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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炸弹杀手

夜里十二点。

临江别墅。

四周一片静谧,清冷的灯光映照着一棵棵微微随风飘动的长青树。

柳依依拉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一双眼睛警惕地四下扫视着,她的任务就是保护蔡元枫的安全,即使外面已经有不少的保镖负责别墅的安全,但是她仍然不放心。

一个顶级的保镖,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

此刻别墅里没有任何动静。这种安静似乎暗藏着危机,让柳依依总是放不下心来。

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又认真地看了看蔡元枫的房间门,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门前。忽然,她听到了细微的电话铃声,是从蔡元枫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也就是说,有人给蔡元枫打电话。

柳依依心中微微一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了解蔡元枫的生活习惯,基本上不出入风月场所,也不醉生梦死,夜里十一点睡觉,早上六点准时起床,七点半到公司,上午处理公务,下午和客户见面,每天的生活有条不紊。这么晚还给他打电话的,一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她马上来到蔡元枫的门前,准备应急行动。

果然,门砰的一声就打开了,蔡元枫穿着睡衣,一手提着一件西装,一手挥舞着手机,焦急地喊道:“快!快!快!”

他的喊声惊动了别墅里的保镖,别墅里顿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柳依依冷静地道:“出了什么事情?”

蔡元枫这才发现柳依依就平静地站在门前,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忙道:“天外天夜总会,快……”

柳依依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她要去开车。

她今天选择的是一辆宾利,紧急事情发生的时候,宾利车的速度能够发挥作用。

蔡元枫随后上了车,柳依依马上发动车,看守别墅的保安早已把门打开,宾利车如一道闪电一般掠了出去。

蔡元枫在车上给王勇打了个电话,让他多带一些兄弟赶到天外天夜总会。原来,蔡天福和老朋友在夜总会玩乐之后出来上了车,他的保镖封平却发现了车底下有一个爆炸装置,现在蔡天福和另一个保镖刘家坤被困在车里,不敢下来,担心一开车门,下面的东西就会爆炸。

柳依依虽然没有问蔡元枫,但已经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她一言不发,大脑飞快地旋转。而蔡元枫却失去了昔日的冷静,坐立不安,口中不时催柳依依开快点。

柳依依的车到了天外天夜总会停车场,现场已经来了大批警察,并拉起了警戒线,幸好是深夜,没有多少路人,警戒区域很快就肃清了。

一个警察远远地就示意柳依依的车离开,但柳依依一脚油门就冲到警车前。

车未停稳,蔡元枫已经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柳依依也只好跟着跳了下去,但前面一排荷枪实弹的特警把两人拦住了。

“陈警官,我是蔡元枫,里面是我父亲!”蔡元枫冲着一个领导模样的警官大喊,那人回头一看,就走了过来,示意旁边几个特警让蔡元枫和柳依依过去。

“陈警官,我父亲的情况怎么样?”蔡元枫焦急地问。

“情况暂时不明,我们正在处理!”陈警官名叫陈少飞,三十多岁,是江城市公安局第一刑侦大队队长,他们也是刚刚赶到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封平!”蔡元枫一眼就看到坐在一辆车前面,一脸通红的封平。

“二少爷!”封平听到蔡元枫的喊声,抬头看了一眼,挣扎着站了起来,不过身体摇摇晃晃的,显然喝了不少酒。

柳依依双眉微微一皱。

蔡元枫一脸铁青,想发作,但没有发出来。

“你怎么醉成这样?”蔡元枫身后传来一个厉声呵斥的声音。蔡元枫回头一看,是哥哥蔡元恒和他的两个贴身保镖张龙、金坚固来了。

“我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蔡元恒怒气冲冲地闯过来,恨不得扇封平一个耳光。

“大少爷、二少爷,老爷和吴老板他们喝酒,我替老爷喝的,出来的时候,我走在最后面,老爷和刘家坤已经上了车,我才发现车下面有爆炸装置……”封平显然是受了委屈,急忙分辩说。

蔡元枫和蔡元恒顾不上他,转身问陈少飞:“陈警官,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陈少飞比两人显得还要焦急,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上次是蔡元枫的车,至今案件也没有侦破。而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车上还有两个人,如果这一次真的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远远地,蔡元枫和蔡元恒看到父亲和刘家坤在一辆车上,附近的车都已经被清理光,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正趴在车的底下,检查车下面的爆炸装置。

“肖剑,什么情况?”陈少飞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他用手抹了一下汗水,颤声对着对讲机问道。

“头儿,是一个爆炸装置,有起爆器,但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该如何拆除……”车底下的警察叫肖剑,是刑警队副队长。

“仔细看,一定要把爆炸装置拆除!”陈少飞几乎是吼道。

“是。”肖剑迟疑了一下,“头儿,事关重大,是不是请求特警队支援?”

“好。”陈少飞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局里电话,“我是刑警队长陈少飞,请给我接特警队……”

就在陈少飞打电话的时候,柳依依等不及了,她低声对蔡元枫道:“我到车底下去看看情况,你们拦住陈警官,别让他干扰我……”

蔡元枫一惊,想拦住柳依依,却见她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陈少飞此刻已经打完电话,抬头一看,纳闷地问道:“什么人过去了?”

“是我保镖。”蔡元枫忙对陈少飞道,“警官放心,她曾经也是特种部队的……”

“胡闹!”陈少飞想大声命令柳依依回来,可柳依依已经躺在车底下了。

肖剑听到身边有人躺下来的声音,侧头一看,只看见一头秀发、一张白净的脸、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他不免吃了一惊:“你是谁?”

“柳依依,特警队的。”柳依依平静地道。她知道如果她说她只是保镖,肖剑恐怕会大吃一惊,不免会影响拆弹的情绪。

“特警队这么快就来了吗?”肖剑奇怪地道,“特警队有女……特警吗?”

柳依依没有解释,她手一伸,泰然地说道:“把电筒给我,你让到一边,我看看……”

柳依依曾经是苍狼特种兵,对爆炸装置的安装、拆除都特别训练过,所以她相信一般的装置是无法难住自己的,如果这次是能难住自己的爆炸装置,那就说明对方可不是一般的对手。

肖剑迟疑了一下,把手中的手电筒递给了柳依依,身子侧到一边,给柳依依让开了一个位置。柳依依的身材娇小,躺在车底下还可以活动,而肖剑比较魁梧,根本就不能躺在爆炸装置的下面去。

柳依依不慌不忙地用手电筒把爆炸装置照了一遍。

“发现什么情况没有?”肖剑低声问。

“引爆器上有一红一黑两条线。”柳依依的目光落在两条线上,她对这个爆炸装置丝毫没有恐惧,“只要我们剪对线,炸弹就能拆除。”

“可剪哪一条?”肖剑想往里凑,可空间太小,他的头不小心碰到了柳依依的脸上,细腻的皮肤和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他不禁一呆。

柳依依本来正细心观察,猝不及防就被他碰了脸,本能地把头偏到一边。

“对不起。”肖剑忙道,一张脸噌地变得通红。

柳依依淡淡一笑:“你觉得应该剪哪一条?”

“是啊,一红一黑,理论上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可这个不是开玩笑的,万一剪错了,就是四条人命……”肖剑犹豫了一下。

对讲机里又响起陈少飞的声音:“肖剑,情况怎么样?”他本来还想问柳依依的情况,但又担心影响肖剑,也就没问。而且从蔡元枫口中得知柳依依曾经是特种兵,陈少飞心里反倒有点希望:说不定这个特种兵真的有办法拆除这个炸弹呢!

“头儿,引爆器上有两条线,一条红的,一条黑的,该剪哪一条?”肖剑如实把情况报告给了陈少飞。

“什么?”陈少飞大吃一惊,然后是一阵沉默。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个安放爆炸装置的人非同小可,竟然搞出选择题,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而且是向警方的挑衅。

“该剪哪一条呢?”肖剑自言自语。

柳依依看了肖剑一眼,分析道:“这个爆炸装置是自动的,在老爷子和刘家坤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启动了,如果车一发动,立刻就会爆炸,假如他们不发动车,想打开车门下车,也会爆炸,幸好封平发现了炸弹,而且处理得好,让两人在车里不动,车才没有爆炸……”

肖剑半信半疑,问道:“那么你说该剪哪一条?”

“剪红色的线绝对爆炸。”柳依依肯定地道。

“你先出去,我来剪黑色的线。”肖剑笑了笑,“反正有一半的机会,怕什么……”

“剪黑色的线也会爆炸!”柳依依不紧不慢地又道。

“什么?”肖剑一怔,“那不死定了吗?”

“不!你没有看见,在黑线后面还有一根灰丝吗?只要剪了这根,就拆除了。”柳依依平静地道。

“还有一根灰色的线?”肖剑额头的汗水唰地就冒了出来。

“准确的说,不是灰色的线,而是灰色的丝。”柳依依用手指着黑线后面,果然有一根如头发丝一般细小的丝,如果不仔细观察,绝对发现不了。

肖剑瞠目结舌,被柳依依细致的观察力和大胆的判断惊住了。

“你出去,我来剪。”柳依依对肖剑道。

“不,我是警察,我来。”肖剑坚决地道。

“好吧!”柳依依没有坚持,只是把身体侧在一边,却并没有退出去。

“你为什么不退出去?”肖剑奇怪地看了柳依依一眼。

柳依依平静如水:“是我让你剪的,万一不行,我陪你一起死,算我给你偿命得了!”

肖剑浑身的血液沸腾了,一个女人表现得比自己还要镇定,让他堂堂一个七尺热血男儿情何以堪?

他不再犹豫,果断地剪了那根灰丝。

车底下一片静寂,肖剑只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他扭头看了看柳依依:平静的眼神,干净的脸,清秀的眉毛,这哪里是生死关头,分明是花前月下……

肖剑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飘飞到千里之外!

噌!一声细微的声响打断了肖剑的思绪,将他带回到了眼前,只见柳依依左手握住一把弯刀,已经把炸弹削了下来。

“安全了……”柳依依淡淡一笑。

肖剑的目光顺着她的刀看过去,但柳依依已经钻了出去。

“炸弹拆除。”肖剑爬出车底,一边用对讲机向陈一飞报告,一边拉开汽车门,对着一头汗水的刘家坤和愤怒异常的蔡天福说:“可以离开现场了!”

