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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三
太祖孝慈高皇后列传

太祖孝慈高皇后马氏,才识卓越,宽厚仁慈,在朱元璋打天下的过程中,她和朱元璋患难与共,献策献力,为大明江山的创立做出了贡献;在朱元璋治天下的过程中,她又以种种嘉言懿行,时时劝谏,避过向善,爱护百姓,庇护贤臣,真可谓是历代贤明皇后的典范。

【嫁于太祖,患难与共】

太祖孝慈高皇后马氏,宿州(今属安徽)人,其父马公、母郑媪,很早就去世了。他的父亲马公早年和郭子兴相交善。马公去世之后,郭子兴夫妇把马氏当成亲生女儿来养。后来,天下大乱,朱元璋投奔到郭子兴的麾下,郭子兴见他相貌不凡,作战英勇,认为他将来必有一番成就,便将马氏许配给他为妻。从此,马氏就矢志不移地跟随丈夫,协助他创立伟业,并不止一次地将其从险境中解救出来。

郭子兴曾经听信谗言,怀疑朱元璋。马氏是一个聪颖智慧之人,她知道和郭子兴闹翻并不好,于是她就善意侍奉郭子兴的妻子,郭子兴之妻便说服了郭子兴,嫌隙才得以消除。

在朱元璋打天下的艰苦岁月中,马氏总是跟着军队,南征北战。她仁慈而有智谋识见,喜好书史。朱元璋有手书笔记,就命她掌管,仓促之间也未曾忘记过。后来,朱元璋攻克太平(今安徽当涂),马氏便率领将士们的妻妾渡过长江。等到定居江宁(今属江苏南京),吴、汉边境连接,没有一天没有战事,马氏就亲自给将士们缝制衣服鞋袜以助军用。陈友谅侵犯龙湾,朱元璋率领军队抵抗,马氏则将所有的金银布帛拿出来犒劳将士,真可以说是朱元璋的贤内助啊!

【辅佐太祖,德才兼备】

洪武元年(1368)正月,朱元璋登基称帝,册立马氏为皇后。当初,马皇后和太祖在义军中,遭遇荒年,粮食不济,太祖又被郭氏父子猜忌,缺衣少食。马皇后便偷来烧饼,藏在怀里交给太祖,甚至将前胸都给烫伤了。她经常为太祖储备干粮,而自己却常吃不饱。等到夺取天下,太祖经常向群臣称赞皇后的贤德,将其与唐代的长孙皇后相比。退朝之后,太祖朱元璋将这件事告诉马皇后,说:“我由一介布衣以至登上皇帝之位,在外靠的是功臣,在内靠的是你这位贤明的皇后。我真是感到三生有幸啊!”听闻此言,马皇后语重心长地对太祖朱元璋说:“妾听说夫妇互相保全容易,君臣互相保全很难。陛下没有忘记妾与陛下同遭贫贱,也希望不要忘记群臣和陛下共患难啊。况且妾怎么敢与长孙皇后相比。”此外,太祖朱元璋还想要访查马皇后族人封赐官爵,马皇后谢绝说:“勋爵官俸私授母家,不合乎法令。”便竭力推辞,皇帝只好断了这个念头。

马皇后勤于治理,闲暇的时候就讲求古训。同时还告诫六宫,因为宋代多贤德的后妃,便命令女史记录其家法,朝夕省察阅读。有人说宋过于仁厚,皇后说:“过于仁厚,不比刻薄要好得多吗?”有一天,马皇后问女史:“黄老是什么教呢,以至于窦太后那么喜好它?”女史说:“清静无为是其根本。至于断绝仁慈、放弃礼义,而老百姓依然孝顺仁慈,这就是它的教义。”皇后说:“忠孝仁慈就是仁义啊,人们拒绝了仁义,怎么能成为孝顺仁慈的人呢?”

朱元璋称帝以后,马皇后对他更为关心,就连他每次进膳,马皇后都要亲自查看。同时,对待宫中妃嫔,也十分大度,对于妃嫔宫人受宠幸有子女的,则优厚对待;对于受封号的妇女入朝,则以对待家人一般的礼节来对待她们。

后来,众将官攻克元都的时候,缴获了大量珠宝,将其献给太祖朱元璋。马皇后说:“元朝有这东西而不能守住江山,大概是帝王自有宝物吧。”太祖朱元璋会意地笑着说:“朕知道皇后是说得到贤才就是宝物。”皇后拜谢说:“确实如陛下所言。妾与陛下发迹于贫贱,直到有了今天。经常唯恐骄傲放纵产生于奢侈,危亡产生于细微过失,因此希望得到贤才共同治理天下。”又说:“法令多次更改必然毁坏,法令毁坏则奸邪产生;民众屡经骚扰必然困苦,民众困苦则叛乱产生。”太祖朱元璋感慨道:“皇后所说的真是至理名言啊。”遂命女史记载在史册上。马皇后对太祖朱元璋的规劝矫正,类似于此。

楼阁人物金簪·明

此簪最突出的特点是用高超的掐丝工艺,在有限的空间内以细丝编织出多层次的精美纹样,十分难得。

【庇护贤臣,时时劝谏】

马皇后深知江山来之不易,也深深地明白人才对事业成败的决定性作用,她曾经对太祖朱元璋说:“安定天下以不杀人为本。”太祖朱元璋认为她说得很对。虽然太祖朱元璋知道这一层道理,可是一旦遇到情况,他依然做不到。于是,每到这时,马皇后等候皇帝回到宫中,就根据具体事情委婉劝谏,竭力为之开脱,尽力加以保护。虽然太祖朱元璋生性暴戾,但因此减缓刑罚杀戮的人有很多。

