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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对仗的讲究

天下事物,纷繁复杂,组成对偶,变化出奇。刘勰《文心雕龙·丽辞》曰:“丽辞之体,凡有四对:言对为易,事对为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言对者,双比空辞者也;事对者,并举人验者也;反对者,理殊趣合者也;正对者,事异义同者也。”宋代魏庆之《诗人玉屑》卷七载《诗苑类格》引上官仪曰:“诗有六对:一曰正名对,天地日月是也;二曰同类对,花叶草芽是也;三曰连珠对,萧萧赫赫是也;四曰双声对,黄槐绿柳是也;五曰叠韵对,彷徨放旷是也;六曰双拟对,春树秋池是也。”又曰:“诗有八对:一曰的名对,‘送酒东南去,迎琴西北来’是也;二曰异类对,‘风织池间树,虫穿草上文’是也;三曰双声对,‘秋露香桂菊,春心馥丽兰’是也;四曰叠韵对,‘放荡千般意,迁延一介心’是也;五曰联绵对,‘残河若带,初月如眉’是也;六曰双拟对,‘议月眉欺月,论花颊胜花’是也;七曰回文对,‘情新因意得,意得逐情新’是也;八曰隔句对,‘相思复相忆,夜夜泪沾衣;空叹复空泣,朝朝君未归’是也。”明代朱权《太和正音谱》又指出散曲中有“合璧对,两句对者是。连璧对,四句对者是。鼎足对,三句对者是,俗呼‘三枪’。联珠对,多句相对者是。隔句对,长短句对者是。鸾凤和鸣对,首尾相对,如《叨叨令》所对者是也……”还有一些名堂,如日本弘法大师(遍照金刚)的《文镜秘府论》所载29种对偶方式。人们所依据的标准不尽相同,分类也就有所差异。用今天的眼光看,诗、词、曲中的对仗可作如下分类:

从内容上分:

1.正对。上下句的意思相类或相关,相互补充,相互映发。如白居易“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钱塘湖春行》),杜甫“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绝句》)

2.反对。上下句的意思相反,有强烈的对比、映衬作用。如杜甫“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李商隐“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无题》)

3.流水对,又称“串对”“连对”。上下句的意思有递接顺承的关系,次序不能颠倒,如行云流水,自然入妙。如骆宾王“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在狱咏蝉》),杜甫“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杜甫“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秋兴》),陆游“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书愤》)骆诗实为一句,“堪”为谓语,其后皆为宾语(主谓短语作宾语)。杜诗前者全联叙述行程,从四川出三峡而北上,先后有序,上下连贯;后者全联为兼语结构,“藤萝月”为兼语,既是上句“看”的宾语,又是下句“已映”的主语,语序不可更动。陆诗上写青壮,下写老迈,时间有序。再如李白“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送友人》),白居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赋得古原草送别》),杜甫“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咏怀古迹》),李商隐“谁言琼树朝朝见,不及金莲步步来。”(《南朝》),陆游“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游山西村》)都是流水对。

从宽严上分:

1.工对,又称“切对”。两句相对必须十分严整,不但音节、词组、词性相同,名词还要分为若干细类,小类与小类相对。所谓“正名对”“的名对”“同类对”“事对”均属此类。如韦庄“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滩明月晒银沙。”(《夜雪泛舟游南溪》),白居易“南檐纳日冬天暖,北户迎风夏月凉。”(《香炉峰下新卜山居》)都对得十分工整。有些词,虽不属同一小类,如诗与酒、花与鸟、金与石、兵与马、人与地等,如果用为对仗,也属工对。如杜甫“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不见》),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春望》),张谓“残妆添石黛,艳舞落金钿。”(《扬州雨中张十七宅观妓》,白居易“草青临水地,头白见花人。”(《感春》)。另外,“当句对”也算工对,详见后文。

