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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狠毒刺刀

冬天就要过去,春天还没有来临的时候!

好冷的夜!好黑的夜。冷到一个需要温暖的女人无处躲藏,黑得即使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无法看清更远方的路。

凌晨两点,小君终于走完了那条长长而且黑暗的街道回到她住的楼下。

她上楼,黑色的高跟鞋在她的脚下很不驯服,长裙子飘飘欲飞,她还是第一次穿这么高跟的鞋,每走一步自己的身体就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也是第一次在大冷的冬天穿飘飘欲飞的裙子,虽然美丽却真的冻人。

什么酒店有这个破规定?上班要穿高跟鞋,还要穿裙子?摇曳多姿,风情万种!原来想要做一个美女也是这么不容易,至少,高跟鞋就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穿,而且都能够穿出美丽来的。

小君小心翼翼地爬着楼,心想,还好没有男人,尤其是帅哥看到一个美女如此狼狈不堪!

小君住在四楼,楼道里电灯发出清冷的光,二楼和三楼没有人住。安静得出奇。小君刚转过四楼的拐角时,忽然看到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家门口,一个男人:二十六七岁,头发很精神地短,脸有点英俊、硬朗,一双狼一样警觉、冷酷的眼睛。他的右手拿着把刺刀,中国56式三棱军刺,刀身呈灰白色。

又是一个拿刺刀的男人!

而且拿的是世界上最毒的刺刀,甚至在世界上被禁止使用的中国刺刀。这种刺刀最大的优点是杀人,一旦刺入人的身体,能迅速地引进空气,快速地放血,拔出的时候不吸肉,干净利索,而且刺刀的本身含有毒素,伤口不易愈合,绝对是杀人灭口的不二凶器。这种刺刀的缺点就是除了杀人,没有其他的作用。

“强盗?”小君瞬间惊愕。

她确信自己很不幸地遇上一个强盗。深夜里携带着连特种部队成员都不常用,而且是世界上最狠毒的刺刀,能不是传说中劫财劫色的强盗?而她自己很不幸又是能被打劫的对象。

她美丽的高跟鞋却在关键的时候无情地出卖了她,脚一扭,脚踝关节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脆响,然后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虽然她的手是扶着楼梯的,人还是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高跟鞋。

这漂亮却致命的高跟鞋!

“女人。美女!我可不是强盗,只不过是个坏男人而已!”这个自称不是强盗只是坏男人的家伙跳了起来,一脸的坏笑,“怎么,这么紧张,难道从来没有见过坏人?”

不是强盗,只不过是个坏人而已!小君心里不害怕,但是脚很疼,疼到张开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坏男人蹲在她的面前,闪着明亮的眼睛,神气地飞扬着眉问:“你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坏人?不知道坏人是怎么坏的吗?”

小君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近距离看清这个男人,精神的一寸平头,棱角分明的脸,飞扬的眉,骄傲的嘴唇。虽然是大冷的天,但他却仅仅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里面连一件背心也没有穿,露出结实强健却没有一点多余的肌肉。

力量。男人的力量。

还有他的眼睛,深邃,明澈,带着电流,小君忽然有了触电的感觉。

有点骄傲,冷酷。

这个家伙胸前有纹身,是一匹旷野之中的野狼,昂首咆哮,刀子一般的獠牙阴森可怕。

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强盗样子。

还说只是一个坏男人而已!

“我把全部的钱给你!”小君假装花容失色,惊魂未定,说。心在不安地跳动。她是一个警察学生,知道在最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平静,才能保护自己。

坏男人把冰冷的刺刀在她的眼前抛起来,在空中转出几个美丽的圈子,然后潇洒地接住插在腰上的皮带里。也许对付女人用不了刺刀!难道一个坏男人对付一个女人,一个手无寸铁,已经失魂落魄的弱女子还需要用世界上最狠毒的刺刀吗?

那算什么坏男人?

“钱,钱算什么?我不需要!”坏男人冷冰冰地一口回绝。他的眼睛依然闪亮,但是在她的眼中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她的心冷了,冷到彻底。白水河的冬天为什么这么冷?温暖,需要温暖。谁才能够给我温暖?温暖一颗冰冷,慌乱的心!

“我现在不想要钱也不想要你的命了,我只想要你的人!你的人我看起来很不错,身材够好,皮肤够白,脸够漂亮,啧啧!简直就是完美无缺,这么好的女人我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这个坏男人神采飞扬,简直是嚣张!不!是霸道到不可一世。

这难道还不是强盗?或者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流氓。

要我的人?怎么可以?小君已经看好了机会,忽然用没有伤的脚去踢他,却被这个男人一手就抓住脚,顺便就把她的高跟鞋脱了下来,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又把她的另一只脚上的鞋脱了下来,再粗野地扯下袜子……

“不要伤害我!”小君连半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了。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她不是一个很软弱的女人,但是只要是女人就有软弱的时候,她本想很勇敢地面对,可是在这个狂野的男人面前有用吗?

“眼泪对坏人是没有用的!特别是漂亮女人的眼泪……”这个男人得意地一边坏笑,一边用手在她的脚上不怀好意地捏着,狂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流泪的眼睛。

她美丽,性感,玲珑小巧的脚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么捏着,而且是一个很陌生的男人,更是一个陌生的坏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这么嚣张地看着自己!

完全绝望到彻底的冰冷。

白水河的冬天为什么这么冷?

忽然,“咯”地一声响。感觉到自己刚才脱了臼的脚关节居然被接好了。刚才那种剧烈的疼痛也消失了很多。

“你应该不是一个坏人吧!你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坏人!最多有点……”她急中生智,慌乱地说了出来。现在的这种情况下要想救自己只有依靠自己。

“最多有点什么?”坏男人盯着她美丽的脸,对着她的眼睛,对她刚才说的话很有兴趣。笑得更坏更灿烂。

“最多有点野,而已……”她把自己的眼睛移开,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锋利的眼睛。

那要穿透她单薄的身体的眼睛。

甚至可以轻易穿透女人的心。

“哈哈哈……”绝对是强盗式得意的笑。

这个狂野,匪徒一样的男人一把将她娇弱的身子搂在怀里,低下头就吻她又冷又慌的唇!

