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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敌营卧底计划

消息汇总到一起令人欣慰,两名女兵没被杀害。尽管不知她们现在哪里,活着就有希望。示众的五个头颅中有一个小偷、一个逃兵。

“我们要证实这个消息。”康国志说。

如何证实,他们研究出一个稳妥的方案。其实这两件事很好证明,问一个当兵的,逃兵的事肯定要在部队内公布的。军队捉到小偷,老百姓准有人知道。

“糕点铺老板的外甥当兵,我侧面问问他。”王瑞森说。

“此人?”康国志不了解糕点铺老板,几天前在他铺子里见过一面,印象是他跟他的铺子一样,油头粉面,属于圆滑之人。

“十里香村一个牌子两用。”朱汉臣说。

侦察员不解一个牌子两用。糕点铺叫十里香村,十里香村的含意不只是糕点铺,还兼客栈,糕点铺突出罢了。糕点铺的前身是客栈,开在靠近街边——城门处,是江湖小店。这样表述今天的你难以理解,过去开客栈,包括鸡毛小店,投宿者划分了客栈的类型。譬如:专为打官司告状人开的店,有专为人写状子、递诉状、办理打官司手续的官司店;挂梨包幌子的买卖店,顾名思义投宿者是货郎、背包卖货的商贩;还有特殊的花柳店,专门为野鸡流娟提供卖淫场所,正是:野鸡满屋飞,光棍有家归。

袁老板的十里香村就是花柳店,糕点铺是后来增加的。他家的院子很大,在典型的东北三合院建筑的基础上,加盖了数间房子,朝向也不一致,错落或者说散落的屋舍,平添了幽深感。幽深感使欲望如同植物一样成长,花柳店需要这种环境。

“至今,他的花柳店还开着。”朱汉臣说。

“间他,不会生疑吧?”康志国问。

“不会。此人商人头脑,政治不通路,什么党什么派他不管,有钱赚的事他就干,不管不顾。”王瑞森说。

康国志说:“尽快查实小偷和逃兵,证明两位女同志活着,我们马上转人下一步,寻找她们俩的下落。”

只有有了两位女兵的下落,才能制定营救计划。混在示众头颅里另两个人的身份初步确定,进一步查实的目的是从中找到女兵的线索。

“我同意瑞森去接触袁老板……”朱汉臣说,“如果他的外甥不知此事,我继续找马夫张兆丰,他和骑兵营饲养班迟班长处得不错,迟班长应该知道内情。”

“这是一个好渠道,我们利用好它。”康国志说。

“张兆丰答应帮助安排一个马夫,派谁去,现在应做好准备。”朱汉臣说,“我对张兆丰说,是我的亲戚,在家养过马。”

“人已经定好。”康国志说。

康国志决定派猛鹜去,他当过骑兵, 自然熟识马匹,更重要的熟悉骑兵,这对他卧底有帮助。计划派一个人打人113团,侦察处长就想好叫猛鸳去。

今早,康国志布置任务时一并谈了这件事。

“你扮马夫,到113团骑兵营去。”

“我怎样进去,六号?”

“经人介绍,介绍你的人已在里边当马夫,他是三江当地人,跟朱汉臣有层特殊关系……”康国志讲些情况。

“我什么时候过去?”

“此事正在努力中,一旦成功,你立马就过去。”康国志说,他在等待朱汉臣的消息。

“你没问题,能做好。”康国志鼓励他说,“你做好长期潜伏敌营的准备,直到我们解放三江县城……你去是马夫身份,以马夫做掩护搞情报。”

“我明白。”

“俞团长跟骑兵营长关系特殊……”康国志说,朱汉臣向他讲了所掌握的这个营长的情况,“我们的同志他指挥杀害的,此人罪大恶极。你到他眼皮底下去,十分危险啊!”

“请六号放心……”

“你今天去赌场转转,打听一个人。”康国志说。

“谁?”

“眼儿猴。”

已经获得一条线索,一个外号叫眼儿猴 的人,没钱赌时去偷驻军的东西,变卖成钱再去赌,后被抓住。康国志说:“看是不是这个人,赌徒间肯定知道。”

猛鹜去侦察还未回来,康国志说:“老朱,他回来我再详细交代一下。”

“张兆丰说骑兵营长特爱马,是否在这上面下一番功夫。”朱汉臣建议道。

“对,猛鹜摆弄马内行,这样他有机会。”

侦察员猛鸷 1945年秋天在三江县城寻找一个五毒人物,蛇、蝎、娱蛤、壁虎、蟾蛛五种动物通常说为五毒,说人五毒俱全,骗、赌、帮、烟、娟。叫眼儿猴的人主要是赌。

亮子里参与人数最多的是会局出会,坐在家里赌博听输赢。今人对出会一词很陌生了,怎样叙述存在城镇乡村的官会局、私会局呢?列举会局《十二月歌谣》,因与本故事关系不大,这段歌谣越过不读并不影响看这个故事。歌谣如下:

正月里来正月正,

音会老母下天宫,

元吉河海把经念,

安士姑子随后行。

二月里来是新春,

天龙龙江跳龙门,

跳过龙门下大雨,

五谷丰登太平春。

三月里来三月三,

占奎女子把菜挖,

出门碰见林根玉,

找到永生配姻缘。

四月里来四月八,

红春妹子上庙耍,

合和兔子头引路,

后跟汗云老王八。

五月里来五月五,

青云小姐做媳妇,

定打嫁妆陈板拒,

定打头面李明珠。

六月里来去乘凉,

九宫戏子把戏唱,

茂林先生去看戏,

领着曰宝小徒郎。

七月里来七月七,

青元本是胡仙执,

八山瞎子来算卦,

富孙放牛不信之。

八月里来八月八,

元桂就把猪来杀,

我的东家翁有利,

万金财主把肉割。

九月里来九重阳,

天申打柴下山岗,

火官背着机关炮,

吓坏冲山兽中王。

十月里来是立冬,

只得必德回家中,

二人同心去偷盗,

遇见三怀黑的精。

十一月里雪花飘,

出门碰见王至高,

上招上了能行马,

却把吉品吓坏了。

十二月里整一年,

正顺打渔回家园,

并力挑些万担水,

光明剃头过新年。

猛鹜要找的眼儿猴,他不押会,专门一种赌——掷般子。亮子里哪种赌都有固定的地方,掷般子在悦宾楼,他决定先到那里找找。悦宾楼本来是家饭馆,梁老板本事,跟警方整得明白,放赌抽红多年。

“先生,里边请!”梁老板迎出门来道。

猛鹜走进去,饭馆内冷冷清清,没一个顾客。

“先生,您……”

“哦,不吃饭,找个人。”猛鹜说。

“您找哪位?”

“眼)L猴。”

梁老板顿时睁大眼睛,意思有两层,惊疑怎么来找眼儿猴,另一层意思是来了生面孔的赌徒,将有一场赌,开局自己有红可抽。他说:

“你找眼儿猴啥事?”

“我们是朋友。”

“过过手?”

“经常的,”猛鹜顺他的话说,“最近没见到他,特意来会会他,听说他常来悦宾楼。”

“是常来,最近没来,他出事啦!”

“哩,给警察划拉去啦?”

“不是警察,是兵。”

“梁老板,我没听懂。兵弄他做啥?”

梁老板迟疑一下,说:“他输干爪(光),去偷驻军的高粱米,打算换几个钱上场(赌博),结果栽啦!”

“人还没放出来?”

梁老板用手掌做刀砍状,说:“抹了脖子I”

啊!猛鹜故作惊愕。

“这辈子他再没机会摸般子唆!”梁老板几分感叹。

猛鹜还得顺着说,他道:“秀才遇上兵,偷他们的东西没好。梁老板,多咱儿(时)的事)儿?”

“有几天啦。”

“人埋在哪儿,牌桌上相识一场,我去给燎(烧)几张纸。”猛莺说。

梁老板摇摇头,说:“没个图圈尸首,头挂在城门楼示众。”

“挺惨的呀!”

“不过,临死还是风光一把。”梁老板讽刺道。

“怎么讲?”

"113团杀了东北人民自治军工作队员,他的头混在里边示众,你说不是风光一把?”

猛鹜觉得他的话有些恶毒。

“您要玩,我给你找人。”梁老板说。

去三不管村的常文清未等下船,就把狗驮子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摆船夫妇是侦察员要摸查目标的东西两院邻居。

“说别人不知道,狗驮子我可是知道他屁眼有没有疤痢。”半截男人话糙了些,女人摆船,他和乘客聊狗驮子,“这人不行。”

常文清看出半截男人不是一般地熟悉狗驮子,话里话外透出怨恨。他望眼半截男人,整个下半身都没有了,摆船的女人身体很好,许多地方向外张扬,他们的状况和邻居光棍男人有没有故事呢?

的确有个侦察员不知道,全村人都知道的故事,放在今天,整脚作家或许把它写成爱情故事。其实没爱情那层意思,穷苦人养不起家,为得到资助,默许妻子和另个男人拼居。称为拉帮套,或称带饭儿。半截男人被日本宪兵抓去挖煤,半截身子丢在地下了,回到家里面对妻子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能闲一辈子,地总得有人种。”半截男人说得很隐晦,但还是说出真实的意思。

“你愿意?”

“不愿意又怎么样?我这废人。”

女人熬不住了,丈夫吐口她自然愿意,问:“我该咋做?”

