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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应该充分评价庚辰本

毛泽东同志在他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不朽巨著《论十大关系》中说:“我国过去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不是帝国主义,历来受人欺负。……除了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历史悠久,以及在文学上有部《红楼梦》等等以外,很多地方不如人家,骄傲不起来。”毛主席对《红楼梦》的这种高度评价,对一部文学作品来说是空前的,对这位伟大的古典作家曹雪芹来说,是无上的光荣。的确,《红楼梦》这部书,对于我们伟大的祖国和伟大的人民,是一种骄傲,是我们对于全世界人民的先进文化作出的伟大贡献。曹雪芹,这个具有非凡思想和杰出才华的巨人,对于他的时代来说,是一颗闪射着奇光异彩的明星。是他对那个表面上正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封建社会的黑暗王国,发出了大厦将倾的预言;是他对那个封建的男权社会发出了女尊男卑的惊世骇俗之论;是他把表面上粉饰得像田园诗一样地和平宁静和康乐的封建社会,它的上层和上层,上层和下层之间的矛盾,揭露得淋漓尽致,纤毫毕露;是他对封建的意识形态孔孟之道和它的变种程朱理学,作了辛辣的嘲讽和猛烈的抨击;是他对封建社会里至高无上的封建皇权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大胆的挑战;是他塑造了两个封建阶级的叛逆者,歌颂了他们具有叛逆性质的爱情,揭示了这个阶级的内部分化和不可避免的必然崩溃的历史命运。作为一个思想家和艺术家的曹雪芹,他的那支笔,具有强大的批判力量和永久的生命力。他所创作的这部不朽巨著《红楼梦》,是他献给我们伟大祖国和人民的一笔巨大的精神遗产。曹雪芹在他的著作的开头,就发出了深沉的、痛苦的叹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多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他深恐自己的思想和痛苦不被人理解。曹雪芹的忧愤,经历了二百年,终于可以解除了。但他哪里想得到,真正能够理解他的这部巨著的,不是脂砚斋、不是畸笏叟、不是封建阶级,更不是资产阶级,而是伟大的人民。

曹雪芹是不幸的,然而又是幸运的。他生活得穷愁坎坷,潦倒以终,“千古文章未尽才”,没有能把这部巨著写完,这是他的不幸。然而,他的这部呕心沥血的著作,不仅终于传下来了,而且有这么多的抄本,其中有的仅次于他的亲笔手稿,从这一点来说,他又是幸运的。

目前流传的接近和比较接近于他的手稿的乾隆时代的抄本,就有十二种之多,其中有四种是残缺得很多的。在这十二种抄本中,本书所论述的庚辰本,是最接近于手稿(可以说仅次于手稿)、最接近于完整的一部稿子,在现今流传的十二种抄本中,具有特殊重要的意义,这是一部十分珍贵的巨大的历史性文献。联系本文上面的分析,概括说来,庚辰本有以下这许多特点和优点:

(一)庚辰本是曹雪芹生前最后的一个本子

这部过录的庚辰本,它的最初的底本,是乾隆二十五年(1760)的改定本,这时离开曹雪芹的去世只有两年了(曹雪芹卒于乾隆二十七年壬午除夕,按公元是1763年2月12日)。截至现在为止,我们没有发现比这更晚的曹雪芹生前的改定本,因此,可以说这个“庚辰秋月定本”,是曹雪芹生前的最后一个改定本,也是最接近完成和完整的本子。

(二)这个本子是据己卯本过录的

这个过录的庚辰本在过录的时候,已经把己卯本上朱笔旁加的庚辰秋定的文字,在这本上抄成了正文,所以它已经是“庚辰秋月定本”。这个本子,是据一个完整的(内缺第六十四、六十七两回)过录的己卯本过录的,它绝不是什么用四个不同的本子拼凑起来的“百衲本”或“集锦本”,它的过录者也绝不是什么“书贾所雇的钞者”。这些说法,对这部不朽的文献是一种损害。那末,己卯本的底本(这里不是指怡府过录的己卯本而是指己卯原本)又是什么呢?我认为,它就是那个“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对清”的“丙子本”。很可惜,现在的过录己卯本已经散失了近一半了,而这些带有重要的历史记录的几回,都在散失之列。但根据本书第一部分所列的庚辰、己卯两本的一系列的共同特征来看,己卯本的散失部分内,必然会有与庚辰本相同的这些题记,如:“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对清”,“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叹叹!”等等。因为庚辰本是忠实地过录己卯本的,连行款都基本上一样,因此现在庚辰本上上述这类重要题记,在过录的己卯本上不可能没有(详见附表二)。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出来,己卯本以前的底本,应该是这个“丙子本”。这就是说,丙子、己卯、庚辰这三个不同的本子,最初是一个底本,丙子本经己卯冬月的重定和加批,就成为己卯本,并经人传抄了出来。己卯本又经庚辰秋月的重定,便成为庚辰本,又经人传抄了出来。这三本的原始底本,就是一直在脂砚斋和曹雪芹手里不断加批和重定的本子,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在这个庚辰本上,会保留丙子、己卯、庚辰这三个对于《红楼梦》来说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的纪年。这三个纪年汇集在这个本子上,决不同于从别本的转录,而是原来就是在这三个本子的共同祖本上的重要历史印记。

