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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迷笼逃脱

文︱时兮

爱情就是一场试误学习,要想找准那个最佳方法,就做一只桑代克的猫。

她还是那只关在迷笼里的饿猫

陆唯接到小吃店老板的电话赶到“好好吃”小吃店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宋晴绿连哭带喊的动静。

“做女人怎么这么难,还要减肥这也不能吃那也不敢吃,就这样还得被男人甩,今天!就今天!我要把这些拉面全部吃光!”然后就是哽咽打嗝加上稀里哗啦扒拉面的声音。

就算是陆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宋晴绿的那一瞬间还是被吓到了。她宋晴绿,一个看起来清秀斯文的姑娘,竟然用一个直径超过半米的脸盆在吃拉面。

“好好吃”小吃店的老板用围裙擦着手不好意思地凑过来跟他说:“妹子硬要用脸盆吃,俺也没有办法,不过俺保证这个脸盆是崭新的而且刷得干干净净。”

四周的客人都在看着宋晴绿,有几个还拿出手机拍照。陆唯赶紧按住宋晴绿继续不顾形象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面的手,小声又愤怒地说:“宋晴绿你疯了,你都病得脱了一层皮才减了二十斤,这么一吃全部都弹回去胖死你。”

宋晴绿迷茫地抬起头来看着陆唯,然后咧嘴呵呵笑着:“姐姐,姐姐你今天打扮得好中性。”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像发毒气弹一样熏得陆唯退后好几步,他这才看到桌子下面歪七扭八地躺着几个酒瓶子,心下明白宋晴绿喝了不少酒。

“谁是你姐姐,我是陆唯,我是男的,男的你知道吗?”陆唯晃着宋晴绿的肩膀,宋晴绿就像个不倒翁一样前摇后晃。

“男的?”宋晴绿打了个酒嗝晃晃披头散发的脑袋想了一下,紧接着又哭闹起来,“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宋修远那个贱人,我都瘦了那么多了他还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还来招惹我。”

陆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感觉自己绷紧的血管都要炸开了,要是炸开也好,起码飞溅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身血,让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再盯着他们看个不停。

果然是迫于舆论压力,最后陆唯终于受不了自己那么丢人现眼。他迅速从兜里拿出墨镜戴上遮住自己半张脸,付了拉面钱,连哄带骗半搂半抱地把她送回家。

陆唯认识宋晴绿也有二十年了,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里长大。那时候陆唯和宋晴绿在家属院里可是鼎鼎有名,他们分别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群体的领导者,不过宋晴绿是男孩子群的头头,而陆唯,是女孩子群的领导……

陆唯在女孩子里有威信当然是靠着从小就生就的一张在小男孩里出类拔萃的脸,惹得小姑娘们最喜欢和他玩,所以小男生们都不喜欢他。

由此可见,只要性别为女,无论多小都是花痴的,只要性别为男,无论多小都是有着可怕的嫉妒心的。

而宋晴绿当男孩子群的头头当然不是靠脸,而是靠着一张巧言善辩的嘴。

比如小时候她跟别人打架把别人揍得鼻青脸肿,先去告状的一定是她,她嗷嗷地扯着嗓子干号着跟大人说:“他先打的我!”

“他一个男的竟然打女生!”

“一拳就冲我揍过来!”

“我是正当防卫!”

结果被宋晴绿揍得哭哭啼啼的小男生被家里的大人揪着耳朵拽回去“教育”,以后男孩子们都对她敬畏不已,诚惶诚恐地拜她当帮主。

陆唯把宋晴绿放到床上,然后拧亮床头灯,用凉水浸了条毛巾拧干给她擦脸。宋晴绿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一颤一颤,眼角不时流下一串眼泪。

