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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雷鸣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浮想联翩,有些事虽然已经用不着再去想了,可就是管不住自己,依然在不断地去想。尽管他在一个劲儿地自己跟自己说,快睡觉吧,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可一点用处也没有,脑子仍然是在拼命地转。从一个地儿转到另一个地儿,从这件事情上转到那件事情上,转来转去,越转越快,越转越活,转得雷鸣始终一点睡意都没有。

雷鸣开始是在想,这次多亏化解了黑沙对他的不信任。想到了总队长的决策是英明的,想到了丁剑峰在其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当想到丁剑峰所发挥的积极作用时,雷鸣不由地暗暗佩服起丁剑峰。他没想到,丁剑峰竟有如此功底深厚的表演才能。在这一点上,他以前曾低估了丁剑峰。他总认为丁剑峰是火爆脾气,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干起工作来会不顾性命地猛打猛冲。像这样的细活,他对丁剑峰是很缺乏信心的。可事出所料,丁剑峰在与黑沙交谈的整个过程中,不急不慢,不偏不倚,不欠不过,恰倒好处。不仅让黑沙从中找不到任何破绽,就是他雷鸣也找不出有何漏洞。本来雷鸣打算当丁剑峰与黑沙交谈过后,他再针对丁剑峰的遗漏之处进行补充和完善,没想到丁剑峰直接做到了天衣无缝,这让雷鸣深感意外。通过这件事,不但化解了黑沙对雷鸣的不信任,反而进一步加深了黑沙对他的信任度,这是他雷鸣没敢指望的效果。

雷鸣继而又想到了梁萍。看起来梁萍的情绪非常好,手术也做得非常成功,也不知将来会怎样?苍天有时也真是不公,像梁萍这样的好人,就应该好人一生平安,怎么能让她患上这样的重病呢?但愿苍天有眼,千万别再让梁萍碰到什么意外,一旦没有了梁萍,不但丁剑峰会垮掉的,他雷鸣也会受不了。

继而雷鸣又想到于红丽。这个女人真怪,总也搞不明白她是个黑的,还是个白的。凭心而论,自己与这个女人相识以后,除了她安排了几个假公安审查他,并把他暴打了一顿外,再找不到一点令他反感的地方,反而越是与她接触,越是感到她骨子里充满着正义感。自己甚至是非常希望与她接触,渴望与她交谈。虽然他的年龄比于红丽大好几岁,但他深深地感受到,于红丽就像姐姐对待弟弟那样去关心他、照顾他,他现在已经对于红丽有了一种难以表达的感激之情。

继而雷鸣又想到了赵倩,不知她现在怎样了?他对赵倩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要想到的。他害怕夜晚,白天有事干着,对赵倩的思念并不感到那么强烈。可晚上不行,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会对赵倩产生出无穷无尽的思念。有时他不止一次地想到要一下子冲到赵倩面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说个明白,给赵倩一个完整的说法。可这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他知道纪律绝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只有等待着,忍耐着。他相信,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赵倩会更加爱他的。他现在最盼望的是能将黑沙走私贩毒团伙尽早一网打尽。可目前条件还不成熟,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的。雷鸣本来指望借“文物案”将黑沙等人连窝端掉,现在看来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就算是不出现黑沙转移文物的情况,也就是说,如果搜查成功,赃物到手,下一步对黑沙等人的罪行审查也会非常棘手。此时动手端掉黑沙这个犯罪团伙,的确不是最佳时机。他估计总队随着这次搜查的失利,今后对黑沙的动作会更加谨慎,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大的动作。他预测下一步对黑沙要采取动作,很可能是在黑沙实施新的犯罪之时。也就是说,黑沙灭亡的时间取决于其实施新的犯罪的时间。从这个角度上讲,他倒是希望黑沙早日有所动作,免得他也跟着旷日持久地陪下去。实际上,他陪多长时间倒也无所谓,他是怕赵倩受不了,他不应该让赵倩受这么大的委屈。可目前这种状况,他也的确无能为力。想到这些,雷鸣在床上左翻右翻,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自己也烦了,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既然怎么睡也睡不着,就找本书看看,干扰一下思绪,也许就好睡了。

