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四
韩信 彭越 英布传

【韩信投奔明主】

韩信，淮阴（今江苏淮安）人，年少时家境贫穷，没有好品性和谋生的本领，所以经常到别人家里讨饭吃。韩信母亲死的时候，韩信没有钱安葬她，就找了一块又高又宽敞的地方做坟地，希望日后在坟地旁边能安置下千万户人家。

之后，韩信投奔南昌亭长，想讨口饭吃。亭长的妻子讨厌他，就没给他做早饭。韩信知道她的用意，于是离开，与这家从此不再往来。

为了吃饱饭，韩信曾到城下钓鱼。一位在河边漂洗丝棉絮的老妈妈怜悯他，一连好几天给他饭吃。韩信心怀感激，许诺将来一定要报答她。老妈妈听了很生气，说：“你一个大丈夫不能养活自己，我才给你饭吃。这是可怜你，不是为了要报答。”

韩信除了三餐不饱，还经常受人欺凌。淮阴城中有个少年无赖当众污辱韩信说：“你要是不怕死就用剑刺我，你要是怕死就从我胯下爬过去。”韩信盯了他一会儿，弯下身子，从他的裤裆下爬了过去。满街看热闹的人都认定韩信是个没出息的胆小鬼。

从种种事迹来看，早年的韩信过得并不如意。直到项梁率领军队渡过淮水北上，韩信带着剑去投奔他，才开启了他作为武将的人生。

韩信初入项梁的军队时，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项梁战败，韩信又归附项羽，做了他帐下的郎中。韩信多次向项羽献计，项羽都没有采纳。

刘邦进入汉中后，韩信从楚军中逃出投奔刘邦，做了一个籍籍无名的粮仓管理员。后来，韩信因为犯法被判处死刑。同案的十三人都已经被斩首，轮到韩信时，他瞪着眼睛看着藤公夏侯婴质问：“汉王（刘邦）不是想统一天下吗？为什么要杀掉壮士？”夏侯婴觉得韩信不是个一般人，又看他相貌威武，便没有杀他，并把这个情况告知了刘邦。刘邦于是任命韩信为治粟都尉，但仍没有重用他。

韩信多次与萧何交谈，萧何极其赏识他的才能。后来，汉军到达南郑（今陕西汉中），军中将领有数十人逃跑了。韩信暗自忖度，萧何等人已多次向刘邦举荐自己，却还是得不到重用，于是也逃跑了。萧何听说韩信跑了，顾不上向刘邦报告，亲自将韩信追了回来。这就是小说和戏剧中常出现的“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萧何追回韩信后，对刘邦说：“大王欲东向夺取天下，除了韩信，无人可助大王完成此丰功伟业。”刘邦听从萧何的建议，设坛具礼，拜韩信为三军统帅。此后，韩信为刘邦制订了东征以夺天下的作战计划。刘邦听后大喜，感叹太晚重用韩信，从此对他委以重任。

【战功显赫】

汉元年（前206），韩信以曹参、樊哙为先锋，利用秦岭栈道已被汉军烧毁，三秦王松懈之际，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派樊哙和周勃率军大张声势抢修栈道，吸引三秦王的注意力，自己则率军潜伏出去，翻山越岭，最后成功袭击陈仓（今陕西宝鸡东）。此后，韩信连续作战，迅速占领关中大部，平定三秦。

汉二年，韩信阻击楚军，大败楚军于京、索之间，重振汉军声威。同年八月，刘邦任命韩信为左丞相，出兵袭击魏国。韩信故意多设疑兵，陈列船只，假意要渡河，实际上却命令伏兵从夏阳以（今陕西韩城）木盆、木桶代船渡河，袭击魏国都城安邑（今山西夏县北），大获全胜。

汉四年，韩信率领军队击败号称拥兵二十万的齐、楚联军，使汉成功占领齐地。韩信取得齐地之后，上书刘邦，说齐国多狡诈，而且南边又靠近楚国，必须设立一个代理国王来镇抚，以安定局势，并自请刘邦封他为代理齐王。刘邦看到来信后大怒道：“我在这里被困，日夜盼望你来辅助我，你却要自立为王！”最终，刘邦听从张良的建议，派张良前往韩信处，正式封韩信为齐王，并征调他的部队攻打楚军。

韩信自认为得到了刘邦的信任，遂竭尽全力为其攻城略地，最后设计在垓下将项羽包围，迫使其在乌江自刎。刘邦取得天下后，改封韩信为楚王。

韩信到封国后，赏赐千金给曾经给他饭吃的老妈妈，并给亭长一百钱，指责他是小人，做好事有始无终。后来，韩信又召见了当初给他胯下之辱的年轻人，并任命他为中尉。

汉六年（前201），有人告韩信谋反。韩信为了保全自己，便向刘邦献上投靠他的项羽帐下大将钟离昧的人头。刘邦还是捆绑住韩信，韩信大呼：“果真像人们说的那样：‘狡兔死，良狗烹。’”韩信被押解到洛阳，又得赦免，封为淮阴侯。韩信不满一再被削地夺爵，对刘邦更加不满，常常称病不上朝，使得刘邦对他疑心日重。

