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韵律层级

1.2.1　韵律层级的划分

国外对韵律层级的研究开展较早，Selkirk 指出，韵律的层级结构包括语调短语（intonational phrase）、音系短语（phonological phrase）、韵律词（prosodic word）、音步（foot）、和音节（syllable）五级单位。其中语调短语的特点是有一个完整的语调曲线，常常对应于一个句法上的小句。音系短语可以只包含一个词，也可以包含多个词，是一种节奏单元。韵律词的大小和词相当，携带一个“主要词重音”（main word stress）。音步通常小于词，它体现了音节轻重的分布，通常不是音系规则的辖域。Nespor和Vogel 提出的韵律层级包括语调短语、音系短语、附加组（clitic group）、韵律词、音步和音节六级单位。Pierrehumbert & Beckman 认为有语调短语、中间短语（intermediate phrase）和重音短语（accentual phrase）三级单位。Selkirk 还提出了严格层级假设（strict layering hypothesis），按照这一理论，一个韵律单位只能管辖它的下一级单位，不能管辖上一级单位，也不能管辖同级单位。比如，音系短语只能由韵律词或音步组成，不能由韵律短语组成，更不能由语调短语组成。但是Ladd 认为严格层级假设可以违反，他指出可以有复合韵律短语（compound prosodic phrase）。

有不少学者对汉语的韵律层级进行了研究 。其中王洪君 的研究是从音系学的角度进行的。她指出，韵律词是指语法上凝固的、节律上稳定的单音步或凝固的复二步。韵律短语指有规则性语法结构的、停延和音步的音域展敛可以用规则控制的可能多音步，它还可以分为类词短语和自由短语。其他研究者则主要是从语音学的角度进行研究的，大部分研究者都认为汉语可以明显地区分出韵律词、韵律短语和语调短语三级单位。还有一些学者在韵律词和韵律短语之间又划分出一级单位。这个中间单位大多数是汉语语句中经常结合在一起的四音节结构，不过各个学者所用的名称不完全相同，分别称为复合韵律词 、类词短语 、mini韵律短语 、韵律词组 等。

1）韵律词

冯胜利 从韵律句法学的角度把韵律词定义为，最小的能够自由运用的语言单位，并指出韵律词必须至少由一个音步构成。Shattuck-Hufnagel & Turk 认为音步最多有一个重音节。英语的音步一般表现为轻重有规律的一次交替，一个音步一般有两个音节。汉语音步多为两音节音步 ，这主要是由于汉语词汇双音化 的结果。初敏等 对语料库的统计结果也表明，汉语音步的组织基本遵循王洪君 提出的“二常规、三可容、一四受限”的规则。但是对于汉语的音步组织形式的认识则不尽相同。端木三 认为汉语音步是由轻重拍交替一次构成一个音步。王洪君 则认为汉语音步是若干音节的固定的时长组合模式，同音步内的各个音节按一定模式发生连调变化，但连调变化并不是音步的韵律标记，因为联调变化可以跨音步发生。

总之，汉语中两个或三个音节常常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韵律词。一个韵律词可以是一个语法词，也可以包括多个语法词或是一个语法词的一部分。钱瑶等 对大量语料的统计研究发现，在汉语中，只有71%韵律词与语法词是一致的，有6%的韵律词是较长的语法词的一部分，而其余的韵律词则由两个以上语法词构成。

2）韵律短语

韵律短语的界定不仅与句法有关，而且与语句的长短、结构有关，甚至还与语义、情感和意向有关。在语言学中，语法上的短语是根据词法、句法来划分的。但韵律短语不一定与汉语语法上的短语一致。韵律短语可能是一个名词短语、动词短语或介词短语等，也可能是由一个语法短语和其前导成分或后继成分所组成。在一个韵律短语内部一般具有相对固定的韵律模式，通常一个韵律短语在语句发音中连续读出，多个韵律短语之间往往可以插入长度适当的停顿，以增强节奏感。

