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理学的哲学期望
即使在我们这个时代,心理学仍然比其他经验科学(experiential science)更清楚地反映出哲学体系冲突的痕迹。我们可能为了心理研究的缘故而抱怨这种影响,因为它已经成为对心理生活进行不偏不倚之考察的主要障碍。但是,用历史的眼光来看,我们发现这是不可避免的。自然科学逐步成形于自然哲学(natural philosophy),这种自然哲学为自然科学的形成铺平了道路,而且其影响仍能在当今的科学理论中被辨认出来。当我们考虑摆在心理学面前的问题时,这些影响在心理学领域更为基本和更为持久这一点便是可以理解的了。心理学必须对我们称之为内部经验(internal experience)的东西加以研究——也就是对我们自己的感觉(sensation)和情感(feeling),我们的思维(thought)和意志(volition)进行研究——这些都是与外部经验的客体(objects of external experience)截然不同的东西,而这些外部经验的客体形成了自然科学的题材。人类本身,不像他外部表现的那样,而是像他用自己的直接经验表现的那样,是心理学要解决的真正问题。在心理学讨论范围内所涉及的不论其他什么东西——动物的心理生活,从心理本质的相似性中产生的人类的共同观念(ideas)和活动(actions),以及个体的智力成就(mental achievements)或社会的智力成就等——所有这些都与一个原始的问题有关,而不管我们对心理生活的理解是否由于考虑了这一问题而大大拓展和加深。心理学由此开始接触的那些问题同时也是哲学问题。早在心理学成为一门经验科学之前很久,哲学已经作过多种尝试去解决这些问题。
然而,今天的心理学,既不愿意向哲学否认它有权占据这些问题,又不能对哲学问题和心理学问题的密切关联进行争辩。但是,在某一个方面,它已经经历了立场观点的剧烈变化。它拒绝承认心理学研究在任何一种意义上依赖于以往的形而上学结论。它宁可把心理学与哲学的关系颠倒过来,正如很久以前经历的自然科学颠倒它与自然哲学的关系一样——那就是,这种颠倒关系达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它拒绝一切不是以经验为基础的哲学思辨。我们没把心理学建立在哲学假设的基础之上,而是需要这样一种哲学,它的思辨价值在每一步上都归于心理的事实,正如它归于科学的经验一样。
因此,在这些讲座中,我们的一个原则问题是,避免纠缠于哲学体系的纠葛之中。但是,由于今天的思想在各个方面都受制于过去哲学(这种哲学的历史是以数千年计算的)的影响,也由于概念和一般观念(尚未分化的哲学在这些概念和一般观念之下安排心理生活的各种事实)已经成为普遍的教育意识的一部分,并总是妨碍到对事物进行实事求是的思考,因此我们应尽的责任是为我们打算采纳的观点提供特征,并证明其正确。鉴于此,我们将首先看一下心理学产生之前的哲学史。
在反思性思维(reflective thought)问世之际,对外部世界的知觉要比观念和思维的内部经验更为人们所器重,而且也比情感和意志的内部经验更为人们所倾心。因此最早的心理学是唯物论(materialism)的心理学:心灵(mind)是空气,或者是火,或者是以太(ether)——不管这种物质多么微小、稀薄,以致变成非物质化的东西,它总是某种形式的物质。柏拉图(Plato)是希腊人中第一个将心灵与肉体分开的人。他认为心灵是支配肉体的。这种分离(即心灵与肉体的分离)为未来的片面的二元论(dualism)铺平了道路,这种片面的二元论把可察觉的存在视为一种观念(即纯粹的精神存在)的蒙蔽和堕落。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将思辨的天赋与非凡的观察力结合起来,认为精神乃使物质趋于活跃的本源,从而试图将这两种对立物协调起来。