陆唯叹了口气,唉,宋晴绿到了今天,还是关在迷笼里的那只饿猫。

我真是有病

陆唯怕宋晴绿出什么事,也怕她吃了那么多东西喝了那么多酒半夜会难受,于是就拿了条毯子在沙发上将就着睡了一夜。

宋晴绿住的是租的单身公寓,连个沙发也相当省材料,陆唯一米八几的身高蜷在窄小的沙发上真是委屈得要命。夜里宋晴绿还乱七八糟地吐了一次,他忙忙碌碌地又是清理卫生又是给她倒水,简直就是个呕心沥血伺候大小姐的老妈子。

第二天早晨,宋晴绿醒来的时候看见头顶上熟悉的天花板,才明白自己已经回了公寓。

宿醉后头疼欲裂,宋晴绿敲着脑袋坐起来,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巴巴的像挂在身上的烂咸菜。

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昨天是怎么回来的,想了半天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好像遇到了一个长得很面熟、打扮很中性的姐姐阻止她吃拉面,之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揉揉太阳穴睁开眼睛,突然看到眼前有一张放大的脸,还没看清究竟是什么她就尖叫着飚上一个Vitas《歌剧2》的海豚音一拳就挥了下去。

十分钟后陆唯捂着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宋晴绿看。

这个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宋晴绿赶紧点头哈腰赔着笑脸解释:“陆唯,这个真不怪我,要是你睁开眼看见自己面前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你肯定也会下意识这么反应的对不对。陆唯你把水果刀放下,我不是说你不是玩意儿……”

“昨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陆唯不理睬她这么多废话,直击主题。

一瞬间有很多想法在她的心里千回百转。宋晴绿暗想,绝对不能告诉陆唯自己又一次失恋的事。她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一会儿,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并且反复练习了两遍。

宋晴绿打算这么告诉他:作为一个公民,喝喝酒吃吃面花点钱来扩大内需拉动经济增长,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是理所应当的,这是匹夫之责啊。

于是宋晴绿正襟危坐,两只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脸上摆出严肃的神情,清清嗓子开了口:“作为一个……”

陆唯温柔地笑了笑,靠在沙发上风度翩翩云淡风轻地对宋晴绿说:“你要是拿扩大内需拉动经济增长来糊弄我,我立刻就把你拎起来从窗户口扔下去。”

宋晴绿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窗户,那是普通的窗户吗?当然不是,那是十六楼的窗户啊。于是赶紧把“公民”两个字以后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心有余悸沉默不语地看着陆唯。

“是不是被第六任甩了?”陆唯严肃地问。宋晴绿赶紧乖乖地点点头,愣了一下又不服气地反驳:“他肯定是觉得我不喜欢他了怕被我甩掉没有面子,所以才抢在我前面说分手的。”

陆唯刚刚说的他早就想不起来名字的第六任,是这两年来宋晴绿追的第六任男朋友了,照样没过两个月就甩了宋晴绿。

可是陆唯知道昨天不仅仅是失恋的问题,宋晴绿向来对失恋毫不在意,每一次失恋后照样吃喝蹦跶寻找下一个目标。但她昨天去买醉吃了之前打死都不会吃那么多的拉面还提到了宋修远,肯定是有了什么伤心事。

“宋晴绿,你都被六个人甩了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呢?就是看在二十年的情分上我也不会没有两个月就甩了你的。”陆唯从冰箱里翻出一块儿冰贴在自己的脸上装作不经意地问。

“什么?考虑你?哈哈,别开玩笑了。”宋晴绿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激动地站起来放声大笑,在看见陆唯刀光剑影的眼神后又老老实实地坐下。

“我可是有原则的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怎么能祸害你,你可是我的好哥们儿好闺密,再说你不是有阮昭昭了吗?”

