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途中,他们专程找了辆小货车把东西拖回去,寄存在酒店大堂。第二天早上从酒店出发,连人带货,租了两辆车,一辆载人,一辆载货。
到达牧场后,朱笑东下车后很是震撼,这个牧场太大了,一眼都看不到头,很多探险的游客在跟牧场的管理员讨价还价,租用骆驼。
马腾飞是行家,又会说本地话,找了管理员叽里咕噜地说了好一阵,回来跟朱笑东说:“小朱老板,骆驼分品种,良种耐旱耐劳,价钱贵,在沙漠里可以坚持十天再喝水,能负重两百公斤。品种差的三四天就要喝水,最多只能载一百公斤,当然,价钱差别也大。”
“嗯……”朱笑东点点头问他,“就说多少钱吧。”
马腾飞当即介绍:“租用骆驼的话,良种骆驼是三百五一天,买一头六万五,租用的话,押金也是六万五,如果有熟人的话可以少一些,品种差的租用是一百块钱一天……”
朱笑东不假思索地道:“租好的,一共需要多少头?”
马腾飞伸出一根手指说:“最少十头,因为我们要进入纵深地带,也就是死亡区,肯定超过十天,所以我们得把货物备多些,需要骆驼运载。”
“行,我跟你去付钱!”
朱笑东看得出来,马腾飞有些犹豫,骆驼的租用费用是个大数目,一直是朱笑东在付钱,他甚至都不好意思说找到宝藏后给他多分一些。如果找不到宝藏呢?朱笑东岂不是白白损失了这么多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在牧场收费处,有几个维吾尔族女子在收费。
朱笑东一次刷了六十五万,谈好了是租用,费用按实际天数算,回来再扣除。收银的维吾尔族女子有些好奇,刷这么多钱连价都不讲的人,还真是少见。
马腾飞和他兄弟马仕途去挑选良种骆驼,挑好骆驼,配好软垫鞍套,出发前喂足了饲料和水,把行李绑好。
大箱子就用没人坐的三头骆驼运,其他的小旅行袋分两边挂在骆驼的尾腰处,人坐前面。
来探险的人还真不少,有很多个队伍,甚至还有几个外国人,朱笑东心想,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来寻宝的,还是只是为探一下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险。
下午三点出发,七人的队伍,缓缓走进荒漠,因为喀什的旅游相当发达,沙漠边沿开发得比较好,进入沙漠,也还能看到一些小客栈,可以提供食宿和牲畜喂养。
七点半,几人到了一处客栈,决定在这里歇息过夜,客栈只有十几间房,而且用水奇缺,不提供洗澡,住宿费用还贵,三百块钱一人,不过住的人还是很多,都是途经这里的探险者。
朱笑东一行七个人只分到三间房,马腾飞马仕途两人一间,马晋马爵和杨华三兄弟一间,朱笑东和杨薇一间,没办法分男女,几个人挤一间房,还三百块钱一个人,跟住星级酒店的钱都差不多了。
吃过饭,朱笑东叫马腾飞兄弟到杨华几人的房间,把冰壶取出来,灌了水用手电照,用纸笔把地图上的地势描了下来,把目的地的大概位置标了出来。
店里的墙上有塔克拉玛干一些名胜古迹的介绍,朱笑东回房时看到过,其中就有楼兰古国的介绍。
楼兰在距今约一千六百年前消失,只留下几处古城遗迹,地处巴音郭楞蒙古北境,古名鄯善国,王治扦泥城,户五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
楼兰城的消失,至今没有确切定论,有说是战争,有说是沙漠风暴,有说是瘟疫,有说是天灾,高僧法显西行取经,途经此地曾说,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
朱笑东望着这个“官方”说法久久沉吟,墙上显示的楼兰地址与冰壶中的地址根本不一样,小和卓寻到的才是真正的楼兰遗址吗?
香妃真的葬在楼兰宝藏所在地吗?
