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望着与人面蜘蛛死在一起的巫广道发呆,从巫强被拖进棺材咬掉头,到人面蜘蛛跳出来咬死巫勇,再被巫广道一剑扎死在自己身上,从开始到现在,不过一两分钟时间,三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司铁江还在想着巫广道临死时说的那句话,“大家快逃”,既然人面蜘蛛都被他杀死了,还说快逃干什么?
“叮叮叮……”
石棺里忽然发出声音,司铁江一怔,随即脸色大变,一挥手叫道:“赶快走,退到血池对面……”
最后面的是朱笑东,握着折叠铲发着呆,被司铁江的叫声一震,顿时惊醒,当即扔了折叠铲,手忙脚乱地扣上安全扣,往血池对面爬去。
巫广道叔侄三人都死于非命,这边剩下的只有司家子孙三人。
司铁江弯腰从巫广道的尸体上抽出带剑的精钢拐杖,一边对司东阳和司慧朋叫道:“快走!”
就在司铁江大叫的同时,石棺里响声连连,接二连三地跳出好几只人面蜘蛛,蹲在石棺上张望着,那一双双眼睛就像一对对凹进去的黑洞,无比吓人。
司东阳眼见朱笑东还在血池上空的绳索上爬动,因为没有人拉他,完全靠自己爬,速度慢了很多,司东阳伸手扯起绳索刷刷两下把朱笑东扯了过去,然后把司慧朋一扯,扣上安全带就把他推了出去,狠力往对面送,一边又叫道:“老爷子,快过来……”
司铁江惨笑一下,说道:“走不了……”
话音未落,石棺上的人面蜘蛛飞跃而起,其中两只一左一右扑到司铁江的肩膀上,“咔嚓咔嚓”两下,利齿切咬在他脖子上,司铁江一颗头顿时像被折断一般“掉”了。
司东阳正把自己扣上安全带跃出去,悬挂在绳索上,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面蜘蛛咬断了脖子,撕心裂肺地叫道:“爹……”
司慧朋和朱笑东又惊又惧,赶紧扯着绳索把司东阳往这边拉。
又有七八只人面蜘蛛跳跃着冲着血池边的绳索蹦过来,其中一只已经跳上绳索,直奔司东阳而来,一眨眼就跃到了他身上,由不得他反击,人面蜘蛛一口咬在司东阳左膀子上。
钻心一般的疼,司东阳眼见后面七八只恐怖的人面蜘蛛跳跃过来,他根本不可能过去了,稍一迟疑,这些人面蜘蛛就会顺着绳子跳去,那边的人就完了。
电光石火之间,司东阳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往绳索上割去。
咬着司东阳左膀的人面蜘蛛就像电锯一般,膀子中骨头碎裂的“嚓嚓”声响个不停,接着又有几只人面蜘蛛爬到了司东阳的身体上。
司东阳终于割断了绳索,身体像石块般坠向血池,那几只蜘蛛也跟着掉了下去,在半空中发出怪异的声音。
司东阳在半空中,那只咬着他膀子的蜘蛛终于咬断了他的左臂,司东阳毫不理会,只冲着对面的司慧朋叫道:“儿子,再也不要干这一行了……”
“哗……”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响声中,司东阳和五六只人面蜘蛛坠落血池,溅起一片又黑又黏稠的液体,人面蜘蛛还在液体中翻滚了两三下,发出惨烈的叫声,然后就融化不见了。
司东阳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落下去就没影了。
朱笑东张大了嘴,叫都没叫出声来。
司慧朋脸色苍白,一会儿工夫,他爷爷和父亲就都没了,如果说巫广道叔侄三人的惨死还只给了他震撼,毕竟没有感情,但自己的亲人死在面前,那种感觉就难受了。
对面有无数人面蜘蛛从石棺里陆续跳出来,聚集在血池边上,盯着朱笑东、司慧朋以及袁小忆三人,不知道是从它们嘴里还是肢体上发出一些令人恐惧的声音。
不过人面蜘蛛显然对血池很忌惮,又跃不过来,只能在池子边上干着急。
朱笑东忽然醒悟过来,这个血池恐怕还真不是用来对付盗墓人的,而是用来阻隔这些人面蜘蛛跑出去的,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只,那个石棺肯定有一个通道,另一边是人面蜘蛛的老窝。
前路不通,朱笑东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分钟,当即拉着袁小忆对司慧朋说道:“老司,走吧,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回去了再商量商量……”
司慧朋铁青着脸一声不吭,提了背包朝原路返回,通道的方砖上有朱笑东画下的记号,基本上不会出错。
出了通道的圆石门后,马上又发现了新问题。
从人面蜘蛛那里逃离时,三个人只带了两个背包回来,也就是说,三个人只有两套潜水设备,有一个人出不去。
