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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五
王镇恶列传

王镇恶可说是刘裕手下第一猛将,只可惜为人贪婪成性,傲慢无礼,还有些残暴不仁,虽然建下显赫战功,但还是算不得一代名将,最后竟然被自己鄙视的同袍所杀,实在有点窝囊。

【名门之后】

王镇恶,北海剧(今山东昌乐县西)人。他的祖父王猛,字景略,是苻坚做前秦皇帝时的宰相。父亲王休在前秦时是河东太守。

因为王镇恶是农历五月初五出生的,家里人受风俗影响,有些忌讳,想要把他过继给远房的族人。王猛见到他的这个孙子后,却很惊奇,他说:“这不是一个寻常的孩子,从前的孟尝君就是五月出生的,却成为了齐国的宰相,这孩子将来也会光耀家门的。”所以为之取名镇恶。

王镇恶十三岁的时候,前秦政权就崩溃了,关中一带陷入动乱之中,王家流落寄居在崤山(今河南洛宁县北)和渑池(今河南渑池县)之间。王镇恶曾在渑池的李方家寄食,李家待他很好,他对李方说:“如果我能遇到一位明主,成为万户侯,一定会加倍报答你的厚恩。”李方答道:“你是丞相大人之孙,如此才高志远,何愁他日不能富贵,到时你只要举荐我当本县的县令,我就很知足了。”后来,王镇恶随同叔父王曜过江归顺东晋,客居在荆州。王镇恶研读了很多前人的兵书,好论军国大事,虽然骑术和箭法很差,但是却精于谋略,临机果决善断。

【明主知遇】

广固之战大败南燕慕容超后,有人向宋高祖刘裕推荐王镇恶,当时王镇恶正担任天门临澧县(今湖南临澧县)县令,高祖当即派人去召他来见。王镇恶来到后,高祖和他纵论天下大事,很惊异于他的才智,于是就留他住宿。第二天清晨,高祖对众多僚属说:“镇恶,乃王猛之孙,真可谓将门有将啊。”即任命王镇恶为青州治中从事史,行参中军太尉军事,署前部贼曹。之后他在查浦(今南京清凉山南)迎击卢循叛军时,屡立战功,被封为博陆县五等子。

高祖谋划讨伐叛将刘毅,王镇恶说:“主公如对刘毅用兵,请赐百艘战船,派我做先锋。”晋安帝义熙八年(412),刘毅有病,请求朝廷任命他的堂弟兖州刺史刘藩做他副手,高祖假装答应了他。九月,高祖派大军征讨刘毅,任命王镇恶为参军事,振武将军。高祖领军到达姑孰(今安徽当涂县姑孰镇)后,于二十九日,派王镇恶率领龙骧将军蒯恩百艘战船向叛军守地进发。王镇恶领命后,率军昼夜兼程,十月二十二日,大军到达了距离江陵城还有二十里的豫章口。

【攻杀刘毅】

王镇恶从进军之日起,就自称是刘藩,刘毅信以为真,不知道自己即将被袭击。王镇恶在豫章口率军下船上岸西行,蒯恩领军在前,王镇恶在后。战船上只留下一两个人,在对着船的岸上竖起六七面大旗,旗下各放一面战鼓。王镇恶吩咐留下的人:“估计我军到达江陵城边时,你们就猛烈擂鼓,使得后面就像有大军一样。”王镇恶又另拨出一小队人在后面,命他们烧掉渡头的所有船只。他还事先吩咐先头部队:“如果有人前来盘问,只要说是兖州刺史刘藩的人就行了。”刘毅派驻在江边的守军以及附近的百姓们都以为到来的是刘藩的军队。