客栈里提供的食物比较单一,羊奶牛奶,羊肉牛肉,以及米饭、肉馍,没得选,不过去沙漠的人都不怎么挑,而且肉食和羊奶牛奶也能更好地补充体力。
夏天,去沙漠探险的游客带的食物都是特制的,至少能保存一周以上,主要是带足水,在沙漠中,水比食物更金贵。
不过现在是冬天,晚上的温度在零下十度左右,白天最高温度也只有三十几度,比起夏天六七十度高温要好受得多,不论是人还是骆驼,在冬天的承受力都比夏天好得多。
而且冬天没有风暴,在沙漠的风季,人人都是谈“风”色变,风季的沙漠风暴,能将两三百米高的沙山移动,没有任何动物能在那种大风暴中存活。
而冬天,就如同海洋中没有台风一样,虽然还有沙尘风,但比较弱比较小,骆驼和人能承受得了。
客栈里有五六十个客人,吃过早餐后,前前后后地出发了,从这个客栈出发后,再往前就再没有客栈了。
一开始,前前后后五六十人骑着骆驼还能看见,大半天后,就有一半游客受不了沙漠的苦楚,打道回去了。
到了夜里,温度骤然下降到零下十度,还真是白天穿单衣,晚上穿棉袄。选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大家开始搭帐篷。
这时就剩下二十几个人了,朱笑东马腾飞他们七个人,另一个团队大约有十二三个人,看起来不太专业,他们的骆驼是那种不耐劳的,应该是组团来探险的驴友,能省钱的地方尽量省了。
引起朱笑东注意的是第三组人,这一组五个男人,其中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五个人的装备极为专业,比他们准备得还要全。
三组人搭建的帐篷离了一百多米,煮食,饮水。
吃过食物后,早早地睡了,一路上虽然都骑着骆驼,但人的体能也一样在消耗,就跟坐长途汽车一样,坐的是车,但人一样会很累。
晚上不用担心有野兽和匪徒袭击,所以基本上都不会安排守夜。
杨薇起先睡在自己的睡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悄悄钻进了朱笑东的睡袋。
朱笑东似乎是睡着了,没有动弹,但其实他是醒着的,强行忍着,杨薇温软的身体挨着他,对他来说,又刺激又痛苦。
旁边的马腾飞等人早已鼾声大作,睡得深沉。
天一亮,十几个人的那个团起了争执,大部分人要返回,愿意继续走的只有两个人,最后他们还是回去了。
马晋马爵因为有发大财的希望在前头,所以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帮着父亲叔叔忙着准备早餐,因为朱笑东的豪爽大方,所以他们都尽量抢着干些体力活。
杨薇很早就醒了,朱笑东醒来后见帐篷里就他一个人,当即从睡袋里钻出来,穿好衣服出去。
杨薇托着腮坐在一块皮垫上望着东边那一抹红霞出神,朱笑东轻轻走过去,杨薇的脸蛋在即将升起的旭日朝霞下被映得红红的。
太阳没出来的时候,温度依旧很低,呼吸间都有一股股白气。
“在想什么?”
杨薇回头看到是朱笑东,脸上露出笑容,说:“我在想,再伟大再富有的人,最终也敌不过时间的流逝,到头来还不是一堆黄土。”
“嘿嘿……”朱笑东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么多愁善感,我是个平凡的人,只要把这短短的一生过好过幸福就够了!”
杨薇笑了笑,说:“知足常乐当然好。你说那香香公主到底能美到什么程度?”
