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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拉

这是我见过的最动人的场景,就好像他知道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样,安斯·本德伦将他从妈的终榻前赶走,让他再也见不到她。我总说,达尔和别人不一样。还说,他是唯一一个继承了他母亲的特点、天生就有恻隐之心的人。不是朱尔,不是那个她辛苦生下来,又如此娇惯和宠爱,最后却对她乱发脾气甚至怨骂她的儿子,他不断做坏事来折磨她,到头来,还得我随时站出来阻止他。他是不会来和她告别的。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赚取那额外的三美元,哪怕要以不能和母亲吻别为代价。他才是彻彻底底的本德伦家的孩子,谁也不爱,什么也不在意,只希望贪便宜。塔尔先生说,达尔要他们再等等。他说,达尔差点就跪下来,求他们不要逼他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妈。可这并不管用,安斯和朱尔一定要赚那三美元。但凡认识安斯的人,都不指望他会改变主意,大家只是寄希望于那个将她多年的牺牲和偏爱付之东流的儿子朱尔—他们可别想蒙我:塔尔先生竟然说本德伦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朱尔,但是,我可比他还清楚呢。我知道她偏心他,因为他身上有着与她相似的性格特点,正是因为这种性格,她才得以忍受安斯·本德伦。塔尔先生说,她应该毒死他的—为了三美元,竟然不来参加垂死的妈的吻别仪式。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连续三个星期来,我只要一有时间就过来,没有时间也会抽时间过来,将我自己的家庭和担子丢在一边,只是为了让她在咽气时能有个人陪着,为了留一张熟脸在身边,为她打气,不让她独自去面对那伟大的未知世界。这也没什么,因为我就是这么希望的。可是,谢天谢地,我希望留在身边的是我自己的家人,我的骨肉,因为只有我的丈夫和儿子们才能给我最好的祝福,尽管他们有时候也很麻烦。

她是一个孤独的女人,孤高自傲,还在人前装样子,隐瞒着他们令她感到痛苦的事实。她的尸体在棺材里还没有冷却,他们就要把她运往四十英里以外的地方埋葬,这是违背上帝意志的。还不让她和本德伦家的人躺在同一片土地上。

“可是她想去,”塔尔先生说,“和娘家人躺在一起,是她的愿望。”

“那她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呢?”我说,“没有人会阻挡她,即便她的小儿子也不会拦她,他差不多已经长大,就像其他几个儿子一样,变得自私,而且铁石心肠。”

“那是她自己的意思,”塔尔先生说,“我听安斯说过,那是她自己的意思。”

“你当然会相信安斯了,”我说,“像您这样的人就会相信他。你还别说。”

“我相信他,是因为,这件事他说不说都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塔尔先生说。

“你还别说,”我说,“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后,女人就该与丈夫和孩子待在一起。你希望我死的时候离开你和女儿们,去亚拉巴马州,背弃与你们同甘共苦、至死不渝的意愿吗?”

“唉,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说。

我也希望如此。为了表示我对基督徒丈夫的敬爱,为了不让他操心,也为了体现我对基督徒孩子们的爱和尊重,我希望过上上帝和人类眼中的正确生活。因此,当我怀着责任感躺下时,被爱人的面孔围绕就是我所得的回报,每一个我爱的人都献给我送别之吻,这就是对我的回报。不像安迪·本德伦一样,孤独地死去,还要将她的骄傲和破碎的心隐藏起来。死了也好。她躺在这里,支撑着头,看着卡什做棺材,生怕他偷工减料似的,而其他几个男人,什么也不关心,只想着是否来得及赶在下雨涨水之前赚那额外的三美元。如果他们没有决定去拉最后一趟车,那么,就会将她裹在被子里,先用马车拉她过河,再停下来,让她以基督教的方式死去。

达尔不一样。这是我见过的最动人的场景了。我曾一度对人性失去信念;怀疑让我甚是苦恼。可是,上帝将我的信念归还给我,还向我揭示了他对生灵的博爱。不是朱尔,不是那个她一贯宠爱的儿子,不是他。他还惦念着那额外的三美元。是达尔,是人们口中那个奇怪、懒惰,和安斯差不多、成天混日子的儿子;而卡什,则是一个好木匠,他总有做不完的木活;朱尔呢,净做些捞钱的活儿,要么就总是惹人闲话;还有那个接近赤裸的丫头,总是拿着一把扇子,站在安迪身后,只要一有人来和她说话或者宽慰她,她就立刻抢过话,好像不让别人靠近她似的。

还是达尔。他走到门口,就站在那儿,看着他垂死的母亲。他只是看着她,这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上帝的博爱和仁慈。我知道,她对朱尔,只是装装样子,而她和达尔之间,才有着真正的理解和关爱。他只是看着她,也不进去,不让她看见他,见了也伤心,他知道安斯要将他从母亲的终榻上拉开,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她。

“你想怎么样,达尔?”杜威·戴尔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道,声音大而急促,似乎连他也不让靠近。而他也只是看着垂死的母亲,再多的话也只能埋在心里。 ZQdEtPJb1v/m0n8TNfvLlIzCpc2bk1cdmu+vbqtqdFnLOesRSM9OtQp3ZEDYBN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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