陆唯冷冷地说:“宋晴绿,我真是有病。”

“有病?什么病?十二指肠溃疡?肠胃炎?”宋晴绿摆出一脸的天真无邪。

“我有一种‘看见宋晴绿就觉得丢脸’的病。”陆唯把化了大半的冰扔进垃圾桶里,“一个用脸盆吃面条的女人,一个八块钱一碗的拉面打了折还能一顿吃了我一百三十块钱的女人,你就是倒贴,我都不会考虑的。”

宋晴绿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可是面对阴晴不定的陆唯又不敢言语上强烈反击,只能嘟囔着:“干吗说得这么伤感情,一百三十块钱的面条我又不是全部都吃掉了……”

过了一会儿宋晴绿抬起头语气有些伤感:“昨天,宋修远给我打电话了。”

陆唯不发一言,摔门而去。

出了门他拨通阮昭昭的电话:“我不是都答应和你在一起两年了吗?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

在宋晴绿十八岁的时候,她的父母离了婚。

十八岁之前,宋晴绿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父母非常恩爱,在小学语文课上老师讲“相敬如宾”那个词语时解释说:“相敬如宾是指夫妻之间很尊敬、爱护、很客气,像对待客人一样。”

她立刻就摇头晃脑得意扬扬地对同桌说:“我爸爸妈妈就很相敬如宾。”

可宋晴绿不知道的是,其实她的爸爸妈妈只做到了相敬如宾的一半——很客气,像对待客人一样。

能像客人一样彼此对待的夫妻,说明没有爱情。

宋晴绿的父母两家是世交,在两个人还很小的时候家里面就定下了娃娃亲。可是长大后两个人并不相爱,他们两家祖祖辈辈都重视承诺,所以不管怎样一定要让他们俩结婚。

两个人拗不过家里的亲戚长辈,只好勉强结婚,后来生下了宋晴绿。两个人的性格脾气都不般配,结婚后很多年还是没有办法凑合着过下去,最后两人协定,等到晴绿成年两人就离婚。

单亲家庭的孩子几乎没有几个是幸福的,何况宋晴绿还是父母离婚后双方都不愿意带在身边抚养的孩子。

在宋晴绿父母离婚后,陆唯很担心她,整天跑到宋晴绿家去看她并且常把她叫到自己家里吃饭。那个时候宋晴绿的家里只有她自己住,她的爸爸妈妈都搬了出去。

陆唯不止一次在家里听见妈妈感叹:“小晴的爹妈真是作孽啊,哪有不想管自己亲生孩子的父母啊,真是丧良心。”

所有的人都可怜宋晴绿,只有宋晴绿觉得自己不可怜。

她照样在大院里疯玩,照样在考试中拿到很好的名次,照样跟陆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照样嘴像抹了蜜一样去陆唯家蹭饭把陆妈妈哄得眉开眼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唯经常在心里想,国家科研中心真应该拿宋晴绿去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这个强大剽悍的丫头身上流着奥特曼的血,要是奥特曼有血的话。

可是有一天晚上,陆唯蹑手蹑脚地跑到宋晴绿家门口想装鬼吓吓她,在门口听到了宋晴绿的哭声。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宋晴绿哭,她就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兽,呜呜咽咽,有时候抽噎得像是要背过气去。她一直哭一直哭,他就站在门外,最后竟然也掉下泪来。

从那时候起陆唯就明白,如果你的生命中有一个在人前看起来无坚不摧从不流泪的女孩子,那你就一定要爱护她。因为这样的女生,是连伤心都是在人后独自哽咽,就算哭都不敢放声的人。

两年后的一天宋晴绿愉快地告诉陆唯,她暗恋一个高她一届的学长——宋修远。

这些年陆唯就像是宋晴绿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她最狼狈最丢脸最无措的时候一直都有他陪在身边。所以陆唯是她唯一愿意分享少女心事的人。

宋修远是学校围棋社的社长。在如今的社会,围棋这么博大精深静若处子的东西哪里比得上街舞社轮滑社吸引人,每一年招纳新社员时都只能招收寥寥几人,这几人里就包括宋晴绿。而且宋晴绿还是看在围棋社从不裁人的制度上勉强选择进去的。

宋修远只能说长得中上之姿,比起陆唯这种从小到大都因为一张长相出众的脸而全校闻名的人当然不是差了一星半点。或许宋晴绿那么多年对陆唯已经审美疲劳了,对宋修远几乎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的主要原因,就是宋修远握着她的手,教她下了两步围棋。

还从来没有男生握过她的手啊!宋修远难道不应该对她负责吗?