朱笑东几乎想都没想就对司慧朋说道:“老司,小忆是要先出去的,这个不用争,我们两个划拳或者抓阄吧,谁赢谁先出去,然后携带设备再进来接人。”
说实话,要他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待上几个小时,朱笑东死都不愿意,有两个人多少还可以说说话,聊聊天,驱除恐惧,要是一个人话,朱笑东都可以想象自己会恐惧成什么样子。
司慧朋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了:“好,就这么办。”
但说完又对朱笑东招手道:“笑东,你跟我过来,咱俩商量个事。”
朱笑东当即跟司慧朋走过去,司慧朋走了十多步才停下,然后把嘴附到朱笑东耳朵边上。
朱笑东以为司慧朋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不想让袁小忆听到,所以还特别向司慧朋凑过头去。
司慧朋却并没有说悄悄话,声音相当大地说道:“笑东,你看看这个……”
朱笑东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谁知背后被人猛力一推,稳不住身体踉踉跄跄地跌撞出去,才踏出两步脚底下就是一空,“啊哟”一声身体就跌了下去。
跌落的一瞬间,朱笑东突然想起来了,这里是司慧朋说过的万人坑,顿时惊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伸手乱扑乱抓,幸运的是,居然被他抓住了石壁边沿,他赶紧用力扒住了,大叫道:“老司……老司,赶快拉我上去……”
司慧朋走到坑边,一脸冷峻而诡异地笑着,袁小忆也慢慢走了过来,满脸泪水,说不出的表情,不过任由朱笑东着急地叫唤,司慧朋和袁小忆都没有伸手拉他。
朱笑东呆了呆,忽然想起刚刚自己跌下来时,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这个地方只有袁小忆和司慧朋在,难道是他们?
司慧朋蹲下身子,冷笑着对朱笑东说道:“笑东,我也让你死个明白,今天来这里,是我跟小忆商量了很久的结果,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了另外一些人,你这个倒霉鬼,把我爸和爷爷也葬送在这里了,我要让你为他们陪葬!”
朱笑东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喘着气问:“你……你们……老司,我当你是兄弟,你求我的事,我从来都没拒绝过,这些年来,我帮了你多少?”
说到这里,朱笑东又盯着袁小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她:“小忆,我哪点对不起你?为什么你要背叛我?还要害我的性命?如果只是潜水衣的问题,我可以让你们先出去,然后再来接我,这不可以吗?”
袁小忆把脸拧向一边,咬着唇没有回答。
司慧朋却说了:“笑东,你看看你,快死了还要炫耀你的优越,还要炫耀你的崇高,你对我们只是施舍,你要我们对你感激涕零,对你感恩图报,我替你挨了一刀,为你做了十几年的狗腿子,还你也够了!”
望着司慧朋狰狞的脸,朱笑东知道他是真起了杀心,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再瞧瞧袁小忆,此时明知他快死了,还是没有看他一眼,心里虽然可能感觉对不起自己,但却没有回头。
朱笑东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心如刀绞!
司慧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把锋利的刀尖悬在朱笑东的手指上,又说道:“笑东,你跟小忆是拿了结婚证的,你死了财产就全部归她了,她跟我结婚后,我就有了你一半的财产,花你的钱,睡你的女人,怎么样?这应该很爽吧?”
朱笑东喉咙里“咯咯”直响,好一会儿才蹦出两句话来:“当铺有我二叔在,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还有……你爸你爷爷都死了,你再害死我,你怎么向公安机关交代?”
“哈哈……”司慧朋笑道,“忘了告诉你,这件事,你二叔可是很赞同的,他要的是典当铺一半的产权,公安机关那边……我就把今天晚上的事照实说,我们会承认是来盗墓的,像这种主动坦白归案的事,又没有实际盗到什么古董文物,最多就是拘留个把星期,能有什么问题?”
