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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武宗本纪

明武宗朱厚照,堪称中国历史上最荒淫无度的皇帝,建豹房藏无数女子,却没有子嗣;他也是史上最荒唐的皇帝之一,加封自己为大将军,并乐此不疲;他宠信大宦官刘瑾却能举手间将之除去,他固执己见,敢与所有朝廷大臣作对,他亲自带兵出征边寇,还能取得罕见的大捷。他的一生充满着故事。

【宠信宦官】

武宗名朱厚照,他是孝宗的长子,他的母亲是康敬皇后张氏。他的父亲孝宗和张皇后感情很好,一生没有嫔妃,这在皇帝中非常少见。他是孝宗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按照封建礼法,他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朱厚照也是明朝唯一一个以嫡长子嗣位的皇帝。弘治五年(1492),他被立为皇太子。据说朱厚照还是孩子的时候,非常聪明,神采焕发,性情温和宽厚,很有帝王风范。八岁时,在大臣的请求下,朱厚照正式出阁读书,接受皇室子弟严格的教育。前一天老师教授的书目,第二天他就能合上书背诵出来。几个月的时间,他就熟悉掌握了宫廷里极其烦琐的礼节。孝宗好几次前来考问他的学业,他带领太监官员们迎来送往,十分熟练。孝宗和大臣们都相信,朱厚照将来会成为一代贤明之君。朱厚照生性喜爱骑马射箭,而他的父亲对他抱有文成武就的期望,也不阻拦他,这造成了他尚武的习气,也为他日后喜好带兵出征、自封大将军埋下了伏笔。弘治十八年(1505)五月,明孝宗驾崩,朱厚照即位,改元“正德”。

一提到朱厚照,就不得不提到大太监刘瑾和所谓的“八虎”。刘瑾与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张永合称 “八虎”。刚登基的正德皇帝只有十五岁,天性爱玩,朝廷中的大臣经常上书劝诫皇帝不许做各种事情。“八虎”反倒投皇帝所好,对皇帝各种玩闹的想法百依百顺。正德皇帝对“八虎”愈加宠信,把朝政大事都交由他们来处理,对朝政造成了极大的干扰。文臣们不肯轻易善罢甘休。正德元年(1506),户部尚书韩文带领群臣向正德皇帝上书,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是其中的主力,他们要求处死扰乱朝政的宦官马永成等八人,绝不妥协。“八虎”勾结大学士焦芳,向正德皇帝反复求情,获得了皇帝的支持。皇帝否决了大臣的上书,反倒给宦官们更大的权力,让刘瑾掌管司礼监,丘聚、谷大用分别提督东厂、西厂,张永总督十二团营兼神机营,魏彬总督三千营,每个人都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向皇帝请求辞官,结果只有刘健、谢迁的辞呈被批准,李东阳未被批准。群臣对两位大学士的离去十分不满,再次向正德皇帝进谏,这次二十一位上书的大臣被正德皇帝廷杖。不久正德还宣布大学士刘健、谢迁,尚书韩文、杨守随、张敷华、林瀚等五十三位官员为群党,以警示告诫大臣们。就这样,一场针对“八虎”的运动最终以失败告终。

【刘瑾作乱】

以刘瑾为首的太监们为了讨小皇帝的欢心,想方设法鼓动武宗朱厚照玩乐,无所不用其极。每天给皇帝进献鹰犬狐兔,还偷偷带正德皇帝出宫去逛,让小皇帝开心;在宫中模仿宫外的街市建店铺,仿效外面的市场,让小皇帝假装富商,在其中取乐。后来甚至模拟妓院,由许多宫女扮作歌伎等,让皇帝挨家玩乐,把整个后宫搞得乌烟瘴气。正德二年(1507),刘瑾将本用于修葺边境长城的钱拿来给皇帝修了后来臭名昭著的“豹房”。正德三年(1508),武宗朱厚照就搬到了豹房。豹房原本是贵族豢养虎豹等猛兽以供玩乐的地方,武宗朱厚照把它作为自己的玩乐窝,他在这里除了豢养各种猛兽外,还蓄养很多女子,包括宦官进献来的美女、自己游玩带回来的女子,甚至还有有夫之妇和寡妇。武宗朱厚照也不经常上朝,整日在豹房过着肆意妄为的淫乱生活。有一次,他在豹房玩老虎,被虎抓伤,几日不去上朝。