陆唯远远见了一面宋修远,不屑地打击她:“宋晴绿,你对着我这么帅的脸看了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确定宋修远那张脸你能多看吗?啧啧,长得那么着急,说他是‘85后’我都觉得自己作为这个群体的一员受到了侮辱。你不会是有恋父情结吧?”

最后他又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神总结:“你们都姓宋啊,在琼瑶奶奶的小说里,说不定到最后你们相亲相爱地在一起了才发现原来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妹,哈哈!”

宋晴绿气得脸色铁青,拧着陆唯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陆唯我要把你五马分尸!”

陆唯毫不在意地回答:“别开玩笑,吓唬谁呢,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

被关进迷笼的疯狂猫

宋晴绿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追求。她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在公寓里做好爱心便当到宋修远的宿舍楼下等他,他一下来她就在草坪上铺开一个画满红心的桌布,把做好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邀请他席地而坐在众目睽睽之下共进早餐。

看着宋修远尴尬痛苦的神情,宋晴绿还贴心地问:“修远哥,你早晨起来便秘吗?那明天早上我多做几样青菜好不好?”

陆唯确定看到当时的宋修远委屈得似乎马上要掉下眼泪来了。

目睹了两次这样的场面后,陆唯终于受不了了。他特意选了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去公寓拜访宋晴绿,看见宋晴绿哼着小曲在拖地赶紧见缝插针地嘱咐道:“韩剧毁一生,日剧毁三代,若要支持国产片,必成高富帅。晴绿你真的少看点韩剧日剧那些害人不浅的东西吧,每次听你叫他修远哥还故作萌态的时候,我都极力控制自己不把隔夜饭吐出来。”

宋晴绿完全抓不住陆唯这句话里的重点,她茫然地看着陆唯问:“我不是女的吗?为什么要成为高富帅啊?”

如果他们是在动漫里,那么这时候,屏幕上叫陆唯的人物一定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倒地不起。

可惜这不是动漫里,而且陆唯也早已习惯了宋晴绿这样天赋异禀的思维方式。他只是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把心火压了下去。

宋晴绿拖完地后搬了个小马扎儿坐在陆唯对面托着腮八卦地问:“听说你最近犯了一朵桃花,那个叫阮昭昭的?”

“什么叫犯了一朵桃花,我一直觉得阿牛那个《桃花朵朵开》是为了我而唱的。”陆唯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阮昭昭是英文系的系花,她这朵系花倒不是说长得多么艳压群芳,而是气质非常出众,常有人把她比作空谷幽兰,清冷孤傲。

她并不合群,常常是独来独往,纵然有那么多男生都对她心怀鬼胎,可还是不敢大声说出爱。阮昭昭曾经当着几百人的面把一个拿着扩音器跟她表白的男生送上来的情书撕得粉碎,一把摔在男生身上然后扬长而去。

就是这样一朵花,竟然对陆唯心生爱慕。

阮昭昭是在一次英语演讲比赛上遇见陆唯的。她作为英文系常年拿奖学金的学生,这样小比赛的头奖还不信手拈来,可她没想到的是碰见了陆唯。

陆唯一身白色运动装衬得气质温和干净。他演讲的时候情绪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做作又不平淡,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让在场的评委频频点头。

陆唯毫无悬念地拿了冠军。阮昭昭后来在和别人闲谈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说:“整个学校就金融系的那个陆唯还能稍微入眼,要是我找男朋友的话他那样的也凑合。”

后来整个学校都知道,英文系的系花阮昭昭看上了陆唯。

大家都觉得陆唯肯定会去跟阮昭昭表白,毕竟阮昭昭已经有了表态,男生嘛,不都喜欢身边有一个别人羡慕的女朋友吗?