雷鸣走到书柜前找书,突然发现窗外有个黑影一闪,一下子引起了雷鸣的警觉。他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2点了。是谁此时在他窗前晃悠?难道黑沙并没有解除对他的怀疑,派人暗中对他进行监视?还是黑沙又在玩什么新的动作?想到此,雷鸣轻轻地拉开了门,一转身闪到了门外,看到有个黑影不紧不慢地向前方走去。雷鸣轻轻地、但速度极快地几步赶到了黑影的身后,轻声地、但极其威严地问了一声:“谁?”

随着雷鸣的问话,那黑影猛地一转身,在转身的同时又极其敏捷地跳开了一步,落地时形成一种马步状,明显地做好了格斗的准备。雷鸣从这一连串的动作中就知道,此人受过专门的训练,是格斗擒拿的一把好手,绝不可轻而视之。雷鸣也下意识地摆好了格斗的姿势,以备与对方施展一番拳脚。当双方即将开战之前,双方定睛一看时,相互之间才认清了对方,黑影原来是于红丽。

于红丽如释重负地说道:“原来是你呀,看来你那几年的海警没有白当,还学了点轻功在身上,走起路来连点声息都没有。”当雷鸣认出是于红丽时,更是感到非常惊奇,他最大的惊奇并不是怎么会是于红丽,而是没想到这个平时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族气息的娇小姐,怎么会身怀武功?刚才她那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无意识当中展现的,这种展现闹花架子是闹不出来的,如果不是经过长时间的专门训练,也是不可能摆出来的。这让雷鸣惊愕不已,他感到于红丽更加复杂了。当他听到于红丽的问话后便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你。于小姐才是真正的不简单,—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身上竟有这般武功,我还真想向于小姐拜师学艺呢。”

“什么武功?你有点夸大了吧?一个女孩子家学点防身术,难道没有必要吗?你一个大男人,要向我拜师学艺,难道你对花拳绣腿也感兴趣?如果你要改做小姐的话,我倒可以教你点防身术。”

“可你刚才拉的架势分明是要格斗的,要与我大展拳脚,并不是要防身啊。”

“这我可听不懂了,格斗与防身还要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学上两招,别吃了那些臭男人的亏,什么格斗啊,防身啊,我可是不管那么多。”

雷鸣知道于红丽是在故意与自己打哈哈,想探个究竟是不可能的,便转了话题说道:“于小姐的确非同一般女子,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一个女孩子家竟敢毫无顾忌地独自在大街上‘潇洒走一回’。”

于红丽笑了笑说道:“冲你这几句话,又说明你那几年的海警白当了。难道你不知道吗,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越是可以毫无顾忌,越是独自一人时,越是可以尽情潇洒。”

雷鸣针锋相对地问道:“你这几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我想求教于小姐一个问题,当你在夜深入静毫无顾忌地独自尽情潇洒之时,突然发现一位连点声息都没有的人站在你的身后,不知你作何感想?”

于红丽看似非常认真地说道:“这很简单啊,什么感想都不用有,运用防身术呀。”

雷鸣点点头说道:“佩服,佩服,我雷鸣从心眼里把于小姐看成是女中豪杰。”

“何必要从心眼里去看呢?用嘴去奉承女孩子就足够了。”

“我不是奉承,我……”

“好了,深更半夜的,我们跑到这里来唇枪舌战的干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

“我是感到屋子里沉闷得慌,想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你呢?”

“我是被窗前有个黑影给引出来了。”

“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可惜是答非所问,因为睡觉了是发现不了窗前有黑影走过的,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还没睡觉?”

“我……我……”雷鸣一时竟有些语塞。

“看来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我替你说了吧,一定是在想赵倩,是不是?”

雷鸣诚实地点了点头。

“最近去找过她吗?”于红丽继续问道。

雷鸣有些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

于红丽笑了笑说道:“不知我应该称你为点头先生呢,还是称你为摇头先生,我想,也许我不应该对你这个问题感兴趣,老是这样问你不太合适是吧?”

