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曼 说:“在我们的时代,人类命运的含义是通过政治语汇来昭示的。”在大学里的许多学究看来,这当然是对的——那些冬烘先生们相信,一个人不管是在读诗,还是在偷情,他必定同时也在表达一种政治观点。以常识判断,这一看法之荒谬并不下于认为“人类一切行为都是性表露”的那种庸俗化弗洛伊德观点。叶芝 曾经这样回应托马斯·曼:
那姑娘在眼前亭亭玉立
什么古罗马、俄罗斯
还有西班牙政治
我哪有心思读下去?
这里我们要把握的是常识。在政治中一切都是真实的,政治中讨论的问题只有对或错的分别(或多或少如此)。人们真的流血,真的死亡。政治艰难地支撑着一个平常的世界,我们可以于其中彼此交谈;而那些将人的经验化解为观念、眼界、知觉元素 、价值观、主流、文化等等的哲学家们,他们将摧毁这个平常世界。政治是一种活动,它支撑着人类生活的框架;但政治并不等于生活。怀疑主义哲学家、道德相对论者、激愤的学院派社会批评家、宗教理想主义者、富于幻想的预言家,这些人在我们的文明谱系中都有自己的地位,但他们对政治的干预却是一种不愉快的经历,近两个世纪以来尤其如此。经验告诉我们,政治尽管有能力安排许多种生活方式,却必须与上述冒险活动保持距离。然而政治活动的确可视为人类生活,充满了英雄主义和尔虞我诈。要想了解政治就必须懂得,政治是随着时间和地点的不同而千变万化的。
本导论力图在极短小的篇幅里置政治于学科与历史的双重语境中。本书试图让政治活动的理论和实践成为公众关注的中心,同时也要纠正一两个错误。然而笔者完全懂得:一种观点在一个人看来是谬论,却可能被另一个人当作至理名言。
肯尼思·米诺格
1994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