武宗朱厚照

武宗一生贪杯、好色、尚兵、无赖,所行之事多荒谬不经;同时武宗处事刚毅果断 ,弹指之间诛刘瑾,平安化王之乱,应州大败小王子,精通佛学,懂梵文,一生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刘瑾利用皇帝的荒唐和对他的信任,趁机掌握了朝政大权。他总是在正德皇帝玩得很开心的时候去请示,皇帝往往就说:“你们处理就好了,不用所有的事情都来麻烦我。”借此,刘瑾堂而皇之地替小皇帝处理朝政。他和内阁大学士焦芳勾结,又把自己的党羽安插到六部,借此控制了朝廷,在大臣中肆意打击异己,与同党沆瀣一气。他原本就掌管北京的军队,又利用“八虎”手中的权力和特务机关,监视大臣,诬告陷害,打击报复。就这样,刘瑾权力逐渐扩大,开始了作威作福的日子。刘瑾本性贪婪,他大肆收受贿赂,向已经升迁的官员要钱,向想要升官的官员要钱,向来京的地方官员要钱,向出京考察的官员要钱,甚至“卖官”收钱。

大碗口铜铳

明代的火器发展到鼎盛时期。管形火器品种颇多,结构复杂,神机营是当时世界上唯一的独立枪炮部队编制。

刘瑾日渐嚣张,就觉得自己这样独揽朝政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总有一天终究要还给皇帝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动了谋反的念头。加上他自私自利,从来不肯和“八虎”中的其他人分享利益,与七人产生了矛盾,终于有一天,这些人向酒醉的正德皇帝告发了刘瑾意图谋反的事情,果然被查实。正德五年(1510)八月,刘瑾以谋反罪被凌迟处死。

【荒唐事迹】

正德皇帝还喜欢收义子,在豹房里还专门设立了义子府。他在位期间,一共收了义子一百多人。正德七年(1512),他一次就赐百余人国姓朱,行事之荒唐可见一斑。其中,钱宁、江彬两个义子最为得宠。钱宁,奸诈狡猾,擅长射箭。建设豹房的时候,钱宁很有功劳。据说武宗朱厚照在豹房经常和钱宁一起醉卧,百官等着上朝很长时间也见不到皇帝,只要看到钱宁走出来,就知道皇帝也快出来了。江彬,原本是名边关的将领,骁勇异常。在镇压刘六、刘七起义时,身中三箭,其中一箭更是射中面门,但他毫不害怕,拔掉箭头再战。因军功觐见皇帝,他在皇帝面前高谈阔论兵法,很是符合武宗朱厚照的心意,于是被收为义子,留在皇帝身边。正德朝自元年起就不断有鞑靼小王子部带兵骚扰,再加上各地农民起义,兵事不断。正德皇帝本就有很深的尚武情结,在义子江彬的怂恿下,他又开始在军队事情上胡闹。正德皇帝先是固执己见,不听李东阳的劝谏,违背祖训,在正德七年(1512)将边境守军和京师守军对调,还委任江彬带领京师军营。正德九年(1514)起,正德皇帝不再仅限于宫内和豹房里娱乐了,开始微服私访,几次三番跑到边镇,还在那里“安了家”。

在宣府(今河北宣化),皇帝给自己建造的行宫,称之为“镇国府”,这也是他给“大将军朱寿”(也就是他自己)建的府邸。正德皇帝非常喜欢镇国府,称那里为“家里”。正德十三年(1518)的春节,皇帝是在镇国府度过的。照例要举行迎春仪式,这次由皇帝亲自设计,一改以往用竹木扎成架子、上面排放些吉祥图案、进献给皇帝的“进春”仪式。这一次,数十辆马车上面满载妇女与和尚。行进之时,妇女手中的彩球就与和尚的光头相互撞击,彩球纷纷落下。这次花样百出的迎春仪式,对自己的杰作甚感得意的正德皇帝始终兴高采烈。在江彬的鼓动下,武宗朱厚照下令修缮镇国府,并将豹房内珍宝、妇女运来,填充镇国府。而且,他禁止大臣们来宣府,于是他在镇国府再也不用听大臣们喋喋不休的劝谏。武宗朱厚照为所欲为,乐不思蜀。

正德九年正月十六日,宫中元宵节放烟花,不慎失火,殃及宫中重地乾清宫。乾清宫是内廷三殿之首,象征着皇帝的权力和尊贵的地位。武宗见火起,没有下令扑救,反而跑到了豹房观看,谈笑风生,回头对左右说:“好一棚大烟火啊。”

