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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八
彭城王义康列传

刘义康才略出众,勤于政事,先公而后己,为人率性真挚,为满朝公卿所称誉,终不为皇兄刘义隆所容,被一步步迫害致死。

【生而富贵】

彭城王刘义康在十二岁的时候,被父亲(高祖刘裕)封为督豫、司、雍、并四州诸军事、冠军将军、豫州刺史。这时高祖被从寿阳(今安徽寿县)征召入朝辅政,便留刘义康代为镇守寿阳,加封他为司州刺史,都督徐州之钟离、荆州之义阳诸军事。永初元年(420),被封为彭城王,右将军,食邑三千户。次年,又任南豫州刺史,都督南豫、豫、司、雍、并五州诸军事。永初三年,迁升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南徐州刺史。

文帝刘义隆即位,增刘义康食邑至五千户,加封为骠骑将军,散骑常侍,赐乐队一支。不久,又加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元嘉三年(426),兼任都督荆、湘、雍、梁、益、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皇上赐予班剑仪仗三十人。

【入朝辅政】

元嘉六年,司徒王弘上表请求让刘义康入朝辅政,遂被召回京城,任侍中,都督扬、南徐、兖三州诸军事,司徒、录尚书事,兼平北将军、南徐州刺史。刘义康与王弘共辅朝政。王弘多病,且遇事每多推让,因而此后朝中众多政务,几乎都由义康一人裁决。太子詹事刘湛有治国之才,刘义康在豫州的时候,他在身边做长史,既然本来就私交甚笃,此时刘义康对他更是分外器重,诸如品论人物雅俗,事务如何处理等问题,都经常垂询他。刘义康自从政以来,功绩卓著,时人交口称赞。元嘉九年(432),王弘去世,刘义康又兼任扬州刺史。

刘义康天生喜欢政事,醉心于文案,究查事务中的得失利弊,没有不精到的。他总揽朝政,朝中诸事都由自己决断,生杀大事则以录尚书的名义决断。凡是他上奏的事,皇上都会准奏。刺史或太守之下的官吏,都由他来任命。因此,朝野公卿大夫都聚集在他身边,一时权倾天下。刘义康一直都是自强不息,理政毫无懈怠。他的官邸前每天早上都停着数百辆车子,都是等着求见他的人。无论来者官职多么卑下,出身多么寒微,他都一一引入相见。他在给人任命官职时十分慎重,从不拿官职来为自己做人情。凡是朝中才智之士,他都延请进自己府中,而凡庸和不合自己宗旨的就在朝廷里给他们安排个适当的职位。因而,他手下的官吏都愿意为他效命,从不敢有所欺瞒辜负。文帝体虚,多年卧病在床,每有所思虑,便头痛难当,时有危险情况。他入宫侍奉皇上十分尽心,经常连着几昼夜都不解衣睡觉,凡汤药、膳食都先由他亲口尝过,才进献给皇上。元嘉十六年(439),受封为司徒,大将军,并赐许自行征召下属官吏。

【功高震主】

刘义康素来不谙于臣道,不识大礼,自认为和皇上是至亲兄弟,从不在意君臣相处的规矩,总是率性而为,未尝有所猜疑防备。他私下招养了六千家兵,也没有向朝廷禀明。各地官员进献贡品时,都会把最好的送给刘义康,而把相对次一点的进奉给皇上。冬天皇上有次吃柑橘,感叹道:“这柑橘真是又小又酸啊。”下座的刘义康说:“今年柑橘也有好的,臣派人回府取些来。”刘义康家的柑橘取来后,竟然比宫里的大了整整三寸!

尚书仆射殷景仁很受文帝恩宠,他原来和太子詹事刘湛的交情很好,可后来两人闹翻了。刘湛常想借着刘义康的权势压过殷景仁,而殷景仁也有皇帝来撑腰。刘义康屡次在皇上面前说殷景仁的不是,皇上始终都没听信,刘湛就更加气愤难平。南阳人刘斌,是刘湛同族中人,有些处理一般事务的才能,刘义康也很信任他,把他从司徒右长史提拔为左长史。司徒府中,从事中郎琅琊的王履、主簿沛郡的刘敬文、祭酒鲁郡的孔胤秀这些人都是从不正当途径进入仕途的。他们见皇上病势沉重,都建议立先皇年长的王子继承帝位。有次皇上病危,命刘义康起草辅佐幼主的诏书。刘义康回到官署后,涕泪交零地将此事告诉了刘湛和殷景仁。刘湛说:“国事繁重,年幼之君焉能担当得起呢!”刘义康和殷景仁都没说什么。可是孔胤秀等人却去尚书省寻找晋成帝咸康末年立弟弟晋康帝为皇帝的史料,刘义康并不知道这件事。刘斌等人受刘义康知遇,且刘义康权倾天下,他们便想拥立刘义康为帝。于是这些人结为同党,暗中窥伺皇上举动,朝中如有忠君爱国,而又不和他们为伍的,就肆意编织罪名,使对方受罚或被罢免。他们还经常搜录殷景仁的过失,甚或虚构罪名后,到刘湛那儿报告。从此,皇帝和宰辅的权势已经对立,宫内和外府不和的局面形成了。