他看到在各种动物形态中心理力量的运作,表达了人类在静止或运动时的特征,甚至阐释了人类在生长过程和营养过程中的种种表现。他概括了所有这一切,并得出结论说,心灵乃一切机体形态的创造者,它对物质所起的作用犹如雕刻家在大理石上所进行的雕刻工作。在他看来,生命和理智具有同一关系;按照他的理论,甚至植物界也具有心灵。但是,除此之外,亚里士多德比其先驱更深刻地渗透到心理经验的事实中去。在他论述有关心灵的著作中,他首次将心理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科学,并敏锐地将基本的心理活动彼此分开;而且,在他所处时代的知识局限内,还提出了它们的因果关系。
中世纪完全受制于亚里士多德的心理学,尤其受制于那种心理学的基本假设,即认为心灵乃生活之本源。但是,随着现代时期的来临,心理学像其他领域一样,开始了柏拉图主义(Platonism)的回归。另一种影响也与这种回归结合起来,以取代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思想;那便是现代自然科学的发展以及伴随这一发展而来的机械形而上学的发展,这一进展带动了上述两种发展。这些影响的结果产生了两大心理学派——唯灵论学派和唯物论学派,两派的论战一直持续到今天。个体的思想在发展这两种观点的过程中具有极大的重要性,这是一个令人惊异的事实。数学家和哲学家笛卡儿(Descartes)提出了同亚里士多德相反的观点,他将心灵界定为一种唯一的思维实体;他遵循柏拉图的思想,将心灵归之于脱离肉体的一种原始的存在,由此,它以永久占有的方式接受了所有超越可感知经验界限的那些观念。笛卡儿把心灵(其本身是非空间的)与躯体的联结处定在大脑中的某一部位,心灵在此处受到外部世界的一些过程的影响,并反过来对躯体产生影响。
后来的唯灵论并没有将其观点拓展到这些限度以外。事实上,莱布尼茨(Leibnitz)的“单子论”(monads)认为,一切存在都是精神力量的上升系列(ascending series),并试图用一种更普遍的原则(接近于亚里士多德的心灵概念)来取代笛卡儿的精神实体。但是,他的接班人克里斯蒂安·沃尔夫(Christian Wolff)却又回到了笛卡儿的二元论。沃尔夫是所谓的心理官能理论(theory of faculties)的创始者,这种理论直到今天还对心理学产生影响。该理论根据对心理过程的肤浅分类,按照若干一般的概念如记忆、想象、感觉、理解等等予以表达。在心理官能理论看来,这些东西是心灵的简单的和基本的力量。这样一来,便使本世纪最敏锐的思想家之一赫尔巴特(Herbart)有机会提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以证明该“理论”是极端空洞的。与此同时,赫尔巴特还是现代唯灵论最后一位伟大的代表,现代唯灵论是继笛卡儿而面世的。至于追随他的康德(kant)和其他一些哲学家——例如费希特(Fichte)、谢林(Schelling)和黑格尔(Hegel)等人的著作——则属于不同的范畴。在赫尔巴特的著作中,我们仍能发现一个简单的精神实体的概念,它是由笛卡儿引入现代哲学中去的,但是却被推向极端的逻辑结论,与此同时,被莱布尼茨单子论的第一原理所修改。这位思辨心理学(speculative psychology)的最后代表的坚韧性使下列情况显得更为清楚:若想从简单的心理概念中派生出心理生活事实的任何试图必定会徒劳无功,同样,若想从简单的心理概念与不同于它或与其相似的其他存在物的关系中派生出心理生活事实的任何试图也必定会徒劳无功。让我们思索一下赫尔巴特对心理学所作的贡献吧!他像往常一样,对主观知觉进行大量的分析,他没有用其独创性中的最佳部分来精心阐述那种完全想象的观念机制,而是用其形而上学假设得出那种完全想象的观念机制。