可刘家坤在鬼门关上跑一圈后哪能那么镇静,他的手不停颤抖着,居然几次都无法扭动车钥匙,而这个时候,另外一边的车门被拉开了,蔡元枫、蔡元恒两兄弟焦急万分,异口同声地道:“爹,您怎么样了?”

“老子没死!”蔡天福怒气冲冲地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清楚,究竟是谁干的,找到了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两兄弟赶紧把父亲搀扶下车,换了另外一辆车,在保镖们的簇拥之下,相继而去。

刑警大队开始收尾工作。陈一飞一边下达命令就地研究炸弹的情况,一边夸奖肖剑:“小肖啊!干得漂亮,面对困难,迎难就上,我们刑警队就需要你这种不怕牺牲又机智勇敢的好同志……”

肖剑忙道:“头儿,刚才可是特警队那位……女同志……”

“啥特警队女同志?人家是蔡元枫的保镖。”陈一飞立刻打断了肖剑的话。

“什么?保镖?这个保镖来头不小啊!”肖剑露出夸张的表情。

“听说是飞龙保镖公司杨天龙介绍来的。”陈一飞若有所思地叹息了一声,“可惜啊,如果我们警队里多一些这样的人才,那就天下太平了……”

肖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们警察队伍里养不起这样的人呀!听说人家一年几十万,谁不知道刑警大队是清水衙门呀!”

“干活!”陈一飞瞪了他一眼,“好好勘察现场,掉取四周的监控探头,一定要找到安放爆炸装置的人,只要找到了这个家伙,不仅是这次的案件,我相信上次的案件也一定能一并侦破……”

“是!”肖剑吼了一声。

天福别墅内,蔡天福惊魂稍定,两个儿子正在旁边不停地安慰他。

客厅外面,数十个保镖如临大敌,刘家坤正在指挥他的兄弟们仔细检查别墅内一切可疑的地方,该戒备的地方全部加强戒备。

柳依依则坐在车上,现在她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只在耐心地等蔡元枫出来,然后将他送回临江别墅或者市内的小区里。

她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一辆车,一个人歪倒靠在车窗上,正呼呼大睡,不是别人,正是蔡天福的贴身保镖封平。

柳依依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个人既然曾经跟着蔡元恒,后来又跟蔡天福,一定有过人之处,可一个保镖喝得烂醉如泥,突发紧急事件,该如何应付呢?而且蔡天福一家居然都能容忍一个保镖酗酒,这太奇怪了。虽然今天这种情况属于例外,封平是替蔡天福挡酒,但也还是有些蹊跷。

柳依依想了想,从车里抽了一张纸巾捏成一团,指头一伸就弹到了封平的脖子上。这个封平竟然全然不知,毫无反应。通常的情况之下,一个保镖,遇到突然袭击都有本能的反应,但自己这么用力地弹过去,他却任何反应都没有,这样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他喝醉了,没有知觉。第二,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高手,可他有必要这么伪装吗?

柳依依暂停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客厅的门被拉开,蔡元枫和蔡元恒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走在最后面的是蔡天福,他冲两个儿子挥了挥手,客厅的门就关了起来。柳依依下去拉开车门,后面的兄弟们也忙碌了起来。

“回蓝苑花园。”蔡元枫已经换了一套西装,神色也好了许多。他掏出手机告诉王勇回另外的地方,这声东击西的办法是柳依依教的,这样即使有人要想对自己不利,至少也会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是安全的。

蔡元枫打完电话,车已经行驶在大道上。车窗的玻璃上都是贴了膜的,从外面看里面看不清楚,而从里面看外面却清清楚楚。蔡元枫本能地看了看窗外,也许是蔡天福的事情让他有些神经过敏。

一切被柳依依从后视镜里尽收眼底,她微微一笑。

“今天的事情真谢谢你……我爸说了,要好好感谢你,想要点什么?一辆车,一套房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蔡元枫回过头来看了看柳依依,认真地说。

柳依依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份内的事情,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蔡元枫大吃一惊。

“我们训练过,这些东西都是最基本的。”柳依依淡淡一笑,“在我的眼中,这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蔡元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微沉默了片刻,接着抬起头恳切地道:“柳小姐,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柳依依没有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能帮的我一定帮!”她的意思很清楚,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情,自己是不会去做的,自己只是一个保镖,不是一个凶手。

“这件事情有些难度……”蔡元枫迟疑了一下。

柳依依点了点头,没回答,心中很清楚:没有难度的事情,根本无需自己动手,早有人做了。

“我和我父亲都被人放过炸弹,我想还会有第三次,甚至第四次……”蔡元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惊恐,低声道。

柳依依静静地在听。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置我父亲于死地,我就想找出这个凶手……”蔡元枫停顿了一下,“我们家族已经向公安局承诺,无论是谁,提供了线索,奖励五十万,如果抓获了凶手,奖励两百万……”

柳依依不经意地看了蔡元枫一眼,蔡元枫此刻也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一碰,蔡元枫立刻把目光移到一边,叹息了一声:“唉,你不清楚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有多么痛苦,我受够了……”

“公安局没有半点线索吗?”柳依依问。

“他们已经尽了力,而现在,他们也没有放弃,但这个对手的确太狡猾了!”蔡元枫的心中一阵欣喜,从柳依依的口气,至少她是愿意去做的。

“我去做,就不能在身边保护你的安全了,我需要绝对的自由。”柳依依道。

“好,反正我身边人也不少。”蔡元枫忙说。

“我也不能保证就一定有结果。”柳依依又道。

“我明白……”蔡元枫迟疑了一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而且你去侦察的每一天,都算在我身边工作一样……”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会少柳依依的工资。如果案件破了,还要给她巨额奖金。

柳依依淡淡一笑:“你要给公安局的刑警打声招呼,我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必须能得到帮助,还有一点,先给点活动经费……”

蔡元枫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张卡你随意用,密码是317888,我的生日是三月十七日。”

“里面有多少钱?”柳依依问了句。

“不清楚,无论多少,你随意用。”蔡元枫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我真的想早点把这个凶手绳之以法……”

柳依依没有说什么,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凶手非同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逮住的……

几天之后。

凌晨三点。

艾利斯酒吧里缠绵悱恻的的音乐渐渐平静下来,一对对红男绿女搂抱着离场。

“帅哥,我们走吧?是你跟我走呢?还是我跟你走?”柳依依今天做了一个夸张的发型,眉毛和眼圈都画过,嘴唇涂得跟喝过猪血一般艳丽。她把自己打扮成放浪形骸的女人,进入酒巴为的是找一个人:阿彪。

这些天,柳依依暗中调查给蔡天福安放炸弹的杀手,她已经侧面地从肖剑的口中了解到了很多内幕。第一次炸弹是在欢乐夜总会,那里是一个高档娱乐场所,安保措施很好,但事情发生之后,警方调查停车场的监控,居然有几分钟的空白,而且一个在蔡天福汽车停靠处巡逻的保安居然神秘失踪,至今没有下落。

那个失踪的保安是个光棍,本市人,外号叫猴子,喜欢赌博。

一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吧?

柳依依觉得猴子是知道情况的人,要找到猴子,就应该先找到阿彪。因为阿彪是在赌场里放高利贷的,和猴子有些往来。

柳依依早把阿彪的生活规律掌握清楚,此人喜欢在午夜过后到酒吧寻欢作乐。

柳依依一进入酒吧就吸引了大量男人的注意,到最后,阿彪成功地和她坐在一桌,卿卿我我,难分难舍了。

“你跟我走,我跟你走,不都一样吗?”阿彪生得五大三粗,天不怕地不怕,当然,他对女人也算大方,所以一直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就是情种了,能够博得满世界女人的欢心。

“当然不一样啦!”柳依依已经如风一般飘了出去。

阿彪心花怒放:“是不一样,今天他妈的感觉就是爽……”

阿彪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外面的停车场,只见柳依依靠在一辆宝马车旁边,正对他含情脉脉地笑呢!

“今天泡的码子不仅仅年轻漂亮,还是个富婆呢。老子交好运了!”阿彪乐得合不拢嘴巴。

“上车。”柳依依打开了车门。

好色的阿彪乖乖地上了车,任由柳依依发动了车,载着他冲进黑暗。

阿彪伸手去楼柳依依,但还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呢,就感觉车身猛地一甩,将他直接甩到了车门上……

“宝贝,这是要到哪里去呀?”阿彪口里含糊不清地问。

“河边。”柳依依冷冷地道。

“河边车震有创意啊,我喜欢……”阿彪乐得直拍手,咧开大嘴巴就笑。

“等一下给你好好看个创意。”柳依依一声冷笑。

阿彪根本就体会不到柳依依的冰冷,他已经醉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片刻,车就停在河边,阿彪已经迫不及待:“宝贝,我们开始吧!”他的人扑将过来,手先摸到柳依依的腰,是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什么情况?”阿彪吃了一惊,手本能地缩了回去,“女人的腰没有这么硬的吧?”

柳依依才懒得搭理他,跳下车冷冷地喝道:“下来!”

“妹子,你这是搞什么名堂?车震不是在车上吗——”阿彪酒醒了几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依依抓住一条胳膊,提下了车。

阿彪吃惊不小,自己少说也有一百八十斤,而这个娇小的女人居然一只手就把自己提了起来。更让他吃惊的是,柳依依居然把他拖到了河边,再下几道台阶可就是河水了呀。

柳依依一手扭住他的胳膊往上一提,阿彪肥大的身躯就弯了下去,柳依依又在他脚上一踢,他的人就身不由己地跪在地上。

“姑奶奶……你这是要劫钱还是要劫色……”阿彪虽然已经魂飞魄散,但口中还在讨便宜。

柳依依没空搭理他的废话,一脚勾起阿彪的一条大腿,阿彪庞大的身躯顿时栽倒到水中。

冷水一激,阿彪顿时拼命挣扎,但感觉身上被压住千斤巨石一般,根本无法挣扎。

忽然,他的人被提出了水面。阿彪哇地喷出满口的水来,可随后又被扔在地上。

“姑奶奶,咱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阿彪一阵狂吐之后,慌忙说。

“酒醒没有?”柳依依冷冷地问。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阿彪连连点头。

“问你个事情,要如实回答,如果有半点虚假,我把你扔进河中喂鱼。”柳依依踢了他一脚,疼得阿彪大声叫唤:“姑奶奶,我都说,你不要下这么重的手成么?”