牵马运粮疾行画像砖·南朝

河南邓县出土,国家博物馆藏。

从元嘉十六年(439)秋天开始,皇上再也不去刘义康官署了。皇上认为自己和刘义康之间已有嫌隙,将来定会造成大祸。元嘉十七年十月,刘湛被送交廷尉治罪,处斩。接着朝廷又诛杀了刘斌及大将军录事参军刘敬文、贼曹参军孔邵秀、中兵参军邢怀明、主簿孔胤秀、丹阳丞孔文秀、司空从事中郎司马亮、乌程令盛昙泰等;流放尚书库部郎何默子、余姚令韩景之、永兴令颜遥之、刘湛之弟黄门侍郎刘素、刘斌之弟给事中刘温于广州;王履罢官回家。

出事当天,皇上命刘义康入宫值宿,留在中书省就寝,于夜里派人抓捕了刘湛等人。青州刺史杜骥在宫殿内部署了军队,以备万一。接着皇上就派人传旨宣布了刘湛等人的罪行。

【悲伤离京】

于是,刘义康上表请求辞职。皇上便改封他为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离京镇守豫章(今江西),持节、侍中、大将军等职位不变。刘义康在宫中逗留了十多天,桂阳侯刘义融、新喻侯刘义宗、秘书监徐湛等人都不断来慰问过他。在中书省向皇帝辞行后,他就到渡头上船。辞行时,皇上只是对着他悲恸地哭泣,什么都没说。皇上又派僧人释慧琳去看他,他悲伤地问:“弟子还有回京的可能吗?”释慧琳叹息道:“恨公不多读些书啊。”左右亲信之人,全都随他去了豫章。后来,刘义康上表请求辞去江州刺史之职,皇上允许了,另授为督广、交二州、湘州之始兴诸军事。俸禄都很优厚,皇上的书信和赏赐也很殷勤,朝廷内的大事,都会告诉刘义康。

龙骧参军扶令育上京觐见皇上时上表请求朝廷召回刘义康,重新委以重任,言辞恳切。皇上立即将他下狱处死。

会稽长公主,是皇上所有兄弟姐妹中辈分最大的,皇上对她很亲近敬爱。刘义康被贬到豫章有一段时间后,皇上去看望长公主,宴饮欢愉之际,长公主忽然离席跪在皇上面前,不住地叩拜,悲不自胜。皇上大惊,赶紧亲自去扶起她。长公主说:“车子(刘义康小名)年纪大了,必然不被陛下所容,我只请皇上能留他性命。”随即放声大哭起来。皇上也不禁流下泪来,举手指着蒋山说:“一定不会出现你担忧的事,朕如有违今日之誓,便是对不起父皇!”旋即封好宴席上的酒,命人送去给刘义康,并附信说:“姐姐宴饮想起皇弟,今封送剩余之酒。”

【相煎太急】

元嘉二十二年(445),太子詹事范晔等人谋反,牵连到了刘义康。有司上表历数刘义康之“罪”,请求朝廷将他免官削爵,下狱议罪。皇上下旨特赦刘义康,废刘义康及其子女为庶人,从皇族除名,羁押至安成郡(今江西安福县东南)安置。朝廷命宁朔将军沈邵领兵守卫。刘义康在安成郡读书,当读到有关西汉淮南厉王刘长的事时,不禁掩卷太息道:“前代已有此事,我今遭罪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元嘉二十四年,豫章的胡诞世、前吴平令袁 等谋反,偷袭杀害了豫章太守桓隆、南昌令诸葛智之,领兵窃据郡城,打算把刘义康迎接回来。太尉录尚书江夏王刘义恭等人上书陈奏刘义康的大罪,并建议朝廷将他流放到广州(今广州)等偏远之地。皇上准奏,仍命沈邵严加看守。元嘉二十八年(451)皇上派中书舍人严龙赐毒药给刘义康,他不肯服药,说:“佛教说自杀的人来生不可以再做人,除此怎么处死我都行。”于是就用被子闷死了他,终年四十三岁,以侯礼葬于安成郡。

提梁鸡冠壶·南朝

江苏扬州博物馆藏。 HU12HQnm+pd8NjZXkX1HPeHgKzlP7sfXV3m3D70/le3jNRcpwnmaNiZohI/JoV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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