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心里的姑娘

文/海猫小樽

无论如何，都要坚持走自己认为对的路，那样才会快乐，也会想起在这个物欲横流、纸醉金迷、没有永远的年代，自己也曾相信过爱情。

1

那段日子，时间仿佛停止了流淌，我们骑着单车，穿梭在那些不知名的小城，最后到了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小镇被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缠绕，河面倒映着镇上唯一的小桥，也倒映着我们的影子。

小镇有个诗意而凄婉的名字，叫篱开。

我们把车停在那座小桥上，望着桥下缓缓流过的碧绿河水，阿城说：“她在船上拍照的时候，她在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她在黔南柔和的风里笑的时候，我曾见过那种颜色。”

阿城是我的兄弟，这一路走来，他很少说话，静静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只是偶尔突然在一处美丽的风景前驻足停留，久久难以回过神。良久之后再转身继续上路。

2

那年，我们几个兄弟和学联的大学生一起到贵州支教。初到的第一天，我们在青山碧水间到处游玩。

那些美丽的支教女孩也露面了，阿城就是在此时遇到了那个来自成都的女孩子。

那是他们俩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候，有一位9岁的布依族小女孩经常走到他们中间，阿城牵起小女孩的左手，她牵着小女孩的右手。

我和兄弟们都戏称她为“学联女孩”。

她的眼眸里透着吸引人的清澈，笑起来会露出酒窝。

阿城像个大哥哥一样说着笑话，想要将布依族小女孩逗乐，学联女孩也安静地在一旁听着。阿城讲完笑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布依族小女孩却没有发现笑点在哪里，于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也还是张开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模样说不出的有趣。

学联女孩看着布依族小女孩的呆样，也捂着嘴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阿城认为自己的幽默细胞可能隐藏得太深，他有些尴尬地说：“抱歉啊，我不怎么会讲笑话。”学联女孩摆摆手说：“没关系呀，看你蠢蠢的样子就很好玩了啊。”

阿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地对着学联女孩傻笑起来。

3

学联女孩的个子不高，一些体力活不是太擅长，因此她每次去河边帮孩子们洗衣服的时候，阿城总会帮她提着装满衣服的水桶。

学联女孩紧紧跟在阿城的后面，偷偷看他的背影，看他一步又一步地往前。

这个叫阿城的男生，浑身透着的那股憨态和认真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微笑。

到了河边，学联女孩光着脚走到了清澈的水里，她弯下腰开始洗衣服，阿城则蹲在一旁很静静地看着她，神情无比专注，也许阿城那一刻正在观察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那清澈的眼睛就跟她光着脚丫踩着的水一样，波光粼粼。

有时候阿城兴致来了，也会挽起裤脚走到河中间，从石头下面摸出几只螃蟹，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学联女孩的身后，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突然把张牙舞爪的螃蟹凑到学联女孩的面前，逗得学联女孩哇哇大叫；或撅着屁股从河里摸索出几个好看的贝壳，满脸羞涩地递到学联女孩的面前。

那是阿城最可爱也是最开心的时候。

就像一枚青涩的果子，露出了他最腼腆和认真的笑容。

等这些事情忙完，阿城跟学联女孩就坐在河边上聊天，布依族小女孩把脑袋也探了过来。

阿城给她们讲了一个又一个笑话。

她们还是那样笑，那样清澈那样干净。

阿城一时看出了神。

后来阿城去学校找学联女孩，她正带着孩子们做游戏，像一群蹁跹的蝴蝶一会飞到这边，一会又飞到那边。

学联女孩一直在笑。

阿城拿出手机想拍下这一幕，却只拍下了她的背影。

这时候她也看见了他，朝他挥着手打着招呼。

阿城没有好意思再继续多拍几张照片，这时候他才暗自埋怨自己的胆小。

4

人与人的交集总有分岔的一天。

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经历，当我们离开了那个支教的小山村后，总还会想起黔南的喀斯特群山，回忆那些美丽的支教女孩和那些单纯可爱的孩子，读那些让男人都掉泪的支教日志，仿佛有一种遗憾和伤感慢慢漫进了心里，溢出了眼睛。