2.宽对,是相对工对而言,当有几种情况:一是不拘小类,只求词性相同,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虚词对虚词即可,“异类对”“言对”均属此类。如唐代司空曙“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喜外弟卢纶见宿》。“雨”和“灯”是天文对器物(皆名词),“叶”对“头”是植物对形体(皆名词),“树”和“人”对,同上。二是同字相对(律诗中一般是不允许的),古体诗、词、曲、赋、对联中时有所见。如杜甫“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苏轼“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三是偏枯对,其对仗一方偏重而另一方偏轻。如杜甫“手自移蒲柳,家才足稻粱。”(《重过何氏》),“榉柳枝枝弱,枇杷树树香。”(《田舍》),都是以一种草木对二种草木。“浪传乌鹊喜,深负鹡鸰诗。(《得舍弟消息》),是一鸟对二鸟。”往还时屡改,川陆日悠哉。(《龙门》)是实词对虚词。

3.半对半不对,是两句只有部分字词相对,其余部分不对。如杜甫“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月夜》),崔颢“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黄鹤楼》)都只有部分字词相对,其余未对,如果意佳,也是可以的,并不算违律。

从方式上分:

1.当句对,又称“句中对”“就句对”“就对”“自对”。本句中一些词语与另一些词语自行成对,全联亦工。清代沈德潜说:“对仗固须工整,而亦有一联中本句自为偶者。”(《说诗晬语》)钱钟书说:“当句对创于少陵(杜甫),定名义山(李商隐)。”(《谈艺录》)。早在王维诗中就有当句对,如《汉江临眺》:“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天地”当句对,同属名词;“有无”当句对,同属动词。一般情况下,名词与动词是不能互为对仗的。但是,王诗中上下句分别以名词、动词当句成对,而且十分工整,那么这一联也显得十分工整。杜甫“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咏怀古迹》),“青蛾皓齿在楼船,横笛短箫悲远天。”(《城西陂泛舟》)。前者“江”与“山”自对(地理),“文”与“藻”自对(文学),“云”与“雨”自对(天文),“梦”与“思”自对(人事);后者“青蛾”与“皓齿”自对(形体),“横笛”与“短箫”自对(器物)。又如宋代王安石“霁分星斗风雷静,凉入轩窗枕簟闲。”(《雨过偶书》),“星斗风雷”与“轩窗枕簟”都是名词,大体可对,如果按古人所分细类,“星斗风雷”同属“天文门”,“轩窗”同属“宫室门”,“枕簟”同属“器用门”,三组名词不同细类,分别当句成对,全联也成“工对。”

关于当句对的源流与例证,宋代洪迈《容斋续笔》卷三“诗文当句对”有一段专论。他说:“唐人诗文,或于一句中自成对偶,谓之当句对。盖起于《楚辞》‘蕙烝兰藉’‘桂酒椒浆’……自齐、梁以来,江文通、庾子山诸人亦如此。如王勃《滕王阁序》一篇皆然。谓若‘襟三江带五湖,控蛮荆引瓯越,龙光牛斗,徐孺陈蕃,腾蛟起凤,紫电青霜,鹤汀凫渚,桂殿兰宫,钟鸣鼎食之家,青雀黄龙之轴,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天高地迥,兴尽悲来,宇宙盈虚,丘墟已矣’之辞是也……”又举杜甫、李商隐诗句若干,谓“如是者甚多”。可见“当句对”是对偶中常见之一格。

还有一种由于自对而构成的“掉字格”。律诗一般是避忌同字相对的。但是,由于受“当句对”的影响,有人却故意使用“同字对”。“同字对”与“当句对”凑合在一起,所构成的对仗尤为别致,称为“掉字格”。如杜甫“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江村》)上句两用“自”字,“自去自来”当句成对,下句两用“相”字,“相亲相近”当句成对,则全联亦相对得十分工整,并且别具一格。再举几例:

①一重一掩吾肺腑,山鸟山花吾友于。(杜甫《岳麓山道林二寺行》)

②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杜牧《题宣州开元寺水阁》)

③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④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杜甫《曲江对酒》)

散曲中的“鼎足对”也有用“掉字格”的。如:

⑤冬前冬后几村庄,溪北溪南两履霜,树头树底孤山上。冷风来何处香?忽相逢缟袂绡裳。(元代乔吉《水仙子·寻梅》)

也有全篇“当句对”的。如唐代柳中庸七绝《征人怨》:

岁岁金河复玉关,朝朝马策对刀环。

三春白雪归青冢,万里黄河绕黑山。

李商隐更有一首七律题为《当句有对》:

密迩平阳接上兰,秦楼鸳瓦汉宫盘。

池光不定花光乱,日气初涵露气干。

但觉游蜂饶舞蝶,岂知孤凤忆离鸾。

三星自转三山远,紫府程遥碧落宽。

清代何焯说:“三四复装(叠用两“光”字,两“气”字),便不觉累重。”叶葱奇说,此诗“是李商隐独创之一格,过奇、过难,过于组纂。”(《李商隐诗集疏注》)联联“当句对”,颔联与尾联出句用“掉字格”。另白居易有《寄韬光禅师》一诗,八句中竟有六句用“掉字格”,尤为奇特。

一山门作两山门,两寺原从一寺分。

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

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

遥想吾师行道处,天香桂子落纷纷。

这类“掉字格”对句法,在同一句中写出同类但不同样或不同量的景物,使它们彼此衬托,相得益彰。从艺术手法上讲,有人称之为“偶景”,别有情趣。只是束缚过多,太难作,故用之者无几。

2.隔句对,又称“扇面对”“扇对”。四句组成一组对仗。第一句与第三句对,第二句与第四句对。早在《诗经》中已有此类对法。如“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小雅·采薇》)。唐诗中亦有用者。如白居易“缥缈巫山女,归来七八年。殷勤湘水曲,留在十三弦。”(《夜闻筝中弹潇湘送神曲感旧》)“我随鹓鹭入烟云,谬上丹墀为近臣;君同鸾凤栖荆棘,犹著青袍作选人。”(《酬刘主簿》)隔句对更多见于词,尤其是《沁园春》,“一字逗”下多领出四字对。如宋代辛弃疾“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灵山齐庵赋》)宋代刘克庄“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梦若孚》)除领字“似”“叹”外,都是隔句对。

3.鼎足对,是三句为对的对仗形式,俗称“三枪”。词中已有用者。如辛弃疾“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水调歌头·盟鸥》)柳永“玉宇无尘,金茎有露,碧天如水。”(《醉蓬莱》)散曲中更为多见,如元代马致远:“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夜行船·秋思》)

4.交股对,又称“交错对”“错综对”“错落对”“参差对”“犄角对”“蹉对”,是词语不拘位置,颠倒交错,以为对仗,别有情趣。如唐代李群玉“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杜丞相筵中赠美人》)

5.续句对,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对仗,下边的对仗续接上边的对仗之意。如杜甫“待尔嗔乌鹊,抛书示鹡鸰。枝间喜不去,原上急曾经。”(《喜观即到复题短篇》)第三句续第一句之意,第四句续第二句之意。又“神女峰娟妙,昭君宅有无。曲留明怨惜,梦尽失欢娱。”(《大历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四十韵》)第三句续第二句之意,第四句续第一句之意。

6.联珠对,多句相对,只见于散曲。如徐再思“九分恩爱九分忧,两处相思两处愁,十年迤逗十年受,几遍成几遍休。半点事半点惭羞,三秋恨三秋感旧,三春怨三春病酒,一世害一世风流。”(《水仙子·春情)此曲句句用重字造句,连用数字,除“几遍”句少一字外,其他都是完好的对仗,前三句为一组鼎足对,后四句为一组连璧对。

从声韵上分:

1.双声叠韵对,是用双声词(两字声母相同)、叠韵词(两字韵母相同)互为对仗。如唐代许浑:“零落槿花雨,参差荷叶风。”(《寻周炼师不遇留赠》)“零落”“参差”,都是双声。宋代朱淑真:“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元夜》)“缱绻”“朦胧”,都是叠韵。鲁迅:“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惯于长夜过春时》)“依稀”“变幻”,也都是叠韵。

