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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望有个自己的家

年轻的救世主波拿巴和他的副手们登上了国民公会的讲坛,被台下热烈的欢呼声所簇拥。他并不在意这些掌声和欢呼声,这样的胜利其实并无多大意义。他冷冷地扫视着大厅,心想:“你们也算是国家决策之人,听到大炮轰鸣,你们就被吓得发抖!往后的日子里还有你们发抖的时候呢!我已成为你们的保护者,我将继续保护你们,直至你们所有人都对我俯首听命。”

自然而然地,他被任命为内政部司令。如今他有了众多追随者:这些追随者中,有一部分是以前曾遭受排挤,现在希望与这位曾经被革职的将军一起平步青云的军官;一部分是害怕反动派报复的文职官员;还有一些是感到自己被波拿巴拯救了的人。但是,群众肯定会恨他,因为在那天晚上,数百名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路旁的无辜围观者和妇女们都失去了生命。可是,这一切对他又有什么呢?他真正的人生追求并非受人爱戴。

忽然之间,他拥有了金钱、仆从、马车,但他自己什么也没留,全都给了家人、亲属。他给弟弟们谋了好的职位;让母亲过上了舒适的生活,能够有可观的积蓄;也提供了好几个职位让约瑟夫挑选;甚至对平日里甚少往来的远房亲戚也颇为照顾。但是,他写给家人的信件却比以前少了。升迁后的第一封信语气就变了:“我将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将不遗余力让你们幸福。”他从家中的众兄弟之一,变成了整个家庭的保护人,甚至一家之主。

这几个星期里,意得志满的他,坠入了生平唯一的一次热恋。

德西蕾错过了良机。在几个星期以前,他还在参谋处的办公室写信要约瑟夫代表他去说合,让德西蕾做出答复。“我强烈地渴望有个自己的家。”在他的好几封信里,频繁地提到迷人的女人,以及对幸福的各种憧憬。他结识了几位三十岁的妇女,并被她们的美貌所倾倒。他曾追求过两位女性:其中一个是她母亲的朋友,科西嘉人,出身贵族;另一个是一位漂亮的交际花,谢尼埃的情妇。她们都比波拿巴大很多,都没接受波拿巴的追求。不过,在这些情场老手的熏陶下,这些新沙龙气氛的温馨也感染了他:“吻这两位女士,吻了第一位的嘴唇;吻了第二位的额头。”之前一直没有女人走进他的生活。因此,他孤寂的心弦很快就被拨动起来。

担任司令不久后,波拿巴就下令禁止民间私藏武器,并进行大规模搜查。民间所有的武器一律上缴。有一天,一个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的十二岁男孩走进了拿破仑的办公室,恳求要回他死去的爸爸的佩剑。那剑是从他母亲那里缉获的,波拿巴同意了孩子的请求。没过多久,孩子的母亲前来道谢。多么优雅的女人啊!亲切委婉,如此有魅力!应该三十多岁?但不能准确看出是三十几岁了?与其说她美如天仙,不如说她让人着迷。她身材苗条、长相出众,深色皮肤使其带有些微异国风情——这是因为她出生于马提尼克岛,然后在巴黎长大。在法国大革命那充满恐怖的日子里,她学会了用自己的妩媚去征服男人。

当将军波拿巴到偏僻的郊区小屋去看访她时,他那双因之前的贫穷经历而变得锐利的眼睛,看出女主人在极力掩饰自己贫苦的处境。他不在乎这些。一个现年27岁的军官,刚好第一次过上有钱、体面、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他重视金钱,但他并不重视有钱的人。正如在平时处理公务上,他更看中的是那个人的能力,他能做什么。对于女人,他欣赏一个女人,主要是看她的能力、外表、性格,以及作态取宠的本领。这些才能取悦他。

约瑟芬很会做作献媚,因为她比一般人更需要这么做。自从丈夫博阿尔内子爵去世后,她失去了马提尼克热带家乡的一切,没有任何资助。多年来,她与丈夫分居两地,长期住在娘家。她丈夫从外面重返回巴黎后,夫妇才得以团聚。人心惶恐的法国大革命期间,由于丈夫是保皇党被处决了,她也被押进监狱关了三个月。直到罗伯斯庇尔倒台,她才被释放出狱——正是在她出狱那一天,波拿巴被捕押进监狱。危难之际,尽管有朋友的援助,但是她和两个可爱的孩子奥坦丝与欧仁的生活处境仍然很窘迫。