3）语调短语

语调短语由若干个韵律短语构成，在英语中语调短语末用高或低的边界声调标志 。Ladd 指出语调短语共有三个特征，语调短语是最大的音系成分，具有音系上的特征可以把话语分开；语调短语有特定的语调结构；语调短语通过一些方式与句法及语篇水平的结构发生联系。语调短语多为语句中的小句，并且与标点符号相伴。

1.2.2　韵律层级边界的声学表现

关于韵律层级边界的声学表现，许多研究者发现，在较大的句法边界处，基频曲线变化更大，时长也显著增加。Streeter 的研究发现在标志主要短语的边界时，语调和时长起主要作用，而音强的作用很弱。

韵律边界处音高的变化有两种表现方式：一是短语内的音高下倾，二是短语间的音高重置 。Liberman & Pierrehumbert 研究英语的语调时发现，英语中句尾重音的音高比长句中相同位置上非句尾重音的音高要低。末尾降低的现象同样在日语，汉语和非洲的纽鲁巴语中都有发现 。Swerts et al . 对标志句子的语调线索进行了研究，认为除音高重置外，还有语调曲线和音域的差异。不同的语调曲线功能不同，以高音高结束的语调曲线表明还有话没有说完，而以低音高结束的语调曲线表明这句话的结束。Swerts & Ostendorf 的研究还发现，音高重置的程度是不同的，如短语处的音高重置就比句子处弱。

韵律边界处的时长变化主要表现为：边界前音节延长和停顿。Fonagy & Magdics 发现在匈牙利语中，句末位置的音节的时长长于非句末位置。音段的延长同样也发生在韵律短语的最末位置。Shih & Ao 发现汉语韵律短语末位置的元音被延长。Lindblom & Rapp 的关于音段时长的模型认为，短语末音节中的音段比非短语末的要长，主要是由于相比于短语的其他位置，短语中的音段在时长上被压缩了。末尾延长在各语言中的表现也不完全相同。Klatt 对英语连续谈话中的元音时长进行了研究，表明元音不仅在句末而且在韵律短语的末尾均有所延长，并且句末元音延长的程度没有韵律短语末延长的程度大。而Shih & Ao 对汉语的研究表明，元音延长的现象主要发生在韵律短语末尾，而不是在句子末尾。Swerts 对荷兰语的研究结果表明无声段的长度和边界知觉等级的大小存在较高的相关，相关系数为0.63。Wightman 指出，边界前音节延长是指最后一个音节，而不是音步或最后一个重读音节。

有关汉语语句中不同韵律边界的声学分析表明，汉语和其他语言一样，在不同韵律边界前的音高和音长的变化具有一定的相似性。Shih 考察了汉语中相同声调在不同位置上的音高表现，她发现句末的音高低于句中，句中的又低于句首。林茂灿 的研究表明，韵律词内部的基频表现都处于同一个F0变化组内，韵律词之间会发生程度不同的基频重设。韵律大短语主要由大的无声停顿及边界前音节拉长引起，韵律小短语主要由小的有声停顿或无声停顿引起。贺琳等 对韵律层级标注的研究表明，汉语语句可以分为韵律词、韵律词组、韵律短语和语调短语四个韵律层级。韵律词一般由两个或三个音节组成，韵律词内部不能停顿，韵律词边界不一定有停顿；韵律词组一般为两个或三个联系比较紧密的韵律词，在韵律词组内部的韵律词之间通常没有可感知的停顿，而在韵律词组末尾一定有一个可以感知的停顿；韵律短语由一个或几个韵律词组成，韵律短语之间通常有比较明显的停顿，低音线渐降是韵律短语的重要特点；语调短语由一个或几个韵律短语组成，语调短语可以是单句，或复合句中的子句，多为标点符号所隔离。王蓓等 对汉语语句韵律层级边界结构的声学分析表明，韵律词边界的声学线索是低音线的不连续性和边界前音节的延长，一般没有无声段。韵律短语和语调短语边界的声学线索是低音线重置和无声段，并且边界等级越高，低音线重置程度越大，无声段的长度也越长。 kVW7W+7HSMr4MMgyYPZgAm4I2CQIowqYFSeKaQmw6a+GwEBrFl9CzAo4ccA2W7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