一个男人很宽阔而且厚实的胸。

还有点温暖。让一个单身,冰冷的女人迷恋的那种温暖。

很粗野的一个吻!

更霸道的一个吻!

失去了!

已经失去了!

轻易地就失去了自己的初吻!

天哪!她只有用眼睛愤怒地抗议,无声却激烈地抗议。

“哈哈哈……”这个男人一边笑,一边起身,却用手把她高跟鞋上的高跟折掉,然后严肃地说,“给你两个忠告:第一,深夜回家一定要男朋友送,如果现在还没有男朋友,立刻找一个,最好找一个比较会打架的,像我就很能打;二,在深夜行走千万不要穿高跟鞋,高跟鞋是会让女人失去一切的美丽。”

高跟鞋是会让女人失去一切的美丽!

还像一个懂点哲学的土匪,强盗,坏人,坏男人。

小君沉默。她实在不知道这个坏男人能做些什么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出来的。

“白水河市从晚上十二点之后属于我的天下,如果再有人要欺负你,你就提我的名头,我的名字叫晏飞。如果你能是我的女人,我保证你的绝对安全。”这个拽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毫不谦虚地说完了这句话,扔下惊魂未定的女人扬长而去。

像一阵风一样。

像一个梦一样。

迅速地消失……

小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而且伤心欲绝地痛哭了一场,很快,她不哭了:我为什么要哭,我没有理由这么伤心啊!我没有失去些什么呀!

不!我失去了!失去了初吻。一个女人珍贵的初吻呀!

我的初吻是留给我最爱也最爱我的男人的,可是却那么野蛮地就被一个坏男人夺走了,那个坏男人。那个讨厌的坏男人……

嘴唇里还残留着一丝那个坏男人狂野的气息。

夜里她失眠了。怎么也无法入睡。

一个男人总在眼前无休止地晃动。

而且是一个坏男人!一个英俊,野蛮的坏男人。

坏男人是有毒的!

对女人诱惑很深的毒。特别是对好女人诱惑更深!

天亮的时候,小君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在梦里又遇到了他,而且,自己居然很不要脸地搂着他的腰,更紧紧地依靠在他的怀里。

她还盯着他明亮的眼睛,含情脉脉,甚至是恬不知耻地对他说:我要做你的女人,我就要做你最爱的女人……

他甜甜地吻她,那么热烈。他的怀抱里有温暖。有在寒冷的冬天里女人需要的温暖。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爱开始的。

那些叫爱情的花儿难道就这么要开了?

晏飞?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欢乐园,李媛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她现在的身份是欢乐园大酒店的总经理。她的助手小菲进来说:“总经理,外面来了三个警察,说要向你了解情况……”

“请进。”李媛擦去眼泪。

秦风和赵丰,梅玉就进来了,三人坐下,秘书给四人倒了水,就悄悄地退了下去。秦风见李媛悲伤憔悴,以及红肿的眼睛,难过地说:“对不起,是我们没有尽到责任,让您的亲人受到坏人的伤害。”

李媛抬起头,看了秦风一眼,伏在桌子上,身体在微微颤抖,无声地痛哭。

“你放心,如果找不到杀害你亲人的凶手,我秦风就摘了这顶帽子,脱下这身衣服,滚回乡下种田!”秦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声。

他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放在李媛的手背上,李媛接过纸巾,擦干了眼泪,红着眼低声地说:“谢谢秦警官,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舅妈的遇害,我们基本可以排除意外伤害,现在有仇杀、谋财、情杀几种可能,你对她的私人生活知道多少?”秦风问。

“她的私人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她除了工作,就是和孩子相依为命,我舅舅去世之后,快五年了,我没有发现她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来往,如果有,那只能说她做得太好了,我一点痕迹也没有发现过……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没有必要隐瞒她的爱情生活。”李媛慢慢恢复了平静。

“你知道她在生意上与什么人发生过纠纷吗?”秦风认真地问。

“对不起,我没有参与家族的生意经营,我们在一起,也很少谈起家族的生意情况。”李媛微微摇了摇头。

“你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完全有能力担任你们家族的生意管理,那么,你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家族管理,而在欢乐园任总经理呢?”秦风继续问。

“两个原因,我们家族资产的继承人是我和亮亮,而且要在亮亮三十岁之后才能分割财产,杨落只有监护权,而且投资都必须经过董事会决议,我不回到家族管理是尊重她,让她放心。另外,我们的家族事业涉及房产、鞋服业,而我在德国学的是酒店管理,欢乐园是一个合资企业,外商是日本企业家山口雄夫,他在德国和我巧遇之后,邀请我负责管理这个酒店,因为我也觉得酒店业才是我的特长……”李媛说。

秦风一边问一些问题,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李媛,二十四五岁,相貌只算一般,但是气质很不错,而且口齿伶俐,条理清楚。

和李媛告别的时候,秦风伸手和她握了握手,她的手很柔弱,很无助。秦风顿了一下说:“你放心,我们一定把凶手绳之以法……”

“谢谢!”李媛礼貌地把三人送到了外面。

三人上了车,回到公安局,把了解到的材料给了东方剑看。秦风说:“情杀基本上可以排除,现在应该从仇杀与谋财方面入手了。”

“如果谋财,我觉得李媛的嫌疑最大,她杀了杨落和弟弟,所有家族的财产不都是她的了吗?她在德国留学,海外关系是有的,请个越南杀手不是没有可能。”赵丰说。

“不可能吧!谁都可以想到这一点,李媛是留过学的人,如果这么做,那不是自找麻烦?”梅玉反驳说。

“我们需要的是证据,钢铁一样不可改变的证据,不能随意冤枉一个无辜的人,更不能轻易放过一个坏人……我们警察必须以证据证明。”东方剑严肃地说。

这个时候高虎和他的助手田大壮、钱帅回来了,他们在白水河下游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却在街边小吃店吃饭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一个消息,因为寰宇总经理杨落和孩子的死亡案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我估计,那个娘们的死,是白水河市王老大干的,谁都知道他吃人不吐骨头,几个月以前他和那个娘们争一块地皮的时候,曾经当众说了句要找人弄死她……”一个小地痞喝了几杯酒,可能喝高了,语出惊人。