在上流社会,用女人与生俱来的魅力来掩饰贫困是行得通的。更何况她天生娇媚风情,懂得享受,注定在任何环境中均会是个风流的女人。这个时候,她是巴拉斯的情妇。她的漂亮朋友塔里昂夫人已热恋上富有的银行家,因此把巴拉斯这个权势人物让给了约瑟芬。这两个女人同时控制着巴拉斯。公共安全委员会给她们配置了马匹和马车。约瑟芬出身高贵,善于主持各种深受欢迎的晚宴。她与两个政治派别的人都保持着密切来往。不过,出席约瑟芬举办的宴会时,这些侯爵和公爵都不带他们的妻子。约瑟芬成了革命的女冒险家。

那么,波拿巴自己呢?眼下的政治局势若有任何变动,都可能使他现在的官位动摇。目前的他,除了革命的冒险家头衔以外,还算什么呢?要是那天深夜,缪拉没有成功运来那批大炮,他早就被击毙了。其实,他和约瑟芬的处境一样,都是如履薄冰。

还有什么比愚弄这个愤世嫉俗、甚少接触女性的波拿巴更容易的事呢?这个沉默的灵魂深处蕴藏着火山——当年在布里埃纳军校的老师不是已经如此说过吗?他生平第一次落入一个情场老手的掌中,彻底对她燃起了爱的熊熊烈火。对约瑟芬来说,幸运之神向她开启了幸福之门,她决定与波拿巴结婚。她在给好朋友塔里昂夫人的信中写道:

“你之前在我家见过的波拿巴将军,他将成为我两个孩子的父亲以及我的丈夫……我钦佩波拿巴将军的勇敢和见多识广。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得承认,我惧怕他那种征服一切的强劲。他那探索的深邃眼神里,透露着一种猜不透的气息。这甚至使我们的督政都有点害怕。现在,他对我所表现出来的火一样的热情吸引了我,同时这也正使我犹豫。如今,我已度过了人生最美丽的青春年华,还能期望他永葆对我近乎疯狂的爱恋吗?”

这位精明的女士没有完全理解,究竟是什么让她产生如此的顾虑。但在她内心深处,她预感自己将会受到某种因素的制约。因为,这是个要么什么也不稀罕,要么一旦他决定要争取到什么东西就绝对是不到手决不罢休的人。这个人从来没有为任何人、任何事而迷失过自己,因为他无穷无尽的愿望就是得到所有的一切,不管对人,还是对事。如果现在拿破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将自己豁出去,他会把整颗心拿来做赌注,全心全意投到那个人身上。

“我在等你,我满脑子都是你,你的画像和那个令人陶醉的夜晚一再浮现于我脑海里,使我身心一直澎湃,久久不能平静。亲爱的甜心,举世无双的约瑟芬,你已经深深走进了我心里,并产生了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你生我的气了吗?此刻你在伤感,还是生病了,以致心神不安?……可是,当我无法控制住心中的那份狂野热情,任它在你的芳唇、心窝燃起爱的烈火时,我又何以能平静!昨晚,我才忽然发现,照片再漂亮,也替代不了你本人在我身边的亲近。你午后出发,三个小时后,我就可以见到你。再见,亲爱的,送你一千个吻,不过不许你吻我,因为你一旦吻我,我的血液会沸腾燃烧起来,直到烧尽。”

他没有把他的计划告诉她,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更多信息。“这些督政们还以为我需要他们来保护。有朝一日,他们将会为能被我保护而感到庆幸。我将会用剑挥舞出我的人生。你对这种成功的信念有什么样的看法呢?”约瑟芬在给他的信中写道:“这样的自信除了基于无限膨胀的自负,还能是什么呢?一个准将居然敢夸下海口,说要保护政府首脑!我确实感到不可思议。然而,正是这令人费解的自信使我萌发这样的信念,任何事情对于你这个怪人来说皆是可以实现的。”