由于他把简单的精神实体概念导向其逻辑结论,我们也许可以将他的心理学归之于这种消极的价值(除了它的积极的优点以外)——也即它尽其所能清楚地表明了唯灵论的贫乏。在赫尔巴特的心理学著作中属于永恒的东西,我们把它归之于对心理事实进行精确观察的能力;而所有那些站不住脚和谬误的东西,则均来自他的形而上学心灵概念和借助该概念而建立起来的次级假设。结果,这位伟大的唯灵论者的成就十分清楚地表明,他所走过的道路,除了使他进入诸种矛盾以外,对心理学来说不可能是正确的道路。这一简单的精神实体概念并非通过对心理现象的分析而获得,而是从外部附加在它们上面的。为了保证这个灵魂的预先存在(pre-existence)和永垂不朽,而且,为了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迎合这一逻辑原理(即复杂以简单为前提),看来,必须假设一个不可摧毁的,从而是绝对简单和无法改变的心灵原子(mind-atom)。于是,心理经验的任务便是尽其可能使它本身与这种观念相一致。
二、唯灵论和唯物论
笛卡儿否认动物具有心灵,其根据是,心灵基本上由思维构成,而人类是唯一的思维生物,他在这样论证的时候,几乎没有考虑到该假设会像他在自然哲学中描述的严格的机械观点一样,进一步推动了与他所教的唯灵论直接相悖的学说——也就是现代唯物论学说。如果动物是自然界的机械物(automata),如果普遍的信念所涉及的感觉、情感和意志等一切现象都是纯粹的机械条件的结果,那么,同样的解释为什么不适用于人类呢?这个明白无误的推论是17世纪和18世纪的唯物论从笛卡儿原理那里得出的。
哲学产生时的朴素唯物论的哲学前提是简单地把某种肉体的存在归之于精神存在。但是,现代唯物论视生理假设为它的首要原理;思维、感觉和观念都是神经系统内某些器官的生理机能(physiological functions)。对于这些意识事实的观察,在它们尚未从化学的和物理的过程中获得之前,是没有用处的。思维仅仅是大脑活动的结果。当循环停止而生命中断时,大脑的这种活动也停止了,因此思维不过是组成大脑的物质的一种机能而已。
当时的科学研究者和内科医生,由于职业关系尤其倾向于接受这种心理生活的解释,也即根据在他们看来可以理解的科学事实去接受这种心理生活的解释。当今的唯物论在这方面或在任何其他方面对于上一世纪所传播的一些观点[例如,由德·拉·梅特里(De La Mettrie)传播的观点,由爱尔维修(Helvetius)、霍尔巴赫(Holbach)和其他一些人发展的观点]均未取得明显的进展。但是,这种将心理过程与大脑机能等同起来,致使心理学成为脑生理学的一个部分,并且因此成为普通的原子结构的一个部分,恰恰违反了科学逻辑的第一定律——唯有那些事实的联结方能被视作相似现象之间获得的因果关系。我们的情感、思维和意志难以构成可察觉的知觉客体。我们可以听到表达思维的那些词语,我们也可以看见思考那些词语的人,我们还可以对产生思维的大脑进行解剖;可是,那些词、那个人、那个大脑都不是思维。而且,在大脑中循环的血液,在那里发生的化学变化,是完全不同于思维活动本身的。
事实上,唯物论并未断言这些东西是思维,而是它们形成了思维。正如肝脏分泌胆汁、肌肉产生运动力量一样,血液和大脑、热量和电解作用产生了观念和思维。但是,可以肯定地说,在这两种情形之间并无细微的差别。我们可以证明,胆汁在肝脏中通过化学过程而产生,对于这种化学反应,我们至少可以部分地详加探究。我们也可以表明,运动是通过明确的过程而在肌肉中产生的,该过程同样表明是化学转化的直接结果。可是,大脑的过程并未向我们提示我们的心理生活如何形成的任何情况。因为这两种系列现象是不可比较的。我们可以设想一种运动如何转化为另一种运动,也许还可以设想一种感觉或情感如何转化为另一种感觉或情感。但是,没有一种宇宙的机械体系可以向我们清楚表明一种运动如何转化为一种感觉或情感。