汉十一年（前196），韩信的一位门客因为得罪韩信遭到软禁，就让他的弟弟去向吕后告密，说韩信要谋反。吕后苦于无证据，便与萧何商议，以陈豨谋反失败，诸侯群臣进宫朝贺为由，哄骗韩信进宫。韩信因为和萧何的友情，便入朝庆贺。吕后于是下令武士将韩信捆绑起来，在钟室（长乐宫悬钟之室）里杀了他，并诛灭其三族。韩信临死前说：“我不用蒯通的计谋，反而被女人欺骗，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彭越立声威】

彭越，字仲，昌邑（今山东巨野）人。

彭越年轻的时候，常在巨野泽（黄河下游的一个巨大湖泊）中打鱼，后来成了当地的强盗。陈胜刚起义的时候，有人对彭越说：“天下豪杰都争相自立旗号，反叛秦朝，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干一番事业。”彭越却说：“两条龙刚刚相斗，暂且再看一看吧。”

一年多过去了，巨野泽中的青年人聚集起来，纷纷表示要追随彭越。彭越与众人相约次日太阳出来的时候集合，迟到的人就要被杀头。到了第二天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多人没到场。最后一个报到的人中午才到。彭越对众人说：“我年纪大了，你们却强行推举我做首领。今天到了约定的时间，还有很多人没到，不能全都杀了，所以只杀最后一个。”在场的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笑着说：“以后不再犯就是了，何必这样严厉呢？”没想到彭越还是下令杀死了最后一个报到的人，并设立土坛，用人头来祭祀。追随彭越的人看到此情景，都非常畏惧彭越，从此不敢再违背他的命令。

秦二世二年（前208），彭越协助当时还是沛公的刘邦攻打昌邑，没能攻下。刘邦带兵西进，彭越则留在巨野泽中，收编魏军打败的散兵。

项羽进入关中后，分封各路诸侯为王，当时彭越军队的一万多人没有归属。后来，齐王田荣背叛项羽，刘邦便派人赐给彭越将军印，要他从济阴南下攻打楚国。彭越依命行事，大败楚军。

汉二年（前205），刘邦与魏王豹和诸侯攻打楚国，彭越率领三万余人在外黄归附刘邦。刘邦任命彭越为魏国相国，专掌兵权，平定梁地。不久，刘邦在彭城战败，军队向西溃退，彭越也丢失了他所占领的城邑，独自率领部队往北，驻留在黄河沿岸。

【游击队始祖】

汉三年（前204），彭越的部队作为汉军的游击部队袭击楚军，并在梁地截断楚军的粮草。项羽与刘邦在荥阳相持期间，彭越己攻下了睢阳、外黄等十七个城邑。项王听到这个消息，便向东收复彭越占领的城邑。彭越则北出谷城，攻下昌邑附近的二十多个城邑，获得谷物十多万斛，供给刘邦作军粮。

到了楚汉相争的末期，刘邦在固陵向楚军进攻，结果被楚军包围。刘邦许诺将睢阳以北至谷城赐给彭越，命彭越前来解围。彭越接到命令后，出兵相助，与韩信合力围歼项羽于垓下，迫使项羽自刎于乌江畔。项羽死后，刘邦封彭越为梁王，建都定陶。

汉十一年（前196），陈豨叛变，自立为汉王。已经登帝位的刘邦命彭越前去征讨。彭越称病不去，使刘邦对他非常不满。刘邦派人责问彭越，彭越大惊，想去谢罪。这个时候，彭越的部将对彭越说：“你起初不愿意起兵，等受到责骂才要去谢罪，肯定会被捕，不如干脆起兵反抗。”彭越不听这名部下的意见，称病不去见刘邦，又加深了刘邦对他的隔阂。

这时，彭越身边有一名太仆犯了罪，彭越要杀死他，太仆干脆跑到刘邦那里说彭越有谋反的迹象。刘邦于是派人逮捕了彭越，将他囚禁在洛阳。随后，经官吏审查，认定彭越构成反叛罪，贬为平民，流放到蜀郡青衣县（治所在今四川名山北）。

彭越在被流放途中遇见了吕后，于是向她表明自己并无二心，希望吕后能代为求情，将他流放到他的故乡。吕后答应了彭越的请求，并带着彭越一起回洛阳。

刚回到宫廷，吕后就告诉刘邦：“将彭越这样的壮士放回故乡是给自己留下祸害。”刘邦认为吕后说得有道理，就将彭越的事交给吕后处理。吕后让彭越的家臣再次告发彭越谋反，借此杀死彭越，并诛杀了他的宗族。