朱笑东沉吟了一下然后才回答:“谁知道呢,我在电脑上查过,说香妃其实就是乾隆的容妃,有她的画像,我看远没有你漂亮。”
杨薇一怔,跟着就笑了:“你呀,拍马屁的本事还真厉害。”
朱笑东当即伸手过去,一边做动作一边笑说:“你是马啊?那我拍拍看。”
与杨薇嬉笑间,两人的感情更近了,朱笑东感觉得到,杨薇虽然出身富豪家庭,但却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很聪明很有心机,而且脾气很倔,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连她那个超级富豪老爸方天然都毫无办法。
吃过食物后,再次启程,朱笑东注意到那个五人团也启程了,方向跟他们一样。
太阳升起来后,温度也跟着直线上升,所有人都戴着大大的遮阳帽,马腾飞在前面领路,选的尽是向阳有风的沙坡面。
杨薇忍不住问:“马叔,为什么不走那边?看起来好像好走些。”
马腾飞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在沙漠中,都要走向风或者沙脊,因为向风面的沙地比较实,尤其是沙脊梁上,不向风的一面看起来好走,但那里的沙长期不流动,地下面是虚的,容易陷进去,你看这边……”
说着指了指骆驼的脚底下:“骆驼的脚踩在沙上,陷进去很少,这样有利于它们行走,不向风的那一面骆驼的脚会陷进去一两尺深,行走的速度会有很大影响,有些地方还可能会陷进去,就像是沙漠中的沼泽。”
“哦,我明白了!”杨薇点点头,看了看百余米之外的另一条沙脊上,那五个人也用同样的方式前行,笑道:“看来他们也很懂啊。”
朱笑东沉吟了一下,忽然说了一句话:“他们不会也是来寻找宝藏的吧?”
马腾飞父子都怔了怔,诧道:“不会那么巧吧?”
朱笑东笑着摇摇头道:“我也就那么一说,感觉这些人来路不简单。”
杨华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应该没有那么巧的事。”
进入沙漠第三天,头两天还能时不时看到一些植物,骆驼刺、仙人掌、胡杨等等,早上出发的时候,也还零零星星地看到一点儿,过了中午就再也看不到了,一眼望出去,尽是茫茫的沙漠荒丘,除了头顶天空的烈日,地面上就是不见生气的沙漠。
骆驼的行走速度也缓慢下来,只要主人不催促,它们也会适当地保存体力。
杨薇和朱笑东从来没来过沙漠,一开始两人还感觉新鲜,但两天后就只觉得枯燥无味了,从没有这么渴过,似乎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想喝水的念头了。
马腾飞最有经验,制定了饮水的时间和水量,每个人每天的水量都有严格控制。
十头骆驼从第二天自客栈出发后就没有再进过饮食,在沙漠中穿行五六天后,朱笑东看到骆驼上的两个驼峰渐渐矮了下去。
晚上,马腾飞拿了地图和朱笑东研究起来。
“小朱老板,我们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但是很奇怪,地图上标的另一个点找不到?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个点?只是虚构出来的?”
朱笑东沉吟,那个地图他还真不敢肯定,但宝藏的事,他认为是真的,毕竟这是朱由校鉴宝手册上有记载的宝藏之一,真实性很大。
至于小和卓的遗言以及香妃,他却不敢肯定他们的真实性,假的宝藏图多得是,说不定就是哪个古人作弄人的把戏。也有可能是为了遮掩真的宝藏而做出来的假图,引人耳目而已。
晚上很冷,马腾飞缩了缩肩,有些担心地说道:“我们带的水已经用了一半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不返回,那我们的水就不够返回用了,如果我们在沙漠中得不到补给,我们就会面临水源危机。”
在沙漠深处想要补给饮水,比登天还难,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寻找到宝藏,宝藏所在地应该有水源,否则小和卓怎么能传出宝藏图来?
朱笑东沉吟片刻说道:“是返回,还是继续,由大家投票决定吧,少数服从多数,当然,如果决定现在返回的话,我会补偿你们每人两万块钱的费用。”
马腾飞一听朱笑东这个话就明白他真的不贪图那宝藏,否则他绝不会说出现在返回去他反而给补偿的话。
犹豫了一会儿,马腾飞望着兄弟和两个儿子以及杨华,问他们:“你们的意思呢?”