与此同时,现代唯物论指出了一种更加合理的研究方法。大量的经验毋庸置疑地表明了生理上的大脑机能同心理活动的联结。至于通过经验和观察等手段对这种联结进行研究,肯定是值得从事的一项任务。但是,我们没有发现唯物论(即便在这种联结中)已经作出了哪怕是一点点对我们的积极理解有价值的贡献。它热衷于建立一些关于心理机能依赖于生理过程的无根据之假设;或者关注于将心理力量的本质归之于某种已知的躯体能量。就其宗旨而言,没有一种类推是过于悬而未决的,也没有一种假设是过于不切实际的。关于心理力量是否类似于光或类似于电,这方面的争论已持续一些时候了。只有一点是普遍同意的——即心理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在我们这个时代,爆发于本世纪中叶的唯物论和唯灵论之间的冲突似乎已烟消云散了。对科学来说,它留下了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这并不会使熟悉细节的人感到惊讶。观点的冲突又一次围绕着老问题而集中起来:这些老问题涉及心灵的所在,以及心灵与躯体的联系。唯物论犯的错误同我们指责唯灵论的错误一样。它没有大胆地投入到呈现于我们观察面前的现象中去,并调查它们关系的一致性,而是忙于形而上学的一些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如果我们可以期望的话)只能建立在对经验的绝对公正的考虑之上,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从一开始就拒绝受任何形而上学假设的束缚。
三、心理学的研究方法和辅助手段
因此,我们发现,唯物论和唯灵论从如此不同的假设出发,最后还是集中到它们的最终结果上来。我们之所以这样说,一个明白无误的理由是,它们有着共同的方法论错误。认为有可能按照思辨建立一门心理经验的科学,认为对大脑进行化学的和物理的研究肯定是走向科学心理学的第一步,这样一些信念和想法同样导致了方法中的错误。心灵的学说必须首先被视作是一门经验的科学。如果情况不是这样,我们便不能达到陈述一种心理问题的程度。因此,独特的思辨观点在心理学中像在任何一门科学中一样是不合理的。但是,除此之外,一旦我们以经验为基础,我们便必须开始我们的科学,不是以研究那些经验(那些经验主要涉及或多或少与心灵密切关联的客体)开始我们的科学,而是以直接考察心灵本身开始我们的科学——也就是直接考察一些现象,存在于这些现象中的心灵很久以前就已经推论出来了,而且还形成了对心理学研究的最初激励。科学的历史已经向我们表明心灵和主要的心理机能在人们认为它们与大脑有着联系以前已经十分凸显了。这并不是说对该器官的目的持有任何怀疑(该器官导致了抽象,而抽象乃是心灵学说的基础),而是对心理现象进行观察而已。感觉、情感、观念和意志看来都是互有关联的活动;不仅如此,它们受制于自我意识的统一性。因此,心理过程开始被看做是一种单一的生物行为。但是,由于人们发现这些行为与躯体机能密切关联,因此有必要提出这样的问题,即在躯体内部给心理安排一个所在地,不论置于心脏,抑或置于大脑,或者置于任何其他器官。我们将在后面的研究中进一步说明人的大脑是唯一的心灵器官,它实际上与心理生活密切关联。
但是,如果感觉、情感、观念和意志首先导致心灵的假设,那么,心理学研究的唯一的自然方法将是以研究这些事实为开端的方法。首先,我们必须了解它们的经验性质,继而对它们进行思考。因为正是经验和思考构成了每一门科学。经验首先产生,它为我们提供砖头;而思考犹如灰浆,将砖头黏合在一起。如果我们没有这两样东西的话,我们便无法进行建筑。脱离经验的思考和没有思考的经验同样是无力的。因此,经验领域的扩大,新的思考方法的不断创新,对于科学的进步是至关重要的。