2.叠字对,即以叠字为对仗。如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登高》)王维“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庄作》)李群玉“野庙向江春寂寂,古碑无字草芊芊。”(《黄陵庙》)

从修辞上分:

1.双拟对,对仗词语皆为比拟。如魏庆之《诗人玉屑》卷七引“议月眉欺月,论花颊胜花”。或指“掉字格”。如杜甫“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曲江对酒》)

2.回文对,以回文法为对仗。如苏轼《题金山寺》七律的中间两联:“桥对寺门松径小,槛当泉眼石波清。迢迢绿树江天晓,霭霭红霞海日晴。”不仅对仗工整,而且倒读亦成文句。又苏轼“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菩萨蛮》)王寂“碧空寒露松枝滴,滴枝松露寒空碧。”(《菩萨蛮》)可谓当句回文。

3.双关对。双关对有两种:一是谐音,二是借义。

谐音对是“借对”(又称“假对”)之一种,即假借字音相对。如孟浩然“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裴司士见访》)“杨梅”的“杨”借同音字“羊”与“鸡”相对。刘长卿“事直皇天在,归迟白发生。”(《新安奉送穆谕德归朝》)“皇天”的“皇”借同音字“黄”与“白”相对。杜甫“马骄珠汗落,胡舞白蹄斜。”(《秦州杂诗》)“珠汗”的“珠”借同音字“朱”(红色)与“白”相对。王安石“清江无限好,白鸟不胜闲。”(《江亭晚眺》)“清江”的“清”借同音字“青”(青色)与“白”相对。刘长卿“寄身且喜沧州近,顾影无如白发何。”(《江州重别薛六柳八二员外》)“沧州”的“沧”借同音字“苍”(青色)与“白”相对。李商隐“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锦瑟》)“沧海”的“沧”借同音字“苍”(青碧色)与“蓝田”的“蓝”(用于地名中作词素,无实在意义)借另一意义“蓝色”的“蓝”互为对仗,这是“借音”与“借义”并用。郭沫若“戳穿纸虎功长在,缚住苍龙志不磨。”(《咏邱少云烈士》)“纸张”的“纸”借音近字“紫”(紫色)与“苍”相对。

借义对也是“借对”之一种,即假借字义相对。字在句中的意义对起来本不甚工,但那字另有一个意义却恰与相对的字构成工对。如杜甫“行李淹吾舅,诛茅问老翁。”(《巫峡敝庐奉赠侍御四舅别之澧朗》)“行李”的“李”借“桃李”的“李”与“茅”(茅草)相对。王维“苜宿随天马,蒲桃逐汉臣。”(《送刘司直赴安西》)“汉朝”的“汉”借“星汉”的“汉”与“天”(天空)相对。温庭筠“回日楼台非甲帐,去时冠剑是丁年。”(《苏武庙》)“铠甲”的“甲”借“甲乙”的“甲”与“丁壮”的“丁”借“丙丁”的“丁”互为对仗,可谓“双借对”。李商隐“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无题》)“石榴”的“石”借“石头”的“石”与“金”(金子)相对。

借音或借义相对统称“借对”,可使诗文别具一格,所以诗人往往喜用。借对实在是不工而工、以拙为巧的措词法。宋代孙奕说:“借对法,苟下字工巧,贤于正格也。”(《履斋示儿编·诗说》)

以上分类较细,大体概括了诗词曲对仗的多种形式。写作中,只要掌握其基本要点(字数相等,结构相同或相似,词类相对,平仄相反、古风和词曲中也可以相同)就可以了。种种讲究,可以在阅读和创作中逐渐熟悉,有些也不一定用得到。