朱笑东一口气一泄,顿时支持不住,万念俱灰,被亲人和恋人以及兄弟同时背叛,这个打击让他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没等司慧朋用刀尖扎他的手指,他就松手跌落,转瞬间消失在深不见底的万人坑中。
身体急坠,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朱笑东在恍惚中睁开眼,在头盔上的灯光的照耀下,只见到岩石壁飞快地往上跑。
“可能快要死了吧,摔成肉泥,跟万人坑中数千工匠的尸骨做伴。”
朱笑东心里这样想着,无意中感觉到右脚腕上有个硬东西,顿时想起是绳索钢抓,那是司慧朋的东西,司慧朋的父亲用它成功渡过了血池。
一想到这个,朱笑东心里一动,这东西或许可以救自己的命。
朱笑东求生的欲望一起,立即动手解下钢抓绳索,把绳索末端缠在腰间,打了个死结,跟着把钢抓向岩壁抓去。
不过岩壁没有缝,钢抓在岩壁上抓出了火星,却始终没有挂住,朱笑东着急之下,手上用力,仍然抓不进岩石。
正着急时,朱笑东忽然瞧见岩壁上有一个一米多宽的黑洞,来不及细想,当即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钢抓往那洞里扔进去。
绳子猛然绷紧,身体一震,绳子差点把朱笑东的腰都勒断了,疼痛不已,但坠落的身体却停了下来。
钢抓成功在洞里抓住了,不管最终是不是能得救,至少眼前还没死掉。
身体悬挂在半空晃动着,歇了一阵,朱笑东往上看了看,只见身体离钢抓抓住的洞口有六七米远,这要爬上去还得费不少劲,又担心钢抓没抓牢,一个不好又会摔落,更担心被上面的司慧朋和袁小忆看见,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只怕又要被第二次毁灭。
朱笑东赶紧伸手把头盔上的灯关掉,立即陷入黑暗之中。在黑暗中摸索着往上爬,很吃力,爬一点就把绳索往右手腕上缠,这样就不会下滑了。
六七米的距离,朱笑东足足爬了十几分钟,累得精疲力竭,当手指摸到凹进去的岩洞时,精神一振。
不管怎么样,有希望活着总是好的,哪怕历经如此打击,朱笑东还是想活下来。
双手扒住岩石,慢慢爬了上去,摸索着坐在岩洞里喘了几口气,直到呼吸完全平息下来,他才小心地打开了头盔上的灯。
看着岩壁上的痕迹,朱笑东怔了怔,这是人工凿击的痕迹。
呆怔了一下后,朱笑东马上兴奋起来,既然这洞是人工凿出来的,那就表明这个洞有出口。
洞并不大,还要弯着腰才能行走,朱笑东赶紧收了救命的钢抓,向里面走去,一路都可见凿击的痕迹,虽然年代远,但印痕还是看得出来的。
一直往里走了约半个小时,洞忽然宽敞起来,人工凿的小洞没了,转而是一个极大的天然空间。
朱笑东打量了一下,这个空间约有两三百平,顶上像钟乳石般倒垂着一些石笋,地上有一个椭圆形的池子,池子里有水,水是从头顶的石乳上滴下来的。
池子里有半米深的水,清澈见底,池子大约十来个平方,边上的岩石边有手指般大小的细孔,有些许小动物游来游去,看起来像虾又像鱼,颜色透明,在灯光的照射下,连内脏骨骼都看得十分清楚。
前面岩壁上有一道跟上面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圆石门,门上仍是“天启通宝”四个字,此外再无去路,除了这道封闭的石门。
朱笑东心里一凉,上面的石门用炸药都炸不开,被陷害的他赤手空拳,怎么打得开这道石门?
