可疑、十分不可靠的，因此我认为，如果我想要在科学上建立起某种坚定可靠、经久不变的东西的话，我就非在我有生之日认真地把我历来信以为真的一切见解统统清除出去，再从根本上重新开始不可。……可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没有必要去证明这些旧见解都是错误的，因为那样一来，我也许就永远达不到目的。不过理性告诉我，和我认为显然是错误的东西一样，对于那些不是完全确定无疑的东西也应该不要轻易相信，因此只要我在那些东西里找到哪管是一点点可疑的东西就足以使我把它们全部都抛弃掉。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我把它们拿来一个个地检查了，因为那将会是一件没完没了的工作。可是，拆掉基础就必然引起大厦的其余部分随之而倒塌，所以我首先将从我的全部旧见解所根据的那些原则下手。”

从笛卡儿的上述引语中，我们至少可以清晰地看到如下几点：

第一，笛卡儿主张要把历来信以为真的一切见解统统抛弃掉，即便是那些稍有可疑的东西也不要轻易相信。但他并不是彻底的怀疑论者，因为在他那里怀疑不是目的。真正的怀疑论者是否定一切可能的知识，怀疑是其确定的目标。在笛卡儿的思想体系中，怀疑只是一种手段，一种达到真理性的认识的手段。可见，笛卡儿的怀疑论是消极的，而不是积极的。

第二，笛卡儿怀疑论确实是主张怀疑一切。通过这种怀疑一切的方法或途径，他要寻找的是“确定无疑的东西”。他认为，这种“确定无疑的东西”才是他所要寻求的目标，它们应该是知识大厦的基础，是科学的信念体系的坚实可靠的永久性的基础。

第三，这一基础是认识论意义上的。这就是说，科学信念必须确立在这样的信念的基础之上，这些信念在认识论的意义上讲是正当的或得到了证实的或者是无从怀疑的。他认为，所谓认识论意义上的正当性并不仅仅是指这些基础性的信念是真的，而且也是说这些信念是“确定无疑的”、确切的、无从怀疑起的。不仅这些基础性信念具有认识论的正当性，而且建立在这些信念之上的其他信念也因此具有认识论的正当性，我们对此也应该无从怀疑起。

笛卡儿认为，任何属于稍可怀疑之列的东西都不应该把它们看作是知识。能够被称作是知识的东西应该具有确切无疑的性质。知识论所追求的就是具有确切无疑性质的知识。因此知识论的目标显然应该是明白清楚、确切可靠、无从怀疑，而不仅仅可能是真的。更具体地说，在笛卡儿看来，知识的可靠性不是10％、50％，也不是99％，而应该是绝对的100％的可靠。当我们说某一信念是知识时，要做到让你想怀疑都无从怀疑起，想否定也无法否定，因为你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怀疑或否定。

这似乎还不够。因为达到这样信念的方法或手段或过程本身也必须是十分可靠、十分确定的。在笛卡儿看来，那些借助于经验性的方法得到的知识体现在方法论上都是十分可疑的，是不确切的。因为让我们得到这些知识的方法或过程本身就是令人十分可疑的。充满疑问的方法或过程决不可能让我们得到确切可靠的知识的，因为通过这样的途径得到的只可能是不确定的知识。不确定的知识不符合笛卡儿的要求，所以这样的知识属于可怀疑之列。一旦这样的方法论基础遭到责难，那么建立在这样的方法论基础上的一切知识体系也就相应地摇摇欲坠，早晚会坍塌。因此，在笛卡儿看来，我们必须要以严格的挑剔的眼光来审视一切知识。

笛卡儿认为，无可怀疑应该是认识论的目标。所谓无可怀疑在此不仅仅是说认识的主体没有任何主观理由来怀疑，同时也是说我们找不到任何外在的理由来反对或怀疑我们所保持的信念。这就是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作为怀疑的基础。因此，如果一个信念是无可怀疑的，就是说对这一信念的怀疑是不可能的。笛卡儿企图通过“怀疑一切”的手段要找到的正是这样的清楚明白无可怀疑的信念，并以此作为整个知识体系或科学大厦的永久的坚固的基础。

如果认识论的整个目标就是无可怀疑，那么我们必须要能够寻找到一种方法或手段或途径。而且这样的方法或手段或途径本身也必须是无可怀疑的。显然不完善的方法本身决不能够帮助我们得到使我们无从怀疑的信念。因此，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到这样的完善的方法。 Jg2oETvC15IiLgWf6/7wYlWIdiH0f1aj6aDF0pGskvI5f1QcxUaZrBCCyeNcz7s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