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感情想要单纯地开始,就必须先给它一片单纯的土壤。
为了新感情一切顺利,房小优听从了大黄和林灿灿的建议,从心底她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份单纯的感情,而且愿意为了这份单纯的感情付出一切努力。
或许是对这段新感情赋予了太多的期望,也或许是房小优对感情的执着和认真打动了上苍,这一次她见到的男人,竟然令她怦然心动。
一个奔三的女人,想要心动,很难;心若动了,想要掩饰,也难。房小优看了对方一眼又一眼,偷偷地,怯怯地,竟然有了些许羞涩的感觉。
大黄介绍的哥们儿叫安子洋,人长得魁梧高大,眼睛也是房小优中意的大眼睛,皮肤略黑却让脸部轮廓更加突出。最让房小优满意的是对方身上有着北方大男人典型的豪爽,第一次见面不仅吃喝玩一条龙,而且说话也极大气。别说房子这种敏感的事,就连平常男人会问的“你一月多少薪水?”的凡俗问题也从不曾提及。
和安子洋在一起,房小优听到的是如何在工作中寻找兴趣,如何发现生活中那些别人不易发现的美好,以及如何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加有意义。
安子洋说:“我是靠自我打拼起家的,知道打工和当老板的双重辛苦,所以我对员工从不吝啬,有功劳自然是大家的,所谓群策群力才更给力。当然,我也有老板特有的‘抠’劲儿,只愿意看到员工早进晚退,绝对不允许晚进早退。呵呵,所以你看,我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
如此妥帖又直白的话,让房小优听得极其舒服。
有多少男人初次见面就巴不得把自己从幼儿园到大学所获得的奖杯和荣誉通通搬出来,只恨这些展览还不够,还要拉上三五好友为自己吹嘘一番,试图展示一个全能又全面的新好男人形象。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样拙劣的表演在房小优这种面临30岁大关的女人眼里,只是一种卖弄。
一个人越是卖弄某种东西,他身上往往就越缺少这种东西。
眼前的安子洋真实又不失风趣,已是可贵。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有车有房有事业,年龄还跟房小优相仿,这真是再合适不过的结婚对象人选。
房小优在吃完第一次饭之后,在心里基本已经内定安子洋是可以结婚的那种男人,他对她的吸引力大过过去所有相亲对象的魅力总和。
这就是实力,一个成熟男人的实力。
当然,每个人都有软肋,男人也一样,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在敏感女人的眼里就有可能成为一种信号,一种了解男人的信号。
安子洋暴露给房小优的信号不多,但却很明显,他身上有着典型北方男人的大男子主义。
两个人第二次约会时,房小优从言谈中寻找出来的迹象。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出于礼貌,男方主动订好餐厅和菜式,倒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第二次见面的地点和约会内容对方还是无一遗漏地做了安排,那就有点不太尊重女方了。
第二次见面的邀请源于安子洋的电话,距离第一次见面隔了一天,对方便在电话里按捺不住地说:“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上次看你吃东西很少,想必是不喜欢那家餐厅的味道吧?这次我带你去吃韩式烤肉,吃完了还可以去听一场音乐会,我手里正好有两张朋友送的票。”不容房小优拒绝,安子洋又接着说,“你晚上五点半收工吧?我在你们办公楼下面等你,不见不散。”说完,就挂了电话,利落得让房小优无所适从。
过后房小优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没做约会的准备,衣服没换,妆也没化。最重要的是,她觉得上次的餐厅其实味道不错,而且自己每时每刻都很注意体重,大晚上的去吃烤肉,有那么一点点不能接受。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对于音乐会这种所谓的高雅音乐,自己压根不感冒。她根本不知道听到哪里该鼓掌,哪里该安静,倒不如去看场喜剧电影,轻松乐一乐也不至于浪费那张票钱。
看到房小优接完电话的表情,林灿灿不用问也知道,她这段新开始的感情并不轻松。趁着工作可以偷闲,她跑过来拉着房小优往茶水间跑去,进了房间,赶紧关上门,关心地问道:“怎样?高富帅有约?”