往回走的话就更不可能了,跌下的悬崖陡峭无比,离上面的洞起码有数十米高,岩壁上根本就附不住,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再看其他地方,左边七八米外有一张看起来很精美的木躺椅,边上还有一张矮几,几上摆着数十把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锉、刀等工具,矮几边还有一口大木箱子。
朱笑东小心地走过去,生怕有什么机关,一直走到矮几边也没触发机关,他伸手慢慢地打开木箱子盖。
盖子打开,里面有一股尘封的墨香味,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大沓黄色的绢册,和数十块质地上好的玉块。
朱笑东又检查了一下,没有其他东西了,心里有些失望,他又沿着洞壁寻找了四五遍,没有任何发现,出口只有那道圆石门,但他没办法打开。
懊恼之余,朱笑东拿了一本绢册来看。
绢册不是纸做的,而是金丝混合蚕桑织成,绢册的后封页从上到下有四个字“天启亲录”。
朱笑东微微心惊,这“天启”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号”,也就是“天启帝”,难道这真是皇帝朱由校埋藏宝贝的地下陵墓?
呆怔了片刻后,朱笑东徐徐翻开一页。
这本绢册上写着:国事内忧外患,天启心灰意冷,无心政事,只喜工木机关,遂于陶都寻得风水吉穴建造陵园,藏宝于此,望能留朱氏子孙一脉香火,巨宝能复国,若复国无望,亦可供朱氏子孙食禄无忧。
“天启不喜政务,醉心工木机关,膳饮可忘,寒暑罔觉,工木机关不忘,斧斤之属,皆躬自操之,余制十灯屏,司农不患贫,沈香刻寒雀,论价十万缗……”
一路看下去,都是天启皇帝对自己的工艺雕刻,机关打造等技艺的自夸,到后面才看到重点,圆石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所谓的钥匙就是朱由校亲自雕刻的一条如手指般粗三寸许长的玉雕,玉雕上有无数精巧的花纹,这些花纹可以启动石门里的机关,有一丝错误都不能启动,强行打开石门会导致洞穴全部坍塌。
而玉钥匙只有一个,传于……那几个字朱笑东不认识,猜都猜不出来,真钥匙只有一个,反正不在这里,假钥匙倒是制作了十多个,不过根本打不开石门,还会引发机关。
跟着后面有一幅钥匙的雕刻图,箱子里其他书则大多是朱由校的工木机关学秘册,最底下还有一册“珍奇异宝品鉴”,里面详细介绍了很多著名珍宝的来历和出处以及鉴定细节。
这些看得朱笑东有如一盆凉水当头淋下。
这里的确是朱由校待过的地方,而且也确实是藏宝的真正入口,上面的全是假穴,进去了也是机关重重,就好像血池过去后,大石棺里有一个通道,里面是朱由校命宫廷异士从西域带回来的变异凶物:人面蜘蛛!
去那里的人,就算越过血池,避过人面蜘蛛,里面还有更多的机关毒物,通道密室也更多,但却没有宝藏,所有的都是应付盗墓者的陷阱。
但这个真的入口他却没有钥匙,有钥匙的制作图样又有什么用?他又不会雕刻,朱由校的技艺何等高超?就算有玉块材料,有雕刻用具,他也雕不出那么精美的“玉钥匙”,纹理有丝毫错处都打不开石门,还会引发要人命的机关。
说到底,这还是死路一条!
朱笑东呆了半晌,垂头丧气地在木躺椅上坐下,把灯关掉,不用的时候还是节约一些电,要是电耗完了,在这个地方,他就是个瞎子,就只能在黑暗中等死了。
累极疲极,绝望再加上恐惧,朱笑东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朱笑东做了些奇怪又可怕的梦,梦里他跟巫广道叔侄三人和司铁江、司东阳钻进了石棺里面,里面有个通道,爬过通道后,前面的五个人回头转身向他直笑。
朱笑东正要问他们什么情况时,却见五个人的笑容很古怪,再仔细一看,五个人的笑脸竟然变成了五个人面蜘蛛!
“啊”的一声叫,朱笑东从梦中惊醒过来,睁眼看时,却什么都看不到,漆黑一片,背心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醒来后,朱笑东觉得恐惧反而少了些,不是不怕,而是怕也没有用,逃又逃不掉,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他已经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念头了。
想想从小到大的兄弟司慧朋,美丽娇艳的未婚妻袁小忆,和蔼忠厚的二叔,背叛自己的人竟然是他们,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世界上还有值得信任的人么?