马晋马爵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觉得应该继续寻找,与其在陶都不死不活地做小生意,不如赌这一把,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赌呢?”
马仕途沉吟了一下也点头道:“哥,我觉得两个侄子的话不错,为什么不赌这一次呢?”
马腾飞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念头,叹息了一声,点着头道:“好吧,赌就赌吧。”
说着又望了望杨华问:“你呢?”
杨华瞄了瞄他,又瞧了瞧朱笑东,然后说:“我赞成小朱老板的意见吧!”
朱笑东还没表态呢,杨华的意思很明显,朱笑东说返回他就返回,朱笑东说继续他就继续。
杨薇自然更不用说了,她绝对是跟着朱笑东的,不管是进还是退。
朱笑东看了看马腾飞几个人,苦笑着摇摇头道:“少数服从多数,马叔你们既然已经决定继续了,那我们也只有跟着继续了。”
马腾飞说道:“好,不过我们最多再坚持两天,如果到后天还没有线索,我们马上返回!”
“好,就这么办!”
朱笑东当即表示赞同,寻宝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生命。
“另外,从今天起,我们的饮水分量还要减半,以用来支撑这多出来的两天的损耗。”马腾飞又说了一条规定。
马晋马爵一听脸就垮下来了,但想想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限制饮水,的确支撑不下去。
第二天,马腾飞分发了早上的饮水,每人小半茶缸水。
这个分量自然远远不足以解渴,别说是在沙漠,就算是在城市里,这个分量也太少了。
一天三次,早中晚各一次,分量一样,原来是一满缸,现在减半。
喝水的时候,朱笑东正想给杨薇倒一些,杨薇却先对他说:“笑东,给你倒一些吧,我早上不太喜欢喝水,口不渴。”
朱笑东看到杨薇的嘴唇已经干裂了,这明显是缺水的表现,还说口不渴不想喝水,不过是想给他多喝一些罢了。
“好啊!”朱笑东应了一声,接过杨薇的缸子就往自己缸子里倒,然后迅速交换了一下,杨薇根本没注意到。
“我喂你喝吧!”朱笑东把多的那个缸子喂到杨薇嘴边,杨薇渴得厉害,就着唇大口地喝着,几下就把水喝光了,还觉得意犹未尽,忽然觉得水的分量不对,诧道:“你给我喝的是哪一份?”
朱笑东笑了笑,自己把少的那一缸仰脖喝了,然后说:“你是少的那一份。”
杨薇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给他倒水,反而喝的是多的那一份,心头觉得甜甜的,有人关心,有人爱护的感觉真好。
进入沙漠第七天,骆驼已经快临近极限了,从它们极度消瘦的骆峰就能看得出来。
抬头看了看远方,朱笑东忽然一怔,惊喜道:“那边,有……有湖……”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极大的湖泊出现在眼前,碧蓝碧蓝的水面,水岸边还有绿绿的青草。
所有人顿时激动起来,原本又疲又累又渴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甚至嫌骆驼走得慢,下了驼背飞奔过去。
七个人连滚带爬地往湖泊处跑去,没有人觉得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跌跌撞撞地跑到湖泊处,几个人不禁傻眼了!
在他们面前,是一片又黄又白的沙,抬眼看出去,碧蓝碧蓝的湖泊,青绿青绿的草地全都不见了,再看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杨华和杨薇喃喃地念着:“水呢?草呢?”
朱笑东隐隐有些明白,马腾飞叹了口气,说道:“海市蜃楼。”
朱笑东以前很想看看海市蜃楼,现在终于看到了海市蜃楼,心情却大为沮丧。
所有人都瘫倒在地上,就此死了算了!