“找个拉帮套的。”

拉帮套的拉法女人清楚,当着丈夫的面和另个男人做那事,她说:“你受得了啊?”

唉!他长长一声叹息。

“要不的,再接一间屋子吧,不在一铺炕上……”

“算啦,反正也是那么回事啦。”

狗驮子瞄上邻居女人是见村民将半截男人抬进屋,当夜他就想:下身什么都没有了,炕上的事儿准定干不了……他幸灾乐祸。只一道矮墙相隔的邻居,狗驮子有的是时间实现他的趁火打劫,骗腿儿骑在墙头上,等着邻居女人出门。

“大哥怎样?”他问。

“挺好的。”

“他的下半身……”

“关你屁事!"开始女人极烦,攘斥道。

往下的日子,狗驮子不生气,还骑墙头子,问:“有啥事需要帮忙,你言语一声。”

“没事。”

“大哥那样情况,你……”

邻居女人这次没攘斥他,低着头躲开。

男女事情有时靠涎着脸。那个小雨天狗驮子仍然骑在墙头上,任凭雨浇着。他顶着一个盖帘,雨点落到上面,啪嗒,啪嗒。邻居的木板门吱呀声裂开道缝儿,黑默的木头切割后的一个不完整的生殖器官,所表达的东西准确无误。她问:

“你愿拉帮套?”

“想,做梦都想。”

“你得给我们漪弄庄稼。”

“我有使不完的力气。”

女人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使劲闭下嘴,这个表情后来狗驮子多次见到过。土炕太小了,狗驮子无所顾忌, 口喊着让第二个在场男人受不了的话,她央求道:

“晚上你不喊行不行?”

“憋不住。”

“憋不住也得憋。”

“谁像你紧闭着嘴……”

船靠向岸去,女人先跳上岸,她牵绳索将船拽靠岸,绳子系在木桩上,是一个码头结。

常文清下船,问女人:“他怎么办?”

摆船女人说:“看船。”

常文清同她一起向村里走去,女人回家做午饭,他进村了解情况,也做了晚上回去打算,问她:

“你们什么时候收船?”

“太阳落。”

问准确了收船停渡时间,常文清走进村子。三不管村认识的人只有摆船人宋生,他已经离开村子,船才由半截男人摆。他还是怀着万一他回来的希望,来到宋生的家。

院内飞起一群鸟。房门上着锁,宋生没回来。找谁去间?他正在想的当口,一个村民走来,看样子是路过。

“老乡,他人呢?”常文清指着房子问。

“走了好几天啦。”

“去了哪里?”

村民说不知道。

“狗驮子呢?”

“你找他?”村民反问道。

这个反问有些内容了,侦察员猜测内容是什么。

“奇怪还有人找他。”村民这样说。

常文清揣测出狗驮子在村人眼里的低微和不齿,人活到这个份堆上,悲哀。大概他们还不知道狗驮子做的事情,告密使五名东北人民自治军工作队员被抓和被杀,将会怎样看他。侦察员在想编个什么理由合适?他说:

“他欠了我的钱……”

“你敢借他钱,等于你给他啦,人了老虎口。”村民说。

一句话勾勒出一个人的品行。常文清说:“没想到他这么不讲究,借钱时说得很好啊!”

“嘴会缝合(会说),一肚子坏水。”村民贬斥一顿狗驮子,问,“你从河南沿来,坐的船吧?”

“是!”

“看见半截男人了吧?”

“嗯。”

“这样的人他也调理(戏弄),做损哟!”

常文清望着义愤者。

“应名打鼓拉帮套,实地被坏人家……”村民数落一通,最后说,“欠钱打水漂了,甭想要啦。”

“他有什么亲戚没有?”

村民想了想,说:“真有一门,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亲戚,表哥什么的,在亮子里开糕点铺。”

“姓什么?”

“袁,铺子叫什么名我忘了。”

常文清猜到是谁,但他没说,又间了些情况便离开了。回到河边,还有三两个人等船,他们一起过了河。

“袁老板!”

“了事的先生。”

王瑞森和袁老板见面寒暄,他到糕点铺,名义上订些糕点,过两沃澡笋子经理母亲出殡,祖坟地路途很远,得走大半天,需要带些干粮路上吃。

’“订点儿炉果(糕点)。”

“呢,接了大活儿?”

“澡塘子葛经理葬母,要三十二杠。”

三十二杠也算挺气魄了,一般百姓用不起三十二杠。袁老板看到是数十名杠夫吃的食品给自己带来的利润,顿时眉开眼笑,奉承道:“你家朱掌柜心肠就是好,给杠夫吃炉果,换个掌柜的,煎饼卷大葱就不错啦。”

“几十里路抬下来,不容易。我们掌柜的常说,钱不是一个人花的,大伙儿挣的大伙儿花。”王瑞森说。

“和气生财!”袁老板说。

“我后天用,五十斤,能做出来吧?”