言者也许无心,但是听者却有意。秦风,东方剑的眼前都忽然一亮。

白水河市分为两个大的镇,白水河镇与龙山镇,人口一百来万。

游全胜、王笑绝对是两个响当当的人物,而且两人都是当地老流氓老跳神的徒弟,可以说是同门师兄弟。游全胜霸占了白水河镇,他有几个煤矿,还和日本人山口雄夫合资开了欢乐园大酒店。王笑在龙山镇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白水河市最大的煤矿龙山煤矿是王笑的资产,每天有一两千人日夜不停地给他挖煤,你说,他该有多少钱?他还从事房产事业,财源滚滚。王笑手下有数百混混、无赖、流氓,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名叫晏飞。这个晏飞是外地人,据说家乡有一个弟弟。十三岁就来到白水河市混社会,被老跳神收为流氓门人,以一把刺刀杀出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头。和游全胜、王笑也算师兄弟,晏飞最初是小偷小摸,十六岁的时候,老流氓老跳神给他的评价是:没有他不敢睡的女人,更没有他不敢打的架,再过二十年,又一个老跳神要诞生了。

晏飞是王笑最得力的兄弟,更是王笑最锐利的一把尖刀,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可以说,没有晏飞,就没有王笑的今天。游全胜相对王笑而言,无疑低调了很多。

“王笑是白水河首富,白水河市一半的政府官员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据说他与张云岚常务副市长关系密切……他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他够黑,够狠,够牛……”秦风气愤地说。

对于王笑,东方剑并不陌生,他刚刚上任的时候,这个人牛气烘烘地提着百万钞票要和他交朋友,被东方剑严词拒绝。事后王笑并不甘心,数次来拉拢,腐蚀,都没有成功,从此就和东方剑保持距离。

“我们是警察,难道还怕坏人不成?这件事情无论涉及到谁,坚决一查到底。就是阎王爷,也要挠下他几根胡须!”东方剑的强硬在警界是出了名的,他的鼓舞让秦风、高虎热血沸腾……

“要动王笑,必须先动晏飞,这个人是王笑的心腹和最得力的助手,没有了晏飞,王笑就少了一条大腿。”秦风说。

“秘密拘捕晏飞。”

晏飞有很多女人和兄弟,在女人与兄弟之间,他更侧重于兄弟,所以,他在道上的名声很好。他有两个生死兄弟,一个叫熊杰,一个叫赵亮,都是为王笑冲锋陷阵的。不过晏飞做过的坏事情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所以,很多时候,他并不敢明目张胆地行动,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秦风、赵丰、许国栋、梅玉悄悄地跟踪了他几天,终于确定他进入了一个小区的三楼。这个小区名叫富贵花园,名字虽然俗气了点,却是有钱人才能住的地方。四个警察都是穿的便衣,秦风看了看梅玉,胸有成竹地说:“梅玉,你去叫门,晏飞一定开!”

梅玉微微一怔:“我行吗?”

“别忘记了,你是我们白水河警界的一枝花。”秦风打趣地说。

梅玉的脸一阵绯红,恨恨地白了秦风一眼:“队长,你取笑我。”

秦风立刻严肃起来,他一挥手,赵丰、许国栋立刻躲了起来。梅玉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平静地按了门铃。

一个赤着上身,胸膛上纹着一头野狼,一脸坏笑的男人拉开门,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亭亭玉立的梅玉,嚣张地说:“美女,是不是来找我晏飞的?跟着我,我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只有你欺负别人……”

“晏飞,是我找你。”秦风和赵丰,许国栋同时闪了出来。晏飞的一双眼睛狡猾地转了转,怪叫了一声:“哇!美人计,我上当了。”

“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是自己走呢?还是我用手铐带你走?”秦风脸色一沉,冷冷地说。他和晏飞没少打过交道。

“警察同志,秦大队长,以前我是不想到你们公安局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公安局没有美女呀!现在嘛,你不请我,我也要经常去了。”晏飞一双眼睛只在梅玉脸上,不怀好意地瞄。

梅玉一双秀眉一扬,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晏飞面不改色,哈哈一笑:“玫瑰都是带刺的陶醉,我喜欢。”

“带走。”秦风在前,赵丰、许国栋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就往外边走。晏飞不满意地喊了一声:“美女,把我的夹克带走,怎么说,我要注意一下形象。”

“你还要形象吗?你这个形象已经很好了。”秦风冷笑了声。

不过梅玉在后面真的把晏飞放在椅子上的一件夹克带了出来。

公安局里。

晏飞坐在一张椅子上,秦风铁青着脸,梅玉想把晏飞的衣服拿过来给他穿上。秦风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她,说了句:“他那么坏的家伙,轻易冻不死,让他锻炼一下身体。”

晏飞不满地哼了一声。

“知道为什么带你进来吗?”秦风冷冷地问晏飞。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带我来看美女的!”晏飞斜了一眼秦风,又把目光转向梅玉。

“知道我们的政策吗?”秦风声音严厉了几分。

“知道,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团圆。”晏飞无比嚣张。

秦风“呼”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他的手握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乱动了起来,不过他看了一眼梅玉,手就慢慢地松开了,在口袋里胡乱地摸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梅玉,声音变得温和起来:“没烟了,梅玉,麻烦你去给我们买几包回来。”

十几分钟之后,梅玉买了烟回来,只见秦风、赵丰、许国栋坐在椅子上,都没有说话。

从现在的效果来看,晏飞是强硬到底了。

“妈的,又臭又硬。”赵丰恨恨地说。

“警官,我只是硬,并不臭。想让我晏飞投降,你们看错了人。”晏飞冷笑。

秦风淡淡地看了一眼晏飞:“想和我玩是吗?从今天起,我盯死你,天天请你进来。”他抬起手看了看表,对梅玉说:“看好他,我们先出去吃饭,你想吃点什么?我们给你带回来。”

“随便带点就可以了。”梅玉微微一笑。等秦风三人走了之后,她关上了审讯室的门,用桌子上的钥匙打开晏飞的手铐,指着他的衣服说:“天冷,把衣服穿上。”然后从饮水机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晏飞端起水一饮而尽,之后看了一眼梅玉,得意地说:“美女警察,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换作是别人,我晏飞就是掉脑袋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不过你就不同了,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晏飞知道的,我一定说。”

梅玉不动声色:“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寰宇集团总经理杨落被害的事情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晏飞对女人和小孩下不了手,因为我没有那么狠毒。”晏飞咬了咬牙。

“不过这件事情与你老大王笑有关系,王笑和杨落因为一块地皮竞争,放言要找人做了杨落,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你应该在场。”梅玉平静地说。

晏飞看了她一眼,骄傲地纠正说:“我现在已经不跟王笑混了,他再也不是我的老大,不过,那句话他的确是说过,而且最少有三十个人听到他说过这句话,如果王笑要买凶杀人,他的侄儿王小伟知道的内情更多。”

王笑有很多钱,很多女人,也许是做的坏事情太多了,他却连一个孩子也没有,所以,他对哥哥的儿子王小伟,视为己出,溺爱有加。

梅玉随意地和晏飞交谈了一阵,忽然微笑着说:“晏飞,你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呀!”