再想想巫广道对侄子舍命相救,司东阳对司慧朋舍身护子,好的好,坏的坏……
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里咕咕直叫,朱笑东在身上摸了个遍,除了钱包外什么东西都没有,身上的工具也只有那条钢爪绳索和头顶带灯的头盔。
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个洞里又没有吃的……吃的,朱笑东忽然想起这洞里不是有个滴水的池子吗,记得里面有像虾和小鱼的小动物,只是不知道水池里的水和小动物有没有毒。
不过这时有没有毒对他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吃也是死,不吃也是个死,既然要死,倒不如做个饱死鬼。
再加上朱笑东早就渴得难受,索性一骨碌爬了起来,把头盔上的灯打开,几步扑到水池子边。
头顶上,那根垂下来的乳白色石钟乳倒垂着尖圆的顶部,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水。整个水池上只有这一个地方滴水,朱笑东十分诧异,这么大一池子水一滴一滴地滴下来,这得多少年才滴得满啊?
再低头望向池子,水清见底,半米深的底部,那些一两寸长的小动物缓缓游动,朱笑东弯腰低头凑近,水里的小动物似乎被惊到了,飞快地四散游开,钻进了池子边上细如手指的小洞里。
本就渴得难受,这时看到满池子的水,朱笑东喉咙似乎都要冒烟了,也不管这池子里的水有没有毒,伸手就捧了一捧凑到嘴边喝起来,水有些凉,从指缝里漏了大半,喝到嘴里竟然略甜,甚至有淡淡的“奶”味,朱笑东更觉奇怪,不过这种味道倒是更增强了他的饥渴感,当即又捧了好几捧水喝。
朱笑东觉得手捧不过瘾,干脆趴到池子边,把嘴伸到水面上,张嘴大口大口地喝了痛快,直到肚子里感觉胀得很了,这才停下来,直起腰后,居然还打了个饱嗝。
坐了一会儿,没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反而感觉像吃饱了一样,全身舒泰,精神也极好,这水喝了管饱不说,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又坐了一阵,朱笑东可以肯定这水是没有毒的,既然这水没问题,那水里的小动物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如抓一条吃着试试。
一念既起,朱笑东伸手到水中去抓,那些小“鱼”很机警,他手没到就像箭一样跑远了,根本就抓不到。
费了半个小时劲也没抓到一条小鱼,朱笑东看着这十来个平方的小池子,那种小鱼差不多有上千条,小洞里时不时还钻出来许多,也不知道小洞深浅,里面是不是还别有洞天。
越是抓不到,朱笑东就越是较劲,最后索性脱了鞋子卷起裤角,光了脚到池子里去抓,也不管他是不是还要喝这个水,抓不到一条鱼就不甘心。
但朱笑东越是这样想就越抓不到鱼,那些小鱼速度太快,手又不是网,在水里根本就抓不到。
不过朱笑东一想到“网”顿时就琢磨起来,抓这么小的鱼,没有网是抓不到的,但现在要想弄到网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可以自己做一个。
跳出池子,把裤子脱下来,把两条裤腿各自打个死结,把裤腰处用双手撑成圆形大口子,浸到水池子里,也不管鱼在哪儿,弯腰就是一阵狂捞,窜了两个来回提起裤子,水漏完后一看,里面蹦蹦跳跳的有十几条。
朱笑东赶紧出了水池,在水池外蹲下,抓出一条鱼在灯下仔细观察。
这小动物长得有些像鱼,但又不太像,有着鱼的脑袋,身子却像蜥蜴,有四条小腿,身体几乎是透明的,肚子里的肠胃都能看清楚,可能它们的食物就是头顶上石钟乳滴下的液体,所以肠胃里看不到有一丁点的杂质。
朱笑东迟疑了一下,大拇指和食指一捏,顿时把那小动物的肚子捏破了,不过肚子里面实在挤不出什么。
瞧着手中被他捏死的不知名的小动物,朱笑东皱了一下眉头,如果是鱼,哪怕是生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了,但这东西长得怪模怪样的,想想有点恶心。
不过又想到在这个洞里找不到其他的食物,也不能光喝池子里的水啊,也只能把这小动物吃了,水里的动物都是高蛋白呢,营养丰富。
朱笑东一闭眼,把手里那条还不到两寸的小动物扔到了嘴里,咀嚼了几下,舌尖感觉到一缕跟那水一样淡淡的奶味和一丝甜意,不过也多了一点腥味,到底是生的,又是动物,吃起来难免有腥味,只是比起朱笑东吃过的生鱼片的腥味要淡得多。
即便如此,朱笑东还是有些作呕,不想吃了,把裤子里剩下的十几条全部放回了水池中。
朱笑东也没心思再待在水池边,起身又去检查了一下石壁上那道圆石门,试了各种方法仍然打不开,怏怏地回到躺椅处,把灯关了,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要躺在家里,那就是酒足饭饱后的安逸时光,但在这个地方,想有安逸的念头都相当难。
一想到头盔上的灯支持不了多久,朱笑东就烦闷不已,蓄电池最多也就能支持一天一夜,只要电池的电一用完,等待他的就是无尽的黑暗,到时他就只有默默等死了。
好不容易打了个盹,又做了噩梦,这次他没梦到人面蜘蛛,却梦到自己跌落悬崖,司慧朋和袁小忆不仅不救他,还拿石头砸他,尤其是袁小忆,狠狠一石头砸在了他眼睛上!