然而,问题在于如何去扩展我们的感觉、情感和思维等经验呢?难道几千年以前的人类不是像今天的人类那样去感觉和思考的吗?确实,我们对心灵里面发生的东西的观察,看来从来不能超出我们自己的意识所限制的范围。可是,表面现象往往具有欺骗性。很久以前,人们已经采取行动,把心理学这门科学予以拔高,并将它的研究领域差不多无限地拓展。历史一直在处理经验这个东西,并为我们提供人类的特征、冲动和激情的广阔图景。尤其是对语言和语言发展的研究,对神话、宗教史和风俗史的研究,随着历史知识的增加,已越来越接近心理学研究的观点。
我们的观察受制于我们个体短暂的一生,而且经验又相当贫乏,这是早期经验主义时代心理学进步的最大障碍。社会心理学在开发经验的丰富宝藏中为我们提供了通往这些经验的捷径,也即拓展我们自己的主观知觉,这对整个心理科学而言是重要的和大有前途的事情。但是,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第二个事实为解决最简单的因而也是十分一般的心理学问题更具有重要性,那便是发现新的观察方法。一种新的方法已经找到,它就是实验方法,这种实验方法尽管使自然科学起了革命性的变化,但是直到近代为止,它们在心理学中尚未得到应用。当科学研究者正在探究一种现象的因果关系时,他并不限于研究那些呈现在普通知觉的事物。因为这样做不会使他达到目标,尽管他掌握了各个时期的经验。自从有历史以来,人类便对雷电进行记载,而且确实也加以仔细地描述;但是,直到电的现象为人们所熟悉以后,直到电的机械装置被人们制造出来并用这些装置进行了有关的实验以后,雷电现象方才为人们所解释。于是,事情变得容易了。这是因为,一旦雷电的效应被人们观察到以后,并且与电火花的效应相比较,人们便能清楚地推论出,机器的放电实际上是微型的雷电现象而已。上千年的观察未能得到解释的现象却在一次简单的实验中迎刃而解!即便是天文学,我们可能认为它完全取决于观察,可是新近的发展表明它也有赖于实验。如果单单依靠观察,那么一般认为地球是固定不动的,而太阳和星星围绕着地球运转的观点便无法推翻。事实上,有许多现象是同这种信念相违背的,但是简单的观察却无法提供更好的解释手段。直到哥白尼(Copernicus),他认为:“假定我站在太阳上!”于是便可看到地球在运转而不是太阳在运转;旧理论的矛盾消失了,新的宇宙体系开始形成。可见,这是实验得出的结论,尽管是一项思维实验。观察仍然告诉我们地球是不动的,而是太阳在动;若使相反的观点变得清楚,我们只需重复哥白尼的实验,也即让我们站在太阳之上。
因此,实验乃是自然科学取得决定性进步的源泉,它使我们的科学观产生了革命。现在,让我们将实验应用于心理科学吧!我们必须记住,在研究的每一个领域中,实验方法按照被调查的事实性质而呈现特殊形式。我们在心理学中发现,只有那些直接受到生理影响的心理现象才能成为实验的题材。我们无法对心理本身开展实验,只能在它的外围进行实验,也即对那些与心理过程密切联系的感觉和运动器官进行实验。因此,每个心理实验同时也是生理实验,正如有些生理过程与感觉、观念和意志等心理过程相一致那样。当然,这不能成为否认实验具有心理学方法特征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们心理生活的一般条件,它在某种程度上始终与躯体相联系。
下面的系列讲座旨在对心理学进行介绍。它们并不试图彻底揭示实验心理学研究的方法和结果。那就必须假设先前的知识(这些知识在这里不能作为前提)。我们也不准备把社会心理学的情况包括在讨论的范围内,它们的内容十分广泛,以至于可以独立成文。我们将限于个体的心理生活方面;在这个范围内,我们将把大部分篇幅用于人类心理。与此同时,为了正确理解个体心理发展,我们应当不时地与动物的心理生活进行比较,看来这是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