不过陆唯在听到别人转述的阮昭昭的那番话,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笑话一样,不屑地说:“可是我找女朋友不想凑合。”

很多人背地里都议论纷纷,说陆唯连阮昭昭这样的女生都觉得是凑合,平时跟宋晴绿走那么近,不会是喜欢宋晴绿吧?虽然宋晴绿长得也算是小家碧玉清秀可人,但是总觉得思维永远和别人不在一个频道上,说句不好听的,好像有点傻。

宋晴绿听到这个话非常郁闷,陆唯乐不可支地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亲爱的你这不叫傻,你是大智若愚。”

“若愚?那不还是傻!”

在宋晴绿豪放地追求了宋修远半个月以后,宋修远终于答应和她在一起。

宋修远对宋晴绿远不如宋晴绿对他好。有一次他们出去逛街,宋修远看见橱窗里摆着一件非常精致的荷叶袖雪纺上衣,他忍不住赞叹,宋晴绿看他很喜欢,讨好地说:“修远,你要是觉得好看我就去试一试。”

宋修远回过头扫了一眼她面无表情地说:“这件衣服要那种小骨架瘦瘦弱弱的女生穿着才好看,S号你应该穿不上吧。”

就因为宋修远说了这句话,宋晴绿就开始拼命减肥。其实她是标准体重,只不过脸上有点婴儿肥,身材比较匀称,看起来没有那么细瘦苗条。

她每天早上只吃两个水果,中午吃水煮菜,晚上不吃任何东西,从来不吃主食,还转呼啦圈、跑步,只要是能减肥的事情她都去尝试了。

宋晴绿本来胃就不好,有一天夜里因为她长期饮食太不均衡,突发严重的肠胃炎。她躺在床上疼得不停冒冷汗,费了半天劲才摸出手机给宋修远打电话:“修远,我胃疼,你能来我家给我找点药吃吗?”

宋修远睡眼蒙眬,不耐烦地说:“又不是要死了,自己找点药吃不就行了,最烦你们这样娇娇滴滴的女的。这么晚我怎么去,明天再说。”说完还没等晴绿说话就“啪”地挂掉了电话。

听见电话里嘟嘟嘟嘟的忙音,宋晴绿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她颤抖着按下陆唯的号码,只响了一声就听见了陆唯的声音:“这么几天不见我是不是想我了,哈哈,我要不是最近忙着实习哪能这么多天都不去找你。”

自顾自地说了两句他突然觉得不对劲,电话里只能听见宋晴绿哽咽的声音。因为最近在公司实习太累陆唯本来已经快要睡着了,听到宋晴绿不说话赶紧起来顺手拿了件外套,开车就去了宋晴绿的公寓。

他敲了半天都没有人来给他开门,这么冷的夜里陆唯额头上竟出了密密的一层汗。他一脚踹开公寓的门,宋晴绿像只煮熟了的虾米一样弯着腰蜷缩在床上,已经意识不清,陆唯赶紧抱起她去医院。

宋晴绿这一场大病过后瘦了二十多斤,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陆唯天天变着花样给她炖汤喝,终于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从那之后她一直都严格控制饮食,非常怕胖,宋修远那句“S号你应该穿不上吧”永远是她的痛。

虽然宋修远来看她好几次并道了歉,可宋晴绿仍然坚持和他分了手。她告诉陆唯:“可能我就是那种永远得不到幸福得不到爱情的人,就像是被关进笼里的疯狂猫,永远都出不来。”

只要找对开关就能冲出笼外

在和宋修远分手后的两年里,宋晴绿又追了好几个男生,包括她的第六任男朋友在内没有一个人能和她相处超过两个月。

因为宋晴绿把她每个男朋友的号码在手机里都存上宋修远的名字,每次吃饭约会玩耍都会把他们和宋修远比较。没有一个男人会受得了这样的女朋友,所以只相处个把月甚至几天就提出分手。

