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九十
曹利用列传

曹利用，字用之，赵州宁晋（今河北宁晋）人。他的父亲曹谏也曾通过科举及第，官做到右补阙，后来因为有军事方面的才能而改任崇仪使。曹利用从小便表现出语言方面的天赋，能言善辩，同时也有着宏伟的志向和正直的节操。父亲死后，他也受到朝廷的重用，历任多个官职。

【澶渊之盟】

景德元年（1004），契丹军队入侵河北。宋真宗御驾亲征来到澶州（今河南濮阳），射死了契丹大将挞览。契丹见形势不利，便要收兵退去。虽然打了胜仗，但宋真宗还是想奉行妥协路线，便派王继忠主持与契丹议和，挑选一个可以出使契丹的人。曹利用当时正好在朝廷中汇报事情，枢密院便选中他作为出使契丹的使者。由于曹利用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宋真宗对此很慎重，说：“此次议和事关重大，不能随便用人。”第二天，枢密使王继英再次推荐曹利用，宋真宗便同意了，封曹利用为崇义副使，拿着诏书前往契丹军中谈判。临行前，宋真宗对曹利用再三叮嘱说：“契丹人南下入侵，不是想夺取土地，就是想掠夺财物。关南地区早已归属中国，不能把它割让给契丹。汉代曾经用玉帛之类的财物与匈奴议和，这可以作为我们的参考。”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契丹要地，决不能给；如果要财物，就满足他们吧。但曹利用对契丹恨之入骨，不愿有丝毫妥协退让，因此愤愤不平地对宋真宗说：“要是契丹人妄图从我们这儿拿走什么，不管是土地还是财物，臣绝不活着回来。”宋真宗听到他的这番豪言壮语，十分欣慰。

曹利用骑着马飞驰到契丹军队中，辽圣宗耶律隆绪的母亲萧太后在战车上接见了他。当时正是吃饭时间，只见战车的车轭上放着一块横板，上面摆满了餐具。萧太后邀请曹利用一同进餐，其他的随从官员则分两排陪坐。吃完饭，谈判正式开始。萧太后果然想让宋朝把关南的土地割让出来，曹利用坚决拒绝了她，于是，第一次谈判失败。

不久，宋真宗再次派曹利用出使契丹，还是萧太后接见了他。她重提了割地的要求，还狡辩说那块地方原本就是契丹国的：“当年，后晋为了感谢我，把关南之地送给了我，后来被周世宗夺走了，现在理应还给我。”曹利用不慌不忙地说：“后晋人把地送给契丹，后周人又把地夺回来，这些事我们大宋朝都不知道。就算契丹提出每年要一些金银玉帛之类的东西补充军费，我们的皇帝也不一定能答应；至于割地这样的事，我根本就不敢向宋真宗报告。”这时，旁边站着的一个契丹大臣竟然直接冲着曹利用大声嚷道：“我们统兵南下，为的就是收复故地。如果只拿一些金银玉帛回去，简直愧对国民。”曹利用仍然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你怎么不为你的国家仔细想一想，如果契丹按照你说的话去做，恐怕要与我大宋朝结仇打仗，契丹的人民得不到休养生息，对国家也没有好处。”谈判僵持不下，萧太后见曹利用这么强硬，估计也不能使他屈服，便同意与宋朝议和。和约虽然没有将国土割让给契丹，但答应每年给契丹国绢20万匹、白银10万两。曹利用带着和约回国，宋真宗把这看做是一种胜利，非常高兴，将曹利用提拔任用，并赏赐给他一套住宅。从此以后，只要契丹国派使节来宋朝访问，宋真宗都让曹利用来接待。

【恃功傲物】

宜州（今属广西）知府刘永规对待手下人非常残酷，有个小军官利用部众的不满，刺杀刘永规，进而发动叛乱，攻陷了柳城县（今属广西），包围象州城（今属广西），又分兵攻取广州，搅得整个岭南地区骚动不安。宋真宗忧心忡忡地对大臣们说：“以前司天监的人曾占卜，说应当用兵打仗，我就担心远方的守将会出问题，引发边远地区的灾祸，现在果然是这样。曹利用这个人精通策略，做事情又尽心尽力，就任命他做广南安抚使，平息叛乱吧。”于是，曹利用领旨前往岭南，在武仙县（今属广西）遇到了许多强盗。强盗们手持锐利的标枪，举着彩色的盾牌，穿着结实的盔甲，箭都射不进去。曹利用想了个办法，他让士兵们不要用弓箭射击，而是手持斧头长刀上前，先将强盗们的盾牌砍破，然后再决斗。这样一来，强盗们都被打退了。曹利用到了岭南，果然平定了叛乱，立下大功，于是步步高升，一直做到枢密使。