晏飞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错了,我对你客气,是因为你是一个女人,而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女警察……”

梅玉淡淡一笑,很肯定:“你知道女人都有第六感觉吗,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会看错你。”

这个时候,秦风,赵丰三人回来了,他们的后面跟着一大群身着黑色西装、黑色皮鞋的壮汉,簇拥着一个高大,西装笔挺,戴副墨镜,黑社会老大一般的人物。事实上,这个人就是白水河市道上非常有名的人物——游全胜。

他亲自来保释晏飞。因为现在的晏飞已经跟着他混了,他进了局子,老大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王小伟是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只知道提着他叔叔的钱日赌夜嫖,花天酒地。要找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金煌娱乐城贵宾包厢,秦风推开门,只见里面乌烟瘴气。一个衣衫不整,双眼浑浊,脸色苍白的高瘦男人被七八个性感妖艳的女人簇拥着,茶几上乱七八糟摆放着冰壶,吸管,一些白色的粉末,女人的胸罩和内裤。旁边整整齐齐站着六条大汉。

“王小伟。”秦风一声大喝,正气凛然。

正在放浪淫乐的女人们一看到警察,顿时慌乱成了一团,尖叫声一片,有的找自己的裤子,有的胡乱抓起一件衣服遮盖住自己紧要的部分。而正在兴头上的王小伟跳了起来,破口大骂:“哪个孙子坏我好事?给我打断他的腰。”

他的六个保镖见是警察,而且外面还有几个,显然来者不善,没敢动手。而王小伟睁开朦胧的眼睛,已经看清楚了秦风,他认识秦风,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美女们不要慌,我去摆平这个小警察。”王小伟下身仅仅穿了条红色的短裤,上身的衬衫是敞开的,他摇摇晃晃地走到秦风面前,伸出一个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盛气凌人:“小警察,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老子是王笑大爷的公子王小伟,给我赔个礼道个歉,放你一马,否则,两个小时内让你卷铺盖走人。”

“王笑是吗?王小伟是吗?抓的就是你!”秦风一声冷笑,铁钳一般的大手掐住了王小伟的脖子,狠狠往下一按,王小伟立刻半蹲了下去。

“跟我走一趟。”秦风一边说,一边把他半拖了出去。

“兄弟……”王小伟的口气软了下来。

“谁是你兄弟?”在王小伟后面的赵丰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有没有误会呀?”王小伟哭丧着脸。

“你看我们像误会的样子吗?告诉你,这一次,就是玉皇大帝也保不了你。”秦风把王小伟拖上警车,王小伟如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车里。

秦风踢了他一脚,王小伟本能地嚷了句:“我是王笑的儿子。”秦风一听,怒火中烧,抬手就重重地给了他一个耳光,王小伟眼冒金星,鼻子里血流了出来,他可怜兮兮地捂着眼睛,呜呜大哭起来。

“秦队?”梅玉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想起了晏飞,都是男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秦风严厉地问:“知道我们的政策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从哪里找来的杀手,杀了杨落母子?”

“不是我找的人,真的不是我找的人。王笑是说过要除掉杨落,但是没让我去找人,可能是他自己找的人。”王小伟慌忙说。

秦风,赵丰相互对望了一眼,秦风对赵丰说:“你带几个兄弟暗中盯着王笑,我回去对局长汇报一下,看该怎么办。”

赵丰下了车,用电话召集了几个便衣警察,在王笑的家附近监视。秦风回到公安局,对东方剑汇报了一下,东方剑双眉拧成了一条线,他严肃地说:“我们警察办案,需要铁一样不可改变的证据,现在我们只是怀疑王笑,并不能确定王笑就是幕后的指使者……王笑是什么人,势力庞大,我们要动他,就必须一动就致命,否则,就会打草惊蛇。”

东方剑正说话之间,秦风的电话响了,是赵丰打来的:“王笑一个人,提了一个黑色的密码箱,匆匆忙忙开着车,已经过了白水河大桥,往南走了!”

秦风的眼睛一亮:“按照常理,王笑知道他的侄儿被我们抓走了,会前来保释,如今,他出了白水河市,难道是要逃跑?”

东方剑点点头:“王笑的行为有点反常,无论如何,先把他请回公安局再说。”

三辆警车呼啸着追赶上去,秦风一边联系赵丰:“紧紧咬住王笑,我们的大队人马正在赶来。”

但是在十几分钟之后,前面的赵丰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王笑的车在沿江公路上冲下悬崖。”

东方剑心头一沉,秦风对司机说了句:“快点。”

三辆车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一个便衣警察站在公路边,一个急弯上有一道汽车清晰的刹车痕迹,悬崖上有汽车翻滚下去的痕迹,赵丰和另几个便衣警察已经到悬崖下边,王笑的车四分五裂,他们正在抢救王笑。

“立刻通知交警大队,通知交通事故施救大队。”东方剑说了句之后,亲自和秦风、梅玉几个人下到现场,王笑被卡在车里,车的前面已经变了形状。王笑血肉模糊,已经死亡,而他身边,一个密码箱破了一半,百元大钞散了一地。

“看来王笑是准备潜逃,可能是心慌了,车速太快,急刹车的时候,车翻下了悬崖。”秦风说。

“现场有没有目击者?”东方剑问。

“我们和王笑的车距有一两公里,刚好那里是一个急弯,他转过急弯的时候,我们后面什么也没有看见,等我们前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车已经翻下了悬崖,”赵丰认真地说,“当时,附近只有我们的车和王笑的车。”