“啊哟”一声,朱笑东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坐起身背心都湿透了。
朱笑东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抬起头竟看到星星点点一片亮光,就像在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黑夜里看到无数的萤火虫一般。
朱笑东还以为他眼花了,醒后眼冒金星,揉了揉眼再看,还有亮点,朱笑东仔细看准了方向,这才把头盔灯打开照过去,亮点来自石壁,他走到石壁跟前关灯开灯仔细对照,最终发现,那些星星点点的小亮点是趴在石壁上的一些细小的虫子尸体。
记得之前关灯时这里没见到一丝一毫的亮光,怎么忽然看到这么多?
难道这些虫子跟萤火虫一样,是会自己发光的小动物?
朱笑东想了想,又跑到水池边,看到水池里居然也出现了千百个细小的亮点,而且还在动。
是那些怪鱼!
朱笑东呆了呆,又揉了揉眼睛,为什么可以看到这些亮点?难道那些怪鱼也是萤火虫一样的生物?
朱笑东又把灯关了,仔细观察这个黑漆漆的空间,此时他觉得这黑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黑,星星点点的小亮点越来越多,模模糊糊的似可见又不可见,但也比什么都看不见好得多。
朱笑东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者是洞里的那些亮点本就存在,只是之前眼睛还没能在黑暗中适应,现在适应了也就能看到了。
有了这个发现后,朱笑东也坐不住了,随手拿了本绢册出来看,其实这个亮度是看不见字的,但绢册上的字似乎也隐隐发光,若隐若现的,光点很弱,盯了好半天也没认清一个字,就像雾里看花一般。
把灯再打开,灯光暗了一下,朱笑东心里一紧,很揪心,这明显是电力不足了。赶紧又把灯关了,朱笑东也坐不住了,在椅子边走来走去,犹如困兽。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头盔灯就算不开,时间一长,电量也会流失,对他来讲,光明就等于他的生命,而这个“生命”却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如果摔下来的时候摔死了,那还好说,一死百事了,但却偏偏没死掉,给了他一线生机后又发现是毫无生机的绝境,逃得了一时却终归难逃一死。
想想司慧朋和袁小忆的背叛,他就气得想吐血。一想到他们,朱笑东又想活了,要活着出去报这个仇!
饿了,朱笑东又喝了几口钟乳水,喝水时又莫明其妙地想起了那小怪鱼的味道,虽然有些腥,但那毕竟是真正的活物,是“肉”,而水始终是水,不能管饱啊!
朱笑东忍不住又拿裤子做成“渔网”,到水池子里划拉了两趟,然后把裤“网”提起来一看,这次网住了二十来条。
有了心理准备后,这次朱笑东吃起来就没那么恶心了,一连吃了七八条,又喝了几口水,把剩下的十几条仍然用裤网笼住了浸在水里,算是把那些小怪鱼养着,等饿的时候再吃。
吃饱喝足闲着又没事干了,朱笑东感觉这简直就是吃喝等死,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这次没有做噩梦,醒来后先伸了个懒腰,然后就看到一片仿如十五的月亮那种皎白的光。
呆了呆后,朱笑东才想起这是哪里,顿时又惊诧起来,这洞里哪来的光?难道是哪个地方有洞孔,透了月光进来?