曹利用在朝廷的时间长了，逐渐骄傲起来，仗着自己对朝廷有功，有些无所顾忌。天禧二年（1018）的一天，辅臣丁谓与李迪在宋真宗面前争吵起来，李迪指责丁谓是奸臣，并说曹利用与丁谓是同党。曹利用气愤并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以一纸文章受到君主的赏识，在这一点上我不如李迪。但冒着生命危险深入凶险不测的敌军之中，在这一点上，李迪可比不上我。”李迪因此被罢免，而曹利用则又得到升迁。

按照旧制，枢密使的地位在宰相之下。乾兴年间，王曾的身份是副宰相兼会灵观使，曹利用的身份则是枢密使兼景灵宫使。当时，宫使和观使两个职位的高低差不多，为了区分这两个人的官阶高低，宋真宗下诏规定曹利用的地位在王曾之上。对于这一裁定，舆论多有非议。不久，王曾晋升为昭文馆大学士、玉清昭应宫使，朝臣都来参加谢恩仪典，按照规矩，得按照官阶高低拜见宋真宗。这时候，曹利用还想让自己排在王曾之上，负责排列次序的官员迟迟不敢裁决。宋真宗与太后坐在承明殿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大臣们进来，颇有些不耐烦了。排序官不知该怎么向宋真宗禀告进见的顺序，惶恐不知所措。这时，王曾大声吼道：“你只需报告说宰相王曾等人前来告谢，就行了。”有人出头，事情就好办了。排序官终于找到了台阶，赶紧就这样向宋真宗禀告，把王曾排在首位。但曹利用不高兴了，表现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宋真宗知道了曹利用的不满，为了宽慰这位功臣，就命令他跟王曾两个人一起进见，平等对待。

虽然这一次是平等了，但在宋真宗颁布的诏令中，曹利用的枢密使一职还是低于宰相。然而曹利用却更加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凡事总仗着自己对辽谈判有功，睥睨一切。不久，宋真宗从河阳（今属河南）召张旻来做枢密使，曹利用发热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怀疑朝廷是派他来取代自己，渐渐开始后悔和害怕起来。

不过，虽然曹利用恃功傲物，但他对付契丹人还真有一套。乾兴年间，契丹使者萧从顺总是借口身体不适，赖在驻宋国的使馆里不肯走。朝廷对契丹一向怀柔，听说使者病了，赶紧派人去慰问，一天派去好几个，站在大街上放眼望去，来来往往的全是慰问团。但越是这样，萧从顺越是骄纵，“病”似乎永远也好不了。曹利用看不过去，就向宋真宗建议说，不能对契丹使者太过顺从，否则将助长其嚣张气焰，不如把慰问团都撤回来，萧从顺肯定乖乖回国。宋真宗听从了曹利用的话，再也不派人去慰问萧从顺。过了不久，萧从顺果然撤退回国去了。

【死小人手】

当初，章献皇太后控制朝政，宦官和外戚觉得有了靠山，便在朝廷中飞扬跋扈、胡作非为。曹利用以功勋旧臣自居，很看不惯这些依靠裙带关系的人，对他们毫不留情。每次太后想要给自己的族人降恩，曹利用总是坚决反对。许多人因此而怨恨他，太后知道他是功臣，无可奈何，但心里也十分气恼，便称曹利用为“侍中”，不叫他的名字，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太后垂帘听政，曹利用在帘前奏报事情时，有时候会用手弹击垂帘的带子。左右的人将这件事悄悄告诉太后，并愤然说道：“先帝在的时候，曹利用哪敢这样做？”意思是说曹利用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太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对曹利用又多了几分不满。

宦官罗崇勋犯了罪，太后让曹利用来处理。曹利用摘掉罗崇勋的帽子，斥骂了很久，罗崇勋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因此对曹利用怀恨在心。恰巧这时候曹利用的侄子曹汭被指犯罪，罗崇勋主动要求去审理这个案子，了解到曹汭的罪行是喝醉酒后穿黄色的衣服，叫别人喊他万岁。罗崇勋判曹汭杖打而死，曹利用也受到牵连被连连降职。

后来，曹利用又因私自借贷景灵宫的钱，被贬黜到房州（今属湖北），由宦官杨怀敏护送出京。曹利用也得罪过杨怀敏，因此，当他们来到襄阳驿站时，杨怀敏突然不肯再走，并用刻薄的话逼迫曹利用。曹利用一时气不过，便上吊自杀。杨怀敏向朝廷禀告时，说曹利用是暴病身亡的。不过宋朝皇帝始终没有忘记曹利用的功劳，后来还曾亲自为他的碑题字“旌功之碑”。 2R2HQxc+A2i2Ls8EWELIszMjiu5Z+z6SjseiiItUhuWqMbsPTVvOIH2Z9N1hnXD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