“叮……叮……咚……咚……”
忽然,一阵骆驼铃声响起,几人抬头向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沙漠中有几匹骆驼向他们这边走来。
“不会又是海市蜃楼吧?”杨华和马晋马爵问道。
不一会儿,铃声越来越近,离他们十几米远时,终于看清了,那几个人竟然是那五个人的团队,出发的第三天,他们走了另一个方向,不知道怎么绕的,又绕过来了。
朱笑东当即爬起身说道:“先生,你们有水吗?我愿意花高价买一些水。”
“买水?”领头的一个大汉咧嘴“嘿嘿”笑道,“你还买水,老子还要抢水呢,把你们的水都给我交出来,谁反抗老子就打死谁!”
朱笑东一怔,那大汉说话时掏出一把手枪对着他们,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朱笑东一行人都呆了。
杨薇有些奇怪,沙漠里又没有什么猛兽,一般来旅游的都不会带枪,而且现在是和平年代,又没有沙漠盗匪,这几个人带枪干吗,莫不是玩具枪吧?
杨薇试探着说道:“你拿把玩具手枪就想抢我们的水了?”
“玩具手枪?”那汉子哼了哼,抬手向杨薇脚前开了一枪,“砰”的一声,子弹打得黄沙四溅。
一颗弹头从手枪中蹦出来,弹落到黄沙中。
是真枪!
马家人呆了呆,没敢动弹,朱笑东上前两步,伸手把杨薇拉到身后,然后沉声道:“你要抢的是水,没必要伤人吧?”
那汉子瞄了瞄朱笑东,笑道:“瞧不出你这书生模样儿倒还有些胆量,也好,我不伤人,把你们的水都拿出来!”
在手枪的威逼下,马家父子也没办法,阴着脸把骆驼牵过来,对方下来两个人把他们的水囊全提了过去,挂在他们的骆驼上,然后把空水袋取下来扔在沙地上,随后上了骆驼扬长而去,不多时就消失了。
这帮人真狠,连一袋水都没给他们留下,本来节省下来的水还可以支撑到返回喀什,现在一滴水都没有了,别说返回喀什了,在这种天气下明天他们就得倒毙在沙漠里。
马腾飞脸色惨然,连动都不想动了,坐在沙上垂头丧气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啊!”
马仕途也叹道:“全是贪心闹的,哥,你我都快六十了,大半截入土的人了,只可惜害了马晋马爵兄弟。”
朱笑东看看他们一家人,个个都没精打采,自认是死路一条了,再看杨薇,她依偎着自己,表情淡然,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朱笑东诧异地问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不怕死吗?”
杨薇笑着说:“怕呀,不过反正是要死的嘛,再说就是死了,也是跟你死在一起啊!”
要在平时,朱笑东肯定会笑话她这话说得肉麻,但现在却满心都是感动,生死相依的情感最感人,最真实。
朱笑东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地下,站起身,从袋子里取出折叠铲,往低洼处走去,低头左看右看,走来走去,好一会儿才选了一个地方,动手挖了起来。
杨薇跟了过去,马腾飞一家见他动作奇怪,也跟了过去,杨薇问他:“你干什么?难道想挖出水来?”
朱笑东也不否认,说:“是啊,挖水!”
马腾飞忍不住摇头道:“小朱老板,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吧,这是塔克拉玛干腹地,是生命禁区,别说动物,就是植物在这儿都活不了,你是挖不出水来的!”
朱笑东毫不理会,继续挖沙,头也不抬地说道:“想活命就拿铲子下来跟我一起挖!”
马腾飞一怔,望了望兄弟和儿子,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陪朱笑东一起胡闹。
但杨薇和杨华两人却毫不犹豫地取了各自行李袋中的折叠铲出来,跳下去帮着挖了起来。
因为全是沙子,挖起来很容易,朱笑东已经挖了一个一米深的坑,杨华和杨薇加入后,加宽了坑的宽度。
“也罢,就陪你胡闹吧!”马腾飞叹着气,心想反正左右都是个死,不如趁着还有力气跟朱笑东挖一下吧,也算报答他一路上慷慨解囊。
杨薇一个女孩子都跳进去挖了,马仕途和马晋马爵两兄弟也不好意思站在上边看着,把骆驼聚拢到一起,取了铲子也准备下去挖。
但马腾飞却叫住了他:“老二,你和马晋在上面,把挖出来的沙刨开,下面坑窄,用不了那么多人,嗯,杨小姐,你也上来吧!”