参军郭景祥镇守和州(今安徽巢湖市和县),有人传言他的儿子曾手中拿着长矛意图杀害父亲,太祖朱元璋知道此事后便要诛杀他。马皇后对他说:“景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且传言或许不真实,杀了他的话恐怕将断绝了郭家的后代。”后来,太祖朱元璋经过一番访查,发现他果真是被冤枉的。

李文忠镇守严州,杨宪诬陷他有不法行为,太祖朱元璋就想将他召回。马皇后说:“严州在敌人的边境,随便更换将领不合适。况且李文忠向来是贤德之人,又岂可轻信杨宪的话呢?”太祖朱元璋于是作罢。后来,李文忠果然不负期望,建立了功业。

被誉为“开国文臣之首”的学士宋濂是太子朱标的老师,他因为受到孙子宋慎的牵连,被朱元璋判处死刑。马皇后听说此事,劝谏道:“平民百姓家给子弟请老师,尚且自始至终都以礼相待,何况是天子家的老师呢?况且宋濂一直居住在家,一定不知情。”这次,朱元璋固执地拒绝了马皇后的劝谏。当时,恰逢马皇后侍奉皇帝吃饭,不喝酒也不吃肉。太祖朱元璋忙问是什么原因。马皇后说:“妾心里难过,为宋先生祈祷修福。”皇帝听了心里也感到十分伤感,便扔下筷子站了起来,第二天就赦免了宋濂,将其安置在茂州(今属四川)。

吴兴富民沈秀,帮助建造了都城的三分之一,又请求犒劳军队。太祖朱元璋听闻勃然大怒,说:“平民百姓犒劳天子的军队,成何体统,真是乱民,应该诛杀。”马皇后劝谏说:“妾听闻法令是用来诛灭不法之徒的,不是用来诛灭不祥之人的。平民百姓富裕可以与国家相当,他自己已经不祥。不祥之人,上天必将会降灾祸于他,陛下又何必一定要诛杀他呢?”听了马皇后的话,太祖朱元璋这才释放沈秀,将其发配到云南。

朱元璋照顾病重的马皇后

五十一岁的马皇后病逝。临终嘱咐朱元璋“求贤纳谏,慎终如始”,并愿“子孙皆贤,臣民得所”。

【勤俭节约,关心百姓】

马皇后贵为皇后,但生活却极其简朴。她平时常穿着粗布制成的衣服,即使衣服破旧了,她也不舍得扔掉。后来,她听说了元世祖皇后煮旧弓弦的故事,便命令宫人取来生丝织成衾被,拿来送给年老孤独的人。剩下的布帛打结成的丝,纺织成衣物,赐给各个王妃公主,以让她们明白养蚕种桑劳作的艰辛。奏事的官员朝会散后,一同在朝廷用餐,马皇后命令宦官取饮食亲自品尝,品尝之后,发现味道不好,于是便奏明皇帝说:“国君自身供奉要简单,奉养贤才应该丰厚。”遇上水旱年,马皇后就亲自率领宫人食粗茶淡饭,协助祈祷;遇上收成不好的时候,马皇后就准备麦饭野菜羹。太祖朱元璋有时告诉她要赈济抚恤。马皇后说:“赈济抚恤不如先准备好积蓄。”

此外,马皇后还是一个爱民的好皇后。有一天,马皇后问太祖朱元璋:“现如今,天下百姓生活安宁吗?”太祖朱元璋说:“这并非你该问的。”马皇后说:“陛下是天下之父,妾辱为天下之母,子民的安宁与否,怎么不该问呢?”有一次,太祖朱元璋巡幸太学归来,马皇后问太学生有多少,皇帝说:“几千人。”皇后说:“真是人才济济啊。各个学生都有国家供给的食物,可是他们的妻子儿女又凭借什么来生活呢?”于是,便设立红板仓,蓄积粮食赐给太学生的家人,而太学生家中领粮也始于马皇后。太祖朱元璋曾经下令,命重刑犯修筑城墙。皇后说:“用服劳役来赎罪,是国家最大的恩典。但是疲惫之囚加服劳役,恐怕终将死亡。”听了马皇后的话,太祖朱元璋这才全部赦免了他们。

洪武十五年(1382)八月,皇后卧病。大臣们纷纷请求祈祷祭祀,访求天下良医来为皇后诊治。马皇后对太祖朱元璋说:“人生在世,死生有命,祈祷祭祀又有什么益处呢?更何况,医生怎么能救回要死的人的命呢?如果服药无效的话,陛下该不会因为我的缘故而降罪于众医生吧?”后来,马皇后病重,太祖朱元璋问她有什么嘱咐,她说:“我死之后,愿陛下亲近贤才,虚心纳谏,善始善终,子孙后代都贤明,大臣老百姓各得其所。”

这个月丙戌日,马皇后去世,时年五十一岁。太祖朱元璋痛哭不止,于是不再立皇后。这一年九月,葬于孝陵,谥为孝慈皇后。 OadixIVh5H8mVDA7BbReFAmop9PCfSiiJxeVY4bjYW4QZmDhbk22zHP8JIMGCd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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