房小优点了点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突兀的约会电话里。
“第一次见面不是说很满意吗?这马上又要见面,为什么闷闷不乐的?”林灿灿不明所以,“什么情况?”房小优便把安子洋的所作所为说给对方听,完了又补上一句感慨:“我越来越不明白当下的男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确实有点直接。不过直截了当也说明人家在乎你呀,你想想,从吃的到玩的,每次见面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不仅如此,还变着花样地哄你开心,这样的男人就算有那么一点大男子主义,我看也可以忍了!”林灿灿倒是一脸羡慕,“至少,比起我来,你要幸福百倍。”
“你不是跟田千亩已经开始约会了吗?怎么,感觉不幸福?我看他在你面前殷勤小心的,如同李莲英再世,你这个老佛爷有什么不满意的?”房小优还是放不下对田千亩的成见,说话也褒中带贬。
林灿灿岂能听不出话里的味道?她只是装作不在意:“呵呵,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约会。田千亩的经济状况怎么可能跟你们家的‘优质股’相比?刚开始还能进个高档点的饭店,现在也只是中低的小饭馆,我怕的是,以后要跟他混大排档喽!……有时候我也迷惘,虽然他对我确实千依百顺,但我总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了吧,对于男人总缺少那么一种信赖。”
说到自己的痛处,林灿灿黯然,房小优也心生怜惜。
“既然开始了,就慢慢了解吧,开弓就别玩回头箭,或许田千亩是真心真意爱你这个人,而非是为了房子呢。”如此安慰,似乎在说给林灿灿听,又似乎地安慰自己,“我们不能把男人都往坏的地方想,不然那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书上不是说了吗?一男一女就等于一撇一捺,相互支撑才是完整的人生。”
“呵呵,好一个相互支撑!好吧,听你的劝,也劝你一句,遇上一个真男人就要好好把握!每个人都有瑕疵,过于完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林灿灿莞尔一笑。
房小优跟着笑了笑:“劝人总是这样劝,凡事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是呀,医者不自医。不过人总得往前看,往前走,老是回头望旧路,最后受伤害又被耽误的还是你自己。”林灿灿的话越说越通透,这让房小优意识到,她是真的放下了过去。
林灿灿靠近了房小优,一脸暧昧地笑,小声地问:“你跟我说实话,对于安子洋,你是不是真的动了凡心呀?看你这次紧张的样子,我觉得有戏。”
房小优不否认也不承认,脸却红得不成样子,仿佛第一次恋爱的小女人。
当然,面对好朋友,房小优也没什么可顾忌的,默认不如大胆说出来:“女人的幸福在于有一个男人真的爱自己,而男人的幸福在于选择的女人值得去爱去付出。我不知道我在他心里是不是真的值得去爱,但不可否认,安子洋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大气、豪爽,身上有一种男人特有的魅力,跟他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女人,安全,踏实。我觉得,如果没有什么变故,就是他了!”
林灿灿越听笑得越得意,刚想发表点意见,茶水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大黄拖着脚进来,脸上的表情讪讪的,显然,他站在门外,刚才的话早已经听进了耳朵里。
林灿灿以为大黄不知道自己这个红娘做成功了,赶紧上前祝贺:“大红娘,这下你有喜包可以拿喽!房小优说不定早早就出嫁了,以后就是你哥们儿的老婆,你俩以后说不定还是亲戚呢,你得叫小优嫂子,哈哈哈……”
大黄拉着一张脸不说话,倒开水时竟然将开水溢满洒到了手指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房小优见状赶紧上前看伤情,却不料被大黄一把甩开。
“都有心上人了,咱俩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大黄的话让房小优摸不着头脑,有那么一两秒钟没反应过来,倒是林灿灿眼明手快,拉着她出了茶水间。出来之后,林灿灿告诉尚在发蒙的房小优:“喂,我感觉问题严重了!瞧出来没有?大黄暗恋你哦。”
“什么?”房小优不可置信地回答,“你瞎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我跟他是哥们儿,是姐们儿,是这么多年的战友,怎么可能?再说,我对他绝对没有那种感觉,怎么可能发生爱情?真是可笑!”房小优一个劲儿地辩解,而这番话又被走出茶水间的大黄听了个真真切切,他脸上的尴尬和不悦愈发明显。
房小优怕他多想,更怕失去可以说心里话的男闺蜜,赶紧上前拉了大黄来解释:“大黄,你别多想,我没诋毁你的意思……你是个优秀的男人,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知足,真的!”
大黄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问:“我真有那么优秀吗?比安子洋呢?”
房小优瞬间拉下脸来:“我是你的好朋友,还是安子洋的女朋友,这样的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大黄无趣地回了座位,空留房小优站在原地,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好在还有林灿灿。她一边上前解围,一边小声地埋怨房小优:“你也太直接了吧?没看大黄的脸色都变了吗?你就算说说假话也好啊,把界限分得那么清楚,多打击人!”
