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佩莱、赫伯特和那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庞库那夫认为的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大家却又有着各自不同的反应。
找到了主人的那普,对什么都不再在意,甚至不愿听庞库那夫的“唠叨”。赫伯特和庞库那夫的感觉相同,史佩莱则只是随意说了句:“庞库那夫,我觉得无所谓!”
“我再重复一遍,我们的火灭了!”
“哼哼!”
“没有办法再生火了!”
“我觉得没什么!”
“我说史佩莱先生……”
“怕什么?史密斯先生不是在这里吗?他不是活着吗?他在就会有办法生火!”
“用什么生火?”
“不用任何东西都可以!”
庞库那夫没再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呢?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不管什么事都难不住史密斯。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史密斯就像是宇宙的中心,是一切科学和人类智慧的结晶。只要和史密斯在一起,他们就能过上美国最发达的城市生活。有了他,什么都会有的。
总之,和他在一起,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站着的地方马上就要被火山吞灭了,或者是很快要沉入海洋了,他们可能也会非常镇定地说:“没事,有史密斯在呢!看他的吧!”
史密斯还躺在担架上,经过一路的颠簸,他又昏睡过去了,所以没办法请教他怎么生火。松鸡肉吃完了,没有火不能做其他野味,更何况那些锦鸡也被冲走了,这天的晚餐他们只好随便吃点什么了,接着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们把史密斯抬到了“石窟”的中间位置,并用干海藻为他铺了个床。良好的睡眠有助于史密斯恢复体力,比吃营养品有效。
黑夜来了,随着风向转变为东北风,天气异常寒冷。曾经隔的那些小间也被冲毁了,寒风直灌进来,“石窟”里冷得几乎无法住人。由于担心史密斯病没养好,再冻感冒,大家便都把外套和坎肩盖在史密斯身上。
晚上他们吃的是赫伯特和那普从海滩上捡的大堆的茨蟹,以及他们在岩石上搜集到的一些能吃的海藻。这些海藻只有在潮水涨得很高的时候,才会被冲到岩石边,属于一种马尾藻类植物,又叫涃卜。
涃卜晒干后能产生一种胶状物,非常有营养,亚洲沿海的居民经常食用。晚上,大家在吃了很多茨蟹,又吸了一些涃卜的汁后,还是非常满足的。
“没事,史密斯先生很快就会想出办法的。”冻得瑟瑟发抖的庞库那夫说。
天气冷得刺骨,他们却没有任何御寒的办法。
庞库那夫心里非常着急,想尽了办法生火。那普为了帮助他,还去找了一些干燥的地苔,试图用两块鹅卵石擦出火花。不过,因为地苔不容易点着而失败。其实,两块鹅卵石擦出的所谓火星,并不是火,而是光,所以才会失败。
虽然知道把握不大,但庞库那夫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摩擦着,甚至模仿土人的做法,双手不停地摩擦干柴。庞库那夫和那普不断进行着这种剧烈运动,但如果用两根木头就能将动能转换为热能的话,这种做法是否也可以烧开轮船的锅炉呢?所以结果可想而知。两块木头虽然被磨热了,但还不如他们剧烈运动后身体的热度。
一个小时后,庞库那夫累得满身大汗,赌气地把木块扔在了地上。
“别人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再相信土人说的摩擦起火了。要是再这么磨下去,我的胳膊就先燃烧起来了。”
水手庞库那夫否认土人的摩擦取火,实际上是缺少根据的。土人虽然通过剧烈运动摩擦取火,但却并不是每一种木柴都能起火。而且他们还有一种“秘诀”。庞库那夫之所以取不出火,是因为他不懂这个“秘诀”。
发了一顿脾气的庞库那夫,很快就又高兴起来,因为赫伯特捡起了他扔的木头,又摩擦起来。这位强壮的水手看着少年做他已经失败的事,哈哈大笑。
“孩子,摩吧!好好摩!”
赫伯特笑着说:“我是在摩,可我摩是为了让身体暖和一点,现在我冷得发抖。我可没说要摩出火来!我的好庞库那夫,我很快就会和你一样热了。”
果然,赫伯特很快就累得满头大汗,只好放弃了这件事,而在那天,也没人再尝试过摩擦起火。
不能为这点小小的困难就去打扰史密斯,这句话史佩莱说了不下20次,之后,他就躺到一个沙铺上睡觉去了。赫伯特、那普和庞库那夫也都躺下休息,多卜睡在了他主人的脚边。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3月28日,早晨八点钟的时候,史密斯醒了,当他看见伙伴们都围在他身边看他时,仍像前一天那样,开口便问:“这是荒岛还是大陆?”
可见,他最惦记的就是这件事。
“我们一点都不清楚,史密斯先生!”庞库那夫说。
“你们现在还不知道?”
“等你带我们视察完这个地方,我们就知道了!”庞库那夫说。
“我想我应该可以试试!”史密斯说完,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
“你能站起来了,太好了!”庞库那夫非常激动,大声说。
“我感到身体没劲。有吃的吗?朋友们,很快就会好的,你们不是有火吗?”史密斯说。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几秒钟后,庞库那夫才叹气说:“没有火!准确地说,是我们现在没有火了!”