(三)这个本子保留了脂砚斋等人的不少批语

由于上述原因,这个本子上保留了不少脂砚斋和畸笏叟等人长时期批阅本书时的署名的随记和具有特殊意义的批语。具有“脂砚”“脂研”“指研”或“脂砚斋”署名的批语,最早见于己卯本的正文下的双行小字批语,庚辰本过录时,照原样过录了下来。另外,庚辰本上又增加了署“脂砚斋”或“脂砚”、“畸笏”、“畸笏叟”的朱笔行间批及朱笔眉批。具有署名的“脂批”,可以说主要集中在庚辰本上。甲戌本上有些批语也极重要,并且也可肯定是“脂批”,但却无署名,有的在文中用到了“脂”字,如说:“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本(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日泪笔。”这显然是脂砚斋的批语,但无署名。所以己卯、庚辰两本上带有大量的脂砚、畸笏等人的署名的批语,是此两本的一大特点和优点,集中在庚辰本上的这些署名脂批,是研究《红楼梦》的一批珍贵资料,由于它的存在,也大大增加了此本的重要性。

这些批语中,最早的一条随记,就是第七十五回前乾隆二十一年的那一条。除前面已经引过的那段文字外,还有“缺中秋诗,俟雪芹”等批语和可能是试拟的回目。其次,是没有纪年的第二十二回末的朱批:“此后破失,俟再补。”它告诉了我们这回的末尾曹雪芹写好后又被“破失”了,并在下页上墨笔随记说“暂记宝钗制谜云”,然后就写下了那首七律。显然这是因末尾破失之后追忆起来的文字,怕以后忘记,故“暂记”在下面。再就是第十七至十八回的朱笔眉批:“树(前)处引十二钗总未的确,皆系漫拟也。至末回警幻情榜,方知正副再副及三四副芳讳。壬午季春,畸笏。”朱笔行间批:“园中诸景最要紧是水,亦必写明方妙,余最鄙近之修造园亭者,徒以顽石土堆为佳,不引泉一道,甚至丹青唯知乱作山石树木,不知画泉之法,亦是误事。脂砚斋。”第二十回朱笔眉批:“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昌(按:应是“目曰”两字)‘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誉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第二十六回的墨笔眉批:“狱神庙回有茜雪红玉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叹叹!丁亥夏,畸笏叟。”“惜卫若兰射圃文字迷失无稿,叹叹!丁亥夏,畸笏叟。”第二十七回的朱笔批语:“此系未见抄没狱神庙诸事,故有是批(指在这段批语前面的一段批语)。丁亥夏,畸笏叟。”以及第二十二回末的墨笔批语:“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叹叹!丁亥夏,畸笏叟。”等等,等等。乾隆二十一年曹雪芹还活着,批者还等他来补中秋诗,但是到乾隆三十二年(丁亥),曹雪芹早已逝去,批者面对着这一大堆断简残篇,不能不发出深深的感叹。我们现在来读这些批语,仍能使我们亲切地感受到曹雪芹创作这部巨制的甘苦,感受到当初曹雪芹创作和脂砚斋、畸笏叟等人评批此书时的某种历史生活气息,并且清楚地了解到此书有几处短残的情况以及八十回后创作的大概情形。批语还透露了曹雪芹家庭败落的某些消息和本书创作的某些背景以及书中某些人物、情节的生活依据。特别是第五十二回末“只听自鸣钟已敲了四下”句下的双行批语:“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样(写)法避讳也。”明确提出了作者避“寅”字的讳,这对于证实此书确是曹雪芹所作,是十分重要的资料。以上这些,对于我们研究曹雪芹和他的《红楼梦》,都是十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这些批语,有力地说明了它的原底本,是直接从曹雪芹和脂砚斋的手稿本上抄下来的,它绝不同于后来那些转辗过录甚至加以大量删改增补的本子。