东方剑沉吟不语。随后赶来的交通警察经过仔细的勘察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车速太快,急弯的时候刹车太急而导致车辆忽然侧翻下悬崖。

第二天,更让全体干警惊喜的事情发生了,在白水河市下游三十多公里的江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白水河市公安局,高虎正在做汇报:“该男尸虽然已经浮肿变形,但是他身上的衣服是迷彩服,脚上是一双半新不旧的解放鞋,背上有一个军用背包,里面有十万多元人民币,其中十万元是整齐地扎在一起的,另外一千多元是用橡皮筋扎在一起的,我们还从尸体的腰上发现了一把三棱的军刺,经过仔细比对,发现这把军刺就是刺杀杨落与亮亮的凶器,一切证物都可以表明,这具尸体,正是杀人凶手阮大雄。”

高虎汇报完之后,轮到秦风汇报:“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王笑因为曾经和杨落争夺房产开发权,对杨落怀恨在心,决定买凶杀人,以王笑的个性而言,这个杀人的动机完全成立,我们已经找到相关证人26人,他们都亲耳听到王笑说要找人杀掉杨落,甚至包括王笑的侄儿王小伟,王笑在请人杀掉杨落母子二人之后,感觉到事情太严重,而我们公安机关又开始怀疑他,王笑决定带着钱出逃,却意外地出了车祸,死了。虽然他已经死亡,但是我们对杨落凶杀案可以结案了。”

所有干警的目光都落在东方剑的身上。东方剑正在点烟,虽然他的心里觉得王笑的死亡和找到阮大雄的尸体都有点巧,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就这么结案!”

在得到王笑意外车祸身亡的消息之后,一千多名矿工都聚集在龙山煤矿前,大家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样,而且他们辛苦劳动的工资能不能得到,正在人心惶惶的时候,有人发现,山下来了大批的黑衣人。

他们是从几十辆汽车上下来的。

最前面一个是晏飞,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里面什么都没有,强劲的胸膛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狼。他的皮带上斜插着一把灰白色的刺刀。

就是这一把刺刀,曾经令白水河市大街小巷闻风变色。

他的后面,一张宽大的椅子,绑在两根竹竿上,八个汉子抬着,老跳神尖嘴猴腮,双目如精光电射,穿得大红大紫,他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高高地蹲在上面,肩上扛着一根短棒。他的身后是一大队浩浩荡荡的徒子徒孙,高举长刀短枪,杀气腾腾。

关于老跳神,他的传说是这样的:

老跳神原名叫江四海,是一个孤儿,小时候被一个浪迹天涯的武师收养,在解放前来到白水河市,那时他已经一身武功,特别擅长使一根齐眉棍,不过那时他还是一个不很坏的人。

转眼到了风云激荡的岁月。

江四海大摇大摆地把自己仅有的一床破被子搬到白水河市最大的寺院金光寺大雄宝殿上,木棍高举,毫不客气地将八大金刚、四大天王横扫出门,更旁若无人地在如来佛像面前撒了泡尿,向世人宣布他对金光寺的占领。

从此,这个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地方就是他一个人的领地。

江四海又凶神恶煞地窜到曾经是地主,现在连平民也不如的一户人家,他家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

“爷,我家可是什么也没有了!”曾经是爷,现在叫别人为爷的地主哭丧着脸。

“不,你家还有一个女儿!”江四海一只脚霸气十分地踩在一个破椅子上,“你的女儿必须跟我去很深入,很彻底地改造!”

在那个年代,敢造反,会造反的就是英雄。

江四海就是这样一个英雄。

地主女儿就这么轻易地被他占有,而且一口气给他生了几个小坏蛋,却一个也没有长大,江四海一气之下一脚将地主女儿踢出门去,可怜的女人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活活冻死。

江四海又瞄准一个黑五类人家,一根木棍,一双拳头,又讨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过却再没有一男半女。

那些年,江四海叱咤风云,威风八面,又偷又抢,暗暗地发了横财,不过在一次武斗中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胸,让他在家躺了一年。

那次受伤让他因祸得福,逃过了以后法律的制裁。

风云忽变,江四海成为一个造反时代的英雄,人人崇拜和学习的榜样,很多人向他学武,他的徒弟不少于一千,却有九百以上是坏人。

他早年最著名的两个徒弟就是王笑、游全胜,现在最有名的徒弟就是晏飞。

“子孙们,给我抢了这鸟煤矿!”老跳神发出一声怪叫,人“嗖”地从上面一跃而下,手里短棒一挥,已经把白水河煤矿的招牌给劈成两半。

老跳神爬到白水河煤矿大门顶上,扯开裤子掏出家伙就撒了泡尿,并且庄严宣布:“这个鸟煤矿从此就是我老大爷的!老大爷我让游全胜给我管理……”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游全胜的指使,王笑一死,老跳神就觉得自己的徒子徒孙中就数游全胜最有本领,所以对他的话没有不听的。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晏飞就走到一个高台上,用一个高音喇叭大声喊:“下面的矿工兄弟们,大家注意了,从今天起,龙山煤矿换主人了,你们的待遇也要换了,是换得更好。你们以前的工资,在今天内全部给你们结清楚,另外,每人发五百元的红包……只要大家好好的干,该有的,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当然,哪个想捣乱的,就要问问我身上的刺刀……”

晏飞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腰上灰白色的刺刀,煤矿上的人,即使有不认识晏飞的人,也一定听说过他的刺刀。

“现在,该下井的工人先去领取工资和红包,然后下井,该干什么干什么,轮班休息的,等前面的人领完了工资再去。”晏飞说完之后,外面几个兄弟已经换上了新的牌子:白水河煤矿。

所有的矿工都没有想到王笑死后,居然有这么好的结果,他们都是工人,为了温饱而活着,走到哪里都要工作,如果留在原来的地方,换一个更好的老板,谁不愿意留下?