当大军行至距江陵城还有五六里的时候,遇上了刘毅手下的主将朱显之骑马带着十余骑和数十步兵去往渡头。朱显之便问:“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军士答道:“刘兖州到了。”朱显之打马上前又问:“刘兖州在哪儿?”“在后面。”军士答道。朱显之见只有军队而没有刘藩,又见这些士兵都扛着盾牌和作战的装备,又望见江边渡头的船舶已经燃烧起来,浓烟滚滚,而且那边还有很响的战鼓声,他一想不对头,立刻调转马头飞奔回了江陵城。他气喘吁吁地告诉刘毅:“城外有大军,像是从下游上来的,就快到城下了,江边的船也全都被烧毁了。”刘毅慌忙下令关闭所有城门。但此时王镇恶的大军已经冲到了城下,士兵们爬过城墙,进入到了城里,守城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放下门闩,东城门就被官军打开了。刘毅在城中有八队人马,另外还有甲士一千余人,已经紧急防备起来。蒯恩率部从东门进城后,就折向城北攻打射堂(军队练习射箭的场所),接着从前面攻打城内牙城的东门,王镇恶则率军攻打牙城的西门,大军另一部分攻打牙城南门。牙城内的守军主要是刘毅从东部带来的旧部属,有六个队共一千余人,另外还有西部的部下两千多人。两军从早饭时一直交战到午后,牙城内的西部守军已降的降,散的散,所剩无几。王镇恶攻进城后,就借风放火,烧掉了大城的南门和东门。他派人拿着朝廷的诏书、赦罪文书和高祖的亲笔信给刘毅看,刘毅气得看都没看就全部烧掉了。牙城内的人也不相信高祖亲自来。有个叫王桓的人,家住江陵,曾经亲手砍掉了叛贼桓谦的脑袋,被高祖所赏识提拔,经常陪伴在高祖身边。之前他向高祖请求回江陵迎接家眷,此时正赶上官军前来讨伐刘毅,他便率领十多人加入战斗。傍晚时,王桓在牙城东门偏北三十步之处,在城墙上打穿了一个洞口,他率先钻了进去,王镇恶跟在他身后也钻了进去,随之越来越多的官军从洞口拥入,两军便用短兵器混战起来。王镇恶的部下与刘毅从东部带来的将士有不少是亲属关系,王镇恶命军士们边战斗边喊话,这样牙城内的守军就都知道高祖亲自来了,军心随即开始瓦解。到了夜里一更天的时候,公堂前沿的叛军已经溃散,刘毅的猛将赵蔡也被杀死了。刘毅身边的军队,仍然紧闭东面和西面的小门顽抗,王镇恶这时担心夜里看不见,会误伤了自己人,便命军队退了出来,然后包围牙城,只故意打开南门,供刘毅逃生用。刘毅担心南门外有军队埋伏,三更时分,他率领军队打开北门冲出。之前,刘毅的坐骑因为在城外,仓促之间在城内给他找不到马,他便向儿子刘肃民讨要马匹,刘肃民不给他,朱显之一把就帮刘毅夺过了马匹,并质问刘肃民:“人家正在捉你父亲,你却连匹逃生的马也不借他,如果你现在自己逃走,又想逃哪儿去呢?”于是刘毅骑上马就带兵突围,却正碰上王镇恶领军挡在面前,拼了命都没冲出去,他又调转马头向蒯恩的部队冲去,刘毅的部下经过了一整天的恶战,早已疲惫不堪,刘毅终于从大城东门逃出,逃到了城外二十里处的牛牧佛寺,绝望中在此自缢身亡。王镇恶在一天来的恶战中,身中五箭。江陵城平定二十日后,朝廷的后续大军才到达。

金铜佛造像·南朝宋

青瓷莲花灯·南朝

【盛极而衰】

因平定刘毅有功,王镇恶被封为汉寿县子,食邑五百户。高祖讨伐司马休之,王镇恶袭杀了司马休之部将朱襄。王镇恶生性贪婪,杀掉朱襄后,就纵兵在当地的蛮夷地区抢掠,没有按时率军返回。等他赶到江陵后,司马休之已被高祖击败,高祖很恼怒,没有及时接见他。王镇恶笑说:“只要让我见主公一面,就没什么可忧虑的了。”王镇恶能言善辩,有随机应变的口才,高祖后来果然释怀。

义熙十二年(416),高祖将要北伐,任王镇恶为咨议参军,龙骧将军,作为先锋。王镇恶率军进入后秦国境,战无不胜,一路攻城略地,直至洛阳,后秦陈留公姚洸归降。接着率军进入渑池,造访故人李方家,登堂拜见李方母亲,赠送给他们很多礼品,当即任李方为渑池县令。

不久,王镇恶率军进攻到长安城下,激励将士破釜沉舟,拼死一战,遂攻破长安。高祖快到的时候,王镇恶到灞上迎接,高祖慰劳他说:“成就我霸业的人,真是你啊。”王镇恶拜谢道:“这全是主公的威德,诸将的努力,镇恶哪有什么功劳!”高祖笑道:“卿是想学东汉的冯异让功避禄啊。”此时关中地区,物产丰盛,王镇恶便肆意搜刮钱财,抢掠美女珍宝不计其数。高祖因其功大,并不追究,又给他征虏将军的封号。有人向高祖诬陷王镇恶,说攻克长安之后,他私藏姚泓的御用辇车,恐怕是要叛变。高祖秘密派人侦察存放辇车的地方,原来姚泓的御用辇车多用金银装饰,王镇恶悉数窃取了上面的金银珠宝,而把辇车抛到了城墙外面。高祖听闻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高祖回朝前,命二儿子桂阳公刘义真镇守长安,并留下王镇恶辅佐。不久西面的佛佛国前来进攻长安,刘义真派中兵参军沈田子御敌。敌军来势汹汹,沈田子屯兵与敌对峙,并派人把战况通报给王镇恶。王镇恶对沈田子傲慢不敬,加之二人素来互相猜忌,沈田子便袭杀了王镇恶,被害时四十六岁,这一年是义熙十四年(418)正月十五。

论 赞

史臣曰:王镇恶兵锋所指,无所不克,成为像周宣王时方叔那样的功臣,真是勇猛豪壮啊! QoqL+P+I/aKRgQK2jhyW2uichmyi9by3n5oolOErrF8QJeeuEHa64wH7W9cEbQl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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