雷鸣急忙说道:“不是,不是的,”紧接着,雷鸣推心置腹地、满怀深情地说道,“我的确非常思念赵倩,她是个非常好的姑娘,既贤惠,也很有事业心,不管将来我们会怎样,她都将是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女人。”

“想不到我们的雷先生还真是一位多情的种子啊。”

“难道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这样做是没错的,可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我不是不去找,我去找过她几次,但她始终不理我。”雷鸣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还是功夫不到,功到自然成吗。”

“我总不能去死死缠住人家吧。”

“如果是真的爱她,为什么不能呢?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女人。

我告诉你,对付女人最有效的秘诀是什么,就是四个字,真诚、耐心。只要坚持做到这四个字,就没有过不去的女人关。涉及到如何处理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具体方法,那就是勇敢地去面对。如果是你错了,就应该以真诚的态度,诚心诚意地承认错误,如果是误会,那就应该耐心地去解释明白,一遍不行两遍,直到消除误会为止。我相信,她如果真的爱你,那么一切都会好的。”

雷鸣在认真地听着,边听边不住地点头。

“我说点头先生,我说的有道理吗?”

雷鸣发白内心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鄙人受益匪浅呐。”

于红丽望了望雷鸣说道:“呵,转得可真快,刚才还针锋相对,突然又改成阿谀奉承啦。”

雷鸣虚心地且态度认真地说道:“不是奉承。说老实话,我的确不懂女人,在这个问题上,也许我给你当小学生还不够格呢。”于红丽笑了笑说道:“好了,咱们换个话题吧,我问你,咱们俩接触这么长时间了,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你是指刚开始呢?还是指现在?”

“怎么?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的地方大着呢。”

“那你就说刚开始吧。”

“刚开始……刚开始……”雷鸣一时又不知怎么说好。

“怎么?不好意思说?那我就替你说了吧,是一个搔首弄姿、卖弄风情、靠色相讨老板欢心的女人。”于红丽盯着雷鸣说道。

“这、这、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说错了,这不是我自己说的,而是全社会都在用这种眼光审视、都在用这种结论评价我们这种给老板做秘书的女人,你当然也不会例外。”

雷鸣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在我刚开始与你接触时,除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印象,这个印象可真是不好听。”

“什么印象?”

“是一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野蛮凶残、十分可怕的女人,不过这个印象早就改变了。”

于红丽爽快地笑了笑说道:“这么多动听的词汇,都曾经用在我的身上,真是惭愧。那么现在改变成什么呢?”

“现在吗,我越来越感觉到,你也是一位非常讨人喜欢的女人,是一位生性聪明、热情正直、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位谜一般的女人,让人猜不准,摸不透,如坠人云里雾中。”

“你不认为你的结论有些自相矛盾吗?既然非常讨人喜欢,又怎么会使人坠人云里雾中呢?”

“也许有点自相矛盾,但这就是我真实的感觉。”

“那么,我再问问你,我与赵倩有什么不同呢?”

“这个吗,怎么说呢?我打个比方吧,赵倩好比一杯甘甜可口的矿泉水,清澈透明,纯净无暇,你则好像一杯营养丰富的饮料,虽然看不到底,但酸甜适中,回味无穷。”

“哟,这个比喻倒是很有意思,那么你是喜欢喝甘甜可口的矿泉水呢?还是喜欢喝营养丰富的饮料呢?”

“我……这个……”

“你可千万别说两种你都喜欢喝呀。”

“这个……我……”

“行了,不要这个、我的了,不好回答,又何必勉强呢?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于红丽说着,转身向宿舍走去。雷鸣在后面跟着,他望着走在前面、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青春气息的于红丽,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似乎是一团火,给他光亮,也给了他温暖;她似乎又是一个谜团,让他扯不清、理还乱;她又似乎是天空中的月亮,有时光彩照人向你微笑,有时又隐人漆黑的夜空,让你深不可测。

女人,谜一样的女人,谜底在哪里?