随即,他把前一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给了史密斯,还把他们找到独一无二的火柴的趣事告诉了他。最后又说到他们想用土人的方法取火,但没有成功。
“嗯,我们可以想办法,如果没有和火绒类似的东西……”史密斯说。
“怎么办?”庞库那夫问。
“那我们就自己做火柴。”
“是做化学火柴?”
“对!化学火柴!”
“也许这么做可能还比你昨天做得容易些。”史佩莱拍了一下庞库那夫的肩说。
庞库那夫却没将这件事想得那么简单,但他没有反驳。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大家全都走出了“石窟”。
太阳从水平线上慢慢升起,照在了那块高大的悬崖上,顿时给那里增添了一层黄晕,看起来非常漂亮。
史密斯在匆匆看了一眼四周后,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赫伯特递给他一些蛤蜊和马尾藻。
“史密斯先生,我们只有这些了。”
“谢谢你,孩子,可以了……至少今天早上是够了。”
他一边大口地吃着这些简单粗糙的食物,一边喝着用巨大贝壳取来的淡水。
其他人都默默地看着他。史密斯吃完后,交叉着双臂说:“看来朋友,你们并不知道命运将我们带来的是荒岛还是大陆,对吗?”
“是这样的,史密斯先生。”少年赫伯特说。
“我们明天就可以知道了,到时,我们可就没其他事了!”史密斯说。
“还有事!”庞库那夫说。
“什么事?”
“生火!”这件事是庞库那夫一直绞尽脑汁在想的事。
“嗯,火我们是一定要生的。庞库那夫,放心吧!”史密斯说完,转身看着大家。
“昨天你们在抬着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西面有座高山,从上面可以俯瞰这片土地对吗?”
“是的,那座山看起来非常高……”史佩莱说。
“那我们明天就去爬那座山,到时就能知道这是荒岛还是大陆了。我再重复一遍,到时就没别的事了。”
“有,还有生火!”庞库那夫非常固执。
“庞库那夫,他会给我们生火的,有点耐心!”史佩莱说。
庞库那夫瞪了史佩莱一眼,好像在说:“要是靠你的话,我们就不用想吃烤肉了。”不过他最终没说出口。
此时,史密斯一直没说话,他好像对火的事一点都不担心。沉思片刻后,他说:“朋友们,看来,我们的处境很悲惨,因为我们很有可能是在荒岛上。如果是在大陆,那我们总会到达有人居住的地方,只是多费些时间和力气而已。可如果我们是在荒岛上,那就要岛上有人帮助我们才能脱离困境。如果没有人,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没错,是这个样子的。”庞库那夫说。
“不过,不管是荒岛还是大陆,赛莱斯,你觉得这是什么地方呢?”
“现在还不能肯定!”史密斯说,“据我猜测,应该是太平洋的陆地。因为我们离开里士满时,刮的是东北风,那时候风力很大,由此可以说我们的方向一直没有变。如果风向是从东北到西南,那我们很可能已经越过了北卡罗来纳州、南卡罗来纳州、乔治亚州、墨西哥湾、墨西哥狭窄地带……到了太平洋。据我估计,气球最少飞出了六七千英里。如果风向只是改变了半个方角的话,我们所在的地方很可能是曼达瓦群岛,或者是帕劳群岛。要是风力再大一些的话,我们可能已经到了新西兰。如果真是到了新西兰,那回家可就方便多了。因为不管我们遇到的是英国人还是毛利人,都对我们有帮助。相反,如果这里是小群岛的荒岛海岸,那我们只能做长期在此居住的打算了,也就是要想着怎么能舒舒服服地住下去。而要想知道是荒岛海岸还是陆地,我们从那座能俯瞰周围的高山就能看出。”
“什么?‘长期’?你是说‘长期’,亲爱的赛莱斯,真是这样吗?”史佩莱大声喊道。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没有最坏,就当是意外收获吧!”史密斯说。
“对,应该这样。如果真是个孤岛,我希望它不在船只的航线之外。如果在的话,那可就倒大霉了!”
“在没有上山确定之前,什么都不好说。”史密斯说。
“可是,明天上山,赛莱斯先生,你的身体受得了吗?”赫伯特问。
“我希望我能做到。孩子,也要看你和庞库那夫是否是个机灵能干的猎手了。”史密斯回答道。
“说到野味,史密斯先生,只要能烤,我保证可以带回野味来……”庞库那夫爽快地说。
“那你尽管把野味带回来吧!庞库那夫。”史密斯说。
大家经过一番具体分工后决定:史密斯和史佩莱留在“石窟”里,观察海岸和高地;那普和赫伯特及庞库那夫去森林,在搜集柴火的时候,如果遇上飞禽走兽就打回来。
上午十点钟,大家出发了。赫伯特信心很足,那普也是兴致勃勃,但庞库那夫却在小声嘀咕:
“要是回家后真能看到火,肯定是雷点着的。”
三个人爬上河岸,在河流的拐角处,庞库那夫停下了脚步,对其他两个人说:“我们是先打猎,还是先砍柴?”