为了放空自己，这时候阿城总会说：“我们去喝酒吧。”也许此时此刻只有酒精，才能让我们浮躁的心暂时安定下来。

那段自由又静谧的日子也许不会再有了，那些美丽的支教女生也许再也遇不到了。

这是人生难以再相逢的遗憾，阿城肯定会想念那个学联女孩吧。

那是他的青春中的喜悦，却没有办法留下来。

5

我一直记得那些支教的日子，几乎每一个黄昏，阿城和学联女孩都会带着那个9岁的布依族女孩出去散步。

傍晚的红霞印着他们的脸庞，红彤彤却显得温暖，好像他们的生活就该是这个样子，他们的状态就该是这个样子。布依族女孩依旧走在他们中间，两只手分别被阿城和学联女孩牵着，有时候她会跟他们问一些天真的问题。

他们俩都极其有耐心地为她做出解答。

当布依族小女孩累了的时候，阿城会伸出手把布依族女孩抱在怀里，每当这个时候，学联女孩就会安静地走在阿城身后，看着他温柔的举动，她微笑看着阿城逗布依族女孩笑，那股柔和的风吹过了她的长发她的心。一直吹到前面那个挺拔的男孩身上。

大概没有任何一个画家能够画出这样一幅唯美的画吧。

6

他们俩都很怜惜这个布依族女孩。

因为布依族女孩有着可怜的身世，她从三岁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一直跟年迈的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听女孩的爷爷说，女孩的父母在女孩3岁时外出打工，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这件事给布依族女孩的打击很大，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心情都很低落。

我们来了之后，布依族女孩比平时开朗了很多，女孩的奶奶说，女孩和她说过，她最喜欢的人是阿城和学联女孩。

她对阿城跟学联女孩的眷恋很深很深。

于是在那段日子里，学联女孩、阿城、布依族女孩就成了我们眼里最美丽的风景。

7

时过境迁，岁月荏苒。

不管时光的书本翻过多少页，我始终还记得离开的那天晚上，在学校的小操场上，舍不得离开的阿城喝得不省人事，然后在兄弟们的搀扶下满世界去找她，鼓起勇气的阿城冲着围着篝火跳舞的人群喊着学联女孩的名字。

学联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当他支支吾吾跟学联女孩谈起爱情的时候。

学联女孩跟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是他只顾着看她，那些话仿佛都被风吹散了似的，让他听不真切。

我们都离开了，没有回头。

阿城最终剩下的只有手里那条吊坠，那是在当地一位姑娘手里买来的纪念品。而那晚，我记得，我只看见了篝火在微凉的夜色里静静燃烧。

就像阿城跟学联女孩之间的缘分，慢慢就会燃烧殆尽。

8

后来，我们走了很远，去了更多地方，见识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任何事情。在这段漫长的路途中，阿城用充实的生活来阻止自己的思念。渐渐地，阿城表现得好像忘了他和学联女孩相识的那个下午，忘了她在黔南的风里微笑烂漫的样子，忘了她当时说话的声音，忘了她被孩子们簇拥时的温馨场面。

那些记忆可能都会慢慢掩藏在时间的长河里。

也许有一天，他甚至会连她的名字也忘记。

只是当阿城站在篱开的风里，当碧绿的河水在手心里变得像自己的泪一样透明时，他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女孩对自己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坚持走自己认为对的路，那样才会快乐，也会想起在这个物欲横流、纸醉金迷、没有永远的年代，自己也曾相信过爱情。

直到现在阿城手机里还保存着一张照片，是学联女孩在操场上带着孩子们做游戏的时候，他偷偷拍下来的，照片上是学联女孩的背影。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一张关于学联女孩的照片。

我问他为什么只照背影，他有些遗憾：“因为我把她的样子刻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