于红丽回到宿舍后,思绪万千。雷鸣所说的“你也是一位非常讨人喜欢的女人,是一位生性聪明、热情正直、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女人”那句话,不断地在耳边回响。于红丽不得不承认,通过与雷鸣的不断接触,自己对雷鸣已经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在她的心目中,雷鸣确实称得上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男人。他对事业的那种忠诚,对邪恶的那种仇视,对爱情的那种执着,以及在女人面前所表现的那种憨厚和诚实,都深深地打动着她。于红丽已隐隐地感觉到,雷鸣就是她所向往的那种异性。论年龄,于红丽也早过了谈论婚嫁的时候了。但迄今为止,她还没遇到一位能让自己动过此意的男人。雷鸣的出现,勾起了她对异性的那种萌动与渴望,她甚至几次在梦中与雷鸣有过卿卿我我,但每次梦醒之后,又不免感到一阵脸红。脸红过后,又总免不了诅咒自己怎么这般不知羞耻。但诅咒归诅咒,并没有影响自己对雷鸣的好感,反而这种好感日甚一日,更加强烈了。

好感归好感,于红丽属于那种自控力很强的姑娘,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始终保持清醒的理智。与雷鸣的相识,启动了她对异性那种爱的渴望,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异性的爱恋。她知道这种爱恋的来临是非常不应该的,她也准备把这种爱恋永远埋在自己的心底。像这样对待自己的初恋虽然有些残酷,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独自承受着这种残酷。于红丽心里非常清楚,雷鸣深深地爱着赵倩,赵倩也深深地爱着雷鸣。虽然目前他们之间出现了隔阂,但于红丽始终认为,这只是他们之间暂时的误会,这种误会很快就会消除,他们会很快重归于好的。目前雷鸣与赵倩的这种状况,让于红丽很是着急,她是在为雷鸣着急,她不愿意雷鸣有任何的痛苦。每当她看到雷鸣对赵倩那种痛苦的思念,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她希望雷鸣的生活充满着快乐,充满着幸福,所以每次当她发现雷鸣又陷入对赵倩的思念之中的时候,她总是想方设法帮助排解,尽己之所能,让雷鸣从痛苦的思念之中解脱出来,这也许是她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

于红丽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雷鸣。她知道雷鸣身上肩负着重要使命,她不想让雷鸣为儿女私情而分散了自己的精力。自己从大学校门出来之后,踏人社会就进入了东方商贸集团,耳闻目睹了黑沙等人的犯罪行径,她深知黑沙等人的犯罪对社会所造成的危害。对黑沙这样的社会渣滓,于红丽希望能及时处之而后快。她希望雷鸣能为此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她相信雷鸣具备这个素质和能力。她更加相信雷鸣就是为此而出现在东方商贸集团的。尽管雷鸣在不断地伪装着自己,但他能躲过黑沙等人的眼睛,却躲不过她于红丽的眼睛,她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虽然她能看得出来,雷鸣也在时刻提防着她,但她并不感到意外,她认为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假如雷鸣现在就能对她付诸于信任,那大概他也不会是雷鸣了,也不配担此重任。

雷鸣现在已经成功地取得了黑沙的信任。于红丽坚信,黑沙的灭亡,指日可待。雷鸣的工作,现在也到了关键的冲刺阶段,她是多么期望雷鸣能集中精力完成这个冲刺。但赵倩的不理解,无疑对雷鸣的精力造成了额外的负担。她甚至想亲自去找到赵倩,做做赵倩的工作。但她更知道,那样做只能是弄巧成拙,会引起赵倩更大的误会,相反会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化。她现在所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对雷鸣加以开导。根据她的观察,雷鸣是一个知道轻重的人,她相信,雷鸣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自己的重要使命。对此,她对雷鸣还是充满了信心。

于红丽想到这里,心情舒展了很多,一阵睡意袭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jHmluzQPdiMkRiyteEUOMospiOtxZMyWqWCJhXo0tL3fFxA2b3n+FXd6RxTWUwv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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