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者无二三。常常,我们都会觉得,生活中有许多不顺心的事情,自己总是各种倒霉,好事都在别人家,好像上天待自己就是特别不公平。
老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回望过去那些艰难坎坷,真的会发现,其实,所有的不幸中,都有上天的美意。
大学毕业后,我像许许多多人一样,听从父母的安排,做了令人向往的眼科医生;又听信了跟着名师才能成名人的说法,努力拼搏,成了业界一流的眼科专家的弟子,令同辈们羡慕,父母骄傲。
为了成名成家,成为“成功人士”,我夜以继日地努力着,名誉和周围的赞美声也越来越多。我是朋友引以为傲的朋友,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是父母心中的好女儿,是公婆心中的好媳妇,是周围许多父母教育自己孩子的榜样,是老板心中的好员工。
在周围许多人都认为我应该非常幸福的时候,我却觉得身心越来越疲惫,压力越来越大,内心越来越茫然、烦躁、孤独,不知人生究竟该向何处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不堪重负的压力正是上天在用她独特的方式告诉你:你已偏离幸福的轨道。
确实,使我们感到压力的不是压力本身,而是所做之事违背了自己真实的愿望和真正的需求。太多的人忙于赚钱,而我们真正需要投入的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值钱。
我在医学领域耕耘二十几年后,在周围所有人都认为就要登上医学生涯高峰,应该享受耕耘的收获时,我却不顾父母及其他人的一致反对,排除万难,放弃了可能的一切前景,选择从零出发。在38岁时,遵从内心的渴望,进入学校成了一文不名的学生。因为没有多少积蓄,就贷了一大笔款开始了追梦的旅程。
我常想,如果一个人能够把想做的事、擅长的事和正在做的事变成一件事,该是多么幸福。我终于实现了!
我到复旦(当时的上海医科大学)读博士不久,就想着有机会要去美国留学做博士后。我几乎用了三年的时间,来为这件事情做准备,整个过程非常辛苦。当年,计算机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查资料只能去专门的计算机室——有人专门看守管理,进门还得换上白大褂和拖鞋——关键是,还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得去,普通学生进去一次都很困难。
我费了很大的劲儿,不知道磨了多少嘴皮子,好不容易搞定了管理人员,利用节假日,待在计算机室里玩命地查资料、写邮件。1993年的新年,窗外爆竹争鸣,烟花璀璨,同学们都在聚会开Party。我一个人背着几袋面包、拎着两壶开水,关在计算机房里,一待就是三天,给美国几乎所有和我专业沾边的学校写申请信。我都数不清自己到底写了多少信,写得自己都想吐了。然而,发出去的信都石沉大海。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不停地接着写。
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个实验室回信了,说还有可以申请的名额,但需要有推荐信,才能最后定下来。收到信的时候,我高兴极了,觉得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在我们上学的年代,也就是90年代初,读博士的人非常少;全国所有行业加起来,一年才能毕业五千多个博士。如果已经分配到单位就业,再想走,单位一般都不会放人。我们7月份毕业离校,很多同学9月份就开始工作了,所以在毕业分配前落实好出国的事宜,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只要搞定了名额,推荐信一般只是走个程序,基本上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按照我的计划,秋天拿到博士学位就直接出国,所以,我连工作都没有找,一心准备着留学的事。
可到了7月底,美国的学校突然来信说,不能接收我了。我很诧异,让我在美国的朋友问询原因,她告诉我帮我写推荐信的三位老师中,有一位老师对我毕业就想出国很不满,信里面没说好话。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像是晴天霹雳,将我的出国计划瞬间化为乌有!
快毕业了,还没有工作单位;继续联系出国,也不知能否成功。我的专业是眼科,跟基础医学的学生相比,属于特别窄的行业,被录取的难度更大,所以出国梦的实现很可能遥遥无期。究竟应该放弃出国的打算,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是坚持自己的梦想,我陷入了两难。
这种境况让我很郁闷,也很难过。不过,我的个性一直很倔强,没有竭尽全力是不会罢休的。于是,我把心一横,决定还是继续联系出国,大不了少拿一年工资,大不了比别人晚升职,也没啥了不起!
终于,在昼夜奋战三个月之后,我收到了德州医学中心贝勒医学院眼科研究中心的邀请。这个实验室,在全世界都非常有名。我申请的导师,还是国际眼科协会的副主席。还有令人惊喜的是,薪酬比之前拒绝我的学校还高了一倍!在万元户都非常稀缺的年代,按1:8美元对人民币汇率计算,我一下子就变成十万元以上大户了,当了那么多年的穷学生,自然非常欣喜。
回头想想,一切真的都是最好的安排,其中有许多上天的眷顾。或许,在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意识到,但经历之后便会明白,烦恼会让你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痛苦是因为命运想将你带到更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