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刘伯承亲临前线,指挥起义军向李家钰部展开进攻。进攻部队一度取得进展,李部多处阵地被突破,已被迫后撤。
出问题的是另一侧的防守部队。这些部队的士兵多数是本地人,素质不高,一心牵挂着家小和私人财物。当罗泽洲向他们发起进攻时,士兵们无心应战,纷纷携枪逃跑。
进攻部队闻讯,军心动摇,李家钰趁机率部反攻。刘伯承只得率部退入城内,等待泸州起义军前来救援。
因为没有经过改造,在军官一层,泸州起义军比顺庆起义军更麻烦,两个旅长陈兰亭、皮光泽贪恋泸州城每月十万元的盐税,天天说盐税,横竖就是不肯带兵来顺庆。
见援军迟迟不至,刘伯承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撤出顺庆,将部队转移到开江整顿。部队转移时要渡河,几千人只有一只渡船,加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起义军遭到了严重损失。
顺泸起义遭受挫折后,武汉国民政府为保护起义军,特地致电刘湘、赖心辉、李家钰等人,责令他们“尊重和平,立即停止军事行动”,同时派吴玉章入川调解。
刘湘这时在四川诸侯中实力最强,就好像是黑社会的老大一样,说话最有分量。他不敢跟武汉政府对着干,不得不在复电中申明:“湘为维护革命实力计,前经设法维护,已将两方军事停止,静候和平解决。”
刘湘假积极,作为他的对头,杨森也不能落后。他给杨闇公、刘伯承发去电报,邀请二人到万县会商事务。在万县,刘伯承见到了朱德,朱德说杨森其实一直口是心非,对他的话听不进去。
有人建议道,要是杨森不听话,就让他把印交出来。朱德说得很实在:“杨森哪能这么痛快交印呢。”
刘伯承跟杨森打过交道,了解杨森的为人和底细,他叮嘱朱德:“你住在万县是很危险的。”
兵运工作困难重重,起义军便被赋予了更多更重的责任。这时泸州起义军内部却出现了不稳的迹象:陈兰亭只知四处伸手捞钱,皮光泽原系袁品文部的团长,但却自恃起义有功,目中无人,而袁品文对此一筹莫展,毫无办法。
杨闇公、朱德、刘伯承共同在万县商定,决定让刘伯承去泸州进行指挥,驻开江的起义军改由副总指挥黄慕颜负责。
泸州起义军里有很多是刘伯承的旧部,刘伯承到泸州后,内部裂痕逐渐得到消除。刘伯承在起义军的三路人马中都设置了政治部,并创办自任校长的军政学校,以训练基层干部。
就在泸州起义军厉兵秣马之际,外界政治形势又发生了很大变化。时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蒋介石与武汉国民政府发生明显分歧,一个向右,一个向左,针尖对麦芒,开始由“革命同志”向死敌发展。为此,蒋介石先后派多名幕僚和特使入川,对刚刚加入“国民革命军”的军头们进行游说,让他们跟着自己反对武汉政府。
四川省会虽在成都,但重庆才是各方所公认的必须掌握控制的战略要地。重庆有两个国民党省党部,一是杨闇公负责的莲花池省党部;二是总土地省党部。前者在公开场合属于武汉政府系统的国民党左派机构,后者由偏右反共的西山会议派所把控,两个党部经常发生冲突,并互相指责对方为非法组织。
在蒋介石与武汉政府对立之前,刘湘表面倾向于左,还下令查封了总土地党部,实质他对莲花池党部十分忌惮和防范。顺泸起义的爆发,更令刘湘有芒刺在背、寝食难安之感,时时担心部下们受中共和国民党左派的影响,效仿顺泸起义军造他的反。他曾对别人说:“莲花池这批人很厉害,他们要彻底挖我的墙脚哇!”
1927年2月,蒋介石派特使到四川调查并指挥党务。特使一到重庆,就完全站在了总土地党部一边。刘湘马上就从中领悟到了蒋介石与武汉政府之间的差别。蒋介石所派的其他幕僚通过谈话,也基本摸清了刘湘的心思,双方开始慢慢接近靠拢。
3月中旬,蒋介石再派他的黄埔学生带着两份电报来到重庆,让刘湘正式表明态度。这两份电报,一份是武汉政府的决议,上面免去了蒋介石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职务;另一份是蒋介石要求解散武汉党政军联席会议的通电。
刘湘看完两份电报后便笑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南土,过瘾,过瘾!”
当时西南地区鸦片流行,尤以云南鸦片为最好,称为南土。刘湘并无吸食鸦片的嗜好,他大概是真觉得“过瘾”般好笑:刚刚才改旗易帜,成了“革命军人”,转眼间,“革命军人”里面又分家了,他还得继续站队。
刘湘的选择很明确,也代表了大多数四川军头的想法:“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服从总司令(指蒋介石)的命令。”
刘湘已彻底倒向蒋介石,但是杨闇公并不知道,他仍然在积极争取刘湘和其他四川军官拥护武汉政府。此时恰逢列强军舰炮轰南京,经杨闇公提议,莲花池党部决定在重庆打枪坝召开群众大会,举行示威游行。也就在这个时候,刘湘露出了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