“你这是什么行为?简直是明火执仗的抢劫行为……在你的眼中,还有王法吗?公理何在?”游全胜的办公室,一位西装笔挺,道貌岸然,人模人样,脑满肠肥,小眼睛,头发虽然秃了,却一丝不乱,油光可鉴的重要人物,他姓张,名叫云岚,是白水河市常务副市长,一权在握,炙手可热。

此刻,他站在游全胜的前面,义正词严,凛然如铁,刀枪不入。

“张大哥请上坐,请喝茶。”游全胜堆着满脸的笑,忙给张云岚让座上茶。

张云岚一言不发,慢慢地吹着杯子里的茶,斜斜地拿眼看游全胜。忽然他重重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板起面孔,良久才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长长的“哼”字:“游老板,游大老板!您真行啊!生意越做越大了。”

游全胜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还要低声下气:“还不是靠张大哥的帮助!”

“哎呀!这个时候还记得我这个大哥?我以为游大老板已经忘记我这个大哥了。”张云岚阴阳怪气,慢条斯理,“好像你这次动作弄得太了点。”

“还不是大哥一句话就摆平的事情!”游全胜从文件夹里取出了一张支票,慢慢地推到张云岚的面前,“这里是两百万,给大哥买茶的!”

张云岚“呼”地站了起来,一脚踢开椅子,铁青着脸,更冷的是他的声音,不仅仅冷,还尖锐,“游大老板,您是在打发乞丐吗?难道您是在打发乞丐?”

什么乞丐需要两百万还无法打发?

游全胜黑着脸,这是他脸上的本色,看不清他真正的脸色,更无法看清他的心。

张云岚扔下茶杯,一言不发,站起身就要走。

在他已经拉开门的时候,身后游全胜打着哈哈拖长声音说:“张大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是说还要加上煤矿十分之一的股份……”

张云岚立刻就停止脚步,游全胜不失时机,亲热地把他拉了回来,重新坐下。张云岚依然板起铁青的面孔,“既然我们还是兄弟,我们就明砍!这件事情太大,我要这张支票外加五分之一的股份。”

“好说,好说,好说。”游全胜连声说。

张云岚已经小心翼翼地把支票放在口袋里,才阴阳怪气地说:“这个事情你以为简单吗?我还要打发多少人你想过没有?有钱大家赚,一个人赚太多的钱是不会安心的。”

“妈的,老子的心已经够黑了,想不到这个杂种比老子的心还要黑得多!”游全胜心如刀割,在心里把张云岚祖宗十八代祖坟也刨开,脸上却不得不堆上笑容:“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个世界上兄弟才是最重要的,有女人大家一起干,有钱大家一起赚,哈哈哈哈……”这个时候他在笑,不过心里真的是比哭还要难受!

“我日你妈呀!张云岚!”等张云岚走了之后,游全胜终于把茶几上的茶壶与茶杯都砸碎在地上,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大哥,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哪个惹你的,让兄弟我去做了他!”晏飞刚好进来,立刻双眉一扬,厉声说。

“哎呀!兄弟,你来得太好了,现在陪大哥我喝几杯,做人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平心而论,从前晏飞和王笑的关系比和自己更近一些,虽然以前王笑和自己表面上很友好,暗地里却斗得不可开交,那个时候,游全胜就想把晏飞拉到自己身边,有了晏飞,他就如深山的老虎平添了一对翅膀。

晏飞一年前因为故意伤人被逮捕,游全胜见机会来了,砸下重金,把关押在监狱里半年的晏飞保释了出来,出狱之后的晏飞感激游全胜,渐渐和王笑疏远,而今,王笑已经死亡,晏飞没有理由不死心塌地为游全胜做事情。

两人到欢乐园喝酒,游全胜为了表示对晏飞的看重,只叫了几个小姐,两人痛快地喝了一场,游全胜飘飘然的时候,拉着晏飞走到窗口边,指着大街上说:“满街都是美女,遍地都是钞票,从此以后,就属于我们兄弟的。”

晏飞连连点头:“以后我晏飞跟着大哥,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喝得东倒西歪的晏飞第一次拒绝了欢乐园的女人,他说他已经半年多没有回家去看老婆了。

此时已经是午夜梦回的时候。

晏飞有两个家,有一个他很爱的女人,在一幢大楼的第五层,不过他没有从楼梯上去,因为他从正门上去,屋里的女人也不会给他开门,他顺着燃气管子爬到自己家的阳台,跳进客厅,打开灯,然后他在客厅喊:“苗苗,我回来了。”

卧室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忙乱声。

晏飞的心在一瞬间被撕裂,巨大的疼痛,他意料中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出来!”他一声怒吼。卧室的门立刻就打开了,然后一个用衣服包着高大身体,双脚不由自主乱颤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出来,“砰”地一声就跪在他的面前,连声音都拖着哭腔:“晏飞饶命,晏飞饶命!饶命啊!”

晏飞愤怒地飞起脚,不过他的脚却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因为一个只用条毯子裹住身体的女人挡在这个男人的前面。他可以踢任何人,却不会踢这个女人,因为她是他唯一真心爱的女人张苗。

二十二岁的晏飞几乎天天往白水河市最大的中学跑,他不是在那里读书,他对读书不感兴趣,他是对那里的女学生们感兴趣。因为她们纯洁。有一天,他看见长发飘飘,亭亭玉立的老师张苗后立刻就深深地爱上了她。

爱上一个女人只需要一秒钟,如果要忘记一个女人却需要一辈子。

“这个女人是我的,谁都不能动!”晏飞不能忘记这个女人,而且想占有这个女人。他庄严地对白水河市所有的混混,以及不是混混,而对张苗有心的男人们宣布。

那个时候张苗已经二十四岁,和男友程大刚天生一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是晏飞出现了:“我爱你!”

“说什么?”张苗大吃一惊。

“我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晏飞认真地说。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张苗连忙说。

“我只爱你,就是你已经嫁人了我也要娶你!”晏飞坚持,绝然坚持,铁了心,坚持到底。

张苗无语,还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可是他的眼神那么坚决,不像只是说说而已的!

晏飞开始了他疯狂的求爱行动,先用拳头彻底地征服了大刚(其实他也有用一点钱补偿程大刚,而且程大刚也的确收下了这些钱,但是这一点张苗不知道)。最后他追到张苗的家里求婚,别人求婚用的是玫瑰和钻戒,他求婚用的则是一个炸药包和一把砍刀,他在张苗家大门口一站,把张苗全家七口堵在屋里,咬着牙说:“我没有很多的时间和你们说话,就一句话,答不答应,如果不答应,大家一起死算了。”

张苗答应嫁。为了全家人的安全,她不得不答应这个流氓!这个可怕的流氓。

晏飞“扑通”就跪在张家门口,以刀划开自己的手心,喝着自己手心的血对天发誓:“从今天起,我只爱张苗一个人,不打她不骂她,永远对她好!就在今天晚上结婚,我们立刻就去办合法的手续!”