“猴子哪里去了?”柳依依问。

“姑奶奶,这个狗日的,我也天天找他,他还欠我三万块钱呢!”阿彪坐正了身体,一脸愤怒,“这个狗日的,我一直当他是朋友,可就没见过这么不讲信誉的,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是不是他欠你钱不还,你把他弄死埋了?”柳依依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道。

扑通。阿彪再一次跌倒在地上,他是被吓倒的,哭丧着脸:“你是我姑……奶奶……警察也找我问过多次,天地良心,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连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杀人了呀……”

柳依依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看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猴子的家?”

“知道,我他妈还想卖了他的房子呢,可是这个杂种,家里什么都没有啊!”

“上车。”柳依依想了想,又冷冷地道。

阿彪赶紧乖乖地上了车,知道自己浑身湿淋淋的,也不敢坐在椅子上,只能蹲在坐椅前。

柳依依见状喝道:“坐好。”

阿彪这才敢坐在椅子上,坐定后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柳依依,心里暗道:这个女人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自己在她的手中居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说出去不让人笑死啊!而且这个女人看上去凶狠,但心里好象并不坏呀!自己追讨赌债的时候比这个凶狠很多呀!

“请问……姑奶奶……”阿彪想问柳依依是什么人的,但柳依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利剑一般,顿时把他的话都吓了回去。

柳依依冷冷地道:“该问的才问,不该问的千万不要问!”

阿彪立刻闭上嘴巴。

很快,宝马车就停靠在一栋破旧的老房子前。这里是郊外一个村庄,而且是村庄的一头,村里的人都进城去谋生了,留在村里的人并不多,深夜了,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几条狗在狂吠……

“就是这里,你看,门都上了锁。”阿彪指了指歪歪倒倒的几间房屋,口中嘀咕道:“要是这里能拆迁,也能多少值几个钱,猴子也不至于跑路。”在他的心中,一直认为猴子是欠了太多的钱而跑路的。

“下车。”柳依依喝道。

下了车,柳依依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手电筒,她照了照门上的锁,忽然拔出刀,阿彪只听嚓的一声,门上的锁就掉了下来。

柳依依推开门,示意阿彪进去,很快,柳依依就拉开了电灯,屋里也就亮了起来。

“姑奶奶……我们这是来做贼的吗?这家穷得很,什么都没有……”阿彪心中渐渐平静了许多,毕竟,他感觉这个女人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冲猴子来的。

“闭嘴,坐下不要动。”柳依依冷冷地道。这几间房屋的确没有什么像样子的家具,即使有的,也是很破旧的,厨房更是冷冷清清。

柳依依一边一间一间仔细查看,一边问:“警察来查过这里吗?”

“不知道,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知道?”阿彪摇了摇头。

柳依依站在厨房内,看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她用手中的弯刀拨开了一些杂物,只见地板有被刨动过的痕迹,心中一动,对阿彪喝道:“过来,把这些东西移开……”

阿彪不敢怠慢,赶紧把那些杂物移开。

有一块地板与旁边明显不一样!

“挖开。”柳依依看了一眼墙角堆放的干农活用的锄头、铁锹,对阿彪道。

“挖什么?”阿彪疑惑地望着柳依依。

柳依依正色道:“猴子在家中埋了两百万,就在下面,你挖出来,我分你一半……”

“什么?有这样的事情?”阿彪顿时眼中大放异彩,挥动锄头,奋力挖了起来,但很快,锄头挖开了一块泥土之后,一股恶臭窜了出来……

呀!阿彪吓得脸色煞白:“死人……死人……”

一回头,柳依依早已经站在门外,喝道:“出来,我们走……”

阿彪胆颤心惊地爬上了车,浑身瑟瑟发抖:“死人……猴子死了吗……”

柳依依没有搭理他,拿出电话,给肖剑拨了个电话,然后把车开回城中,把阿彪扔下车,并警告了他一番:“如果你想活命,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明白吗?”

“明白!”阿彪连连点头。

柳依依扬长而去,留下阿彪呆呆地望着消失的汽车,恍若梦中一般……

第二天黄昏,江滨公园。

江滨公园临江而建,空气十分清新,视界也异常宽阔。公园南侧是一排美食大排挡,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这里的生意就非常红火。

柳依依在一家烧烤排挡前坐下,点了些菜。几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驶了过来停在大排挡前,一个人拉开车门,急匆匆地跳下来,腋下还夹着一个公文包。他抬头看到了柳依依,大步走了过来。

柳依依早看到了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个人正是穿着便衣的肖剑。

今天肖剑的脸色不太好,眼睛上布满了血丝,头发杂乱。他坐到柳依依对面,也不客气,抓起一个鸡腿大咬了一口,又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果汁,猛灌了几口。一番狼吞虎咽之后,他才抬头望了一眼柳依依,说道:“我有没有吓着你?”

“你忙坏了吧?”柳依依只是笑了笑,她是特种兵出身,能吓坏她的男人,她还没有遭遇过。

“从昨天接到你的电话到现在,没吃一餐饭,没睡一分钟觉……”肖剑笑了笑,“不过案情有重大突破。”

“你先吃。”柳依依没有急于追问结果,而是把烧烤盘子端到他的面前。肖剑也不客气,左右开弓,风卷残云一般。

半饱之后,肖剑才抬头继续说道:“通过死者的衣物和随身用品可以证实,是失踪的猴子,当然,最后的结果还要经过DNA比对。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是一个月以前,也就是说,在第一次炸弹事情发生的当天夜里,他就遇害了,可以肯定,他即使没有参与安放炸弹,也是知情者,所以,我们分析是被杀人灭口,但是什么人杀他灭口呢……”肖剑望着柳依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们在走访的过程之中,得知一个重要的情况,也就是事情发生的前几天,猴子曾经和一个白衣年轻人在一起。现在我们正全力寻找这个穿白衣服的年轻人,只要找到他,案件就有可能真相大白……”

柳依依听了,脸上并没有特别激动和兴奋的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案件迟早一定会侦破……”肖剑的神色凝重如铁,坚强如铁,“我绝对不会让任何犯罪分子逍遥法外!”

柳依依淡淡一笑。

“有什么情况,你要告诉我,当然,有什么进展,我也会告诉你!”肖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是在协助警方侦破案件,我先感谢你!”

他伸出手和柳依依握了一下。他的手强劲有力,正气凛然。

柳依依却摇了摇头:“你不必感谢我,应该感谢我老板的钱,我是为钱工作的!”

肖剑有些愕然,随即哈哈一笑:“柳小姐真幽默!”

柳依依只是微笑不语,起身买单,肖剑想掏钱,但被柳依依挡住了,他只感觉柳依依的手上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己的胳膊居然抬不起来。

肖剑大吃了一惊:特种兵果然名不虚传!

“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如果是你老板的钱来招待我,那就换个气派点的地方吧!”肖剑哈哈一笑,起身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好。”后面传来柳依依平静的声音。

“你有没有开车过来?”肖剑打开车门之后,回头问柳依依,因为他没有看见附近停放有轿车,“如果没开车来,我送你一程!”

“我的车停放在那边,我闲逛一下再回去……”柳依依用手指了指远处,那里果然停放有一排汽车。

肖剑点了点头,钻进车内先走了。

一辆白色的金杯车从公园的树林之中缓缓地开了出来。驾驶位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一副宽大墨镜、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绷着一张冷俊的脸,冷得让人觉得瘆得慌。

他松开了油门,回头看了看后面六个五大三粗、杀气腾腾的男子。

“看见没,就是那个穿蓝色牛仔裤、白色平底鞋、深蓝色衬衫、戴墨镜的女人。”白衬衫努了努嘴,面无表情地问道。

“看到了。”六个男人凶神恶煞。

“就是她抢了我老板娘的男人,老板娘发话了,狠狠地整她,整断条胳膊、断条腿都行,最好是毁了她的脸,让她勾不成男人……”白衬衫面无表情地说。

“打一个女人需要我们六个人一起动手吗?我一个就足够了。”其中一个面目狰狞、胳膊上纹了条青龙的大汉满不在乎地道,“我一个人就可以把她腿打断,把她的脸撕烂。”

“你想吃独食啊?兄弟们怎么办?没见过你这么不讲义气的。”其余五个人立刻不满地嚷了起来。

“你们一起上,每人先拿两千,打完之后每人再给三千……”年轻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大叠钞票,先给六人各扔了一叠,继续道:“我在公园门口等你们,下手要狠,打得越厉害,我老板娘越高兴,给的钱越多……”

“好。”六个人各提了一根空心钢管,争先恐后地蹿下车,直向江边的柳依依扑了过去。

柳依依站在江边,任由江风拂过自己的脸。老板的案子总算是有了些线索,只要深挖肖剑提到的那个白衣男子,估计真相不久之后就会大白。

正整理着思绪,柳依依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直奔自己而来,待她回过头来,只见当先一个男人挥舞着一根空心钢管朝她飞奔而来,面目狰狞,口中还吼道:“什么不好当,要当婊子,今天你死定了……”

呼!钢管夹着一股疾风向柳依依头上落下来。

柳依依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她抬起左胳膊一挡,啪的一声,那根空心钢管结结实实地落在柳依依的左胳膊上居然又反弹了回去,呼,砸在第一个男人的面门上,顿时鼻子、口中鲜血如箭一般窜了出来。

后面几个男人已经跟过来把柳依依围在中间,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第一个男人是怎么中招的,手中的空心钢管如雨点一般往柳依依身上招呼。

