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方汉奇在梅州中学读书时,曾到一位梅州籍的长辈家作客。这位长辈是中共地下党员,其先生曾是北伐将领,牺牲在抗日前线。她毕业于燕京大学,不但与方汉奇的姑姑方群凤是同班同学,而且与他的父亲方少云也很熟。
这本是一次平常的作客,却影响了方汉奇的一生。
在这位长辈家中,方汉奇发现了十来份不同种类的旧报纸——主要是20世纪30年代在北京和上海出版的,如《申报》《新闻报》等。方汉奇看到这些报纸后•爱不释手。这位长辈看到方汉奇如此喜欢旧报•就把这些报纸作为“礼物”送给他。方汉奇就是从这次作客开始,喜欢上了集报。
集报,就是把收藏报纸作为一种兴趣爱好,与集邮相似,是我国仅次于集邮的第二大收藏。每年的6月26日,是“中国集报日”①(在江苏常州举行的第一次全国集报会议的日期是1991年6月26日,后来就以这一天为“中国集报日”。)。我们所熟悉的许多文化名人都是集报爱好者,如鲁迅、戈公振、胡道静等。兴趣爱好既可对一个人未来的选择产生影响,又会对一个人当下的行动具有推动作用。方汉奇喜欢上集报之后,便开始广泛收集各类旧报,仅仅用了一年多时间,他收集的旧报就由获赠的“十来份”增加到200多种,高三下学期他还曾在学校举办过一次个人收藏报纸的展览。方汉奇后来读大学时,学校也举行过报展,其中有1/3的报纸是由他提供的。
尽管读大学期间,方汉奇在经济上并不宽裕,但在收集和购买旧报纸上却从来不吝于花钱。他当年逛旧书店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搜集旧报纸。据其回忆:
当时一般的旧书店,只看重旧书,不看重旧报。这一点让我钻了空子。连续在苏州逛了三年旧书店的结果,使我藏报大为丰富,品种由三五百种,增加到一千多种,其中还有不少可称为“海内孤本”的珍品,这些报纸后来曾经在校内作过一次展览,引起校内师友们的广泛兴趣。搜集旧报资料要亲自到店内的废纸堆里去找,每次都给主人们带来许多麻烦,但他们从不介意,总是乐于相助,看我是个穷学生,要价也很低,有的则干脆让我用新报纸一斤一斤地对换,几乎等于白送。①(方汉奇:《读书与访书》,载国立社会教育学院校友回忆录:《峥嵘岁月》第一集,第158页。(内部资料,以下简称《峥嵘岁月》))
方汉奇在大学期间经常逛旧书店,有时,他也会得意地向友人“炫一下”自己集报的成果,对此,学长穆家珩曾在日记中写过:947年8月9日,“与汉奇同逛护龙街旧书店,发现一堆二十多年前的《时事新报》和《新申报》。我们买了几份。其中还有《常熟日报》和《时事新报画刊》一共二万多元②(这笔钱在当时大约可以买一个烧饼。),真是高兴的事”。1947年10月27日,“今天汉奇以其收藏报纸示我,果蔚然大观,计一千四百种左右”。③(方汉奇、穆家珩:捧着一颗心来的播爱者——马荫良先生》,载《峥嵘岁月》第二集,第93页。)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方汉奇继续集报,所收藏的各类旧报一度超过3000种,后来他将这些报纸都捐了出去,主要是捐给了北京大学中又系新闻专业资料室。
在方汉奇的藏报中,有一种1884年创刊于广州的《述报》,这8册《述报》属于“海内孤本”④(中国台北图书馆收藏有另外10册,但与方汉奇所藏并不重复。),就是方汉奇在苏州读书期间于旧书店内淘到的。《述报》虽然出版的时间不足三年,但由于它是“中法战争”时期报道战况进展和省港地区民众抗法斗争情况最详尽、信息量最大、评论最及时的一份报纸,因此,在中国新闻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价值。2010年5月,方汉奇将自己珍藏了60多年的“海内孤本”《述报》捐赠给了苏州大学图书馆。苏州大学为此举行了隆重的捐赠仪式。
方汉奇将《述报》捐赠给苏州大学
除了将自己的藏报捐给大学图书馆之外,方汉奇还将自己的藏报赠给国内的集报爱好者。例如,石天柱是我国目前集报最多的人(集报超过4万种)曾获得过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颁发的“大世界吉尼斯之最”证书。1990年石天柱拜访方汉奇时,方汉奇特意将一份出版于1894年的珍贵《京报》送给了“全国集报最多的人”,这让石天柱极为感动。
对于国内的集报爱好者,方汉奇以各种方式给予关心和支持。他为集报爱好者李铁光写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细流,无以成江河”的题词;当他得知了集报爱好者苗世明的情况后,专门写信,“世明同志,从报上了解到了你的集报情况,你已得到党和人民的认可,为我国新闻史做了很大贡献,愿你再接再厉,做出更大的贡献!”同时为苗写了“大木千寻,根积深也,沧海万仞,众流成也,祝贺苗世明家庭藏报馆开馆”的题词;006年,北京的集报爱好者李润波曾在厦门举办老报纸展览,方汉奇专程去参观指导。
直到今天,方汉奇与国内集报界仍然交往频繁,“全国各地的报友到北京去拜访他,总是来者不拒,热情接待;凡来信必回信,为集报人的著书写序,题写藏报馆名、题词鼓励是常事,有的还赠书赠报赠照片”①(周文华:方汉奇与中国集报的不解之缘》,载《中国报业》2012年第11期(上)第75—76页。)。
中国报业协会集报分会曾发行过《集报人扑克》。这套扑克收录了全国20个省、直辖市的54位集报者,汇聚了包括石天柱在内的当代集报界的精英,其中,《集报人扑克》的“小王”是全国集报组织的领导人——中国报业协会集报分会首届会长罗同松;“大王”,则是方汉奇。
集报人扑克的“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