“你娶女人还需要办手续?合法的手续?你不是要我的人吗?我给你,我明天就给你,不过今天你不能干涉我的一切行动,我要绝对自由。”张苗平静地冷笑着对他说。

晏飞立刻就消失。

这个晚上,张苗和大刚在一起,喝了很多酒,痛哭了一场。

“明天我就是别人的女人,我把我最珍贵的和我的心一起给你,从今以后,我活着的只是一个躯体。我再没有心,更不会有爱。”张苗哭泣着。

心在那一天已经死去,而且冰冷!

张苗嫁给了晏飞。

他们搬进了小区的这套房子,房子是晏飞买的,但是他们的生活没有幸福,而是在无休止的争吵之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张苗不爱晏飞,但是她不敢离开他,她害怕这个没有天良的疯子会对她的家人不利。

后来,晏飞被抓了,张苗已经彻底绝望的心立刻又活了过来。她和大刚又能够在一起了,但是他们必须瞒着别人,所以,大刚来的时候一定要在十二点以后。

不过两个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晏飞居然回来了。

他已经有一年没有回过这个家了。

“你起来,我要用一只手和你决斗,如果你打得过我,苗苗——还有这里的一切东西,包括这房子都是你的,你敢不敢?”晏飞对大刚怒吼。

大刚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不敢动。

“大刚,你是一个男人,不要跪在别人的脚下,要勇敢地站起来,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和他打,我永远支持你。”张苗期待她的男人勇敢地站起来。

大刚没有那么勇敢。

张苗跪在大刚的面前,失声痛哭:“他一只手,你有两只手,两条腿,你为什么不敢和他打?为什么?难道你一点血性也没有?”

大刚把脸埋在地上,他不敢看张苗的眼睛。

“是个男人你就站起来。”晏飞与张苗都希望大刚是个男人。

可是他始终没有站起来。

张苗自己忽然站了起来,心已经冰冷,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都变得冰冷。她没有看一眼大刚,只冷冷地对晏飞说“我们的事情我和你自己解决,让他走吧!让他滚!”

“滚!”晏飞犹豫了片刻,一声怒吼。

大刚立刻就滚,连滚带爬,却一头重重地撞在墙上。

“等一下!”晏飞忽然又一声断喝。

大刚又跌在地上缩成一团。眼睛盯在地板上,不敢抬头看他,更不敢动一下。

“脱下所有的衣服滚出去!”晏飞冷笑。

大刚立刻脱下仅仅遮羞的短裤,低着头爬了出去。从始至终,他没有勇气看一眼张苗,张苗对他也已经彻底心死,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言。

“过去的任何事情都算了,我们重新再来,一切,都从头再来!苗苗。”晏飞等大刚走后极力压制自己胸中的怒火,温柔地说。

“不要叫我苗苗,叫我张苗,因为你不配,你这个人渣,流氓,败类,恶棍……”张苗跳了起来,一张美丽的脸如燃烧的火焰一样通红,愤怒,咆哮着,她的心已经冰冷,没有爱情,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冷的,已经破碎,已经开始死去,“你是个男人就杀了我!你有种就杀了我!”

“我是一个坏人,可是我爱你却是真的,从和你在一起后,我在外面就——只找过一个女人,难道我爱你也不行?爱你还不够?”晏飞也大声说。

“爱我?爱我什么?爱我长发飘飘?”张苗彻底愤怒,大笑,从茶几上抓起一把剪刀,对着自己的头发一阵乱剪。“没有头发你还爱我吗?爱我,爱我的脸漂亮吗?我毁了!”一边回过剪刀就往自己脸上刺,被晏飞夺过剪刀,顺手给她一巴掌:“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被你这个流氓逼疯的!和你拼了!”张苗扑在他身上乱抓乱打,晏飞没有还手,张苗打累了,抱住他的肩膀就咬,拼命要撕下他一块肉来,但是晏飞咬着牙忍着,让她咬,始终没有还手。

“你不是很能打吗?你杀了我啊!你根本不是一个男人,连老婆跟别的男人睡觉你都不敢打。我告诉你,我和他睡了很多次,很多次……”张苗发了疯一样乱嚷。

晏飞看着自己肩头已经流出了血,慢慢地流在地板上,他沉默良久,终于一字一顿地问:“你真的这么恨我?”

“我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你!然后把你毁尸灭迹。”张苗喘着粗气,又用长长的指甲在他的脸上乱抓。晏飞的脸上留下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血痕。

“这里所有的一切从此以后都是你的,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也可以把那个男人带回来,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从一开始,我对你是真的,绝对是真的。”晏飞黯然神伤,连声音也渐渐变得软弱无力。

然后他拉开门,站在门口,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张苗,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身后传来重重的摔门声,那一刻,晏飞的心被摔碎了,一颗破碎成千万块的心,而且淌着血。

冰冷的街头,晏飞站在黑暗里,他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家。十三年前,他流浪到白水河的时候,在城外废弃的矿井里拣煤渣卖钱,有一次,他跌在一个矿井里,断了一只脚。

矿井口很深,深深的井。他不能够爬出去。

矿井里很黑,他在黑暗里寻找光明,在黑暗里寻找温暖。

冷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身体埋在煤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饿的时候,他就本能地嚼嘴边的煤。

煤也是可以吃的,而且并不是很难吃!

黄老幺,一个矮小而且跛脚的男人,生活的重担压在他的肩上,无情的岁月如刀在他一张瘦瘦的脸上肆意横割出一道道皱纹。

他的岁数并不大,但是他已经老了,不过他还要活着,活着真的不容易!因为那个时候是一个艰难生存的年代。

他背着一个背篓走了十几里山路,来到这个废弃的矿井里拣煤,积累多了再背到山下卖几块零钱,维持家用。他今天运气不错,这个矿井里煤很多,他很快就装了满满一背篓,在他准备爬出去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脚下有什么拉住了自己的裤脚。

是人的手?是人的手吗?还是鬼的?