柳依依左手阻挡飞来的钢管,右手握拳,挡一下,就挥出一拳头,拳头如闪电一般快,疾、狠、准,都是打在对手的胸膛上,一拳就打中一个。

转瞬之间,三个男人倒下了,后面两个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柳依依自然不能放过他们,一个箭步人高高地跃起,居然跃过往东的那一个的头顶,落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回头,侧身一个扫趟腿,啪!这个男人也栽了个跟斗,跌在地上,手中的空心钢管落在柳依依的脚边。柳依依脚下一勾,地上的空心钢管瞬间就被转移到了手中。此时,往西边跑的人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

柳依依一声冷笑,手中的钢管呼的一下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啪地撞在那人的左边大腿上。啪!一声脆响过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仅仅一分钟,六个人全部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公园里许多游客都看到了这一幕,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走过来。

柳依依回过头来,只见四个人躺在身后,动弹不得,口中不停呻吟,显得痛苦之极。柳依依提起一根空心钢管,用钢管一头托起其中一条大汉的脖子,冷冷地喝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六个大男人在瞬间就被一个单薄的女人放倒,他们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怠慢。这个人忙告饶:“一辆白色的金杯车,一个穿白色衬衫的人,他说你抢了他老板娘的男人……”

“人呢?”柳依依双眉一扬。

“刚才还在那里……人呢?”几个人一起用手一指,但哪里还有车,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柳依依忙扔下钢管,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片痛苦的呻吟声……

她飞奔到了自己的车前,一个箭步上了车,飞快地出了公园,一边在四周寻找那辆白色的金杯车,一边整理着思绪:这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袭击自己,袭击自己的人应该很清楚自己,而自己对这个人却一无所知。好在这次是几个混混,如果是一个专业的杀手,用一把枪,自己怎么能够躲闪?

柳依依脑海里电光石火一闪,对于一个特种兵,可以坦然面对生死,却要勇敢面对一个强劲的对手,绝不言输。

是什么人要对付自己?柳依依没有忘记,特种兵的生死法则就是较量,想尽一切办法,先把目标找出来。

柳依依加大了油门,在车流之中飞奔,并不时地变换着道路,从反光镜中仔细观察后面。她在街道上转了两个多小时,确信后面没有人跟踪自己,才把车开回了福隆小区。

这里是柳依依这几天才租住的套房,为了自己行事方便。事实上,在她应聘保镖之前,她在江城飞龙保镖公司附近也租了一套房子,那一套比较简陋。

柳依依把车停放在小区的停车位上,四下看了看,然后悄然躲到一边,暗中注意自己的车,十几分钟后确信无人跟踪自己,这才进了电梯上楼。

她住在十三层楼。

十三层一共有八套房子,柳依依在六号房间。她站在房间门口,仔细地看了看门缝,门缝隙有三个地方夹着三根头发,这是她出门的时候特意留下的暗记。做为一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这是最基本的东西,任何一个细微的疏忽都将是致命的。

三根头发非常细小,除了自己,其他人是不可能发现这么细微的机关的。

三根头发还在,这就说明这扇门不曾有人动过;如果有人动过,三根头发即使还在,位置也会有所变化。只要发现情况不妙,柳依依就会到另外一个地方过夜。

看来是不曾有人来过。柳依依打开了门,按亮了电灯,三室一厅里,所有的门都是大大打开的,这也是柳依依特意这么做的。

房间里一切依旧。

柳依依松了口气,暗暗道:是我神经过敏了吧?我才搬来几天呢,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住在这里?更何况,别人怎么清楚我在做什么呢?

柳依依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让她心头微微一动,这件事情太蹊跷了,让她一时间想不明白。

柳依依扔下包,把外罩的衬衫脱了下来,她的腰上绑着自己的弯刀,刀鞘是牛皮的,而且倾斜了一定的角度,为的就是方便拔出。现在天气比较热,穿的衣服少,所以不方便携带。如果是冬天,即使是她把刀背在身上,也不会有人看出来。

刚才一阵运动和紧张让她出了一身汗,柳依依想到卫生间去洗脸,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不许动!”声音冷如十二月的寒冰一般。

柳依依没有动。因为她已经看清楚了,卫生间里贴着墙壁站着一个穿白色衬衫、白色裤子,面庞冷俊,戴着宽大墨镜的年轻男子。

他的人贴着墙,刚好在卫生间的门边,这样对外面的人来说恰好是一个视觉死角。而现在已经晚了,因为那男子手中举着一把手枪对着柳依依,乌黑的枪口泛着清冷的光芒。

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因为他戴着墨镜。而柳依依的眼神则完全暴露在他的眼下。

柳依依平静如岩石一般,没有丝毫的慌乱。她是一个特种兵,经过特别严格,甚至残酷的训练,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令她慌乱。

“把手慢慢举起来……”白衬衫男子也平静地道。

柳依依配合地把手举起来,白色衬衫的男子一步一步走过来,枪口抵在柳依依胸口上,另一只手把她腰上的刀拔了出来,然后继续对柳依依道:“一步一步退出去,退到客厅茶几前坐在沙发上……”

柳依依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按吩咐一步一步退出去,退到茶几前坐了下去。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茶几上多了一个盒子,鞋盒一般大小,其中一头有一个引爆器,上面有一个计时器。

柳依依不紧不慢地道:“朋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想以炸弹炸死蔡天福的杀手?”

白衣年轻人嘴角一动,发出一声冷冷而不屑的哼声:“哼,如果要炸死他,易如反掌而已!”

“这么说,你不是想炸死他,而是想吓唬他?”柳依依反问。

白色衬衫的男子沉默了,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但柳依依看不透他的眼神。

“你也是杀死猴子的人,而且今天在江滨公园让几个流氓混混袭击我,也是你的主意吧?”柳依依居然以攻为守。

白衬衫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两下,没有否认。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已经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你一定是撬开了十四层楼房的门,从上面用绳子吊下来,从阳台的窗户翻进来的吧?”柳依依又道。

“我是从十四层楼下来,但我没有用绳子,而是徒手爬下来,扭断了你阳台上的防护窗的两根铁管子,然后翻了进来。”白衬衫得意地纠正说。

“高手。”柳依依表现出心悦诚服的样子,“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吗?也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白衬衫沉默,良久,他才一字一顿地道:“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但我在道上有一个绰号:炸弹杀手。也就是说,我最擅长的是用炸弹杀人,如果我想炸死一个人,这个人就死定了……”

“炸弹杀手?”柳依依不动声色,“没听说过!”

炸弹杀手的脸微微抖动了一下,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没有听说过我,但我听说过你。柳依依,前苍狼特种部队士兵,后来被抽调为中南海保镖,一年前在训练之中受伤,然后退役,一个月前来投靠你的前辈杨天龙,他把你介绍给万达集团总经理蔡元枫做保镖,你的年薪是一百万……”

柳依依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你对我这么了解呀?”

“年薪一百万的保镖,在中国之外很普遍,但在中国内地,根据我的了解,并不多,而你,的确值得一百万。几天前,你成功地拆除了我的炸弹,就那辆车也值几百万,更不用说蔡天福的一条老命了,那可是价值多少个亿……”炸弹杀手认真地道。

柳依依不以为然:“拆除你的一个炸弹,不算什么吧?”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柳依依的挑衅,而是翻看着她的弯刀,一边看一边说道:“这把弯刀前宽后窄,锋刃薄,刀背厚,是从尼泊尔库尔廓的狗腿弯刀改进过来的吧?我听说你的刀法非常不错,但这把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

柳依依微微一笑:“刀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

“只是什么?”

“关键是要看刀在什么人手中……”柳依依冷淡地道。

“我承认,一把刀在不同的人手中,能够发挥不同的威力,但现在时代不同了,比如一把刀不能劈开一辆汽车,而我的一颗炸弹,却能把一辆汽车炸翻……”炸弹杀手得意地道。

柳依依沉默了。

炸弹杀手把她的弯刀轻轻放在一边,眼神一直盯着柳依依,在她的脸上,只有平静,平静得让他心中反倒不塌实,他忽然问:“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柳依依摇了摇头。

她不问,但他知道,他会说。

果然,他开口了:“我就想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能够拆除我的炸弹!”

柳依依淡淡一笑:“是不是很失望?”

炸弹杀手摇了摇手:“不,我不仅仅没失望,反倒更欣赏你,你是一个在死亡面前最镇定的对手……”

柳依依不慌不忙地道:“每一个特种兵,都是多次从死亡线边缘挣扎下来的!”

炸弹杀手面色凝重,又点了点头:“对,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柳依依不动,不言,脸上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你的面前,是一个炸弹,里面是定向爆炸设置的,爆炸的威力只有两米之内,但足可以把一个人炸死……”炸弹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引爆器,左手大拇指按在上面,继续道:“我给你两分钟时间选择,一条红线,一条黑线,一个生,一个死……”

柳依依几乎没有考虑:“好。”

炸弹杀手把一把小剪刀推到柳依依的面前,他的人也慢慢后退了几步,退到两米之外,手中的手枪也插在了腰间,然后问柳依依:“准备好了吗?”