(四)庚辰本遗留的许多残缺的情况

对于一部完整的小说来说,庚辰本遗留的许多残缺情况,未免是一种缺陷。但是对于我们研究这个伟大作家的创作思想、方法以及这部小说的修改过程等等,却又有它的好处。我曾经说过,曹雪芹如果把这部书写完并且最后修改定稿,毫无疑问,这部书将成为在艺术上具有无比的完美性的一件无缝的天衣,现在曹雪芹给我们留下来的,却是一件未缝完的天衣。“鸳鸯绣了从教看,莫把金针度与人”。看绣完成的鸳鸯,美则美矣,可惜已经灭却针线痕迹。看曹雪芹的这部未完成的巨著,特别是看到他反复修改的地方和至今残缺之处,简直使你仿佛感到作者的墨瀋未干,泪痕犹在。因此,此书残缺不全的情况,对于了解曹雪芹的创作过程和修改情况来说,又反过来为我们提供了线索。特别是对那些后出的已经弄得“完美无缺”的抄本和刻本来说,此书的残缺,恰好成了一种对照,至少可以让我们十分具体地知道,哪些地方曹雪芹生前并未补完,是后来的人续补的。这一点,对于研究《红楼梦》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五)这个抄本是仅次于作者手稿的一个抄本

在这个抄本上,保留着许多有关作者和此书的抄写、重定、批阅的历史记录。在这一系列的历史记录中,“脂砚斋凡四阅评过”和“庚辰秋月定本”这两条题记,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对于研究此书的成书过程和脂砚斋的批阅情况,是极为重要的第一手资料。没有前一条,我们就无从知道己卯本和庚辰本是属于脂砚斋几阅评过的本子;没有后一条,我们也无从具体地知道曹雪芹和脂砚斋继己卯年后在庚辰年又“重定”过此书;因之,我们也就很难确定庚辰本上比己卯本多出的某些正文和改动的某些正文,究竟属于何种性质,它的可靠程度如何。总之,这两条题记(还有己卯本上的“己卯冬月定本”这一条),是对于《石头记》抄本至关重要的历史文献,毫无根据地宣布它是书商为了“昂其值”而“随意加上”去的,是一种很不慎重的态度,这在客观上必然会起到贬低这个抄本的价值的作用,对读者和研究者们,也会带来认识上的某些混乱。对于这类没有可靠根据的说法,必须认真弄清,这样,才能有利于《红楼梦》的研究工作和整理工作的进行。

以上是我们对于这部抄本的几点极为粗浅的认识。

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为我们认识客观世界提供了最为锐利的武器,也指示了我们认识客观世界的科学方法。只要严格遵循这条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的路线,认真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去努力实践,不管多么纷纭复杂的客观世界,它总是可以被逐步认识的。对于《红楼梦》的这些珍贵抄本来说,情况也是一样。只要我们坚持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对这些抄本进行认真的而不是马虎的,细致的而不是粗略的,唯物的而不是唯心的调查和研究,把这些抄本放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并且把它们联系起来,作深入细致的比较分析,从认真的调查研究和对比分析中去寻求结论,而不是孤立地静止地去观察它,不是根据一些表面现象就对它们作出主观猜测的判断。如果我们能够始终坚持这条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的认识论路线,反对那种孤立地、静止地有如王阳明格竹子式的唯心主义的认识论,那末,要正确地认识这些抄本,也是逐步可以做到的。

我对于《红楼梦》的版本问题,过去没有研究过,真正是一个外行,我之所以研究这个庚辰本,是因为工作中的矛盾迫使我必须做这个工作,必须对这个本子作出新的自己的认识,必须对一系列的问题包括吴世昌同志的许多论点作出判断和选择,为此我不管自己对这方面的知识毫无准备,也只能来尝试着进行这项工作,因此我的看法未必妥当,甚至还可能有常识性的错误。我对吴世昌同志的论点的讨论,纯属学术性的商讨,究竟是谁的意见比较地符合这些版本的客观实际情况,这要由客观实践的检验来加以鉴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除此之外,不能有第二个标准。

吴世昌同志对《红楼梦》的研究包括对版本所作的研究写有不少论著,他的著作一直是我研究《红楼梦》时的重要的学习和研究资料,我的上述这些并不成熟的意见,就是在研究了他的论著以后产生出来的,尽管有些意见很不同,但这些不同的意见,却是从他的著作中得到了启发的结果,因此如果我的意见中还有某些合理的部分的话,那末,它也不是离开了我的论点的“对立面”而孤立的存在。古语说“相反相成”,正是这个意思。

《红楼梦》的版本问题是很复杂的,对这许多问题,绝不是可以一次认识完成的,更不是一篇文章所能穷尽的。毛主席在《实践论》里指出,认识运动的客观规律是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以至于无穷。对《红楼梦》的版本问题的认识,也不可能超越这个规律。因此,我的这些认识,其中错误的部分,必然会被新的正确的认识来加以纠正,这是我所衷心欢迎的。 fJqzhM0bQnSu7IAlsPQp2l65nCmHmlg8SjX4M3z770WiKMjeegwq2ojmtiSjSd/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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