宋晴绿也不在意,分手就分手,她马上就开始物色下一个要追求的对象。

说起来,在宋晴绿身边最长时间的男人,是陆唯。

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陆唯也有了女朋友,就是曾经那个系花阮昭昭。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宋晴绿躲在公寓里一天没有出门大哭了一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伤心,好像原本自己的所有物现在成为别人的了,心很疼。

第二天陆唯碰见她,看见她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吓了一跳,问她是不是哭过了。

宋晴绿赶紧掩饰说:“昨天连夜看了一个很老的韩国电影,里面的男女主角都是病人,然后他们结婚了。两个人原本很相爱,而且病情也越来越稳定。可是男主角后来爱上了别人,虽然最后又后悔了回来找女主角,可是女主角死了。真的好感人,所以我就忍不住哭了一夜。”

“都跟你说了少看这样的东西,能爱上别的女人的男人,就说明对女主角没有那么爱,有什么好感人的。”陆唯敲敲宋晴绿的脑袋。

“哦,原来是这样。”宋晴绿不由自主地又掉下一滴眼泪。

原来是这样。

在和她第六任男朋友分手那天,宋晴绿接到了宋修远的电话。其实这两年来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是属于分了手就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典型前情侣。

可是宋修远那天竟然主动联系了她,还问她:“晴绿,你这两年过得好吗?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宋晴绿心里各种情绪一起涌上来,对着电话那端的宋修远不动声色地说:“过得挺好,你要是死了我就过得更好。”然后就跑到和陆唯常去的“好好吃”小吃店喝酒。

记得陆唯之前问过她:“你喜欢宋修远哪一点?”

宋晴绿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一个人,不是喜欢他的钱,也不是喜欢他的貌,而是一种感觉。不是说很多动物会把它们出生时刚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东西作为依靠吗,我想我和它们是一样的。可能在刚刚情窦初开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宋修远,所以就一直把他当作依靠。”

陆唯什么话都没说。

宋晴绿叹叹气撕掉一页日历,从那天陆唯摔门而去,已经整整五天没有来找她了。

他们从小到大很少冷战,因为陆唯太过迁就她,而她也整天嬉笑怒骂没心没肺,所以即使吵架也马上就会和好。

看来那天陆唯是真的生气了。

“小气鬼。”宋晴绿蹂躏花盆里还茁壮生长着的花朵,“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接了个电话而已吗,又没别的什么。”

最后纠结了半天,她才决定屈尊降贵勉为其难地主动给陆唯打个电话。

“什么事?”电话那边的陆唯严肃冷淡。

“我们中午一块儿去吃饭吧,好吗好吗?”宋晴绿赶紧使出浑身解数撒了个娇,她的语气介于哀求和甜蜜之间,既不显得虚假又听不出来做作。这样的语气陆唯绝对不会拒绝,这么多年她对付陆唯的方法可是一套一套的。

果然她听见陆唯叹了一口气问道:“难道你又想用脸盆吃一百三十块钱的拉面了吗?”

这个浑蛋!

虽然过程稍微有点令宋晴绿不太满意,但好歹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她兴高采烈地跟在陆唯旁边去西餐厅吃牛排,可在餐厅,他们竟然遇见了熟人。

那亲亲密密坐在一起吃饭的两个人,是阮昭昭和宋修远。

宋晴绿目瞪口呆。

在那一天,宋晴绿终于知道了她蒙在鼓里好多年的事情。其实宋修远真正喜欢的是阮昭昭,可是阮昭昭条件太好人又清高骄傲,所以一直没敢表白过。

可是有一天,阮昭昭竟然主动来约他吃饭,原来她知道宋晴绿喜欢他,让宋修远和宋晴绿在一起。

宋修远很受伤,他脑子一热就告诉了阮昭昭:“我根本不喜欢宋晴绿,我喜欢的是你。”