柳依依淡淡地道:“无需准备。”

炸弹杀手脸色微微一变,喊道:“一,二,三!”他的话刚落,柳依依面前的引爆器就开始亮了起来: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柳依依缓缓地抬起头,平静地望着炸弹杀手,对眼前的炸弹视若不见,就仿佛这个炸弹根本就与自己无关。

客厅里一片静寂。

一分钟过去了。

四十,三十九,三十八……

柳依依平静如水,一动不动。房间里出奇的安静,炸弹杀手和柳依依都屏住了呼吸,炸弹启动器上的数字一点一点的减小。

吧嗒!是炸弹杀手额头上的汗水掉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虽然微乎其微,但是此刻却让人听得意外清楚。

他的额头、脖颈、脸上都是汗水,鼻梁上的墨镜也往下滑了滑,露出他一双惊诧的眼睛,此时此刻,就仿佛炸弹不在柳依依手中,而在他的手中一般。

十,九,八……

炸弹杀手的脚步又往后退了退,踩在地板上咯咯直响。

六,五,四……

也就在那一瞬间,柳依依快如闪电一般抓起面前的剪刀,喀嚓一声,干净利落地剪断了线,她不是只剪的红线,也不是只剪的黑线,而是把红线和黑线一起剪断。

启动器上的数字跳到了“一”,然后就熄灭了。

或许是柳依依刚才的动作太迅速,炸弹杀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又沉寂了一瞬,并没有爆炸声。

呼!柳依依的人忽然跳了起来,人如大鹏展翅一般落到炸弹杀手的面前,人未倒,脚先至,啪!一脚就横扫在炸弹杀手的脖子上。

不过,也就在那一瞬间,炸弹杀手举起胳膊,挡在脖子前,也就是说,柳依依的腿是扫在他的胳膊上,而不是脖子上。

炸弹杀手一个趔趄,差一点就栽倒在地上。

柳依依一脚扫中之后,右手狠狠地扣了下去,她的手中还握着那把剪刀,而炸弹杀手来不及反应又用胳膊来挡,噗!剪刀扎进了炸弹杀手的胳膊之中,一股鲜血喷了起来,朝着柳依依的脸喷过来。

柳依依本能地闪了一下,也就在那一瞬间,炸弹杀手左手握拳击中在柳依依的胸前。

柳依依的剪刀在炸弹杀手的右手胳膊上拖了半尺,人也往后退了退。她刚才进攻的速度太快,而炸弹杀手的血溅入她的眼中,使得她不得不退后,用手抹了一下眼中的鲜血。

这间隙工夫,炸弹杀手想拔枪。

柳依依哪里还能给他机会,手中的剪刀唰的一下飞出,砰的一声就把他刚刚掏出的手枪撞飞,这还没完,紧接着拳脚又如暴风疾雨一般打过去。不过炸弹杀手也非等闲之辈,他在闪躲之中狠狠出拳,拳拳都打中柳依依。其中有一拳,他本来可以打在柳依依的下巴上,但他却改变了方向,砸在柳依依的肩头。

两人又同时跃起,双脚对双脚对蹬了一下,呼——柳依依的身体飞出了几步,而炸弹杀手则翻滚进了卧室,把卧室的门关了起来。

柳依依当然不会放过他,马上飞起一脚,啪的一声,卧室的门应声而倒。

柳依依扑将过去,这才看到炸弹杀手已经钻到阳台上的防护栏外,防护栏上有一个窟窿,显然是他进来的时候扳弯的。

呼!一根钢管飞向柳依依。

柳依依一闪,钢管砰地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又弹了回来。柳依依忙一躲,这一闪一躲的工夫,炸弹杀手已经从阳台上掉了下去。

柳依依一个箭步就蹿到阳台上,低头一看,炸弹杀手已经到了下面两层的防护网上,他的人是双手抓住防护网往下滑,然后松手,落到下面一层楼房的时候,又伸出手抓抓防护网,如此循环,一节一节地往下落。

柳依依翻身出去,如法炮制,也跟着落了下去。

下面的炸弹杀手一抬头看到柳依依追了下来,大吃一惊,手上慢了一下,柳依依就距离他近了一层。两人就这么唰唰唰,一高一低往下落。当然,谁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旦失手摔到地上,非粉身碎骨不可。

在最后三层,炸弹杀手一松手,没有抓住第二层的防护网,而是贴着防护网直接掉了下去,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几个翻滚卸掉冲力,然后才直起身来,撒腿就跑。

柳依依很快也落在地上,抬头一看,炸弹杀手已经在三十米外。

两个人如两道闪电,从小区之中出去,在大街上飞掠。此时,大街上行人已经不多了,但轿车却不少,而且速度都很快,两人掠上大街,顿时刹车声响起了一片。

两个人什么都顾不上了,在车辆之中腾越奔跑。炸弹杀手想甩掉柳依依,而柳依依想追上他,两人都尽了全力,你追我赶,中间始终相隔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突然,前方的炸弹杀手窜进了一个公园。

柳依依紧追不舍。

这个公园正中有一个人工湖,连通人工湖的是一条水渠,有二三十米宽,两边有一两米高的护栏。炸弹杀手毫不犹豫,一头就跳进了水中,想沿着水渠逃走。

柳依依也一头扎进了水中。

在水中,柳依依的优势很快就体现了出来。柳依依在特种部队训练的时候,五十公里的武装泅渡是家常便饭,炸弹杀手虽然水性不差,但比起柳依依的确差了一点。

而人工湖边,一些游客发现水中有人,纷纷报了警。

炸弹杀手回头一看,柳依依距离他也就十米左右了,一咬牙,一个猛子就扎入水中,他明白,不干掉柳依依根本无法脱身。他要进攻!

柳依依一看他扎入水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迅速地闪到一边,只露出头在外面。在水下的炸弹杀手并没有抓住柳依依,他刚刚从水中冒出头来,柳依依就飞扑了过来,一把将他的头按入水中。

炸弹杀手本能地抱住柳依依,柳依依则狠狠地给了他几拳,两人扭在一起,一起沉入水中。

在水中一片黑暗,而且要比谁的气憋得久,很快,炸弹杀手就慌乱了起来,想从柳依依的手中挣扎出去,而柳依依根本不给他逃走的机会,一直把他往水中拖……

两分钟之后,柳依依拖着炸弹杀手浮出水面。

此时,炸弹杀手一动不动,刚才呛了几口水,现在晕死了过去。

柳依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手抓住炸弹杀手的头发,把他的脸仰了起来保证他的呼吸,又靠在水渠旁边冷静地看了看,发现前面十几米处就有台阶可以上岸,于是不慌不忙地划了几下水,靠近之后,自己先上去,然后把炸弹杀手提了上去。

这时已有几个游客过来看热闹。

“报警!”柳依依说了声,然后就把炸弹杀手的人倒置起来,双手在他的腹部一压,炸弹杀手的口一张,一股水就喷了出来。

柳依依连压了几下,他还是没有反应。

柳依依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微弱,立刻给他人工呼吸,渐渐的,她听到他的喉咙里咯咯一响,他缓过气来了!

但他还是没有动。柳依依又给他吹了几口气,忽然用力在他的人中穴一掐。啊!炸弹杀手大叫了一声,人也反弹起来,但他的手腕被柳依依一手牢牢扣住,几乎动弹不得。

柳依依喝道:“不许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炸弹杀手果然没有动,他的墨镜早已经不见了,脸上伤痕累累,眼神很是复杂。

柳依依头发零乱,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显出她凸透有致的曲线,她忽然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心中居然一慌,手上也松了松,厉声喝道:“闭上眼睛。”

炸弹杀手果然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说:“你为了老板,这么拼命,值得吗?”

柳依依没有回答。

“刚才我有一拳可以打你脸上的,但我并没有下手,知道为什么吗?”炸弹杀手居然还有闲聊的闲情逸致。

柳依依还是没有回答,心中微微一怔。

“我想你是一个女人,如果脸歪了,那岂不是太难看了吗?”炸弹杀手居然笑了出来。

柳依依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她本来想说“如果不是刚才我给你人工呼吸,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这个怎么说得出口?

“你是一个女人吗?”炸弹杀手又叹息了一声。

“我是一个保镖。”柳依依微微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发现他还闭着眼睛,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我也一样,如今栽在你手中,我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炸弹杀手一声冷笑。

柳依依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摸了一下,发现他身上已经没有武器,也就完全松开了他的手,问了句:“我叫柳依依,你叫什么名字?”

炸弹杀手没有回答,反问道:“我可以坐起来吗?”

“可以!”柳依依退后了几步,半蹲在地上,抬头看了看,有四五个人远远地围观他们,但只是小声议论,却不敢过来。

炸弹杀手坐了起来,睁开眼睛,望着柳依依,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我的真名叫向东,但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

“不多?”柳依依很是奇怪。

“在这个城市里,知道我真实姓名的,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自己。”向东微微一笑,“别人一般叫我炸弹。”

柳依依沉默,她能感觉得到,他说的话是真的。

向东微微喘息着,他的胳膊上还在淌血,一路上流血过多,他的脸和嘴唇已经微微发白,身体也在颤抖。

柳依依从向东的衣服上撕下一个布条,从向东的胳膊下穿了过去,把他的伤口裹住,然后一圈一圈地缠下去,为他止血。

向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刚才受了伤,又在水中被溺了一次,元气大伤,他现在想逃脱柳依依的手心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也就放弃了再拼一次的想法。

两个巡逻警察骑着摩托车赶来,一见柳依依和向东,就问:“谁掉在水中了?”他们刚才接到的指令是有人掉进公园的人工湖。但到了现场,只见一男一女浑身湿透在岸上坐着,有些纳闷,所以就先问情况。

柳依依一抬头,手一伸,阻止两个巡警靠近:“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你们不要靠得太近,请立刻联系市公安局,我要找刑警大队队长肖剑,在五分钟内多派几个人来……”

两个巡逻警察看了看柳依依,估计是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住了,立刻向指挥中心报告。很快,指挥中心就传来指令,让他们在现场警戒,增援立刻就到。

两个巡警大吃一惊,感觉事情非同小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了。

柳依依盯着向东,现在这几分钟才是关键的时候,她更不敢大意。而向东表现得格外平静,一点要逃走的意思也没有。

很快,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跳下车,其中就有肖剑和陈少飞。他们先把柳依依和向东围了起来,然后在陈少飞的指挥下由几个警察给向东戴上手铐,拖上警车。

看着向东上了警车,大家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肖剑关心地过来看看柳依依是否手上,一看她穿着件短袖体恤,立刻脱下自己的警服,披在她的身上。

“你有没有受伤?”肖剑关切地问。

柳依依摇了摇头。

“宁小红,你开车送她回家。”肖剑吩咐道,说完又回头对柳依依说,“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到警局,我给你做些笔录。”说完肖剑伸手想扶她,手到了她的肩头,却又缩了回去。他想起来,这是一个坚强如铁的女人,根本就不需要男人扶呀!

柳依依听从安排上了警车,开车的是一个二十多岁、清秀美丽的女警察,名字叫宁小红,是刑警队的新人。

“你住哪里?”宁小红问柳依依。

“福隆小区。”柳依依答道。

宁小红一边开车,一边问:“你是上次拆除炸弹的那个保镖柳依依吧?你怎么那么厉害,在水中抓住了这个犯罪分子?”