“鬼呀!”黄老幺顿时失魂落魄,“我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你不要找我。”

“人,我还是人……”微弱的声音。

黄老幺终于壮着胆子,用手从煤堆里刨出一个还可以发出微弱声音的人来。他没有犹豫,立刻就倒掉半背篓煤,然后把这个小孩放在背篓上,艰难地爬出矿井回家。

“阿香!”家门口,黄老幺急切地呼叫,“快点烧水,要快!”

阿香是他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善良的一个女孩:“爸爸,你背回了什么?”

“人!应该还是一个人吧!”

这个小孩就是晏飞。

那天夜里,他就睡在阿香的怀里,感觉是睡在妈妈的怀里一样温暖,从此以后他就住在这个地方,每天夜里他都是搂住姐姐阿香入睡。

在他十四岁那年,姐姐阿香嫁到了远方,晏飞和黄老幺相依为命。

有一次晏飞和黄老幺进城却莫名其妙地被几个十五六岁,却长得粗粗壮壮的孩子嘲笑和追打,因为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喜欢欺负穷人家的孩子,他们更喜欢欺负黄老幺这种残疾人。

黄老幺被打倒在地,晏飞被打得鼻青脸肿,他挣扎起来,跑到一家饭店里抓出了一把菜刀,对着几个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大孩子一阵乱砍,结果全被他砍得头破血流。

当时晏飞以一挡众,怒目圆睁的场面刚好被超级老流氓老跳神看见。他睁大了眼睛,如发现了一个稀世珍宝一样对他身边的徒弟们说:“你们看那一双狼一样凶狠的眼睛,是个做坏事的好苗子,这个人我要定了。”

一大桌子的鸡鸭鱼肉。

“吃!这是你该吃的,因为你是一条好汉。”老跳神和徒弟们把晏飞请进了一家餐厅。

没有什么比饥饿和贫穷更可怕的事情。

“以后跟大爷我混?怎么样?”老跳神亲自问晏飞。

晏飞望着他:“和你混是不是天天有这么多好吃的?”

“有,还有女人,而且从此以后,只有你打别人的,别人不敢打你。”

“要得。”

老跳神甩给黄老幺一张百元大钞票,对他说:“晏飞跟我混才有前途。”

晏飞跟老跳神练习武功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准了兵器架上的一把三棱刺刀。老跳神又是眼睛一亮,只有他才真正地清楚三棱刺刀的可怕。

“为什么要用这个武器?”老跳神还是想知道晏飞的选择。

“一刺就三个窟窿!”晏飞说。

“够狠!妈的,老子就喜欢狠的角色!”

晏飞混出前途之后,没有忘记黄老幺,晏飞一直喊他爸爸,晏飞要给他买一套大房子,但是他不要,晏飞只好出钱把黄老幺的房子修葺一新,当然,他也给自己留了一间,偶尔,他会回来住一两天。

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回来看一眼爸爸了。

晏飞轻轻推开了门,他知道,从自己离开这个家之后,父亲出门的时候从来没有锁过门,睡觉的时候也从来不闩门,因为他不知道晏飞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害怕晏飞回来的时候进不了家门。

在他的心中,晏飞无论怎么变,始终还是自己的孩子。

宽大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几样家具,不是晏飞不买,而是黄老幺坚决不要。站在爸爸的门口,里面有灯光,晏飞犹豫着,是不是该进去看看。

但是黄老幺的门却猛地拉开了,他披着黄色的军大衣,站在门口,他苍老的眼睛里满是惊喜:“晏飞,你回来了?”

“爸爸,我回来了。”晏飞的心里一酸。低下头,小声地说。

“爸爸给你煮碗面条吃?”黄老幺忙说。

“我不饿。”晏飞说。

“这么晚了,不饿才怪。”黄老幺拖着一条残废的腿,艰难地进了厨房,晏飞忙跟了进去:“爸,我自己来。”

但是黄老幺不让他做,他煮好了面,给晏飞装了满满一碗,看着晏飞狼吞虎咽,黄老幺苦涩地笑了笑。

“回来多久了?”黄老幺问晏飞。

“有几个月了,很忙,没空回来看您。”晏飞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有没有去看过苗苗?”黄老幺小声问了句。

晏飞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晏飞接到游全胜的电话,按照常理,这么早的时候,游全胜还没有起床,如果起床了,那么,就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在欢乐园大酒店的办公室。”游全胜说。

“我马上过来。”晏飞出了门,父亲黄老幺已经站在厨房里,回头对晏飞说:“我煮点什么东西吃了再走?”

“不了。”晏飞已经匆匆出门,他走到门外,无意之中回头看了一眼,黄老幺的脸上满是沧桑,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他真的老了……晏飞心中一动,又走了回去,在他的面前站了好久,才说:“爸,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

黄老幺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里有一丝闪亮。

欢乐园大酒店游全胜的办公室,晏飞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沙发上直挺挺地坐着一个人,白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裤子,白色的皮鞋,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长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辫子,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晏飞看不透他的眼神,只能感觉他的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气。

这个人是谁?

游全胜一见晏飞,立刻露出满意的微笑:“晏飞,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白风,从南方来,要和我们合作做点大生意。”

白风缓缓地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晏飞见他的右手居然戴着一副白色的手套,左手没有戴手套,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戒指。两人简单地握了一下手,晏飞感觉他的手非常有力。

“幸会。”晏飞说。

“久仰。”白风淡淡地说。但是他的眼睛却停留在晏飞插在腰上的刺刀。

晏飞也看了一眼白风的腰上,白风穿着笔挺的西装,不过晏飞能感觉他的腰上有一把刀,只是不知道是一把什么样的刀。

“以后,我们的事业就要靠你们两人的精诚合作了。”游全胜把自己的手放在两人的手上,他是一个非常有头脑的人,他知道怎么笼络兄弟的心,他也知道,做这么伟大的事业,没有几个得力的助手是做不成的。

“我们以后就是好兄弟。”晏飞对白风说。

“好兄弟。”白风简单地说了句。

“以后,白水河市的天下,就是我们兄弟的,哈哈哈……”游全胜得意地大笑起来。 Rx20nSwzNwfJh3x7Xkyxb/dFlbMxQhwKdze/n4DLI2SbSdHixf6/vcFnS/7c8X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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