阮昭昭好像早有预料,她慢条斯理地搅着咖啡,说:“你只要和宋晴绿在一起,说不定以后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她还告诉宋修远不要对宋晴绿太好。

后来没过多久他就知道阮昭昭得偿所愿和陆唯在一起了。陆唯是最先洞悉阮昭昭和宋修远这笔交易的人,他答应了阮昭昭要和他在一起两年的条件,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再伤害宋晴绿。

幸好宋晴绿也下定决心和宋修远分了手。两年过去,宋修远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边给宋晴绿打电话,一边还和阮昭昭牵扯不清。

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吗,陆唯的底线,就是宋晴绿啊。

每当宋晴绿觉得自己是被关在笼子里永远都出不来的猫时,陆唯就告诉她:“只要你找对开关找出最佳方法就能冲出笼外,笼外的世界,就是无限的幸福和自由。”

她尝试了那么多开关和拉绳,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逃出去了,可最后还是被抓了回来又塞进笼子里。

原来唯一能永远带她逃出笼外的人,一直就在她身边。

所有的羡慕,都来自得不到

心理学上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实验,叫“饿猫迷笼逃脱实验”,也叫作“桑代克的猫”。

桑代克将饥饿的猫禁闭于迷笼之中,饿猫可以用拉绳或按钮等三种不同的动作逃出笼外获得食物。饿猫刚开始被关进笼子里的时候盲目地乱撞乱叫,经过一段时间后,它可能做对了打开笼门的动作逃出笼外。

桑代克重新将猫关入笼内并制作出猫的学习曲线,他认为猫是在进行“尝试错误”的学习,经过尝试错误,饿猫最终能够选择最好的方式逃出笼门。

宋晴绿就像一只没有爱情的饿猫,被父母的离婚关进了不相信爱情的迷笼里。最初她焦躁害怕,盲目乱撞,后来开始慢慢寻找逃出笼子的开关。碰见了宋修远她以为自己已经逃出了迷笼,可是最后才发现又被抓了进来。

一次一次的尝试,一次一次的失败,她何尝不是在进行一场尝试错误的学习?

阮昭昭最终和陆唯分了手,她的骄傲不允许一个始终不能爱上她的男人再继续浪费她的青春,她告诉宋晴绿:“一个男人千般好万般好,他不爱你,永远没有办法改变。你或许羡慕宋修远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可同时我也羡慕你,因为所有的羡慕,都来自得不到。”

宋晴绿高高兴兴地跑去找陆唯落井下石:“陆唯你是不是被甩了?陆唯你也有今天,哈哈,那首《桃花朵朵开》不是专门为了你唱的吗?”

陆唯沉着脸威胁幸灾乐祸的宋晴绿:“宋晴绿你胆子肥了啊,不担心我把你扔下去了吗?我的办公室在四十七楼。”

宋晴绿立刻就老实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嬉笑着凑上去问陆唯:“亲爱的闺密,你是不是喜欢我很久了?”

“……”

“你肯定一直都想永远照顾我吧?”

“……”

“你是不是总是想牵我的手?”

“……”

“你怎么不跟我表白啊?”

“你这个一顿饭吃一百三十块钱拉面的女人,我觉得没有什么表白能配得上你。”

“……真是够了。”

没有谁能一直陪在谁身边不求回报不需言语默默付出的,只有深爱才能解释这种破釜沉舟的执着。

幸好一向迟钝的宋晴绿终究没让陆唯败走江东,最终她还是找到了永远逃出迷笼的最佳方法。

你看啊,爱情就是一场试误学习,要想找准那个最佳方法,就做一只桑代克的猫。 kW2liEz6+pB9nk0oRQuelnPwm/004sylvCRsOsRbYFu8fD/XcQiaiwxOHJvsX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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