杨薇毕竟是个女孩子,力气小,马腾飞叫她上去能轻松一点。朱笑东也催道:“是啊,杨薇,你上去,下面人多了都转不过身来。”
这时,沙坑已经挖了近一米五深了,朱笑东托着杨薇爬上去,四个人在下面挖,三个人在上面刨。
马腾飞和马爵父子根本就不抱希望,不过是给朱笑东个面子,杨华倒是干得起劲,因为他见到朱笑东在拼命地挖,他一直十分感激朱笑东对他的好,朱笑东让干什么,他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很快又挖下去两米多深,沙坑差不多有三米五深了,几个人站在坑里只有坑的一半高。
马腾飞又挖了几铲,忽然发现铲上的沙子是湿的,一摸感觉湿度还很高,不禁呆了一下,然后颤声叫道:“有……有水了……”
马爵和杨华也是一怔,走到他那边一看,见沙子湿漉漉的,抓了一把贴在脸上,果然感觉到凉凉的湿意,忍不住也叫了起来:“有水……有水了……”
上面的三个人一听,不禁大喜,赶紧用力刨了起来。
马腾飞父子这下也有了精神,使劲地挖起来,又挖了两米多深,一铲子下去,带起来的沙子已经在滴水了。
朱笑东说道:“马叔,你和马爵兄弟上去吧,不用再挖了,等水浸出来就行了,下面有我和杨华就够了。”
马腾飞点了点头,心里喜不自胜,看着最低的坑里已经浸出一汪水,当即弯腰用手捧了一捧到嘴里尝了尝,然后说:“这是咸水,还需要处理一下才能喝。”
朱笑东一怔,诧道:“是咸水?怎么处理?”
语气中难掩失望,挖了这么半天竟然是咸水,不是白费工夫吗?
马腾飞笑道:“有水就好,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能救命啊,我来的时候就准备了用来做淡化蒸馏的工具,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上面的马仕途和马爵赶紧放绳索下来,把马腾飞和马晋拉上去,然后又用绳子系了一个塑料小桶下来。
坑里最深的低洼处,水涌出来的速度还不慢,一会儿就浸出来三四十厘米,之后再出来的水就慢了,用桶把水装走后,水又很快涌了出来。
朱笑东说:“看来这个深度刚刚好,地下水只到这个深度,我们不装水,它也只会出来这么多。
马腾飞父子把水吊上去,用塑料膜盖了一个棚子,下面挖了一个凹坑,再用塑料膜铺上,把提上来的水倒在凹坑里。
太阳正当顶,本来就有三十几度的高温,再用薄膜盖起来,薄膜下的温度瞬即涨高了近十度。高温下,凹坑里的水很快蒸发,水汽腾起到棚盖的薄膜上,水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向低处滑落。
马腾飞叫马仕途和马晋、马爵用水袋在低处接着,那水滴一滴滴地流进水袋中,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下面提上来的水也多到薄膜坑里装不下了,马腾飞赶紧又弄了一块薄膜,把水倒进去,牵了骆驼来喝。
骆驼是可以直接喝咸水的,干了七八天了,也快到它们的极限了,看到有水,自然是一顿牛饮。
下面源源不断递上水来,马腾飞也不担心骆驼喝得多,又叫儿子在另外两个地方用薄膜垫了,倒水让其他骆驼喝水,一个坑可以同时让三四头骆驼围着喝,三个坑足以让十头骆驼同时饮水了。
有水喝,骆驼也精神起来,骆驼的肚子渐渐涨大,不过消瘦的驼峰没有恢复,那是骆驼的脂肪,在它们不吃不喝的时候,脂肪可以内部提供营养,喝下的水可以存储起来供身体慢慢消耗,他们现在只是补充了水分,食物却没得补充。
不过只要让它们喝足了水,这些骆驼至少能再坚持一个星期。
每头骆驼都喝了近两百斤水,喝了个够,马晋马爵等人也把所有的水袋都装满了,然后毫不客气地喝了个饱。
水是在太阳光下蒸馏出来的,热乎乎的,但水质却很好,没什么味道,是真正的纯蒸馏水。
“小朱老板,先喝点水。”
马腾飞用绳子放下一个水袋,没急着把朱笑东和杨华拉出来,而是先给他们喝够水,两人在下面几乎快脱力了,嘴唇都快裂开了,脸上的皮肤粗糙得无法形容。
杨华接过水袋,把盖子打开,先递给朱笑东:“小朱老板,来,你喝!”
