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是一部记录孔子言行的儒学著作。孔子在很多章节中谈到了人生立志的重要性。其中,用最直接的方式谈到人生志向的有两处。
第一处出现在《论语·公冶长》篇中。一天,孔子的弟子颜渊、子路围拢在孔子身边。孔子对两人说:“你们两个说说自己有什么志向吧。”子路先说道:“我愿意拿出自己的车辆、马匹、衣服、皮袍,来与我的朋友一起使用,即使这些物件被他们用坏了,我也不会抱怨。”颜渊则说道:“我愿意做到不欺压良善,不把吃苦受累的事强加给别人。”子路接着又对孔子说道:“老师,我们想听听您的志向是什么。”孔子回答说:“我的志向是让年老的人安心,让朋友们信任我,让年轻的弟子们得到关怀。”
在当代人看来,志向都是与个人的追求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种追求往往是按照自身的需要出发,所以也就体现了更多的名利价值观。因而,现代人的志向往往与“高大上”联系在一起。比如说,有些人自小就树立起解放全人类的远大志向,而更多的人则把自身放在现实的利益思考中,把志向定位为当科学家、当明星、当大老板、当股神等。在这些志向中,贯穿的都是让自己成为他人瞩目崇拜对象的思想,主体是自我。而孔子与其弟子们所谈到的志向,关注点则是别人。子路的志向是乐于助人,颜渊的志向是无害于人,而孔子的志向更具有社会意义——表现为尊老爱老、取信于友和关爱弟子三方面。他们的志向都是把仁爱作为立身之本,并把仁爱化育在具体实践中,充分体现了“利他”的高尚情怀。
依照现代人的观点,人都是生活在物欲世界里的,每个人不管有怎样的志向,都会有出于本性的物质需求。也就是说,人必须依赖粮食、衣服生存,无法放弃对它们的依赖性。这时,从人的本性上来说,物质会让人产生征服或永不满足的欲望。那么,孔子又是如何面对这些现实欲望的呢?
在第二处,即《论语·先进》篇中,孔子谈到了这个问题。一天,子路、曾皙、冉有和公西赤四个人陪着孔子坐在一起。孔子对他们说:“我现在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不要因为我年纪比你们大就不敢直说。你们平时总是说:‘没有人了解我呀。’所以,我要问的是:如果有人了解你们,你们又要做些什么事情呢?”子路回答道:“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夹在大国中间,常常受到别国的侵犯,加上国内又闹饥荒,如果让我去治理,只要三年,就能让人们勇敢善战,而且懂得礼仪。”孔子听了微微一笑,对冉有发问道:“冉有,你会怎么做呢?”冉有回答道:“一个面积有六七十里的国家,让我去治理,三年以后,我可以让百姓吃饱穿暖。至于这个国家的礼乐教化,就要等君子来施行了。”孔子接着发问:“公西赤,你呢?”公西赤回答道:“我不敢说能做到,而是愿意学习。在宗庙祭祀的活动中,或者在同别国的盟会中,我愿意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一个小小的赞礼人。”“那么你呢,曾皙?”孔子继续问道。曾皙当时正在鼓瑟,他一听老师问自己,赶紧站起身,说道:“我要说的和他们三人都不一样。”孔子鼓励他道:“那有什么关系呢,说出来吧,不过是谈谈每个人的志向罢了。”于是曾皙回答道:“我的志向就是,阳春三月的时候,大家都穿上春天的衣服,我和五六位成年人、六七位少年,在沂河里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然后大家一路唱着歌走回来。”孔子听罢,长叹一声,说道:“我赞成曾皙的志向。”
显然,子路、冉有和公西赤三人的志向同现代人的志向有相通之处,都体现着人生抱负。这种抱负同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政治主张是一致的。但是,在孔子看来,这并不是自己所推崇的志向。真正的志向,首先在于内心力量的强大。面对物欲世界,始终以一副超然的态度面对,把人生的最大乐趣归于精神范畴。团结友人,提携年轻人,把一同洗澡、吹风、唱歌当作人生的乐趣和追求。
人的志向往往与物欲、利益紧密相联,这也是世人追名逐利的根源所在。而孔子却把追求精神上的快乐当作人生的志向,淡泊名利,这实在是一种积极健康的处世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