我们好像站在一扇守护着一颗火焰般炽热的心的铁门前,通过钥匙孔可以看到它在里面激情地燃烧。

可是,他为什么要娶她为妻?他为什么要娶这个他已经拥有的女人为妻呢?为了将她独占吗?这不符合他一贯以自我为中心的作风。即使真的这样,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除此之外,难道这对他有利?也不是,她既给不了他金钱,也攀不了权势。当然,她有一点对他有益——她的贵族出身可以给他长面子。他肯定考虑到,娶了一个与旧政权有过来往的女人为妻,可以扫除他在人们心目中“他是科西嘉人”这一片面看法。不过,也正因为他是科西嘉人,且有意大利人根深蒂固的传统家庭观念,他才希望与贵族血统联姻。这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必定是迫切希望自我的延续,直到不朽。

繁衍后代——这是这个世界上拿破仑唯一没办法独立完成的事。而且他认为,生育自己的后代,必须要选一个优秀的人生伴侣。他并不是凡夫之子,而是出生于昔日斗争中的富贵大家族,在一个镶有两颗星徽章的家庭里长大。他一心想把这两颗星并为一颗。拿破仑曾帮助人们打破对普通百姓的偏见,那只不过是出于,他觉得那是他喜欢做的事,而绝非什么人道主义情感。他怎么会愿意混上平民百姓的血统呢?他娶这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是考虑到她父母双方都是世代贵族。约瑟芬尽管名声不好、地位卑贱,却凭着她的贵族出身和个人魅力成为沙龙里最受欢迎的人。督政中最有权势的巴拉斯,意图改组内阁。自上次一战后,他便把赌注压在波拿巴身上。他愿意让出自己这个漂亮的情妇约瑟芬,以此拴住波拿巴将军,为他所用。在这爱情自由的国度里,谁若突然顾及颜面,只会令人贻笑大方。再也没有什么骑士和贵妇人,只有男女公民,他们可以自由恋爱,也可以自由分手。

巴拉斯早就决定让拿破仑指挥意大利方面的作战。当约瑟芬捉摸不定这一点时,巴拉斯给了她一个明确的承诺,一定保证波拿巴担任总指挥。当然了,巴拉斯也有他自己的理由:把这个危险人物派到最危险的战线去。那个使拿破仑得以进入参谋部的伟大计划,也已被送到了尼斯,并已由尼斯的总司令批阅后送回巴黎。被批阅后回来的计划上写了这样的评语:制订这个计划的人一定是个疯子,最好让这个疯子亲自来执行他的计划。于是,他们撤掉了原来的司令,而由“疯子”去接任。

现在,波拿巴总司令一职有了保证。聪颖的约瑟芬对波拿巴不再犹豫。一个从事法律工作的朋友充当了公证员,证明了约瑟芬的出生地。那个西印度群岛现在已被封锁,无法从那里取回约瑟芬的出生证。有关当局只能相信这位新娘的陈述,她二十八岁。由于她少报了五岁,新郎则很讲义气地多报了一岁。因此,这个婚姻从一开始,双方就都虚报了年龄。虽然这个子爵夫人缠了一身债务,而这位武将丈夫也宣称衣服和制服就是他的全部财产,可他们还是签了一份婚姻财产分配协议书。

在他们的婚戒上,刻着“命运”两个字。

两天后,他离开了巴黎。一路上他在途经的十一个驻留地,他给她写了十一封狂热的情书。在尼斯,他与部队会合,正式就任总司令,行使指挥权。他就此被引往欧洲边境以外的战场。

此时正值春分时节,海上暴风雨肆起。他从炮塔上眺望、观察着敌方海岸,心想:“这是我向往已久的地方,它将是我建功立业的起点。我的背后是巴黎和她的卧室,墙上挂有许多镜子,这就是属于我的幸福。跨过海的那边,则是敌国故土,攻下它就将会使我名声大震。我一直渴望成名”。

当他转过身来,看到一条熟悉的山脉渐渐消失在远方波光粼粼的蔚蓝中,它再也吸引不起他的注意了。

那是他失去的故乡——科西嘉岛。 lWKBXq9Cjnw8L6sHdXoi8zqUH5cBTW61MEvAfa/NqlyYlk1dDOlMJKRHhzmKvE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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