柳依依淡淡一笑:“碰巧而已。”

“我听队长说你的功夫很厉害,是真的吗?”宁小红一双大眼睛忽闪着,惊讶地问。

“我就跟你一样,在警校训练的,只不过我多训练了几年,如果你也多训练几年,就能和我一样。”柳依依说。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福隆小区。柳依依对宁小红道:“我住在十三楼,你去帮我叫一下十四楼的门……”

“你住十三层楼,怎么去叫十四楼的门?”宁小红大惑不解。

“我钥匙掉在他家了。”柳依依一笑。

“好。”宁小红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两人到了第十四层,柳依依指了指其中一家,宁小红马上配合过去叫门。很快,门就开了,门口站着一对小夫妻,两人意外地看着宁小红和柳依依。

“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她的钥匙掉在你家了。”宁小红对小夫妻解释道。

“什么?”两人狐疑满腹。

“我到你家阳台上去看一下。”柳依依也不跟他们多说,大步走了进去,第十四层楼的阳台是半封闭的,这么高的楼,根本用不着全封闭的防护窗。

柳依依一个纵身翻过阳台上的栏杆,三个人还没来及惊叫,她的人已经滑了下去。

“呀!”宁小红大吃一惊,忙跑到阳台往下一看,顿时瞠目结舌,柳依依正在十三层的防护窗上向她招手,笑吟吟地道:“下来,我是六号房。”

“天啦!”宁小红发出一声惊叹。

旁边那对小夫妻可没见过这种场面,都哭丧着脸:“警察同志,她有什么想不开,为什么跑到我们家来跳楼呢?”

宁小红抚了抚胸,长长地出了口气:“对不起,打扰两位了,放心,她没事情,活得好好的呢!”

宁小红下到第十三层,只见柳依依站在门口,屋里一片狼籍,她还不知道这屋里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现在没事情了,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柳依依笑道。

宁小红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依依姐,你是不是一个女人啊?”

柳依依干脆地道:“我不是一个女人,我是一个女特种兵!”

等宁小红走了之后,柳依依先把向东掉在地上的手枪拣起来。这是一把左轮手枪,枪膛里六颗子弹一发不少。正打算继续收拾,她的电话响了起来,一接,是蔡元枫打来的,原来肖剑已经把抓获炸弹杀手的消息告诉了他,他自然是打电话问柳依依。

柳依依告诉他自己在福隆小区,四十分钟之后会过去见他,然后挂了电话。一番打斗又在湖里泡了那么长时间,柳依依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腰上、大腿到处都是淤青。她忽然想起了向东的话,如果他那一拳打在自己的下巴上,自己岂不成了一个大花脸?

她在镜子前呆了呆。这个向东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心中居然有了一丝失落……

半个小时之后,柳依依下楼,一辆熟悉的宾利车停在她的面前,居然是蔡元枫亲自开着车来接她。

“蔡总,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来的?”柳依依有点惊讶地道。

“凶手已经被你抓住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蔡元枫早已经跳下车,很绅士地为柳依依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柳依依迟疑了一下,坐上了副驾驶座。

蔡元枫上了车,一改昔日的冷俊严肃,微微一笑:“感谢你为我抓住了凶手,为了感谢你,我请客,你想吃什么?一定饿了吧?”

柳依依的确感觉饿了。

“我们去盛世城堡吃法国牛排吧?”蔡元枫口中是在征求柳依依的意见,但实际上已经拿定了主意,开车直奔目的地而去了。

“这么晚了,应该打烊了吧?”柳依依随意说了句。

蔡元枫微微一笑:“本来在半个小时之前他们就应该打烊了,但今天例外……”

“为什么例外?”柳依依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但蔡元枫只是微笑,等两人到了盛世城堡柳依依才明白,是蔡元枫把牛排馆包了下来,为的就是请柳依依吃牛排……

这个晚上,柳依依第一次破戒喝了半杯葡萄酒。

第二天下午,柳依依到了市公安局,先还了肖剑的警服,然后又配合他做了抓获向东的笔录。

待一切完毕,柳依依问道:“你们提审出了什么吗?”

肖剑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不瞒你说,这小子进了提审室,一个字也没有开口。”

柳依依心中一怔:“一个字也没有说?”

肖剑点了点头,显得异常沉重:“一个字也没有说!”

柳依依迟疑了一下:“没用点特殊办法?”

肖剑摇了摇头:“他胳膊上的伤是你用剪刀划破的吧?不轻,他失血过多,现在已经送到医院抢救!”

“什么?”柳依依呼的一声就站了起来,“肖队长,你就不怕他逃走吗?”

肖剑看她反应这么激烈,也吓了一跳,忙给她解释:“你放心,我们给他安排的是一个特殊的病房,而且戴脚镣手铐,又有四个人全副武装看守,他怎么能够逃跑?”

“我还是去看一下!”柳依依很不放心,坚决地说。

“你是不相信我们警方?”肖剑有些不悦地道。

柳依依什么也没有说,但肖剑看透了她的心,收起了不痛快,笑了笑说:“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陪你到医院去看看情况……”

江城第一医院,住院大楼第九楼重症监护室。

向东躺在病床上,他的左手被铐在病床上,插着输液针,右手已经被包扎得好好的,脚上还戴着脚镣。三个男警察、一个女警察站在病床四周。

女警察是宁小红。她正绘声绘色地向另外三个男警察讲述昨天自己见闻:“你们知道吗?那个叫柳依依的女人保镖,她简直就不是女人耶!”

“她不是女人难道还是男人不成?”一个叫小王的警察接口说。

“我不是女人,我是女保镖!”宁小红学着柳依依的口吻说了一句,然后继续道:“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就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她有多么厉害……”

“她有多厉害?”另一个叫小赵的警察正听得入神,忙问道。

“你们知道吗?柳依依姐住十三层,但她的钥匙没在身上,她是怎么进门的呢……”宁小红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三个警察。三个警察一见她故意卖关子,急得连连催她。宁小红得意地道:“她跑到第十四层楼房的阳台上,然后从上面跳了下去……”

“然后呢?”

“她掉到第十三层的时候,抓住了防盗网,然后从防盗网上翻进了第十三层……”宁小红认真地道。

“不可能吧?”三个警察一起摇头,“那是电影里的超人或者蜘蛛侠才能做到吧?”

“咣!咣!咣!”病床上响起声音,是躺在病床上的向东用手铐敲着床沿,四人立刻围了过来。小王警惕地道:“老实点,你干什么?”

“我要拉屎。”向东冷冷地说。

“这个家伙不是个哑巴呀!”小赵惊奇地道,“我听头说,他昨天夜里在提审室里一个字也没说,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你才是哑巴!”向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大家小心些,头说,这个人非常危险。”小王拔出了腰上的手枪。

向东哼了一声,一脸不屑,鄙夷地道:“瞧你们这点出息,还当警察,趁早回家种地去吧!”

“少废话。”小王厉声道。

“我要拉屎!”向东满不在乎地道。

小王拿起药瓶,示意小赵和另外一个警察把他架起,只是松开了手铐,脚镣自然是没有打开的,然后把他拖进了卫生间。

宁小红则守在房间门口。

三人都站在卫生间门口,连门也不敢关上,只关了一半,等他拉屎放尿。

小赵看了看小王手中的手枪,笑了笑说:“不用这么紧张吧?他戴了脚镣呢。我们四个人,而且这又是九楼,他会飞不成?”

哗啦!里面传来抽水的声音,同时向东的声音传了出来:“来把老子抬出去!”

小王推开虚掩的门,也就在那一瞬间,嗖!仿佛一条毒蛇抽到了他的面前,他本能的一闪,但哪里能让得开,肩膀被抽得生疼,人啪地摔到在地上。

那是套在向东脚上的脚镣。原来,向东坐在马桶上的时候,已经悄悄拔下输液的针,用针头拨开了脚镣上的锁,很快就把脚镣打开了。

这些东西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但对于训练有素的人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这也是向东早就想好的逃跑计划。

向东从卫生间里冲出来,一铁镣抽倒了小王,人已经撞到小赵身边,一肘击在小赵的腹部,小赵的人发出一声惨叫,人就软成了一团。另外一个警察从后面抱住向东,向东头一低,来了一个过头摔,这还没完,紧接着又是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上,这个警察当场昏了过去。

向东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宁小红正惊恐地望着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太突然了。

宁小红虽然害怕,但并没有让开,她是一个警察,警察面对罪犯,必须挺身而上。

“一个女人,做什么职业不好,偏偏要当警察,你不是自寻死路吗?”向东嘴角挂着邪恶的冷笑,一步就冲了过去。

宁小红用标准的擒拿手扭住向东的手腕,想把他扭住。但向东的手只一抖,宁小红的手顿时就被弹开了,更要命的是向东居然抱住宁小红的腰,把她的人高高举了起来,往后一抛,宁小红顿时腾云驾雾一般飞进了病房内,轰的一声,被扔在向东刚刚躺着的病床上……

等她翻身爬起来,向东已不见了踪影。

地上三个大男人呻吟着挣扎爬了起来,两个往外追赶,一个慌忙向上面报告:“罪犯逃脱了……”

肖剑得到向东逃跑的消息的时候,他正和柳依依赶往医院。柳依依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肖剑立刻向陈少飞报告,陈少飞又向局长李大雄报告,事情重大,局长李大雄立刻下达命令,全市所有交巡警一起出动,封锁全城,缉拿向东。

等肖剑和柳依依赶到医院,宁小红、小赵等四人正站在医院门口,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你们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四个人还看守不住一个人?”肖剑气得脸色发白,对四人破口大骂。小王一手捂住脖子,脖子上鲜血淋淋,他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还有你,你手中的枪是烧火棍吗?”肖剑怒不可遏,“你他妈就不能向他开枪吗?”

“头,他太快了……我来不及开枪。”小王委屈地道。

“回去写报告。”肖剑又问,“他往什么方向逃跑了?”

正说着,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大声喊:“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刚才有一个提着链条的人抢了我的出租车……”

肖剑浑身一震:“往什么方向逃走了?”