房小优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真傻吗?大黄的心思我岂能不知道?一直不点破,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他这个好朋友,如今窗户纸破了,我和他的纯洁友谊也玩完了。不过也只能这样,暧昧不是爱情,我不希望用暧昧的态度换来不明朗的爱情,对人对己都是一种伤害。”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一直装傻呢?”林灿灿瞬间明白过来,“看你平时装成老实人,其实也一肚子心眼儿。好吧,以后我可不用再为你操心喽,至少,今天晚上我要好好地放纵一下去!”林灿灿一边说一边转着酸疼的脖颈,“今天晚上一姐妹生日,我得做好喝三杯的准备,唉,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哦。”
林灿灿的夜生活向来丰富多彩,这一点,房小优自愧不如,但她还是好心地提醒:“有了男朋友再去夜场混,你不怕对方有意见呢?你还是编个好点儿的理由再请假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灿灿看了看正在隔壁组忙活的田千亩,赞同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跟他说回我妈家看看,没说实话。”
房小优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往座位走去,路过大黄的位子时,对方正拿着电话不知跟谁说着话,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瞥过来,这让房小优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其实她不知道,大黄心里早已经是翻江倒海的难受。他暗恋房小优,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所谓的男女间有纯洁的友谊,那只不过是可遇而不可求之后给予自己的一种安慰。房小优在大黄眼里属于自我拼搏型的强势女,好强,自立,有工作能力又有生活能力,而他的性格偏柔,正好互补。当初也想过直接表白,碍于小优不停地相亲,本来以为没有什么希望,但当他看到她每回相亲都铩羽而归时,心里又有说不出来的兴奋。虽然有点小自私,却是最真实的感受。但是几番交流之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房小优心里那个男人的形象是怎样的,也深知自己不是她想要的类型,更深知一个强势的男人在一个强势的女人面前能够制造的不是安全感而是一种胁迫感,所以他想通过哥们儿安子洋来验证房小优选择男人的眼光其实是错的。却不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房小优和安子洋竟然一见钟情,而且房小优亲口承认,她喜欢上了安子洋。
这种结果出乎大黄的预料,更让他不甘心。所以,下了班,大黄拉上落了单的田千亩一起吃饭,吃饭时两人都显得闷闷不乐。大家都是同事,人情交往上稍有风吹草动,彼此都看在眼里,除了刻意隐瞒,似乎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当然,男人间如果想吐露点心事也是十分容易的,那就是喝酒。借酒劲儿把心里话一吐为快,好听的,不好听的,清醒的,不清醒的,统统释放,就算哪里说得不妥当,第二天酒醒可以把一切推到一个理由上,说自己喝多了。心思不谋而合,两人饭后往酒吧走去。
大黄和田千亩进到酒吧时,一切正热闹。红男绿女,成群结队,暧昧的调情无处不在。或许是环境的缘故,大黄第一时间开了口:“你说男女间那点破事怎么就那么难?不是你爱她,她爱他,就是她爱你,你又爱另一个她,烦不烦?”
尽管听着有点晕乎,但田千亩何等聪明,他知道,大黄是遇上了感情问题,于是开导他说:“兄弟,天下女人千千万,找一个爱自己的,也找一个自己爱的,别学我,天天当孙子似的,那才叫烦呢!”
听田千亩如此说,大黄倒来了兴趣,他确定田千亩有些喝高了,是在说醉话:“你说的是林灿灿吧?你追她不是挺用心的吗?人家也同意跟你交往,怎么?相处得不顺利?”
田千亩再干一杯白兰地,舌头都开始打结了:“我他妈的就没顺利过!就像你说的,你爱她,她又爱他,爱情这玩意,根本玩不起!就说我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恋爱吗?别以为我没钱,我挣得又不比你们少,对不对?我是心里头有人,对别的女人不感冒,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喝多了的田千亩对着大黄敞开了心扉,“我爱的女人嫁人了,理由真他妈的大众,她说我是穷鬼,没房没车不能给她幸福……所以,我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物质上先富足起来……可是你也知道,这鬼房价一天一个涨,哪个能买得起?还好……还好林灿灿有房,所以我不介意她的过去,不介意她的坏脾气,不介意她的一切……我只想找个有房有车的女人赶紧过上像样一点儿的日子,这租房子的日子,没车开的日子,我他妈的受够了!你瞧瞧现在的人,别管女人还是男人,一听说你有房,立马跟蜜蜂叮花儿一样盯住你不放……再看看那些现实的女人们,你开宝马和你开QQ,看你的眼神绝对不是一样的……唉,时势造英雄,现实造狗熊,我他妈的就是向现实低头的一只狗熊!”
“可是我看着,你和林灿灿感情不错啊……”
“感情不错?我对她更多的是迁就,至于感情,要不是看在房子的面儿上,我早就撑不下去了……所以兄弟,我告诉你,男人要忍的意义在于为什么忍,你得给自己找点‘忍头’,然后才有‘瘾头’去实现……”
大黄刚要说话,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们走来。大黄心里一惊,想打断田千亩的话,可是田千亩却像坏了阀门的水龙头:
“兄弟,我告诉你,这已经不是一个‘以爱至上’的时代,现在是‘功利时代’,管他恋爱还是婚姻,都他妈是功利的,你不图点什么,别人也会图点什么,所以,跟哥学,找女人一定要找实惠的,至少有房子的,那才是真正的少奋斗一辈子……”
田千亩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故事,随手喝下杯中酒,意犹未尽,又倒满,接着喝下去,舌头连着嘴皮子,话已经说不清楚了,大黄想夺下他手里的酒杯,却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飞快地上前夺下田千亩的酒杯,并迅速将残留的酒倒在了他的头顶上!
大黄不敢面对突然袭来的林灿灿,赶紧结结巴巴地问:“林灿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姐妹过生日,凑个场儿,没想到呀,还有意外收获……”林灿灿上前推开大黄,“今天这事跟你无关,我有话要问田千亩。”
田千亩此时酒醒了大半,看到林灿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赶紧起身道歉:“灿灿,我不是存心来喝酒……我是……我是陪着大黄来的,是他说……他说寂寞想找人陪,所以我就……你千万别误会……”曾经林灿灿明言相告,不许进酒吧歌房这种暧昧场地,他以为自己犯了事,却不知道刚才的一番话林灿灿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