关于对仗的工巧与否,王力有过精辟的论述,他说:“诗人之所以不处处都用工对,自有其修辞上的理由。近体诗受平仄的拘束已经不小,如果在对仗上也处处求工,那么,思想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再者,求工太过,就往往弄到同义相对……所以,工对最好是‘妙手偶得之’,其次是在不妨碍意境的情形之下,尽可能求其工。”(《汉语诗律学》)这对我们今天创作格律诗词,无疑是具有指导意义的。宋代范正敏《遁斋闲览》中有一则“对偶图亲切”的笑话,说是一个叫李廷彦的人,向他的上司献诗,中有一联云:“舍弟江南殁,家兄塞北亡。”上司见了大惊。李说:“实无此事,只图对偶亲切耳!”为对偶而对偶,“舍弟”“家兄”都不要了。以辞害义,坠入恶道,是不足取的。

1.找出下面诗中的对偶句。

(1)贺知章《送人之军中》:“常经绝脉塞,复见断肠流。送子成今别,令人起昔愁。陇云晴半雨,边草夏先秋。万里长城寄,无贻汉国忧。”

(2)王维《桃源行》:“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去津。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山口潜行始隈隩,山开旷望旋平陆。遥看一处攒云树,近入千家散花竹。樵客初传汉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居人共住武陵源,还从物外起田园。月明松下房栊静,日出云中鸡犬喧。惊闻俗客争来集,竞引还家问都邑。平明闾巷扫花开,薄暮渔樵乘水入。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不疑灵境难闻见,尘心未尽思乡县。出洞无论隔山水,辞家终拟长游衍。自谓经过旧不迷,安知峰壑今来变。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2.指出下列对偶的类别。

(1)陆机《文赋》:“在有无而俛,当浅深而不让。虽离方而遯员,期穷形而尽相。”

(2)孟浩然《宴梅道士山房》:“忽逢青鸟使,邀入赤松家。”

(3)杜甫《戏为六绝句》之四:“或看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

(4)杜甫《哭台州郑司户苏少监》:“得罪台州去,时危弃硕儒。移官蓬阁后,谷贵殁潜夫。”

(5)戎昱《咏史》:“岂能将玉貌,便拟靖胡尘?”

(6)元稹《遣悲怀三首》之三:“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7)苏轼《望江南·超然台作》:“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8)辛弃疾《水调歌头·舟次扬州和人韵》:“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

(9)辛弃疾《沁园春·灵山齐庵赋》:“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缺月初弓。”

(10)张可久《南吕·一枝花·湖上晚归》[梁州]:“六一泉亭上诗成,三五夜花前月明,十四弦指下风生。”

(11)钱霖《般涉调·哨遍·看钱奴》[八煞]:“无亲旧,只知敬明眸皓齿,不想共肥马轻裘。”

(12)郑燮《瑞鹤仙·官宦家》:“猛省,燕衔春去,雁带秋来,霜催雪紧。”

(13)启功《频年》:“小子如今才懂得,圣人从古最糊涂。”

(14)启功《偕友游钓鱼台》之三:“封疆增汉土,饱暖夺天功。”

1.宋代蔡启《诗话》:

晋宋间诗人造语多秀拔,然大抵上下句多出一意。如“鱼戏新荷动,鸟散馀花落”,“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之类,非不工矣,终不免此病。

2.明代俞弁《逸老堂诗话》卷上:

元萨天赐尝有诗《送笑隐住龙翔寺》,其诗云:“东南隐者人不识,一日才名动九重。地湿厌闻天竺雨,月明来听景阳钟。衲衣香暖留春麝,石钵云寒卧夜龙。何日相从陪杖屦?秋风江上采芙蓉。”虞学士见之谓曰:“诗固好,但‘闻’‘听’字意重耳。”萨当时自负能诗,意虞以先辈故少之云尔。后至南台见马伯庸论诗,因诵前作,马亦如虞公所言,欲改之,二人构思数日,竟不获。未几,萨以事至临川谒虞公,席间首及前事。虞公曰:“岁久不复记忆,请再诵之。”萨诵所作,公曰:“此易事。唐人诗有云‘林下老僧来看雨’,宜改作‘地湿厌看天竺雨’,音调更差胜。”萨大悦服。今《诗律钩玄》讹刻为倪云林诗,非也。

3.宋代葛立方《韵语阳秋》卷一:

律诗中间对联,两句意甚远而中实潜贯者,最为高作。如介甫《示平甫》诗云:“家世到今宜有后,士才如此岂无时。”《答陈正叔》云:“此道未行身有待,古人不见首空回。”

4.清代吴沆《环溪诗话》卷上:

或问杜诗之妙,环溪云:杜诗句意,大抵皆远,一句在天,一句在地。如“三分割据纡筹策”,即一句在地;“万古云霄一羽毛”,即一句在天。如“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即一句在地,一句在天。

吴沆讲的是对偶上下两句之关系,指出杜甫的两联诗是一句在天一句在地。这样造对偶句,往往境界阔大,气度非凡。在地在天,都是指空间,如果空间时间对用,则对偶更佳。如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前联两句首言地,次说天;后联两句上言时间,下说空间。四幅画图,时空变化,写得有声有色,境界美妙,千古传诵,绝句而全用对偶,但并不板滞,不愧为诗中圣手。

5.词类的划分:

古汉语词汇主要分为两大类:实词和虚词,这是最基本的分类法。

能够单独充当句子成分的词叫作实词;不能够单独充当句子成分的词叫做虚词。

实词又分为:

(1)名词(附方位词)。表示人或事物名称的词叫名词。如:天、地、日、月、兵、马、花、酒、手、足、珠玑、斧钺、宫阙、江湖、社稷、莺花、烟雨、英雄、君子。

(2)动词。表示人或事物的动作、变化和思想行为(能愿、趋向、判断)的词叫动词。如:走、飞、说、笑、读、写、吟、啸、思、忆、去、怀、立、卧、睡、梦、驱、逐、有、无。

(3)形容词。表示人或事物性质、状态、特征的词叫形容词。如:大、小、高、低、凉、热、光辉、壮丽、逶迤、磅礴、朦胧、缱绻、空濛、潋滟、葱茏、芬芳、朱紫、青黄、浑茫、潇洒、憔悴、迷离、犹豫。

(4)数词(附量词)。表示事物的数目和顺序的词叫数词。如:一、三、九、十、百、千、万、亿、两、再、半、几、单、双、独、孤、只、匹、群、三五、千万、第一、初三。

古汉语一般不用量词,但现代汉语往往于数目后加量词。量词,表示数的单位,如(数词后面的词):百年、五代、六朝、八斗、万家、千秋、期年。

(5)副词。修饰动词或形容词的词。如:只、仅、但、很、稍、极、最、挺、更、都、皆、全、没、必、又、曾、尝、就、还、尚、犹、未、忽、弗、非、莫、已然、终将、忽然、寻常、偶尔、分外。

(6)代词。代替名词、形容词、数词的词。如:人称代词:我、吾、余、予、汝、尔、君、己、渠、其、厥、或、大家、尔曹、他人、自己。

疑问代词:谁、孰、何、焉、安、哪、怎、几时、多少、何许、怎样。

指示代词:此、兹、斯、是、这、彼、其、每、各、某、另、或。

(7)连词。起连接作用的词。如:和、同、与、跟、及、而、并、或、以、虽、但、因、故、如、即、宁其、孰若、倘使、假若。

(8)介词。附着在名词或词组前边,组成“介词结构”。如:于、从、自、往、向、到、在、当、为、对、比、跟、同、沿、随、据、把、被、给。

(9)助词。附着在词或词组后边,表示一定的附加意义,大都读轻声。古典诗词中很少用到。散曲趋于白话,又可加衬字,时而用之。如:的、地、得、着、了、来、们。

(10)语气词。表示某种语气。如:乎、也、矣、哉、夫、欤、兮、焉。

(11)叹词。表示感叹或应答之声。文言中偶用于古风或辞赋,近于白话的常见于散曲。如:噫、嘻、嗟夫、嗟乎、呜呼、唉、呀、哎、哟。 psWxyQ4Nyhl3+vhnt1eEgEfE0IMlG8Z3KEafhZoP58OoG7rUnlpDJHOWI+kRV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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