“先打猎吧,看看,多卜已经开始寻找野味了。”赫伯特说。
“好吧!那先打猎,回来捡木柴。”庞库那夫说。
随后,三个人先从一棵小枞树上各掰了一根粗枝做武器,跟上了在深草丛上蹦下跳的多卜。
这次,他们没有沿着河道走,而是直接进了以松柏科为主的丛林深处。这里有些地方的松树虽然稀疏,但却因为长在了一起,便显得很高大。从它们的生长情况来看,这里好像比史密斯想象的纬度要再高一些。丛林中有很多因为年深日久而磨秃的树桩,这满地的木柴,他们做燃料是怎么都用不完的。经过一片空地,丛林慢慢密了起来,想要穿过去也困难了很多。
丛林中并没有现成的路,因为怕迷路,庞库那夫走几步就要折个树枝做记号。由于上次是和赫伯特沿着河道走的,这次他们没按那条路线走,有些失策。他们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却连一个动物都没有看到。仅仅有些小鸟,可没等他们走近,便被多卜惊动飞走了,连锦鸡也没看见一只。看来,他们只有再回上次钓到松鸡的沼泽地去了。
“庞库那夫,你答应主人带的野味如果只是这些,怕是不需要用火来烤吧!”那普略带讥讽地说。
“有点耐心,我倒怕回去后缺的不是野味。”庞库那夫说。
“难道你不相信史密斯先生?”
“是的!”
“你不认为他能生起火?”
“我要亲眼看到火才相信。”
“那就等着吧!主人说有火就一定会有的。”
“那就等着瞧吧!”
此时,太阳还没有升到正上方,他们继续前行。突然,赫伯特发现一棵树上有果子可以吃,这也算是收获了。这种树是南欧松,上面结的松子特别好吃,是欧美地区的珍品。树上的松子已经完全成熟了,几个人一边吃,一边听赫伯特介绍。
“看,拿海藻做面包,把生蛤蜊当肉,餐后的点心就是松子。对于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有这么一餐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没有理由埋怨。”赫伯特说。
“孩子,我没有埋怨,我只是觉得这顿饭,肉太少了。”庞库那夫说。
“多卜看到什么了!”那普喊着,朝丛林深处跑去。
多卜转眼就钻到看不见的地方了,却仍然在叫。同时,在多卜的叫声中,他们好像还听到了夹杂着奇怪的哼哼声。
庞库那夫和赫伯特也跟着那普跑了过去。这时候,如果多卜捕捉到了什么野味,他们先考虑的,首先是怎么捉住,而不是怎么烹调。
等他们三个“猎人”跑进灌木丛,便看见了多卜正在和一只野兽搏斗,多卜咬住了那个野兽的耳朵。野兽看起来有点像猪,长度在两英尺半左右,颜色是深褐色,不过肚子上的颜色比背上浅。它浑身上下长着又稀又硬的毛,脚趾间像有脚蹼连着,紧紧地按在地上。赫伯特认出来了,它是水豚,是啮齿动物中最大的一种。
水豚没有和狗搏斗。由于眼睑太厚,它的眼珠深深地陷进了眼窝,眼珠转动的样子显得非常笨拙,也许是第一次看见人类,它有些发蒙。
那普紧握棍子正要去打,却见它已挣脱了多卜的牙齿,很轻地叫了一声,随即向赫伯特冲去,差点把他撞倒,然后便跑进丛林不见了。
“糟糕!”庞库那夫喊。
等他们三个人跟着多卜追了上去,那水豚已经跳到被古松覆盖的水池不见了。
那普、赫伯特和庞库那夫怔在那里,多卜纵身跳进水池,但躲在水底的水豚却再也没有出来。
“我们等等看!它一定会到水面上呼吸的!”赫伯特说。
“它不会被淹死吗?”那普问。
“不会的,它长着蹼足,算得上是两栖动物。我们注意盯着它。”赫伯特说。
多卜待在水里没有上来,不停地在水面上寻找。庞库那夫和其他两个人站在池边把守着,他们要切断水豚的退路。
果然就像赫伯特说的,几分钟后,水豚就露出了水面。多卜凶猛地跳在它身上,拖住它不让它下沉。又过了不长时间,水豚便被它拖到了岸边,那普举起棍子就将它打死了。
“哈哈!”庞库那夫发出了胜利的笑声。
“只要有火,这只猪会被我们吃得只剩下骨头!”
庞库那夫说着便将水豚扛在了肩头。看太阳的位置,差不多有两点钟了,庞库那夫挥手示意大家回去。
多亏了多卜,他们没费一点力气就找到了回去的路。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走到河边了。
和上次一样,庞库那夫又飞快地做了一个木筏。木筏顺流而下,向“石窟”漂去,不过如果没有火,一切的劳动也就白费了。
可当他们还没走出50步时,庞库那夫便站住了,他指着悬崖的转角,扯开嗓门大声喊:
“赫伯特!那普!你们看!”他喊道。
他们看到,“石窟”里,有轻烟在袅袅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