【自封大将军】

正德十二年(1517),皇帝微服私访到昌平(今属北京),臣子追上去百般请求他回京,他不听,径直到了居庸关(今属北京),守将不肯开门,他才讪讪而归。不久皇帝又从京师跑出来,这次跑到了宣府,到了阳和(今属河北),把自己封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还命人增加军费一百万两。宣府是北边重要的军镇,也是抵御蒙古军队入侵的第一道防线。这年,小王子进犯,掳掠应州。正德皇帝得知小王子来袭击宣府,非常高兴,亲自布置。这场战斗十分激烈,明军一度被小王子的军队分割包围,危在旦夕。正德皇帝亲自率领军队援救,才解了被困明军的围。双方大小交战一百多次,交战期间皇帝和普通士卒同吃同住,甚至还亲手上阵杀掉了一个敌人,不仅受到了官兵们的由衷爱戴,也极大地鼓舞了明军士气。最后,小王子看难以取胜,不得不撤兵,明军取得了一场难得的胜利,史称“应州大捷”。这是正德皇帝一生最为得意的事。

想当年明成祖朱棣击鞑靼、瓦剌,往往动员数月,劳民伤财,却所获甚微;明英宗朱祁镇率二十万精锐却在“土木堡之变”中成了瓦剌的俘虏,三大营几乎全军覆没。而此次正德皇帝率数万普通的边军和五万鞑靼骑兵直接进行野战,却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应州一战后,小王子部长期不敢再进犯明朝边境。这下,正德皇帝在边镇玩得就更开心了,丝毫不理会臣子的反复劝谏,第二年回京城打了个转就又跑回了宣府,甚至太皇太后去世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埋葬了太皇太后就又跑回了宣府,这次给自己加封的名号就更加冗长了:“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正德十四年(1517),这位顽劣皇帝又把自己封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太师镇国公”。

明长城遗址

明代是中国古代最后一次大规模整修长城的时期。

【正德身死】

皇帝在宣府待烦了,又动了念头到京畿(今北京、河北境内)和山东(今山东、河南境内)巡视。这次闹的动静更大。正德十四年(1519)三月,因为劝谏皇帝打消巡幸的念头,兵部郎中黄巩等六名官员被抓到锦衣卫天牢里,同时修撰舒芬等一百零七名官员被罚跪在午门五天。金吾卫都指挥佥事张英用刀以自尽劝谏皇帝,刀被卫士夺下,幸免于死,结果反而被皇帝治罪,用廷杖活活打死。几天后,又将寺正周叙、主事林大辂等三十三名官员关进锦衣卫天牢,杖责舒芬等一百零七位官员。四月,在宫殿台阶下杖责黄巩等三十九名官员,前后一共十一名官员被杖责致死。

之前,正德五年(1510),宁夏安化王反叛,被平定。皇帝没赶上有领兵的机会。正德十四年(1519),宁王朱宸濠造反。皇帝一看,有机会了。这次他亲自率领大军去平叛。结果大军未出发,叛乱已经被平定,拿到捷报后,皇帝就秘密把捷报藏起来,自己带军队照旧南下,一直到了南京。

正德十四年十一月,皇帝在清江浦捕鱼,正德十五年闰八月,在南京接受江西的俘虏和战利品,然后才从南京出发,在镇江,临幸大学士杨一清宅第,亲临故大学士靳贵的丧礼。

正德十五年(1520)九月,皇帝在回师途中,在池边钓鱼玩,不小心掉到了池水中,因此得病。正德十六年(1521)病逝在豹房,享年三十一岁。病重的时候下旨给司礼监说:“我的病已经没办法治好了,你们把我的意思转达给皇太后,国家政事繁重,请皇太后和内阁大臣们一起认真处置。之前都是我的过错,不是你们所能干预的,过错不在你们这里。”死后留下遗诏立兴献王长子继承皇位,撤掉了威武团营,把停留在京城里的镇守边关的军队派回原地,革除京城内外所有皇家店铺,释放豹房里的番僧和乐师。之后把遗诏公布天下,释放监狱里的囚徒,归还各地献来的妇女,停止不紧急的工程,把宣府行宫里的财物归还内库。直到世宗朱厚熜即位,才给正德皇帝上了尊谥,庙号武宗,葬在康陵。

论 赞

赞曰:明朝自正统朝以后,国家的实力逐渐削弱。正德皇帝处事坚毅果断,除掉意图谋反的大太监刘瑾,还能亲身到边关抵御来犯的敌人,想要以武功名留青史。但是他沉迷于玩乐,亲近小人奸佞,甚至自己给自己加封官职,已经将皇帝和大臣的区别搞得荡然无存。幸运的是,正德皇帝还知道亲自控制用人的权力,经常下旨让大臣们为他拾遗补缺,因此虽然朝纲混乱,但不至于陷于危亡的境地。假如他能够继承孝宗的政治遗产,能够有效地控制自己,具有中兴之主的言行操守,那么一定是国泰民安、声名卓著,怎么会遭到后人的诟病呢? 3fInX74ExL3xCNyjMU1V8MTdFwkP5lHvIuOUkNRSiFlG54/98sjI8afQoDKMJA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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