“东面,出城的方向……”出租车司机还在喋喋不休,肖剑已经踩了一脚油门,车呼啸着冲了出去。

一路上,肖剑不断同各部门联系,听到各方面传来的消息是已经封锁了出城的各个路口,这才放心了不少,对柳依依道:“他受了伤,应该逃不出城,只要逃不出城,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

柳依依沉默,她很清楚,向东这一逃就仿佛龙入大海,要想再一次抓住他,已经不容易了。

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拿出电话给蔡元枫去了消息,让他小心,严加戒备。

很快,肖剑就接到通知,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被向东遗弃的出租车,车里还有大量的血迹,血迹未干。肖剑又是一喜:“他的伤口又破裂了,现在找他容易多了……”

大批的警察赶来进行地毯式地搜查,但事情没有肖剑想象的那么容易,还是没有找到向东。

对于蔡家来说,这是最不好的消息。

柳依依回到蔡元枫的办公室,蔡元枫给柳依依倒了一杯水,冷静地问:“你觉得警方能够抓住凶手吗?”

柳依依迟疑了一下:“很难,但也不是没可能!”

蔡元枫看了她一眼,又问:“你呢?你有多大的把握再一次抓住他?”

柳依依冷静地道:“百分之一的机会活捉他,百分之三十的机会打死他……”

蔡元枫问:“还有百分之六十九呢?”

柳依依淡淡地道:“他打死我!”

蔡元枫脸色微微一变:“你……还愿意做我的保镖吗?”

柳依依平静地道:“我一直都是你的保镖,除非你解雇我,但现在即使你解雇我,我也要保护你,因为这是作为一个保镖的基本素质,一个保镖,接到一个任务,即使身死,也要完成任务……”

“谢谢!”蔡元枫站了起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在明处,他在暗中,形势对我不利,但现在我要隐身到暗处,这样,我和他就又到了同一条线上,生死成败,谁都不能预料。”柳依依坚决地道。

半个月之后。

这半个月风平浪静,向东连影子也没有出现。

市公安局长,案情会议室,烟雾腾腾。

局长李大雄今年五十九岁,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案子过去了半个月还没有任何进展,他不免有些着急和生气,他用手指头敲着桌子,厉声道:“同志们,我当了一辈子警察,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我不想在我离开这个工作岗位的时候,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抓获爆炸凶手向东。但这十几天天罗地网的搜查,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陈少飞和肖剑是专案组的主要负责人,两人的脸色铁青,心中焦急如火,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肖剑,你分析一下情况。”李大雄的目光落在肖剑的身上。

肖剑把手中的香烟头狠狠按在烟灰缸里面,站了起来,飞快地扫视了在座的所有人,声音沙哑着道:“各位,这半个月来,我们出动了大量的警力,几乎是掘地三尺,就是没有发现向东的任何线索,他仿佛就像空气一般消失了……”

大家都默默无言,只有烟雾在扩散。

“我有两个想法。第一,向东已经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逃出了江城,远远逃走了,所以我们根本无法找到他的踪迹,只能扩大外围的搜查范围……”肖剑艰难地道,“第二,他还在江城,能够隐藏得如此之深,这就说明,他还有同伙,负责他的衣食住行,但如果他还在江城,迟早是会出现的……”

李大雄脸色铁青,不满意地道:“这些情况大家都明白,你说说实际的方法。”

“我想他如果在江城,一定还会行动,他的主要目标是蔡天福,所以我把重点就布置在防范蔡天福的身上,只要他有所动作,我们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情况。”肖剑说。

“但如果他不行动呢?我们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李大雄很不满意,倔强的脸上肌肉不断抽动着。

“我们只能等!”肖剑硬着头皮道。

“我们是警察,要主动出击,而不是只会等、等、等!”李大雄怒气冲冲地直拍桌子。

“是,局长。”肖剑吼了一声,“我们立刻出击……”

一辆白色的金杯车缓缓地行驶在街道上,车里是负责暗中监视的警察小赵和宁小红,他们都穿着便衣,其中小赵还配备了一把手枪,而宁小红却没有配备手枪。

“小赵,我们都在这条街道上监视了十几天了,可什么都没有发现呀!”宁小红趴在玻璃上,警惕地望着街道上任何可疑的行人,一个都不放过。

“我们专案组的同志们不都一样吗?连肖队长,陈队长也一样呢!”小赵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

“你又要抽烟了呀?不抽烟会死人吗?”宁小红立刻开始抗议。

“我的姑奶奶,这么疲倦不抽烟怎么能受得了?”小赵哭丧着脸说,“求求你,我就抽半支。”

“不行,最讨厌男人抽烟了。”宁小红嗔怒道。

“那我下车抽支烟,你仔细些。”小赵一边关了自己手中的对讲机,一边说。

小赵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跳下车点起了烟,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忽然,胡同里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混杂着打骂声和女人的哭声。

果然,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女人跑了出来,但很快就被后面一个五大三粗、光着膀子的男人追上,一把摔倒在地上,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住手,不许打人。”宁小红一看,立刻拉开车门跳下去,厉声喝道。

“我打我婆娘,关你屁事。”那个男的抬起头来,凶神恶煞一般。

“你老婆也不能打。”宁小红喝道。

“我老婆背着我偷别的男人,还拿我的钱倒贴,难道还不该打吗?”那个男人又踢了一脚,地上的女人一声惨叫,滚到宁小红脚边,抱住宁小红的脚,哭泣着哀求:“救我,这个狠心的,要打死我,呜呜……”

宁小红护住她,厉声喝道:“我是警察,你不许再打她,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到法院去调解……”

那边小赵也跑了过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两口子打架,关你们什么事?我看你们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出来偷情的?我呸!狗男女,不是好东西!”这个男人一口唾沫吐在小赵脚边。小赵脸一红,立刻喝道:“不要乱说,我们是警察,你们家庭纠纷应该调解,但不能打架……”

“怎么调解呀?”男的斜了小赵一眼,轻蔑地道。

他们说话的工夫,宁小红想去扶地上的女人,但地上的女人忽然抱住她的双腿一拖,把她拖翻在地上。

“啊……”宁小红惊叫了一声。

小赵忙转身一看,陡然感觉自己脖子上一紧,一双如铁箍一般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人几乎窒息过去,而腰上的手枪也被一双大手摸了过去。

“不好……”小赵和宁小红同时想,但似乎为时已晚。

宁小红先被那个女人拖上了金杯车,小赵虽然被箍住脖子,但一双脚勾住车门的边沿,硬是不上去,毕竟留在车外打斗还有可能被人发现。正僵持的时候,一只脚在小赵的脚上一踢,小赵的脚一松,人也被拖了上去。

下面又上来一个穿白色衬衫、戴墨镜的年轻人。他的右手食指勾住墨镜往下一滑,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两位警官,别来无恙啊!”

“啊!”宁小红和小赵同时张大了嘴巴,他们已经看清楚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城市全体公安苦苦寻找的炸弹杀手向东。

“两位一定想不到吧!先委屈两位一下了。”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向东得意地道。

那一男一女马上会意,将两人面对着面推在一起。这时向东拎起另一只手,只见他的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提包,鼓鼓的。向东不慌不忙地从提包里拿出一个长半米、厚半尺左右的盒子塞在两人之间,另一只手从提包里拿出三条铁链子,把两人捆绑起来,然后用锁锁上。

宁小红和小赵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是炸弹。

不错,这正是一个炸弹,炸弹的上方是一个启动爆炸装置,一红一黑两条线。

这时那一男一女已经下了车。

向东手里正拿着小赵的手枪看了一眼,鄙夷地道:“这么差的枪,也就你们警察才用。”一边说,一边把手枪也插在两人之间。

“你想干什么?要杀就杀吧!”小赵怒道,“我们不怕。”

“小子,杀你?你还不够资格,我才懒得动手呢!是生是死,等拯救你们的人来吧!记住,不要乱动,否则,炸弹无情哟!”说着还拿走了小赵的对讲机,走到一边打开了,冷冷地道:“谁是公安局负责人……”

“你是谁?”听到呼叫的肖剑一惊。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炸弹杀手向东,怎么,感到意外吗?”向东一声冷笑,“你们那两个人在幸福街41号小巷口的金杯车里面,我已经在他们身上安放了炸弹,你立刻联系蔡元枫的保镖柳依依,半个小时内,她不出现,你就等给两个警察办葬礼吧!记住,没我的允许,别的人上车,我也会立刻引爆,我可不在乎身上多背一条人命……”

“疯子……”肖剑怒道。

“我还没有疯,我如果真的疯了,这个城市至少要死一半的人。”向东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先带人去看看情况吧,我允许你上车看个清楚……”

几分钟之后,大批的警察赶到幸福街41号。肖剑果然发现了小赵和宁小红的金杯车,他拉开车门一看,小赵和宁小红被铁链捆绑在一起,根本动弹不得,而两人之间,一个爆炸装置插在两人中间……

“头,别管我们,快去抓向东。”小赵冲肖剑喊道。

“对,绝对不能让向东逍遥法外。”宁小红涨红了脸。他们倆似乎并不是很害怕,毕竟是警察,心理素质过硬一些,不怕死亡。

“放心,我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就是死,我也要想办法救你们。”肖剑吼了一声,转身又跳下车,回到自己的警车前。此刻,大批的警察已经封锁了附近的街道,为的是避免伤及无辜,实际上,现在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什么情况?”局长李大雄也赶到现场。

“向东控制了小赵和宁小红,把他们与炸弹绑在一起,要柳依依来拆除炸弹……”肖剑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丧心病狂!”得知情况的李大雄骂道。

“柳依依拆除过两次向东设计的炸弹,又被她抓住过一次,心中很不服气,这是摆明了要和她较量呢!”肖剑双眉紧锁。

“这是我们警方无能的表现,这不是他向柳依依挑战,而是向我们江城公安局全体警察挑战……”李大雄差点被气歪了鼻子。

“他说一定要柳依依来,否则,他就引爆炸……”肖剑迟疑了一下,“如果柳依依来了,他们还有一半的机会活命……”

他的话音刚落,小王就跑了过来:“局长,队长,柳依依来了。”

“让她过来!”肖剑喜出望外。

柳依依依然穿着牛仔裤,一件蓝色的衬衫,平底步鞋,头发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就一个清新的邻家小妹,只是眼神平静如水一般。

“柳依依……你怎么来了?”肖剑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找的是我,我不能不来!”柳依依淡淡地道。

这个时候,肖剑手中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我已经看到柳依依在你身边了,把对讲机给她……”

肖剑有些惊讶,看来向东确实是在监视着他们。他按照行动的要求把对讲机递给柳依依,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理论上讲,四周的任何一个高楼里都有可能是向东的藏身之地。可他究竟隐藏在什么地方呢?