朱笑东赶紧仔细寻找起来,只是把头顶看了个遍,也没找到哪里有洞孔。
但这个亮度又不是假的,亮到可以看清任何物体,如果这洞里有这种亮度,朱笑东也能熬下去了,什么都能看得清,只是还不能看清绢册上的字。
又搜寻了四五遍,朱笑东终于肯定,这个亮度并不是洞里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也不是透进来的月光,而是他自己的眼睛能看到了。
这就奇怪了,难道在洞里待的时间长了,眼睛就能看清楚黑暗中的东西了?
这似乎不太可能,在家里哪天不经历漫漫长夜?也没见他或者别人能在夜里看清东西了。
沉吟了好半天,朱笑东才想到,可能是他的眼睛发生了变化。
忽然,朱笑东身体一震。
“小怪鱼……钟乳水……”莫不是这两种物质让他的眼睛变异了?
这个念头让朱笑东兴奋起来,虽然还不是很饿,他还是溜到水池边,把浸在水中的裤子提起来,捞出剩下的小怪鱼,捏着肚子挤了挤,然后丢进嘴里吃了。
有了这个重大发现后,小怪鱼的生腥味朱笑东已经毫不在意了。这次,他把裤子里的十几条小怪鱼都吃光了,又到水池中捞了十几条吃了,又喝了些水,直到撑得吃不下为止。
有心要验证是不是这些小怪鱼和钟乳水的功效,朱笑东躺在躺椅上,睁大了眼睛盯着洞里,想要看看眼睛有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瞪着眼看了半天,脑子就迷糊着想睡觉了,眼皮一搭一搭的,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过了不久就醒了,睁眼一看,朱笑东发现洞里的亮度又增强了。
就像早晨天刚刚发白,稍微有点暗,把绢册拿出来,也能看得清绢册上的字了。
绝对是那小怪鱼和钟乳水的作用,只是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能让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看清事物。
再把绢册拿起来看,朱笑东发现,他居然能隐隐看穿绢册还没有翻过去的页面,好像可以透视一般。
朱笑东又惊又喜,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块玉来,目光确实可以透入一两分,而且还能感受到玉质的温润和细腻,这确实是一些质地非常好的玉。
感觉到玉温润细腻的质地,朱笑东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把他那狂躁和仇恨的心思压得淡了一些。
想了想,出是出不去了,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做,干脆把书拿来看。
翻了一遍,箱子里的书都是雕刻、工木、机关、建筑、鉴定等类型的,朱笑东略一沉吟,当即把鉴定字画宝物的绢册拿出来看。
这册绢册里记录的是专门鉴定字画、玉器、瓷器的技术,朱笑东静下心来后,倒也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对照那些玉块鉴定。
看了绢册里的东西,朱笑东才发觉自己对玉器的了解有多么匮乏。
玉有软玉和硬玉之分,玉的名称是来自于软玉,其中以西域的和田玉为最佳,因其质地坚硬,颜色璀璨,有石中之王的称号。玉石价值本已不菲,再经过名匠高手的雕刻加工,就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宝物。
硬玉则是缅甸境内所产。看到这些记载,朱笑东才弄明白,古时候的帝王将相对硬玉,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翡翠并不看重,价值也不高,最喜爱的是名匠雕刻的上等软玉。
古时的西域其实就是新疆,和田玉是新疆的特产,朱笑东再不懂也听说过,古人喜欢玉,儒家就讲究“君子必佩玉”,所以古人但凡有钱有势的,无不是男子戴玉佩,女子戴玉琢,以显示身份和财富。
玉的鉴定有看、听、测等手法,看是看玉体的透明度,油脂光泽;听听弹其声音,音脆则是真玉,声音闷哑则是假玉、劣玉;测则是用玉去划别的物器,因为玉的硬度高,通常划别的物件都能留下痕迹,而玉本身不会有损伤。
朱笑东发现他对玉的鉴定有一个极大的优势,那就是他的目光能透入玉石一两分,对玉的质地分析和比较就更真实。
做假的赝品,无论是哪一种,字画也好,瓷器也好,玉器也好,做的都是表面,表面做得再真,里面也是假的,要是里面都做成真的了,那就不是赝品了。
而现在任何一种鉴定方法,都不能把鉴定品打碎或者划破,都是以不伤原物进行鉴定的。
朱笑东的视线可以透入浅浅一层,这比任何仪器都要好使,仪器又怎么能像人的眼睛一样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