这是杨华对他的礼敬,朱笑东知道他们有足够的水,所以也不客气,接过水袋一口气喝了好几斤,听到肚子里有晃动的水声后,这才松了口,把水袋递给杨华,笑道:“来,使劲喝,咱们现在有的是水!”
杨华跟朱笑东一样,喝到肚子装不下了才松口,一松口就骂道:“那几个天杀的,希望他们渴死在沙漠里!”
朱笑东沉吟了一下才说道:“那几个人现在可比我们难过得多,我们是补给了充足的水,而他们抢去的我们的那些水本就不多,再加上他们自己剩的水,最多也就能支撑三四天。如果他们用那些水回去的话,还能坚持出去,不过我看他们走的方向……”
这时,上面的马腾飞在坑边向下叫道:“小朱老板,你们上来吧,抓着绳子,我们拉你们上来!”
水已经够了,他们没必要再留在下面,绳子放下来,杨华要朱笑东先上去,朱笑东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杨华,抓紧了绳子,马腾飞父子把他们两个拉了上去。
朱笑东上去看了看马腾飞的蒸馏装置,不禁赞道:“马叔,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是我们配合得好。”马腾飞摆着手回答,一边伸出大拇指赞道,“小朱老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下面有水的,但我真的佩服你,再加上我这块老姜,我们配合得堪称完美!”
马腾飞此时都快高兴得合不拢嘴了,补充了足够的水,也就表示他们可以再坚持七到十天,继续寻找宝藏。
马腾飞盯着朱笑东问:“小朱老板,不过我有点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儿有地下水?”
朱笑东微笑道:“马叔,我也是瞎蒙的,出发前我查过资料,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腹地地下有丰富的地下水和石油,我就想,既然有丰富的地下水,我们不如就找个最低点往下挖,结果就真挖出水了!”
马腾飞呆了呆,望着和自己一样傻愣愣地看着朱笑东的兄弟和儿子,哑然一笑,说道:“瞎撞的啊?呵呵,小朱老板,你真是个福将,是个有福气的人!”
马腾飞心中暗想,既然朱笑东运气如此好,说不定真能让他找到宝藏呢!
朱笑东笑了笑,看着一脸憔悴的杨薇,忍不住心疼,拿了个小盆子,把水袋中的淡水倒了小半盆,然后递给杨薇说:“杨薇,来洗个脸,润一下。”
马腾飞一挥手,豪爽地说道:“大伙儿都倒水洗脸,漱口,抹澡,今天我们都奢侈一把,搭帐篷,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启程!”
把帐篷搭好后,马腾飞甚至还奢侈地熬了一锅牛肉汤,在沙漠里,没有谁会浪费水去煮汤喝,一般只有出发前和返回后大家才会恶狠狠这样吃一顿。
洗脸抹澡,再把淡热水给骆驼喝,虽然不可能像在家里那般舒畅地尽情洗澡,但用水抹过身子后,一个个都显得精神焕发,似乎年轻了好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