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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熙宁后诗歌的影响

科举的考核方向关乎一代人才类型的选拔,用经义取士而罢诗赋,对北宋熙宁后的诗歌影响极深,下面从三个层面考察。

(一)扭曲创作心态,打击创意之才

科举内容的改革通过政治势力强行于世,重心从诗赋转向经义,诗人的创作心态转变,直接加剧为文者唯务解释,而不知声律体要之学。苏轼、苏辙、黄庭坚、张耒等于熙宁八年(1075)前科考及第,没有受到影响。但之后的士子,就直接受到较大冲击了。《宋会要辑稿·选举》三之四八元祐元年(1086)闰二月二日载:“近岁以来,承学之士闻见浅陋,辞格卑弱,其患在于治经者专守一家,而略去诸儒传记之说;为文者唯务解释,而不知声律体要之学。深虑人材不继,而适用之文从此遂熄。” 改革之后,诗赋不再成为登入仕途的敲门砖,学子以经义为尚,其极端情况,“缙绅之徒、庠序之间尚以诗赋私相传习或辄投进”者,动辄“御史台弹劾” ,发展到“以诗为讳”的局面:“自崇宁以来,时相(蔡京)不许士大夫读史作诗,何清源至于修入令式,本意但欲崇尚经学,痛沮诗赋耳,于是庠序之间,以诗为讳。”

士人的创意之才出现普遍性下挫的现象:“近览太学生私试程文,词繁理寡,体格卑弱,言虽多而意不逮。” 所指虽乃时文,然跟诗赋之废不无关系。汪藻(1079—1154)<鲍吏部集序>亦云:“本朝自熙宁、元丰,士以谈经相高,而黜雕虫篆刻之习,庶几其复古矣。然学者用意太过,文章之气日衰。” 以至政和年间,出现“大臣有不能诗者,因进言诗为元祐学术,不可行”。 故“诋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秦(观)等,请为科禁”。 诗歌虽以雕琢为习气,然而其遣词造句,最为讲究言简意赅,巧运构思,而改革后应试者各治一经,既有《三经新义》的现成解释作为标准答案,旧的经典注疏,诗赋典故,俱可弃而不问,造成士子知识面狭窄。崇宁以后,经科举仕进而具博学、创意之才者飘零,正是偏废太过所致。

(二)政治诗歌的创作量下滑

罢诗赋影响到诗歌人才的选拔,打击了诗歌创作氛围,直接影响到政治题材诗歌的创作量。熙宁以后至北宋末年的政治诗歌,只有苏门诗人群的苏轼、苏辙、张耒和江西诗人群的黄庭坚等人较为突出,但他们都是科考内容更改前致仕的诗人,熙宁八年(1075)后,像秦观(神宗元丰八年及第),仍能保持十分之一政治题材作品已极难寻觅。但考秦观于神宗元丰元年(1078)、元丰四年(1081)的两次应试皆名落孙山,即与《三经新义》的选人标准密切相关,当时的科场情况,从其<王定国注论语序>可见一斑:“自熙宁初王氏父子以经术得幸,下其说于太学,凡置博士,试诸生,皆以新书,从事不合者,黜罢之,而诸儒之论废矣。” 又元丰元年(1078)所写<与苏子由著作简>云:“但乡闾士子,类皆从事新书,每有所疑,无从考订。” 秦观在认清了“风俗莫荣于为儒,材能咸耻乎未仕” 的政治现实后,只好改变态度学习时文。熟稔《三经新义》者,如乌程(今浙江湖州)人朱服(1048—?),因谙《诗经新义》,而能顺利进士入第。 两相比较,可知科改对士子的影响之深。

《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录陈与义(1090—1138)《简斋集》写道:“崇、观间,尚王氏经学,风雅几废绝。” 叶适<谢景思集序>也说:“崇、观后文字散坏,相矜以浮,肆为险肤无据之辞,苟以荡心意、移耳目取贵一时,雅道尽矣。” 从作品量来看,随着秦观卒于元符三年(1100),苏轼卒于建中靖国元年(1101)、黄庭坚卒于崇宁四年(1105)后,只有张耒、苏辙和陈与义等人的政治诗寥寥可数。新党诗人群中(参<新党诗人群的政治诗>一章),虽然他们和政治的关系最为密切,除了王安石外,其他重要成员如沈括虽于仁宗嘉祐八年(1063)进士及第,舒亶于治平二年(1065)进士及第,吕惠卿(1032—1111)于嘉祐二年(1057)进士及第,他们虽亦有政治诗的创作,但总体上,所作诗的数目和政治诗的绝对数都少,政治涵量比起其他诗人群体反而不突出,更遑论后来以经义投考者。笔者认为,这和新党诗人群体的诗学观关系密切。王安石的诗赋无用之论调,且通过政治上以科举贯彻其主张,给新党诗人群以实用为上,诗赋为末的导向。司马光谓:“介甫之座,日相与变法而讲利者,邪说、壬人为不少矣。彼颂德赞功、希意迎合者,皆是也。” 新党中人以吏事、巧辩为能,不事辞章,所在固多。这是科举改革的功利化和政治化本质偏向所造成的恶果。

(三)冲击儒家诗教的正面发展

王安石的科举改制,加上北宋后期朝廷诏禁诗赋,传习诗歌者虽未至于禁而绝迹,但为儒家诗教以诗论政的发展带来了负面的影响。南宋杨万里(1127—1206)<杉溪集后序>谓北宋末年诗人学诗情况:“惟我庐陵有泸溪之王(庭珪),杉溪之刘(才邵),两先生身作金城,以郛此道。自王公游太学,刘公继至,独犯大禁,挟六一、坡、谷之书以入,昼则庋藏,夜则翻阅。每伺同舍生息烛酣寝,必起坐吹灯纵观三书,迨暇或哦诗歌,或续古文。” 这种“昼则庋藏,夜则翻阅”的学习经历,可看出北宋后期随着政争加剧,连学诗的方式也要有所避忌。北宋后期,虽然仍有授诗作诗者关心诗歌的风雅内涵,但并不普遍。周必大(1126—1204)在<葛亚卿(次仲)庐陵诗序>叙说了诗坛的情况:“崇宁初元,诏凡置学州并选教授二员。明年,故大司成葛公次仲以道德文章首应新书,分教于庐陵。方新法之行,吏狥时好,凡答问稍与王氏殊者,辄以异端坐之。公独越去拘挛,寓意篇什。” 又于<朱新仲舍人文集序>云:“公世文儒,年二十二登政和进士第。是时人讳言诗,公独沉涵六义,思继作者。” 一个“独”字,说明在时人普遍“讳言诗”的北宋后期,虽仍间有喜作诗的特例,但已非普遍现象。江西诗人群的出现,或可认为正好填补了长期诗禁后的真空,乃强烈逆反心理的反映 ,证明诗歌禁而未绝,但这毕竟是科考废诗赋后曲折的发展。在黄庭坚、陈师道卒后至宋室南渡前的二十多年间,诗歌的游戏功能和交际功能于诗作中可见,但时人对诗歌政治功能的重视则近乎空白。 zfvYdQTCmA2POgs4d6s6qshLs24watJPkIO+E8yxOg2SOXIySie7npbWF2ARDc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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