柳依依接过对讲机,里面传来一个微微有些激动的声音:“柳依依,我很想你!”

柳依依淡淡地道:“我也想你!”

对讲机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只听见向东轻轻叹息道:“想不到我们这一次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柳依依依然平静如水:“我觉得无论我们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都不稀奇,但我还是希望能和你正面交锋,一拳一脚,比个高低!”

对讲机里嘿嘿笑了一声:“说实话,我觉得这样做是卑鄙了一点,但不这么做,你不会和我玩下去,前两次我的炸弹都被你拆除了,这一次,我还是用了两条线,我可以免费提醒你,没有第三条线,如果两条线一起剪也会爆炸……”

柳依依拿着一把剪刀,一步一步走向金杯车。

“剪红线……还是黑线,你有一半的机会,我们赌吧!”向东意味深长地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柳依依淡淡地道。

“我希望如此!”

柳依依镇静地上了车,只见宁小红和小赵被捆绑在一起,两人还算平静。但宁小红一见柳依依就凌乱了,大喊了起来:“柳姐,你不要管我们,你去把那个疯子抓起来……”

柳依依摸了摸她的脸,又拍拍她的肩膀,平静地道:“怕什么,柳姐不会输给他的!”

“柳……姐……你这么有信心啊?”小赵惊讶地道。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柳依依微微一笑。

对讲机又响起来了:“还是给你两分钟时间,剪红线……还是黑线,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哟,你可是我难得的对手呢!”

对讲机那头,向东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和期待。

嘀!炸弹启动了。

宁小红、小赵的心同时一震。

柳依依依然平静如水,她的目光落在那两条线上,没有再移开过。

“依依姐,你快下车……”宁小红望着柳依依,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她不怕死,但害怕连累了别人。

但柳依依瞪了她一眼,噎得宁小红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而且心中顿时平静了许多,就仿佛绑在自己和小赵身上的不是炸弹,甚至没有任何危险一般。

一分钟已经过去了。

柳依依没有动,车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警灯在黑夜之中闪耀。

又过了三十秒。

柳依依慢慢地举起剪刀。

二十秒!

十秒,九秒,八秒……

喀嚓!柳依依的剪刀果断地剪了下去……

一阵沉寂,一阵漫长的沉寂。

没有爆炸声!

喀嚓!喀嚓!又是几声响,捆绑住宁小红和小赵的铁链应声而落,是柳依依拔出弯刀,斩断了铁链。

“依依姐……”宁小红猛地跳了起来,抱住柳依依的脖子大喊了一声,眼泪又簌簌地滚落在柳依依的肩膀上。

现场外,局长李大雄也露出难得的笑容,随后一咬牙,发狠道:“立刻搜查凶手,绝对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也就在此时,公安局110报警中心传来了紧急报告:“天福别墅遭遇武装歹徒袭击,两死五伤,情况万分危急……”

肖剑一声惊叫:“调虎离山……”

十分钟以前,两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来到天福别墅的围墙之下。车里下来六个人,都用黑面罩蒙住脸,只露出一双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其中一个身体粗壮的汉子站在围墙下,双手一伸,一个纤细的黑影从地上跳到他的双手之上,粗大汉子往上一送,纤细的黑影就翻到了围墙之上。

粗壮汉子如法炮制,把另一个精壮的汉子也送到了围墙之上。这个汉子趴在围墙之上,手中多了一把俄罗斯VSS微声狙击步枪,上面安装有光学瞄准镜,枪口配备有消声器。

别墅内,两个保镖牵着一条狼狗,一前一后巡逻过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围墙上居然有人。

那个纤细的人如壁虎一般趴在围墙上,他的手中多了一根笛子一样的东西,但这绝对不是笛子,而是杀人的凶器,里面装的是麻醉针。

他把针筒对准后面的保镖,吹了口气,一根针悄无声息地飞了下去,不偏不倚,插在后面保镖的脖子上,这个保镖立刻倒了下去。

前面的保镖听到身后有声音,刚转身,他的脖子上也中了一针。

与其同时,上面的狙击步枪瞄准了那条狼狗,正中狼狗的脑袋,脑浆迸裂,狼狗也一头栽倒在地上。

纤细的人回头做了一个“好”的手势。

围墙下粗壮的汉子拿了一个炸弹贴在围墙上,闪到一边,几秒种之后,轰的一声闷响,围墙中间垮了一个大洞。

这是典型的定向爆炸装置,砖石泥土,没有飞出两米远。

四个人不慌不忙地跨了进去,直奔蔡天福的卧室而去。

蔡天福的卧室前面,也有一个保镖在警备,他似乎听到外面有什么响动,刚刚把头探出来,一颗子弹就穿进了他的头颅,鲜血四溅,人也滑倒在地上……

四个人从他的身体上跨了过去,他们的手中都提着短小的冲锋枪。

粗壮的汉子飞起一脚,哗啦!那扇用红木做成的门顿时碎成了千万块。也就是这一声巨响,把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惊醒了。

警报声大作。

两个黑衣蒙面人冲进蔡天福的卧室,将刚刚坐起身的蔡天福提了起来,随手抓起一条毯子裹在他的身上,扛着抱了出去。

蔡天福吃惊地张大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个粗大的黑衣蒙面人高举冲锋枪,对天放了一梭子弹,大吼道:“钱是老板的,命是自己的,我们只找老板,不想活命的就过来……”

蔡天福的私人保镖之中,也就刘家坤、封平有手枪,其余的都只有警棍、电棍,甚至一些还是砍刀。

刘家坤在大门口的警卫室里,他听到响动就蹿了出来,手里已经拔出了手枪,也就在他刚刚露头那刻,围墙上的狙击步枪就开了火。

一颗子弹悄无声息地射入刘家坤的脑袋,嘭!他的脑袋如西瓜一般炸开了……

封平的房间就在蔡天福卧室的旁边,此刻他刚从睡梦之中惊醒,刚刚拉开房门,那个粗壮的大汉就飞起一脚,正踢中他的身体,呼,人就被踢回房中……

另外两个黑衣人早把蔡天福带出了别墅。

粗大的黑衣人和另外一个黑衣人交相掩护着,也退到了围墙洞口处,那些没有见过真实场面的保镖还在吃惊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粗大的黑衣人忽然端起冲锋枪,骂了句:“这些狗日的不知道死活,老子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哒哒哒哒!他的冲锋枪口里吐出一串火舌。

那些惊魂未定的保镖倒下了几个,其余的发出一声声慌乱的惊叫,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粗壮的黑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围墙上的两个人跳下来,对洞口的两人打了个撤退的手势,四人各自上了轿车,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与其同时,蔡元枫的别墅内,蔡元枫放在床头的紧急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蔡元枫已经睡下,还在朦胧之中。电话骤然一响,他忙抓起电话,看了一眼,是父亲的电话,心中微微一沉,父亲这么晚打来电话,一定是有重要情况。

电话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蔡总,我是刘家坤,老爷摔了一跤,一条胳膊摔折了……”

“什么?”蔡元枫大吃一惊,“立刻送医院!”

“蔡总,老爷不愿意上医院,而是叫了急救,医生已经赶来,正在救治老爷!”电话里的声音很焦急,“您要不要过来?”

“我立刻过去。”蔡元枫匆匆穿好衣服跑了出去,招呼王勇开车向父亲的别墅奔去。

因为电话是父亲的,而且电话又是父亲的贴身保镖刘家坤打来的,蔡元枫根本就没有多想什么。

几分钟之后,对面来了两辆轿车和一辆运送垃圾的环卫车,前面一辆轿车和王勇开的车擦过,而后面的轿车和环卫车是平行而驶的,刚好挡住了王勇的车。

王勇低声骂了一句:“怎么开车的……”

话音刚落,蔡元枫就发现事情不对劲,后面那辆轿车已经停下来,挡住退路,而环卫车和另一辆轿车把王勇的车挡在中间,另一边是隔离道,这样一来,王勇的车是插翅难飞了。

“老板,不好!”王勇大惊失色。

两个黑衣蒙面人从后面的车上跳下来,一个手中端着一把冲锋枪,冲到王勇驾驶室边,举起冲锋枪,啪地就把车窗玻璃砸得粉碎。

王勇的手枪刚刚举起,只感觉脖子上一麻,手就软了下去,歪向一边。

蔡元枫本能地推开车门,想逃到车门外去,但他的一只脚刚刚踩在地上,就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冰冷,意识顿时模糊起来……

大批的警察赶到了天福别墅,两个保镖死亡,两个昏迷,六七个受伤,蔡天福被掳走。案情重大,公安局大批警察在现场救人、勘察、取证……

与其同时,柳依依赶到蔡元枫被劫持的现场:王勇趴在方向盘上昏迷不醒,蔡元枫不见了踪影。柳依依只一眼就发现了王勇脖子上的针头,她小心翼翼地拔了下来,看了看,心中明白王勇并无生命危险,只是中了麻醉针,昏迷一段时间自然就会醒过来。而蔡元枫显然是被人绑架了。

当然,她也得到了蔡天福被绑架的消息。

柳依依丝毫没有慌乱,头绪反而格外清晰:炸弹杀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个个身怀绝技,而且训练有素。他们绑架宁小红和小赵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开自己,好实施绑架蔡天福和蔡元枫的行动。绑架蔡天福是主要任务,绑架蔡元枫只是顺手牵羊……

那么这伙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又将蔡天福和蔡元枫绑架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呢? ddX1exCMmLkXftRszSfPDcBt4BbdDNGpBPDCmfKyWWGGyQO/VvOweIQwEbnVlQ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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