“没间题,保证不耽搁你的事儿。”

袁老板沏壶茶,亲自端到王瑞森的面前,说:“我妹夫从新京,哦,满洲国倒台了,该叫什么呢?长春吧,带给我的新茶。”

“卤子壶。”王瑞森说。

“行家,行家!”

卤子壶,除去茶叶的纯茶汁儿壶。是民间比较讲究的一种饮茶方法,糕点铺老板只有招待王瑞森这样客人,才用卤子壶。

“味道就是不一样,香!”王瑞森说。

主人心里舒服。

“糕点生意怎么样?”王瑞森问。

“没啥大闹。”

“谦虚,谁不知道袁老板两处买卖呀!”

哈!哈!袁老板大笑,说:“你说我的客栈?”

“十里香村。”

“说萧条你都不信,世面很乱,野鸳鸯都少哄。”袁老板说的是真话,客栈的经营大不如从前了,真实的原因他不能对任何人讲,人住十里香村的人主要是胡子。冬天络子撂管(暂时解散),春天拿局(重新集结),四五个月时间胡子来城里猫冬,他们可不敢到生的地方住,选择一个可靠的落脚地趴风(隐藏)。十里香村是最佳之处,客栈靠近城门,一有风吹草动逃走方便。除此,这里有女人,出钱老板给找。圈内都清楚十里香村是与胡子暗中往来的特殊客栈。

王瑞森当然知道这一秘密,但不便说破,也不能说破,买卖商家各有其道。冬天尚未走到三江,十里香村生意清淡自然而然。至于说是世面乱的原因造成,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谈话还要进行下去,像是闲磕牙儿,他说:

“国军对犯纪律的兵处理很严。”

“你说处理逃兵吧?”

“袁老板耳目灵通啊!”王瑞森说,袁老板顿生出成就感,商界公认他消息灵通,许多内幕他知道,起码最先知道,利用对方的心理,“你什么都知道。”

"113团里我有人。”袁老板夸大其词,什么人啊,他的外甥在113团当兵,就算有人?当然,什么要害部门里有人才值得炫耀,借此抬高自己。

“袁老板神通广大呀!”王瑞森说。

恭维的话谁听了都舒服。袁老板平素搜集社会奇闻趣事,为了见人有谈资,保住消息灵通人士地位。113团是亮子里唯一的驻军,知道些他们的事谈资内容才丰富。外甥时常来看他,表舅用糕点招待,点心也不能白吃,他问113团有什么新闻。

“今天杀人。”外甥说。

“杀人?”表舅间。

“杀五个。”

“啊,可不少!杀谁?”

“三个东北人民自治军工作队员,一个盗窃军用物资的小偷,和我们的二个逃兵。”外甥说。

“杀俘虏……”

“他们不是俘虏,是工作队员。”外甥说,他的意思把身份定为东北人民自治军的工作队员,看成是地方人士,杀他们就不是杀俘虏,所以他才这样说。他进一步解释,“他们上马是兵,下马就是工作队。”

“逃兵是怎么回事?”表舅问。

外甥讲了逃兵。

“逃兵年纪很小,想家,逃出兵营没多远给逮回来,你说怎么样,军法处置了。”

“杀没杀?传说几种……”

“杀啦 !“

不宜老谈一个话题,王瑞森带着任务来的,十里香村的客栈里需要查清,狗驮子是不是躲在这里?要吹个风,为侦察员进人做铺垫,他问:“客栈有没有闲房间?”

“有哇!就是没有,你要用我也想办法腾出来。”

“杠房后天来的人很多,有几个人需安排住处。”

“多少个人住?”

“人数这会儿还不好估计,我提前告诉你。”王瑞森说。

“好,肯定为你安排妥帖。”

完全可以以看房间为名侦察一下,王瑞森怕打草惊蛇,容易引起目标的警觉,人逃走了,还来侦察没意义。做出狗驮子躲藏在十里香村的判断,是常文清从三不管村侦察回来。

“狗驮子在亮子里有门亲戚。”常文清说。

“谁?”

“糕点铺袁老板。”

袁老板是狗驮子的亲戚,告密者有了理想隐居处,十里香村买卖的另一半是客栈,那里吃住都方便,晚上出来到赌场上去,或许近日为避风头闭门不出。

“他们是什么亲戚?”

“村民说是表亲,狗驮子管袁老板叫表哥,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常文清说,袁老板的表亲不少,那个当兵的外甥也是表亲。

于是就有了这次王瑞森的十里香村之行,订完糕点,捎带预定了房间,为下一步常文清出场做好了铺垫。 joNceDbeXC7kQ5NzJ4f8tWlTheG4v8oHMSgyS0+W1E0MUJl0FZ2ytsOc04RsAS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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