【英布受刑称王】

英布，六县（今安徽六安）人。他年轻的时候，有个看相的人对他说：“你将来受刑后会做王。”到了壮年，英布果真因为触犯秦法受黥刑，因此他又被称为黥布。英布受刑后高兴地对身边的人说：“看相的说我受刑后能当王，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听到这话的人都嘲笑他。

后来，英布在被押往骊山服劳役的途中，与刑徒中的头目、豪杰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最后，英布带领数万名服刑的人逃亡，在山中当起了强盗。

陈胜起兵时，英布率领数千人响应。陈胜被害后，英布与项梁会合，成为项梁手下的一名大将。陈王被害后，项梁拥立楚怀王，封英布为当阳君。

后来，项梁战死，楚怀王派宋义担任上将军，项羽和英布都隶属于他。项羽杀死宋义后，自立为上将军，就派英布首先渡过漳河，进攻秦军，多次取胜。因为英布打仗屡次以少胜多，楚军士兵都服他。到了咸阳，项羽让英布担任前锋，并封他为九江王，建都六县。当时，项羽表面上推楚怀王为义帝，暗中却让英布去击杀他。英布追击义帝到郴县，将其杀死。

项羽大封诸侯，引发各侯王之间的割据战争。齐国贵族田荣首先打出反楚旗帜，赶走齐王，杀胶东王田市，自立为齐王。项羽要攻打齐国，向九江国征调军队，英布称病不去。后来，刘邦被项羽困于彭城，项羽要求英布前去增援，英布又拒绝了。由此，项王开始怨恨英布。

【降为汉臣】

刘邦败走彭城后，命丞相萧何前去招降英布。萧何对英布说：“项王杀灭义帝，其行为大逆不道，大王不如联合汉王反抗楚军。等汉王得到天下，将九江封地归还大王，大王才能高枕无忧。”英布听后举棋不定。

这个时候，楚国的使者进入帐内要求英布发兵。萧何对楚国使者说：“英布已经归属汉军，为什么还要让他出兵？”英布听后大惊，赶紧杀死使者，然后听从萧何的建议协助汉军攻打楚军。几个月后，楚将龙且攻打淮南国，打败了英布的军队，英布只好带着剩余部队逃往汉国。

英布来到汉国，刘邦召见英布的时候，正坐在床上洗脚。英布非常生气，后悔来到汉国，想自杀。他退回到住所，却发现客馆里的帷帐、饮食、随从官员跟汉王住的地方一样。这让他感觉到意外又高兴，于是又派人到九江招徕旧部。

汉四年（前203）秋七月，刘邦封英布为淮南王，并将九江、庐江、衡山等几个郡县赐给他。次年，刘邦受困固陵，英布与刘贾进入九江，诱降大司马周殷。周殷反叛楚国，一起攻打楚军，围歼项羽于垓下。

【起兵谋反】

汉十一年（前196），韩信被杀的消息传来，英布感到惶恐不已。随后，梁王彭越被杀。刘邦为了杀一儆百，将彭越的尸体剁成肉酱，赐给各诸侯王。英布收到汉王赐肉后，开始积极部署军队，以防不测。

不久，英布怀疑爱妾和中大夫贲赫有奸情，于是下令捉拿贲赫。贲赫害怕，逃跑后上书告发英布要造反。英布于是杀了贲赫全家，然后起兵反叛。

英布刚起兵的时候，对将领们说：“皇帝老了，厌倦战争，一定不能亲自率兵前来。在汉军的各位将领中，我只畏惧韩信和彭越，可如今他们都死了。”之后，英布向东进攻荆国。荆王刘买逃跑，死在富陵。英布便收编了他的部队，渡过淮河进攻楚国。楚军兵分三支，想相互援救，出奇制胜。结果英布打败了其中一支军队，其他两支军队溃不成军。英布继续向西推进，与刘邦的军队在蕲县西部相遇，于甄乡交战。英布见刘邦亲自率兵出征，非常震惊。当他们对视的时候，刘邦问英布：“为何要反叛？”英布答道：“想做皇帝罢了。”刘邦大怒，发兵征讨英布，大胜。

英布战败后逃至番阳，被当地人杀死。消灭英布之后，刘邦封贲赫为列侯，其他将领受封的共有六人。

论 赞

赞曰：从前高祖平定天下，功臣中不是刘姓却受封为王的有八个。韩信、彭越、英布都不是刘姓，却因为有功受封为王。但是他们势力强大而被朝廷怀疑，他们的内心也不能静如止水。事情发展到最后，形势紧急，韩信和英布只好被迫谋反，终于灭亡。彭越则因不够机智而走向灭亡。 CmoOWI/Nt9qLcy/6NyVed3gNNNjNdnkTuYLGWBfOlXeZ9B7q3tdVRipk8x3Z1Jj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